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日中午,来自杜伦的“樱草号”煤船已被卸载一空。
四下望去,麦克几乎不敢相信:没有包工头,他们居然自己做成了!
这艘煤船抵达时正值中午,其他的工队都已开始干活儿,而麦克和工友刚好在河边寻觅。船一下锚,其他工人在岸上等,麦克和查理摇船过去,自告奋勇拉生意,承诺立马可以开工。船长也清楚:如果照着往常的规矩雇人,怎么着也得等到第二天,而对做他们这行的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于是双方握手成交。
得知这次的工钱不会被人克扣,工人们干起活儿来也分外卖力。虽然啤酒还是要喝,但买一罐算一罐,大家各取所需。四十八个小时后,大功告成。
麦克扛着铁锹上了甲板,舱外阴湿寒冷,雾气弥漫,但他巴不得散散舱里闷出的一身热气。当最后一袋煤被扔上小船,工人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麦克与大副碰了头。一只小船拉五百袋煤,他们分别点算了小船往来的次数,再算上最后一趟的余量,结果对上了,两人一起去找船长。
麦克心里打鼓:但愿最后一刻别出岔子。活儿干完了,总不能赖账吧?
船长是个中年瘦子,鼻子又红又大,一身朗姆酒气。“干完了?”他问,“你们可比其他人快多了。报个数吧。”
“离六百笔差九十三袋。”大副答道,麦克点点头。工量按笔计算,一笔二十袋,每个工人每搬一笔赚一便士。
船长招呼他们进屋,坐下打起了算盘:“差九十三袋六百笔,一笔十六便士……”麦克已习惯了按量计工,虽然数目有整有零,他的心算也跟得上——毕竟是辛苦赚来的血汗钱。
船长取下拴在腰带上的钥匙,打开角落里的箱子。只见他从里面取出个小盒子放在桌上打开。“那七袋零头如果算作半笔,我该付你三十九镑十四先令。”说着他数了数钱。
船长给了麦克一个亚麻袋子装钱,其中有不少零散硬币,以便结算零头儿。钱袋在手,麦克内心的成就感溢于言表。短短两天内,每个人都赚了近两英镑十先令——若是给莱诺克斯干,两个星期也赚不了这么多。更重要的是,这证明了他们可以为自己的权益而战,也有能力讨回公道。
他盘腿坐在甲板上给大家发钱。第一个领薪水的阿莫斯·泰普道:“谢谢你,麦克,愿上帝保佑你。”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麦克说。
尽管如此,下一个工人也还是千恩万谢,仿佛麦克是广施恩惠的王子一般。
斯莱士·哈雷第三个上前,麦克道:“这不光是钱,这也是咱们的尊严。”
“尊严你可以留着,”斯莱士道,“把钱给我就行。”其他人都笑了。
麦克手里点着钱,心中却不是滋味:为什么他们就不明白?这不光是今天这一点点薪水的事。对自己的权益糊里糊涂,也真活该被包工头压榨。
然而,什么都破坏不了麦克的好心情。工人们一边朝岸边划船,一边起劲儿地唱起下流的《贝斯沃特市长》,麦克也扯着嗓子附和。
他和德莫特返回斯皮塔福德。晨雾渐退,麦克哼着小调,步履轻快。回到家里,一个惊喜正等着他。佩哥的红发姐妹科拉正坐在三脚凳上,晃荡着美腿等他。她穿着栗色外套,帽子也很时髦,身上散发出檀木的香气。
麦克的斗篷平时都撂在他睡觉的草垫上,如今揽在科拉手里。她抚弄着皮毛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一位小姐送的。”麦克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要是你把脸洗净,我就赏脸跟你出去——当然,要是你跟什么小姐约了喝茶,那就算了。”
也许是麦克一脸犹豫,科拉又道:“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要是你以为我是妓女,那就错了——当然,除非万不得已。”
麦克拿着他那一小块肥皂,下楼到院里就着水龙头洗涮。科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脱去上衣,冲洗头上身上的煤灰。他跟德莫特借了件干净衬衣,穿上外套,戴上帽子,然后挎起科拉的胳膊。
两个人一路朝西穿过市中心。来了伦敦麦克才知道,这里的人会在街上散步消遣,就像他们在苏格兰山坡漫步一样。挽着科拉的麦克心里美滋滋的。她的屁股轻轻扭动,时不时会碰到麦克的身体。科拉容貌姣好,衣着时髦,时不时会吸引路人注意,而麦克也招来其他男人嫉妒的目光。
他们找了间酒馆坐下,点了生蚝、面包和味道浓烈的波特啤酒。科拉津津有味地就着啤酒吞下整只生蚝。
从酒馆出来时,天色起了变化。尽管不见和暖,云间却透出一丝微弱的阳光。他们来到富人聚居的梅菲尔区。
在二十二岁之前,麦克只见过两处豪宅:詹米森堡和高地庄园。在梅菲尔区,这样的房子每条街上都能看到一两处,其他的也逊色不到哪里去。伦敦的繁华不断给麦克带来新的震撼。
而就在一处极为奢华的宅院外,一长串马车陆续停驻,客人来往不绝,仿佛有盛大聚会。道路两侧的人行道聚集着路人和邻家的侍从,门窗里也有人引颈瞭望。时值下午,房子里却是灯火通明,进门处还有鲜花作为装饰。“肯定是婚礼。”科拉道。
只见又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步下。麦克不禁打了个激灵:那人正是杰伊·詹米森。只见杰伊伸手扶新娘下了马车,看热闹的人纷纷鼓掌欢呼。
“她真好看。”科拉道。
莉茜微笑着环顾四周,接受大家的祝贺。突然间,她与麦克四目相遇,一时怔在了原地。麦克笑着挥挥手,莉茜忙转过脸,快步进了屋子。
只不过一晃的工夫,却没逃过科拉锐利的眼睛。“你认得她?”
“我那件斗篷就是她给的。”
“但愿她丈夫不知道她给卸煤工送礼物。”
“好好的姑娘偏偏嫁给杰伊·詹米森——那个不中用的小白脸。”
“依你看她是该嫁给你咯?”科拉讽刺道。
“本来就是,”麦克说得一本正经,“咱们去看戏吧?”
当天晚上,莉茜和杰伊身着睡衣坐在婚床上,四周围拢着插科打诨的亲朋好友,一个个多多少少都带着些醉意。年长的宾客早已回避出屋,然而按照婚礼习俗,客人们应该留在房里,戏耍新婚夫妇,不让他们圆房。
这一天过得就像走马灯。杰伊背叛又道歉,原谅他,弗吉尼亚的未来……莉茜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切。她甚至没有机会问自己:这个选择做对了吗?
奇普·马尔伯勒端来一罐奶酒,帽子上还别着莉茜的一根吊袜带。他为所有人斟了酒:“大家干杯!”
“最后一杯啊!”杰伊道,然而其他人依然笑着起哄。
莉茜小口抿着奶酒。这种饮品由葡萄酒、牛奶、蛋黄、砂糖和肉桂调配制成。她累坏了。这一天真够呛:大清早吵得鸡飞狗跳,后来又意外地皆大欢喜,教堂仪式,婚庆晚宴,唱歌跳舞,如今又闹起了洞房。
凯蒂·德罗姆坐在床尾,背着身子将杰伊的一条白袜往脑后抛。她和詹米森家沾亲。按照迷信说法,如果袜子打中杰伊,抛袜子的人也会很快喜结良缘。凯蒂胡乱一扔,杰伊贴心地迎上去,接住袜子搭在自己头上,好像刚好落上去一样。所有人都拍手叫好。
彼得·麦凯伊醉醺醺坐在莉茜旁边。“弗吉尼亚,”他道,“知道吗?哈米什·德罗姆被罗伯特的母亲骗走遗产后,就是去了弗吉尼亚。”
莉茜听了一愣。听家里人说,罗伯特的母亲奥利芙一度照顾垂死的单身表亲,对方因而修改遗嘱,将财产留给她以示感谢。
一听这话,杰伊连忙追问:“骗?”
“遗嘱当然是奥利芙伪造的,”麦凯伊道,“但哈米什拿不出证据,只能认命,去了弗吉尼亚后再也没了消息。”
杰伊哈哈大笑:“嗬!好一个圣人奥利芙——原来是个骗子!”
“嘘!”麦凯伊慌忙道,“要被乔治爵士听见,咱们就死定了!”
莉茜听得津津有味,不过这些亲戚今天也算闹够了。她悄悄对杰伊说:“快把这些人撵走!”
离婚俗圆满只差最后一步。“好,”杰伊道,“你们要再不乖乖走人……”说着,他将身下的毯子一掀,撩起睡衣底襟朝亲友冲了过去。见他露出膝盖,姑娘们假装害怕大声尖叫着,一群一伙被男人们追着跑出了房间。这同样也是做戏:姑娘们要佯装受到惊吓,不敢看穿睡衣的男子。
杰伊反手锁门,又搬过个抽屉柜把门堵住,以防有人进来捣乱。
莉茜突然嘴里发干。自从杰伊在詹米森堡的走廊里吻了她,并开口向她求婚,她就一直盼望着这一刻。每一个短暂无人的空隙,每一次拥抱都变得愈发甜蜜激烈。从深吻到亲密爱抚,他们已在亲人们严密的监视空隙下几近甜蜜之能事。现在至少可以安心锁门了。
杰伊将房间里的蜡烛一一吹灭,正要吹熄最后一支时,莉茜道:“留一支吧。”
杰伊有些意外:“为什么?”
“我想看着你。”见杰伊一脸疑惑,莉茜又问,“可以吗?”
“那好吧。”说着他爬上床。
丈夫的亲吻与爱抚让莉茜渴望挣脱衣衫的阻隔,但她没有明说。这一次,让他按自己的方式来。
伴随着他的双手在周身探索,一种熟悉的兴奋感贯穿她四肢。不一会儿,杰伊分开莉茜的双腿,将自己压在莉茜身上。进入身体的一刻,莉茜想迎上去亲吻丈夫,然而他太过专注,没有留意。突然的一阵刺痛令她差点叫出声,痛觉随即便消失了。
她随着杰伊抽插的节奏一同律动,心之所至,常规如何便也不去计较了。莉茜兴致正浓,杰伊却突然停住,最后猛地纵深一推,随即瘫倒在莉茜身上呼呼大喘。
莉茜一皱眉:“你没事吧?”
“没事儿。”他咕哝着说道。
莉茜暗自纳闷儿:这就算完了?但她没开口。
杰伊一骨碌倒在旁边,他望着妻子,问:“喜欢吗?”
“太快了。明早再做一次吧?”
科拉躺在摊开的斗篷上,将麦克揽在面前。她身上只穿一条长裙。麦克的舌头在她口中探索,尝到了些许杜松子酒的味道。他撩起科拉的裙子,金红色的密丛之下,层层叠叠的女性欲望呼之欲出。他爱抚着,如同之前和安妮一起时一样。科拉惊呼道:“我的小处男,这是谁教你的?”
他脱去长裤,科拉伸手从钱包里找出个小盒子,取出一管羊皮纸一样的东西,开口的一端还穿着粉绳儿。
“什么东西?”麦克问。
“这叫阴茎套。”
“用来干啥?”
科拉二话不说把它套在麦克勃起的阴茎上,然后将套口的绳子绑紧。
麦克一头雾水:“就算我的老二不好看,可还真没见哪个姑娘给它上套儿的。”
科拉笑了:“你个土包子,这又不是为好看。套上我就不用担心怀孕了。”
麦克翻过身,与科拉下体相接。科拉收敛起了笑容。从十四岁起,麦克就一直好奇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然而个中五味杂陈,依旧难以分清辨明。他停下来,望着科拉天使一般的面容。科拉睁开眼睛:“别停下。”
“这么一来,我还算处男吗?”
“你要是处男,我就是修女了。快把嘴闭上,不然力气就不够用了。”
麦克乖乖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