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很烦女人哭。
父亲这辈子，外头不是没有过莺莺燕燕，父母为这些破事争吵过无数次。
年幼时，看见母亲落泪，宋临会心疼，会难过。
渐渐的，他就只剩厌烦了。
那些追不上他，在他这儿受了气，委屈得直哭的女人，他是一丁点儿也心疼不起来。
沈小楼也不例外。听着她略带哭腔的声音，他不由得烦躁。
宋临推开沈小楼，打开床头灯，坐起来，靠着床头点了根烟，垂下眼眸，冰冷的目光落到沈小楼湿润的脸上。
这女人蠢得实在可怜。
一辈子。她怎么这么肯定，他们的婚姻会持续一辈子？
他的确暂时没有离婚的打算，可要是真想离婚，她就算不愿意，又有什么资本反抗？
“沈小楼，咱们今天一次说明白。”
宋临吐一口烟，眸光森冷，神色淡漠。
“以后你有什么需求，直接说就是了，我会考虑。别总来这套，没必要。”
沈小楼也坐起来，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胸前，被子盖住腰以下，抬起头来，红着眼看向宋临。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沈小楼问得十分诚恳。
她没有装，她的的确确有这个疑问。
尽管没有其他美女风情艳丽，可她自认长得不丑，身材虽瘦，却不干瘪，该有肉的地方都丰腴。这样的她，又是宋临名正言顺的妻子，为什么自己都放下脸面做到这个份儿上，他还要将她推开？
沈小楼看着他眼里的厌恶，不禁想起前些天，这人忽然吻了自己，如果真这么讨厌她，那天晚上那个吻，到底算什么？
宋临又被呛到，咳嗽一会儿，终于平复，忽地扔掉半截烟，翻身扑倒沈小楼。
“激我呢？”
他灼热的气息带着烟草味。
沈小楼不喜欢闻烟味，但他气息中的淡淡烟草味，她却并不排斥。
他的呼吸拍打在她湿润的脸上，两人紧密贴着，成年男人的重量压在身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嗯？”宋临腾出一只手，捏着沈小楼下巴，不许她别过脸去，“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有要求直说。”
他力道大，捏得沈小楼下巴生疼生疼的，沈小楼实在难受，咬着唇哭了一会儿，抽泣着说：“我想……出去上班……”
宋临挑眉：“上班？伺候我不是上班？”
他手刚一松开，沈小楼就别过脸不看他：“我想画画……宋临，我求求你，让我出去工作好不好……只要能出去工作，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宋临翻身，放开她，平躺在床上，头枕着双臂，斜了她一眼：“也是，你除了身体，也没什么资本可以拿来跟我谈条件。”
沈小楼双手藏在被子下，紧紧攥着，拇指指甲陷进手心，心里难受得紧，手心倒像是麻木了，感觉不到有多疼。
宋临低头，脸正好冲着沈小楼的脸，眉眼浮笑，眸子却是冷的：“你擅长什么风格的画？”
沈小楼老老实实回答：“擅长谈不上，但我喜欢印象派。”
宋临若有所思，想了想，说：“我有一个朋友，开了家美术培训机构，主要教艺考生美术，可以给你安排进去。”
沈小楼一骨碌爬起来：“真的吗？！”
激动之余，她想起什么，连忙摆手：“不用给我走后门，我自己去应聘！如果面试没过，就换一家，只要你给我机会出去工作就行！”
宋临心里笑她天真，面上不露情绪，抬眼淡淡看她。
“不是让你去那教学生，你真正的工作，是去接近一个人。”
“接近谁？”沈小楼心里已经明白，宋临没那么好心给她安排工作，他会让她去那个培训机构，一定有更重要的目的。
换而言之，他赏赐她这份工作，是因为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你先去应聘，别提认识我，入职了按部就班工作，需要你行动之前，我会跟你说。”宋临没过多透露，说完这些便关灯躺下。
沈小楼翻身背对着他，暗自思忖，宋临果然不是善茬，以前自己还天真地以为可以利用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是绝对玩不过他的。
想要过得更好，只能听从他，依附他。
而代价，就是成为他的一颗棋子。
这晚沈小楼又没睡好。
宋临倒是睡得很香，只要她在身旁，他的睡眠质量就会突飞猛进。
沈小楼这回长了记性，提前定好闹钟，她睡得浅，闹铃一响就醒了，怕吵醒宋临，赶紧关掉悄声起床。
宋临睡到自然醒，洗漱一番下楼，见母亲和妹妹坐在大厅闲聊，看了一圈，没找着沈小楼身影。
季青荷见儿子左右张望，问道：“找小楼呢？”
宋钰在家受宠惯了，但也碍着四哥这个暴脾气，不敢惹他，只是阴阳怪气：“哟，没想到这对新婚夫妇这么甜呀，我哥离开沈小楼一会儿都不行。”
她转脸看着母亲，一脸刻薄：“妈，你说沈小楼是不是会下降头啊，把我哥哄得五迷三道的。”
宋钰说的这些，何尝不是季青荷心里所想？
只不过作为母亲，她得摆出一副长者的样子，“啧”一声，算是埋怨女儿口不择言，扭头看向宋临。
“小楼在厨房忙活着呢，听说家里要来亲戚，就想着帮帮忙干点活，这孩子挺懂事儿的。”季青荷笑着说。
宋临哪能不清楚真实情况，母亲这张嘴里，想听见几句真话，那是真难。
宋临没去厨房找她，转身要上楼，又被母亲叫住。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小楼厨艺不错么，做的饭菜挺合你胃口的，昨天她过来孝敬我和你爸，给我们做了顿晚饭，味道——”
季青荷话没说完，宋钰便插嘴抢话：“难吃死了！四哥，我严重怀疑沈小楼就是故意的！我来做都未必能做得这么难吃！”
昨晚那口菜给宋钰留下了不少心理阴影，她提起来就是一肚子气。
宋临没直接说什么，想了想，问：“你们给她多少时间做饭？”
“一个小时。”季青荷怕儿子给沈小楼找理由，补充道，“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她只负责下锅烹饪，也没有做很多道菜，这个时间，不算短吧？”
宋临冷笑：“短不短的，您自己试试不就有数了？您给她这么点儿时间，她做不好吃也正常。”
季青荷就知道儿子会这么说，长长叹气：“你可真会护着她。”
宋临挑了挑眉，语气冷淡：“我只是没你们那么‘在乎她’罢了。她在宋家，跟猫猫狗狗没两样，给点骨头就能感恩戴德忠心不二，何必变着法子折腾人家？”
季青荷情绪不免有些激动：“她看着是挺懂事儿挺好养活，可她对你能有什么帮助呢？在事业上，能帮到你半点吗？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跟她过一辈子？”
宋临直视母亲责备的目光，神色冷漠而疏离，平静说道：“我这一辈子，想怎么过，跟谁过，我心里有数，您和我爸，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他走到电梯口，正要进电梯，听见母亲扬起语调：“你心里有数？我看你已经猪油蒙了心，哪儿还有数！宋临，你这样子，迟早要被她拿捏住的！”
宋临没理会。
他在房间里待了一天。从早到晚，管家来敲过两次门，季青荷跟沈小楼也来过，都被他隔绝在门外。
今天来的这些亲戚，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不就是冲着他来的么？
远名权力变换，以前别人到访，都是冲着父亲来的，父亲退位，这些人说是走亲戚，不过是想巴结他。
远名内部权力复杂，派系也多，宋临早想清理了，谁来都不好使，该整治整治，该算账算账，谁来说话都不好使。
宋临拒绝下楼的理由很简单——头疼。
他这头从早疼到晚，任谁来都是这个说法，门都懒得给他们开。
天黑下来，这伙吃了瘪的亲戚终于失落地离开，季青荷再次来到宋临房间门前。
“都走了，你出来吧。”季青荷哪会不知道他头疼是假，厌恶那些亲戚是真。
宋临依然没开门。
季青荷敲了敲门：“宋临，我想跟你谈谈。”
里面传来宋临淡漠的回应：“妈，我头疼。”
季青荷：“你少装。宋临，妈这些话，一定得跟你说，不然妈心里不踏实。”
她叹了口气，等了一会儿，门终于开了。
母子两个面对面，母亲愁眉苦脸，儿子神情烦躁。
“我知道你不拿沈小楼当回事儿，可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么邪门儿，你以后少护着她，别护着护着，倒把自己的心给搭进去了。”季青荷郑重其事劝道。
宋临像是听了个笑话，不屑道：“您瞧好吧，看看我跟她，到底谁会把心搭进去。”
就她昨晚上赶着倒贴那个样儿，他都不稀得看，宋临想。
“最好不是你。”季青荷摇着头走开。
宋临把门关上，吹着口哨去洗澡。
洗完澡打开电脑处理工作，再看表时，已经十点了。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
宋临扣上笔记本，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点燃一根烟，掏出手机给沈小楼打电话。
那边没接。
估计又被母亲支使去干杂货了，宋临正想着，忽然一愣，目光落到楼下院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沈小楼站在雨里，被淋成了落汤鸡。
她一动不动站着，仿佛被人点穴定住了。
宋临叫来管家。
“她这是被我妈罚了？”宋临皱着眉问。
“太太没有罚沈小姐，白天沈小姐表现得一切正常，到了晚上下雨那会儿，她正好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下雨了还不回来。”管家如实说道。
宋临沉默片刻，眉头皱得更深，冷笑：“苦肉计是吧？行，让她演个够，谁都甭搭理她。”
“好的，四少爷。”管家点头。太太也是这么吩咐的。
宋临转过身，面对着落地窗，看着雨中的人影。
沈小楼终于动了。从站立变成跪着。
跪在地上捧着脸哭。
宋临心里一阵烦躁，刷地拉上窗帘，眼不见心不烦。
时钟走到十二点。
宋临闭着眼，什么也没干，就这么躺到了凌晨，还是睡不着。
“艹。”他低骂，猛地掀开被子起身，箭步走出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能让宋总出门的，必定只有他媳妇儿~喜欢这个故事的宝子们，麻烦点个收藏吧，俺想早点入V早点多更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