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珠淮市局。
痕检那边把车拆了个底儿掉,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仔细摸了一遍,啥新发现没有,唯一得出来的结论就是对方手段非常熟练老辣。
虽然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过也侧面帮忙印证了一点——那确实是个专业团伙。
从痕检回来之后,一无所获的傅明承又拽了把椅子坐在了容眠身边。
“回来的时候,你想跟我赌什么?”
容眠没什么事做,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看案件系统,听见傅明承问她,她收回视线转过身,看着上司的俊脸面带小讶异。
“明队不是说,远离赌博珍爱生命吗。”
女孩子的声腔软软的,跟莺啼似的特别悦耳。
傅明承神色微动。
局里不是没女的,年轻漂亮的有,声音好听的也有,但之前他却从来没感觉有什么不一样。对他而言都是同事,男女唯一的差别就是后者骂的时候得稍微文明点,不然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水漫市局。
这也不知怎么的,面前这个声音听起来就挺稀罕。难道是因为是自家队伍里的小娇花所以稀罕一点?
“话是没错,但在不涉及钱财,不造成危害的前提下,偶尔小赌一下有助于怡情。”
容眠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脸皮可真够厚的,正理歪理全让他一个人包圆了。
容眠笑起来的时候杏眼微阖,眉尾弯弯,巴掌大的小脸白嫩嫩,俏生生的就像一只初见森林的小麋鹿。
这个时候傅明承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局里的男人见到女同事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改变自身属性了。
脏话不骂了,衣服整齐了,原本耷拉的脸瞬间就跟做了拉皮似的精神百倍。
原来那不仅仅是因为雄性追追逐雌性时想要展现最佳一面的本能,最主要的是面对这么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时,是真的会让人产生一种连语气重些都舍不得的感觉。
艹!
陌生又奇怪的感觉堵得傅明承的处理器有点超负荷,他抬手捏住了鼻梁,想要缓解一下大脑超载的情况。
容眠以为他怎么了,往前凑了凑,关切的问了一句“明队?你怎么了?”
一股淡雅的香气随着容眠的靠近而飘入鼻间。傅明承鼻翼动了动,试图分析出这股一靠近容眠就能闻到的香气是什么。
可惜明队是个完全不懂风花雪月的钢铁直男,这辈子闻过的花香只有马路边的桂花和局里种的梅花。
于是傅明承熬死了一锅脑细胞,最终得出的结论还是空白。虽然很想直接问容眠用的什么香水,但最终也只是想想。
憨归憨,基础常识傅明承还是懂一点的。平常朋友之间问问也就罢了,他们现在只是上下属,而且身处衙门,上司在上班时间问下属这种问题,几乎都快可以构成职场性骚扰了。
不过不方便问还不方便自己找吗。这种小事还能难倒他!
“没事。”
傅明承不敢继续搁容眠身边待着了,他起身踢开凳子,把凳子送回原位之后大步离开了。
容眠看着男人快步离开的背影,莫名其妙一会儿,收回视线继续看她的案件。
没有突破性线索,没有能顺着摸下去的小缺口,陷入瓶颈的‘肉肠案’只能被暂时搁置。
重新恢复到‘无案一身轻’的市局刑侦支队,又开始了准时上下班模式。
下班的时候,傅明承找上了容眠。
“能捎我一段吗。我请你吃饭。”
“你要去哪儿?”
“风淮餐厅。”
容眠颇为讶异的看了傅明承一眼。
这个出门挤公交的抠门上司,居然请吃饭请到了高档餐厅,这感觉就跟街边讨食的乞丐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亿万富翁差不多。
“没问题。”
父母都出差去了,一个在国内,一个去了国外,接下去一个礼拜她都在外面解决食物问题,去哪儿吃没差别。
楼下停车场,容眠正准备上车,就听见半路接了个电话傅明承又来了一句“那个,能顺道接个人吗?”
可能是知道自己要求有点多,傅明承耳尖泛着点红。
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的模样,还是挺惹眼的。
容眠没问要去接谁,她只是关上打开的车门,走到副驾位置把手里的钥匙给了傅明承,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傅明承捏着手里的钥匙楞在了原地。
车窗降下,容眠白皙的小脸微仰着看他“不走吗?”
傅明承咳了一声,绕过车头坐上了驾驶位。
“你,着急回家吗?”
容眠正在系安全带,闻言无所谓的回了一句“不急。爸妈都出差去了,我本来就准备在外面吃的。”
系好安全带之后容眠扭头看着傅明承,笑容灿烂,语气欢快“现在还省了一顿。”
淡淡的香味从身边飘来,傅明承喉咙紧了紧,随口嗯了一声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的启动车辆出了市局大门。
十分钟后,淮南机场。
容眠坐在车上玩手机,傅明承下车去接人了。
来的路上,傅明承跟她解释过了。说原本是约好去风淮餐厅见的,但对方飞机延误了一会儿,只能过来接他,然后再一起过去。
两分钟后,听到动静的容眠收了手机。
“我去!哥你可以啊!几个月没见这是突然中了几个亿啊!我的妈呀,这是豪戈吧。大几百万的豪华越野。你个连厕纸都能循环利用的家伙居然舍得下这血本!”
一道年轻的男性嗓音绕车响起,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容眠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说什么屁话呢!谁tm厕纸循环利用了。”
傅明承愠怒的暴躁声音紧跟着响起。
“哎呦。我这不是想凸显一下你的勤俭节约吗。淡定淡定,光天化日打人犯法。”
“凸显你大爷!赶紧上车。哎!坐后面!”
后座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一边嘟囔着‘连副驾都不给坐,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可爱了’一边侧身坐了进来。
傅明承上了车,启动车辆拐出机场。
“哎,哥你——”
后座的男人似乎是想跟傅明承说什么,挪到中间倾身往前一凑,然后成功看到了那个先前被副驾座椅挡住的容眠。
乐铮“!!!”
女的?活的?
乐铮下意识抬手看了看时间,确认是下班时间没错。
下班时间。女的。副驾。
乐铮一拍大腿。电光火石间就理明白了容眠的身份。
“嫂子你好。我叫乐铮。”
容眠看着伸到脸侧的手,愣了一下。
嫂子?喊谁?
啪!
嘶!
伸过来的手缩了回去,傅明承拍人的手也收回了回去。
“嫂你妹!别瞎喊!”
乐铮额了一声,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副驾的女人不是正室就是三。傅明承没结婚,难道女朋友不能叫嫂子?
“她是我支队新来的实习生。”
乐铮一脸‘我悟了’的表情。
傅明承从内视镜看到他那张脸,瞬间就明白他脑子里堆的是什么玩意儿,正想提气开口解释,就听见旁边温柔的女声缓缓响起。
“我不是明队的女朋友,今天顺路而已。”
乐铮脸上的表情又变了。从‘我悟了’变成了‘哦,还没追上’。
傅明承看的手痒。要不是不方便,他现在真的很想捧着乐铮的脑袋晃一晃,让他自己听听里面哗啦啦的声响。
“小姐姐你叫什么啊?”
“容眠,宽容的容,睡眠的眠。”
“容眠。好名字。你工作多久了啊?”
“三天。”
乐铮“……”
内视镜里,傅明承似有所感的抬眸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见了乐铮一脸‘你个老畜生’的表情。
傅明承“……”
他现在是真的想停车把人揍一顿了。
乐铮是个健谈的人。从机场到餐厅,车上几乎全是他的声音,偶尔掺杂着容眠的温声回应,气氛倒是诡异的融洽。
在餐厅落座的时候,傅明承先帮容眠拉了下椅子,然后跨到了乐铮那一边,强行把他怼进了里侧。
“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客气。”
“我才不会客气。你割肉的机会那就跟彗星撞地球一样。”
“闭嘴。没跟你说。点你的单去。”
容眠看着对面那两个三句话不离怼的兄弟俩,眼尾一直带着笑。
虽然傅明承怼人怼的毫不客气,但不妨碍旁人感觉到他们的关系好。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大大咧咧不怕对方生气。
“我要一份海鲜粥。”
傅明承愣了一下,耳边是乐铮机关枪一样的点菜声,他直接当背景音忽略了“晚上就喝一碗粥?你放心,我没……”
“我不喜欢晚上吃太多,一份海鲜粥够了。”容眠微笑着打断了傅明承。
“行,吧。”
容眠表情不似有假,傅明承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他自己点了一份蟹黄拌面,然后直接抽走了乐铮手里的菜单。
“就这么多,谢谢。”
服务员收起菜单,转身离开。
“我还没点完呢!”
“你点的那几个你等会儿要是吃不完,我直接拿管子给你灌下去。”
乐铮“……”嘤~
等菜的过程中,傅明承跟乐铮聊了起来,容眠没事做,就拿起手机刷起了网页。
“你这次过来是为了徐明的案子。”
乐铮看了一眼低头刷手机的容眠。
傅明承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没事。”
别的实习生他不敢说,但容眠这丫头,不管是脑子还是胆子,过实习期完全没问题。再者他们聊的也都是表面的,深点的东西都有保密协议,也不会说。
“是为了他的案子。”
“已经到死刑复核了?”
“嗯。”
容眠耳朵动了动。
死刑复核?
这乐铮,居然是最高院的人吗。
徐明。
容眠在脑子里飞快筛选回忆了一下。
徐明,男,47岁,沧州合哲人,在珠淮码头做搬运工,三月份的时候因涉嫌杀人被逮捕。
这案子证据链完整,各项审讯结果也没有问题,但却是无尸体结案。
是的。没找到被害人。
根据徐明自己交代,那晚他用刀子捅了十几下被害人,因为地点不太好,时间不太对,也没功夫确认人到底死没死,就匆匆给包圆扔海里去了。
捞尸队和海警支队忙了几天,啥也没捞到。后来根据现场遗留的血迹、徐明自己的供述和海警支队那边的调查结果,法医那边给出的结论是,生还几率不到百分五。
由于证据链完备,嫌疑人自己也对此供认不讳,所以这案子最后还是顺利结案了。不过案子是结了,但因为一直没找到被害人的尸体,所以谁也没办法确认他到底死没死。
死刑复核和破案不一样,前者负责了一条鲜活生命的生死,所以乐铮会亲自到这边提审犯人也是正常,毕竟这个案子确实和其它的不太一样。
找不到尸体。
容眠回忆了一下被害人的信息资料。
王小海,男,25岁,无业游民,简称混混,他的经济来源,是带着几个志同道合的虾兵蟹将四处受保护费。
徐明会对他下死手,是因为这家伙猥亵徐明独生女,一个才16岁的小姑娘时刚好被撞见了。
徐明丢人的海域附近没有大型肉食鱼类,也没有暗礁,就算掉进海里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日之内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但偏偏掉进海里的王小海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手机铃声打断了容眠的思绪,她拿出来一看,划开接听放到了耳边。
“洪叔。”
不知道另一头的人说什么,容眠安静了很久,才嗯了一声,说了声‘谢谢,麻烦了’才挂断电话。
粥上了,那俩还在聊,容眠放下手机拿起勺子,开始专心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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