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生:【车停在老地方,其他的看你自己的了,保重。】
白郁声敞着腿仰倒在宋允专属保姆车的后座,抻着脖子伸了个懒腰。
机场门口堵着一堆人,白郁声有些好奇地扒着窗看了一眼,从人群中挤出一道她十分眼熟的身影,那道身影踉踉跄跄,往保姆车的方向狂奔了两步。
“王叔!快!快开车!”
宋允压了压自己的渔夫帽,表情有些崩裂。
保姆车缓缓发动,在正式起步之前,宋允终于跳上了车。
他长舒了一口气,把被拉扯到小臂处的外套往上撩了撩,一脸生无可恋。
“宋大明星,人家把机场当成走秀现场,你这是玩绝地求生啊。”
白郁声抱着手臂,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语调微微上扬,一听就知道女孩这会儿憋足了笑意。
“我那知道临夏的粉丝那么热情啊,要放在之前,我敞着膀子在街上走都没人愿意鸟我一眼……”
宋允摘下渔夫帽,头发有些散乱,半边的头发微微翘起,像被端了窝的鸟巢。
白郁声放下手机,屏幕没有熄灭,上面明晃晃亮着红白相间的微博界面。
宋允,536万粉丝。
底下还有一组精修的九宫格照片,点赞量破了五十万。
“你那小成本网剧势头很猛啊,半年热播剧搜索指数飙升,微博粉丝直接涨了五倍,你还当你是从前那个小扑街么……”
“要不然还是让我当小扑街吧,这我是真吃不消,谁不知道我是圈内摸鱼大师,佛系代表工作者啊。”
白郁声轻笑了两声,退出了微博首页。
他对自己的定位倒是清晰得很,现实也和他说的无差。
白郁声与宋允打小就相识,白宋两家生意往来密切,刚好小辈的年龄相近,再加上宋允这人没什么心眼,不端什么架子,算是白郁声少有的能完全敞开心扉的朋友。
他走娱乐圈这条路原本纯属只是图个乐,半年进组打工,半年歇业全球各种游。
打工挣的钱还不够他玩十天半个月的,圈内工作四五年,归来仍旧一贫如洗。
今年这部爆火网剧纯属是意外,硬生生把穿着花裤衩在海边翘脚的宋允给喊回了公司跟进后期宣传。
“想吃什么?”
保姆车在机场高架上平稳行驶,车厢内隔音做得极好,几乎听不见引擎的震动声,白郁声百无聊赖地刷着点评app,试图找出一家能够刺激自己味蕾的餐厅。
宋允摁了摁自己的眼角,大半年连轴转的工作对他这种闲人来说实在煎熬得很,昨天刚批了假就火急火燎赶回了临夏,这会儿整个人都还没缓过神来。
“都行,不挑,给份盒饭我都能当米其林三星吃。”
他拉上了车窗的窗帘,挡住初夏高悬的艳阳。
“对了,你是不是大学毕业了?找到工作了吗?”
白郁声睨了他一眼。
“准大四,就你这记性,还记得有我这个人真是为难你了哈。”
宋允:“差不多吧,反正也就一篇毕业论文的事儿,你想好写什么了么?”
白郁声有些烦躁。
怎么一个两个都揪着她的毕业论文不放呢?
“差不多吧,想写一个人。”
她这面车窗朝阴,暑气被挡在车窗外,车内的空调温度正适宜,她扒着车窗,轻轻呵了一口气。
“哟,这是要研究谁啊?”
车外温度过高,那层雾气散得很快,等到所有雾气散去,车窗上隐隐印着一个泛白的“沈”字。
“沈知言,就前几天在微博热一挂着的那位。”
白郁声收回手,擦干净手上沾到的一层湿润。
以沈知言为毕业论文的研究对象不是她的一时兴起,那天在书房一口气翻完沈知言的画集,她的脑中就已经有了雏形。
怎么说呢,不管是在大家眼中光风霁月的沈知言,还是在画集中创造浩荡山河,才华横溢的沈知言,其实对她来说都只是三个平平无奇的汉字排列组合而成的符号。
没什么实感。
可昏暗包厢内玩笑、能喊一只猫叫董事长的沈知言,这才第一次让白郁声感受到了这三个字背后其实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尽管这人给自己带来的第一印象并不算怎么好。
她第一次对学术研究产生了兴趣。
不止对国画,更是对沈知言这个人。
宋允顿了一会儿。
“沈知言?”
“嗯,怎么了?你认识?”
宋允下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虎口,看向了白郁声。
“这名字挺熟的,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人家现在风头正盛,又是世家圈子,虽然说是国画界,和你们娱乐圈没什么交集,你听过也正常。”
“是吗?总感觉不是最近听到的……”
他捂着自己的渔夫帽,脑袋一点一点低了下去。
“别瞎想了,咱俩从小一块长大,从来没听过你认识沈知言。”
白郁声一边说着,一边往边上看了过去。
宋允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斜斜地歪在了车窗边上,已然睡了过去。
白郁声:……
真行,聊着天也能睡着。
——
白郁声看上去对什么都兴致缺缺,但实际上行动能力并不差,大学三年下来,能拿出手的成绩不少,一张A4纸的简历能写得满满当当。
敲定了毕业论文和毕设的大致主题,一连几天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开始准备起参考资料。
沈知言这人怪得很,明明长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可翻遍了全网也就只能找到零星几张高糊的抓拍照。
这叫什么?这叫明明能靠脸吃饭,但偏偏要靠才华。
真不知道老天到底给他关上了哪扇窗。
除了上次上微博热搜的时候被人拍到的那张之外,还有一张看上去像是从别人的自拍照上面抠下来的。
另一张抓拍照好像是在国外被路人拍到的,传到了外网社交平台引起不小的轰动。
他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搭在餐桌的桌沿,像是耐心十足听着对面人的闲谈。西餐厅暖黄的灯在红酒杯的映射下给他的下颌线藏了一层红丝绒似的暗色,他本来骨相就优越,被这抹暗红一衬,像极了陈设在博物馆中的沉静文物。
白郁声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放到PS中修复了一下,截成了自己满意的长宽比,这才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金发女郎,从背影那半露的肩就能看出来她绝非俗物,冷白的皮肤在暖光灯下微微透着光,甚至在照片中显得有些曝光过度。
白郁声盘着腿,一边在键盘上熟练地摁着快捷键修复图片,一边意味不明地嘁了一声。
怎么说白家在临夏的地位也不低,她清楚这些有点权势又有点皮相的纨绔在外面玩得有多花。
估计这个沈知言嘛……
也不例外。
她搁下数位笔,退出了PS界面,浏览器中等比放大的黑白墨画取代了那张极致暧昧的照片,白郁声愣了一会儿,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脑袋。
参考资料中显示的是近几年沈知言的创作作品,刚开始可能是受西方油画的影响,国画笔画厚重,落笔不干脆,比起没出国前少了几分清透与灵动,但仍能从中窥见其背后深厚老练的笔法与墨法。
时间线拉近,就连白郁声这种半吊子也能明显感到沈知言画作的进步。
油画的厚重感骤然消失,创作者似乎也不太注重形似,反而开始注重画作当中的“灵魂”。
好像点燃在密林中的一盏油灯,大雾散去,浩荡山河豁然开朗。
他真正融合了中西方绘画的精髓,并且在经过几次探索之后能够极其熟练地运作到自己的作品当中。
他真正在国画圈子里打响名声也就这几年的事儿,从他那副气势宏大的《松壑平波图》作为起点,至此正式在国画画坛里有了一席之地。
白郁声所在的国画专业资质颇深的老教授都喜欢把“画由心生”挂在嘴边,和“相由心生”差不多的意思,什么样的人创作什么样的作品,白郁声深以为然。
不然自己也不能够把小白虾画成澳龙。
天知道她有多喜欢吃龙虾。
她叹了口气,重新打开了Word,把大纲中关于沈知言性格因素的部分砍去了大半。
能画出这样画作的人,那得是答辩老师疯了才会相信她说的沈知言是喜欢喝每日鲜奶的同时又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吧……
作者有话要说:求大家多多收藏多多评论!这对我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