年关临近,整个珠淮市开启了特快生活节奏模式。
在这个□□都已经刨坑冬眠的时间里,人类却忙的跟夏天的电风扇似的,一刻不停歇的团团转。
忙完最后一茬,站好最后一岗,开开心心的迎接新的一年。是大多数打工人当下最真实的想法。
忙忙碌碌一整年,难得在这短暂的‘春节团圆前时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市局刑侦支队,弥漫着一股昼夜狂H之后突然猝死的安详。
空气中充斥的不再是让人窒息的烟味、泡面味、汗臭味,取而代之的是枸杞、菊花、金银花的清香。
癌细胞培养皿秒变养生基地,格局登时就打开了。
早上八点,刑侦支队大办公室入口一前一后堵了两个人。
“麻烦让让。”
后面被挡的那个率先出声。
不是沙哑的烟嗓,也不是迷蒙的喑哑,有点像声带出过问题所以用不上劲儿的那种嘶哑。和砂纸用力拧巴成卷时发出的摩挲声差不多,不算刺耳,但着实不好听。
这样的声音在身后陡然乍响,容眠后颈汗毛登时竖起,下意识侧身退开半步让开道,随即抬眸扫了过去。
率先入眼的是身高。185以上将近190的高度,让这个高大健硕的男人看起来很有压迫感。
一头茂密的黑发估计是随意往脑后耙了几下就出门了,发丝上还带着未干透的水汽。
五官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剑眉浓密,一双桃花眼即使不笑也带着三分情,只不过此刻眼睑没什么精神的半垂着,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中拖出一大片阴影。
男人的长相不是那种雌雄莫辨的阴柔美,也不是浓眉星目的阳刚气,而是夹杂在两者之间,硬朗中又带着秀美。是个不论时间如何推移,人类审美如何变化,都会被一眼吸引而后注目的绝佳样貌。
只不过现在下眼睑浮着一层浓浓的黑眼圈,像是没休息好,将这份帅气稍稍打了点折扣。
全身上下的行头加一起估计都没超两百,不过好在身高和身材弥补了所有缺点,就算套个麻袋也是帅气的。
周身透着一股子天王老子全是屁的无畏匪气,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弥漫的却是一种硝烟散尽后的平静。
他看起来像只鹰。但不是野蛮生长的锋芒毕露,也不是被人工饲养的安静顺帖,有点像长空肆意的盛年突遭巨变从而选择敛尽嚣光的隐忍蛰伏;也有点像历经锋芒疲惫不已所以选择披上谦和人皮的伪善。
总之给人的感觉复杂又矛盾。
大概是容眠探究的视线太过明显,左手豆总之浆右手包子吃的认真的男人路过她之后,在一步外位置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报警去前台。”
懒洋洋的语气,透着一股半死不活的颓劲儿。
男人说完转身走了。
凭着5.0的视力,容眠精准捕捉到了那被咬了一口就直接少一半的包子馅儿——咸菜。
珠淮市的本地居民都有个心照不宣的习惯,咸豆浆用碗装,因为料多,甜豆浆用杯,直接吸方便。
所以——咸菜包配甜豆浆?啷个想的?
容眠心中吐槽,脸上表情丝毫未变,礼貌的回答道“我不是来报警的,是来报到的。”
男人前进的脚步顿了顿,再一次转过了身。
他把剩下的半边包子一次性全塞进了嘴里,鼓鼓囊囊塞满了一嘴,线条分明的下颚骨上下动作,再平常不过的咀嚼动作在男人这里,愣是给吃出了几分性感色彩。
男人一边嚼包子一边上下打量着容眠,他没说话,容眠也就没吱声。
空了的袋子被男人随手丢进边上的垃圾桶,空出来的手伸进兜里掏出手机低头摁了几下。
嘟嘟两秒。
“蒋局,你往我这儿丢实习生了?”
电话另一头,蒋文正蒋副局长正捧着他的本命保温杯,靠在椅背上悠闲的喝着枸杞养生茶,神色温柔又安详,眼角的鱼尾纹都和蔼了几分。
半个月没有案子,连着十多天没有掉头发的蒋副局现在心平气和,平常动不动拍桌子飚高音的大嗓门现在温柔似水,整个人和蔼的就像抛了光的主持。
“小明啊,你底下那群崽子天天血书上谏,窦娥当年被斩都没他们现在那么大怨气,为了给你们那块旱地浇点水,我头发都愁掉了七八根啊,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女娃愿意去你那儿,好好珍惜吧。”
众所周知,珠淮市局刑侦支队已经连续五届蝉联了珠淮市‘纯硬汉基地’的荣誉宝座,这份殊荣不曾随着时光飞逝而有丝毫褪色。
每年实习生报到,那零星的几个女同志不是被经侦就是被技侦两家瓜分完毕,完全轮不到其他地方。
这原本也就罢了,总归还有禁毒陪着一起旱,但过分的是大前年禁毒支队居然强行从那俩虎狼嘴下抢到了一个!
作为市局最后一块千年旱地,刑侦登时群情激愤坐不住了。一时间联名上书,血书呈谏,各种骚操作频出,就差花钱雇个专业哭坟队直接驻扎在副局长办公室里日日哀嚎,那滔天的怨念凝成实质笼罩着整个市局上空久久不散。
傅明承好看的剑眉拧了拧,大抵是想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场景,平静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
“还有。”电话那边蒋副局不紧不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事儿前天我已经让人通知过你了。”
傅明承一噎。脑子转了一圈,隐约想起自己前天好像是收到过一条短信,告诉他有实习生被分配到了刑侦支队。
啧。他连着一个多礼拜晚上看鬼片,看的魂魄漂移三魂不稳,早把这事儿给忘到犄角旮旯了。
敷衍着挂掉电话,傅明承看向容眠“你——”视线扫了一圈,他对着办公室角落那个堆满资料的桌子抬了抬下巴“你坐那儿吧。”
容眠顺着指示望过去,视线从下往上慢慢移动,眼睛开始逐渐睁大。
满满当当的白色文件和各色文件夹横堆竖插,叠叠乐似的一点缝隙都看不到,桌子加文件堆的高度直接超过两米八,基本已经和天花板相亲相爱了。
想搁这儿找文件,得跟地震救灾那样时刻防着坍塌。高处那些更是可望而不可及,没把椅子,没两米三的身高就只能望件兴叹。
最离谱的是——这些还都不是最离谱的。
距离这座文件山一步之遥就有个资料柜,里面是肉眼可见的空!荡!荡!
要不是地方不对,时机也不合适,容眠高低要整两句。
多走一步,多伸手放个资料,多开关一下柜门是会死怎么的!
‘不要熬夜,你会猝死!不要熬夜,你会——’
奇葩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打断了容眠蒸腾起来的小暴躁。
当事人接起电话,不知道另一边说了什么,他就应了一句“我知道了”就给麻利挂了。然后对着底下那群搁座位上发呆的人道“愣着干嘛,帮着一起收拾啊。”
底下一片恍然大悟的哦哦哦。
吩咐完小弟,山大王自己吸着豆浆进了小办公室,颀长的背影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按照常规分配,大办公室尽头的那两间小办公室一般都是刑侦支队长和副支队长的两亩三分地,傅明承进了右手边那间写着副支队长办公室的屋子。
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啊。容眠眼睛闪了闪。
“我叫苏岸,叫我小苏,苏哥随意。”
垃圾堆前那张办公桌的男人站了起来,跟容眠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挽起袖子拉着凳子走了过来。
“谢谢苏哥,我叫容眠。”
恬淡的嗓音响起,温柔的如同清风拂过脸颊,悦耳又舒坦。
有了苏岸开头,剩下的支队成员就跟青蛙找妈妈似的蜂拥而至,一边介绍自己一边非常有眼力劲儿的拖凳子过来,一举一动间全是满满的热情。
容眠记忆力很好,看一眼脸听一遍名字,基本就能把人对上号,一遍下来就成功认识了所有同事。但当她的视线落在那群勤劳小蜜蜂的工作成果上时,这位小姐姐当场就裂开了。
那一双双往资料柜里塞厕纸一样顺手的手,那混乱不堪的资料堆,还有时不时因为粗暴行为而掉出来飞扬的纸片……
现场一片混乱。
容眠木了五秒之后忍不住了。
“请等下。”
塞厕纸热火朝天。
深呼吸,稍稍提高音量。
“麻烦先停一下好吗。”
塞厕纸如火如荼。
“都住手!”
空气瞬间安静,时间猛地定格。
厕纸,不是,文件,没拿稳的几份文件掉落在地,啪嗒嗒的声响成了众人耳边的绝响。
“还是让我来吧,我第一天上班正好熟悉熟悉。”
容眠白皙的小脸上依旧挂着笑,声音温柔,眼神温婉。刚才那一声河东狮吼恍若惊云片影,只是众人的同款错觉。
兔子和哥斯拉的极致落差,让十几座维持原状不敢动的雕塑们一时间被惊得都忘了自己在干嘛。
“行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人小姑娘有强迫症看不出来啊,该上手上手,该动嘴动嘴,有点眼力劲儿。”
容眠刷的转头,一眼就看到了傅明承抱臂斜倚在门框上,正皱着眉瞅他们,神色间隐隐有几分不悦。
估计是被她刚才那一声吵到了。容眠想。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有兴趣的点个收藏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