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赵西延和陶可非住一个小区,两家的小别墅挨着,都是一路回去。

赵西延戴着棒球帽,在前面慢悠悠地骑着,陶可非打不了伞,晒得满头是汗,口干舌燥,哼哧哼哧努力骑着小架车跟上他。

进了小区,柏油马路两边的梧桐大树荫天蔽日,赵西延控制着车把拐个弯,单脚撑地刹车,回头看已经骑得呼哧呼哧,彻底摆烂不撵的陶可非。

“你怎么还没让你爸妈给你换一辆。”

“我也想啊。”陶可非停车大喘气,“我爸妈说大车我骑不了,摔倒了特别疼,能磕破皮。”

她从练车开始骑的就是小架车,大架子她控制不住。

所以她虽然非常馋赵西延的山地车,但一次也没敢骑过。

赵西延瞅瞅她的小短腿,确实,车子歪了他能脚撑地刹车,她就是连人带车一块趴地上了。

“我说,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是没看见我给你使的眼色?”

陶可非从包里掏出来纸巾,擦擦脸上出的汗,懵懵问他:“什么眼色?”

啊!阴凉地儿真凉快。

“你把我推起来,让何梅坐下的时候。”赵西延皱眉说。

“怎么了?你给我使眼色干嘛?”

“你以后少和她接触。”

陶可非瞬间炸毛,“为什么?”

“她看着不太好相处。”

“赵西延,你凭什么管我的交友情况。”

赵西延心很累,“陶可非,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她给我送了那么多次东西,她喜欢我,她找你玩的目的不纯。”

陶可非非常得意,“我知道啊。”她看出来了啊,她又不是真的傻!

赵西延被她气得吐血。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对她那么亲?还留她一块吃饭。”

“我想和她交朋友啊。”陶可非挺起胸脯,愤愤说,“她学习好,我要是有不会的,以后可以去找她问。”

说起这点陶可非很生气,按理说她和赵西延一块长大,两家是邻居,应该亲得跟孪生兄妹一样,她也是这么对赵西延的。

可是赵西延呢,她脑子不聪明,学习成绩不好,期末找赵西延给她补习的时候,他就嫌她笨,学不会,最多给她讲两遍,第三遍就让她背答案,平时还经常坑她,一点做哥哥的自觉都没有!

陶可非越想越恼火,“我喜欢杨崎,还经常让你帮忙,杨崎也没让你不跟我玩啊,你凭什么不让我和何梅玩,她有目的就有目的呗,她有目的,给我讲题的时候还能更有耐心,不像某!些!人!”

赵西延气得瞠目,张口结舌。

你当杨崎没说过不让我牵线吗?那不是我为了你死皮赖脸拉过来的?!

赵西延气得叉腰,“你玩你的,你和她玩的时候别找我一块。”

陶可非故意说:“我就找你!”

赵西延骑上车就走。

陶可非也骑上车撵他,撵不上就在他身后大喊:“我就找你!我带何梅一块去找你——!”

方夏迫切希望这天能下一场大雨,就算雨落到地上就烧成开水,她也希望有一场雨来降降温,去去空气里积攒漂浮的烟尘。

这样她就不用熬半夜睡不着,到凌晨空气凉快了才能入睡,然后捡在大早起,废两条腿来图书馆睡觉。

这里虽然温度很舒适,图书管理员也不会赶她走,但趴着睡一个多小时,她的半边手臂和腿脚就麻得不行,要醒过来换另一边。

然后在今天换边的时候,碰见了让她特别惊悚的一幕。

赵西延就坐在她对面,手边摆了一本超级厚的书,抬头盯着她,黑黢黢的眼,跟梦里面的阴曹地府似的。

方夏吓得闷叫一声,捂住嘴,困意瞬间被赶的干干净净。

赵西延皱皱眉头,他有这么可怕?

方夏小声问:“你怎么在这?”

赵西延扬扬手里的《后汉书》,从书包里找个本子掏出来,写在纸上递给她。

——我经常来图书馆借书看,看到你在这,就坐过来了。

方夏瞅瞅他手里的书,她平时一个眼神都不会给的历史书,那么厚一个大厚本子,他都看一大半了。

本子还给他,他看他的,她睡她的,方夏无声打个哈欠,趴下继续睡了。

刚进入浅眠,脑袋忽然被什么东西捣了下,方夏气得想挥开,手都抓住他的笔了,忽然想起来昨天下午私自拿他气何梅的事,最后她走的时候,何梅气得第一次骂她:“普信女!赵西延哪会喜欢你!”

赵西延是不会喜欢她,但她普信不普信无所谓,能把她气个半死就成。

遗憾的是何梅还是没主动先对她动手,她酣畅淋漓把人打一顿的计划,破产了。

昨天利用赵西延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再见面时他就算再气她,她也要非常大度地原谅他。

方夏忍着不耐和困倦抬头,脸色臭臭的,好脸色她现在摆不出来。

赵西延又把本子递给她。

——中午了,你还要睡觉?

很洒脱有型的字体,起笔收尾都凌厉中包有圆润,力透纸背。

方夏没手机看时间,当年大伯母给她看时间的手表也早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方宇龙扔水里报废了。

那时候她回到方家还没两个月,将方宇龙狠揍了一顿,结果等方宇龙爸妈回来,被他们夫妻俩联合打了一顿。

她以为过了几年她已经长大了,有能力反抗了,被单方面暴打的时候才发现她自己的力量还是太薄弱,完全不是一对中年夫妻的对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所以后来就只是动动嘴皮子,尽量不和他们发生激烈冲突。

方宇龙爸妈也担心她会积怨太深,趁他们不在对方宇龙下狠手,不敢再怎么动她,双方暂时达到一种动态平衡。

方夏回头,眯眼看窗外炽热的日头,确实已经中午了。

但她还是很困,她一睡觉,就会睡得全身疲累,睡不醒,就算醒了也不想动,懒懒的。

赵西延又在上面写一句话:

——去吃饭?

方夏摇头,和他摆下手,她懒得动身回家吃饭了。反正这个时间点回去,家里也不会给她留饭。

本子还给他,方夏接着头埋臂弯里,闭眼睡觉。

头顶又被捣了下,方夏盖上另一条胳膊捂住,不让他捣。

赵西延两指捏着一支笔,也不捣她了,挑起她头顶的一缕头发缠绕,她头发有点长,拉到旁边的阳光下,像酒红又像棕黑,亮闪闪的光泽。

方夏只觉得被他挑起头发的那块头皮发酸,跟散了太长时间头发,突然扎高,拉疼,再散开后的酸一样,很不舒服。

方夏的耐心在迅速流失,然后告罄。

她突然抓住挑她头发的那只笔,用力拽手里,抬头瞪他。

赵西延面上扬起微笑,口型说:“去——吃——饭。”

方夏拿过来他的本子。

——你去吃你的。

她的字不太好,说楷不楷,说行不行,没有笔法,而且因为好些天没写过字,控笔很生疏,就这还是她跟着大伯母生活后,大伯母天天监督她练字写出来的。

赵西延:一块去吃。

方夏觉得他一个大男生真是的,吃个饭还要人陪。

她拿下披在肩上的外套,跟着他站起来。

赵西延将《后汉书》装进书包,拎在手里,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脚下雀跃地和她一块出去。

出了图书馆,赵西延从书包里翻出一顶棒球帽,他今天穿的一身白,帽子也是白色的,方夏打量一眼,嫌弃地别过脸,一个男生,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

外面太热了,高温直达四十度,方夏在里面攒的凉意没一会儿就被热意霸占,她拿外套顶头上,问赵西延:“你想去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方夏皱眉,“你要出来吃饭,你不知道吃什么?”

“我饿了,当然要吃饭。”赵西延在对面的临街饭馆扫一遍,“你经常来这,哪一家好吃一点?”

“你不是也经常过来?”

“我又不在这吃饭。”

“我也不在这吃饭。”

“行吧。”赵西延脚上白色运动鞋朝一边转,“既然这样的话,我去其他地方,你愿意去?”

方夏深吸一口气,“去呗。”

赵西延真往另一边走,走两步,他回头,方夏真跟上来了,就算脸色臭得不行,但脚下跟的一点犹豫都没有。

不正常啊。

赵西延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狐疑。

她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赵西延为了验证她的不正常,说要去坐公交车,方夏迟疑了。

“我没钱。”她坦然说。

赵西延去电子屏上看公交车还有几站,随口说:“没事啊,我带钱了,我给你付。”

说完,他悄悄回头寻她反应,方夏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别开脸去看路上经过的车流。

赵西延心中的狐疑更大了。

一会儿公交车过来,他掏出手机扫码给两人付款,前面还有很多空位,他故意指最后头的空位,“去那坐。”

方夏竟然率先超过他去后排,找个位置坐下。

赵西延都想目瞪口呆了,怎么回事?

她被人夺舍魂穿了?

公交车已经启动,赵西延扬臂握着扶手一路过去,坐到她前面,回头问她:“方夏,我有没有问过你,你的小跟班叫什么名字?”

方夏好多年没喊过小萝卜头的大名了,想了一会儿,才说:“她叫罗蓓,你叫她什么都行。”

她迟疑了,她皱眉了!

赵西延怀疑她真的被人魂穿了。

“我好奇,你家里一共有几口人?”

方夏皱紧眉头,“你查户口呢?”

熟悉的方夏回来了,赵西延刚想放松,就听见她说:“四口,我爸妈,还有个倒霉弟弟。”

赵西延绷紧嘴,深呼吸睁大眼。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方宇龙,是个猪一样的废物。”

赵西延心里暗叫:完了完了!真被人魂穿了!还是继承记忆的魂穿!

方夏交代完,无聊歪头问他:“还有问题吗?”

赵西延:“没了。”

他转过去,全程都在思考,到底是被人魂穿了,还是磕坏脑子了,亦或者起床萌?

也不对啊,昨天她睡醒,那脸耷拉的能掉到地上,今天怎么就这么乖,这么好说话。

赵西延又狐疑地回头看她,方夏被他一会儿一回头盯得浑身不自在,侧了侧身子躲开他视线,“你老看我干什么?”

赵西延忽然问:“你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他想了这么多,也只有这一条比较符合了,毕竟她锱铢必较,别人欠了她的,她肯定得还,她欠了其他人,也肯定要还回去。

她又没钱,请吃饭不可能,只能言语行为上对别人好一点,就像前天晚上,踩了他的球鞋,非常乖巧,有问必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