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架私人飞机停在玛莎文雅岛的跑道上,前梯已经放下。这是一架九座的OSPRY 700SL,2011年从堪萨斯州的威奇托出厂。很难说清这到底是谁的飞机。登记的机主是一家荷兰控股公司,通信地址在开曼群岛,但机身上写的却是“鸥翼航空”。飞行员詹姆斯·梅洛迪是英国人,副驾驶员查理·布施来自得州敖德萨。空乘艾玛·莱特纳出生于德国曼海姆,是美国空军中尉与未成年妻子生下的孩子。在她9岁时,他们举家搬到了美国加州的圣地亚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也都会做出各种选择。两个人如何不约而同来到同一个地方,这是个谜。你和十几个陌生人上了同一部电梯,搭乘巴士,排队等厕所,这种事每天都在上演。去预测我们要去的地方、会遇见的人,这件事本身没有意义。

前舱装了百叶窗板,里面透出柔和的卤素灯光,完全不同于商用飞机里刺眼的眩光。两个星期后,斯科特·伯勒斯会在《纽约杂志》的一场访谈中说,在第一次私人飞行之旅中,他最惊奇的不是宽敞的放脚空间和一应俱全的酒吧,而是机舱装饰的个人化,仿佛达到某种收入水平后,私人飞行不过是另一种居家形式。

文雅岛上,一个温和的夜晚,西南方吹来轻风,温度是30摄氏度。预定的出发时间是晚上十点。三个小时之后,海峡上空开始聚起沿海浓雾,稠密的白色絮状物徐徐穿过泛光照明的停机坪。

贝特曼一家开着岛上的路虎座驾最先到达:父亲戴维、母亲美琪和两个孩子,瑞秋和JJ。此时是8月下旬,美琪和孩子们已经在文雅岛待了一个月,戴维每周末从纽约飞过来看他们。他没法抽出更多的时间,尽管他希望自己可以。戴维从事娱乐业,如今他这个行业的人就是这么称呼电视新闻业的—这里是信息和观点的古罗马竞技场。

他是个高大的男人,声音在电话里很有威慑力。陌生人头一次见到他时,都会被他的大手震撼到。他的儿子JJ已经在车里睡着了,其他人开始走向飞机时,戴维探身到后座,轻轻地把JJ从安全座椅上抱起来,用一只胳膊支撑自己的重量。男孩本能地搂住父亲的脖子,沉睡中的小脸懒洋洋的。温暖的呼吸让戴维的脊背打一个激灵。他能感觉到儿子的坐骨落在他的手掌里,两腿贴在他的身侧。4岁的JJ已经知道人会死去,但他还是太小,没有意识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死。戴维和美琪说他是他们的永动机,因为他真是一天到晚都不消停。3岁时,JJ的主要沟通手段就是像恐龙一样咆哮。现在他是打岔大王,询问他们的每一个问题,他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耐心,直到得到回答或者被命令闭嘴。

戴维用脚把车门踢上,儿子的重量让他双脚站不稳。他用一只空闲的手接电话。

“告诉他,如果他开口说一个字,”为了不吵醒男孩,他悄声说道,“我们就按照《圣经》的方法告他,告到让他觉得满天都在掉律师,像青蛙瘟疫1一样。”

56岁的戴维裹着一身很厚的脂肪,就像穿了防弹背心。他的下巴坚毅,头发浓密。九十年代,戴维因为辅佐政治竞选树立了名声—包括州长、参议员和一位连任的总统—但2000年他退休了,在K街(位于华盛顿市中心,是美国著名的“游说一条街”)上经营起一间游说公司。两年后,一位上了年纪的亿万富翁找到他,说要同他一起创办一个24小时的新闻频道。13年后,戴维从公司收益中获利130亿,并且拥有了一间装有防爆玻璃的顶楼办公室和公司飞机的使用权。

他和孩子们的见面时间太少。戴维和美琪在这一点上认识一致,不过还是会经常吵嘴。其实就是,她挑起这个话题,他为自己辩护,尽管他的内心也有同感。但婚姻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

此时,停机坪上刮起一阵狂风。戴维仍在讲电话,目光掠过美琪,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在说,我很高兴在这里陪你,我爱你。但也在说,我知道我又在接工作电话,我需要你别给我惹麻烦。仿佛也在说,重要的是我人在这里,我们都在一起。

那是一个带有歉意的微笑,但里面也有他的坚持。

美琪回以微笑,但她的微笑更加敷衍,更加悲伤。事实上,是否原谅他已经由不得她控制。

他们结婚不到10年。美琪36岁,之前是幼儿园老师,是男孩子们还不明所以时的漂亮的幻想对象—幼童和少年共有的对胸部的痴迷。她开朗亲切,他们喊她“美琪老师”。她每天早上六点半早早到校,做准备工作。她留校到很晚,写工作进度报告,做教案。美琪老师是一个来自加州皮蒙特的26岁女孩,她非常热爱教书。她是3岁小孩遇到的第一个把他们当回事的大人,她愿意听他们说话,让他们觉得自己长大了。

2005年早春的一个周四的夜晚,在华尔道夫酒店的一个舞会上,命运把美琪和戴维连在了一起。那场舞会是为一个教育基金募捐的正式聚会。美琪跟一个朋友一起去的。戴维是董事会的一员。她是小家碧玉型的女人,穿一身印花连衣裙,右膝盖内侧的小弧蹭上了蓝色的手指画颜料。他是魅力十足的重量级大鳄,身着双扣西服。她不是晚会上最年轻的女人,也不是最漂亮的,但她是唯一一个手包里有粉笔,并且能做出纸浆火山的人。她还有一顶《魔法灵猫》2里的条纹大礼帽,每年苏斯博士的诞辰,她都会戴着帽子去上班。换句话说,她就是戴维的理想妻子。他借口离开,咧嘴露出镶了牙冠的牙齿,微笑着接近她。

回想起来,她从来没有机会拒绝他。

10年后,他们有了两个孩子,在格雷西广场有一栋洋房。瑞秋9岁,和另外100个女孩一起在布里尔利上学。美琪现在不当老师了,待在家里陪JJ,这让她在这一片的女人中不同寻常—她是不用操心的家庭主妇,嫁给了富豪工作狂。早晨,美琪推着儿子去公园散步时,她是游乐场上唯一赋闲在家的母亲。其他小孩都是坐着欧洲品牌婴儿车,由讲着电话的小岛女佣推来的。

现在,美琪站在机场的跑道上,打了个冷战,她把夏季的开衫裹得更紧。浓雾的丝絮已经变成缓慢翻滚的海浪,在停机坪上用冰冷的耐心作画。

“你确定这种天气能飞吗?”她在丈夫的身后问。他已经走到楼梯顶部,空乘艾玛·莱特纳穿着一套合身的蓝色裙装用微笑恭迎他。

“没事的,妈妈,”9岁的瑞秋说,她走在母亲的身后,“他们开飞机又不需要看路。”

“嗯,我知道。”

“他们有仪器的。”

美琪给了女儿一个鼓励的微笑。瑞秋背着她的绿色双肩包—里面有《饥饿游戏》、芭比娃娃和平板电脑,她走路的时候,背包有节奏地撞击她的腰部,真是个大姑娘了。即便只有9岁,也能看出她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女人—一位耐心等你明白自己错误的教授。换句话说,就是房间里最聪明的人,但不卖弄,从不卖弄,心地善良而且笑声悦耳。问题是,这些特质是她与生俱来的吗?还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少年时代遇到的真正的罪行催化生成的?网上有整个传奇故事的图文记录—优酷上有新闻画面的存档,几百工时的专题报道全都储存在二进制的庞大集合记忆体里。去年有个《纽约客》的作者想将这件事做本书,但戴维暗中压下去了,因为瑞秋毕竟只是个孩子。有时美琪想到,如果事情是另一种结局,恐怕自己会撕心裂肺。

她本能地扫了一眼路虎,吉尔正在用无线电和先遣小组沟通。吉尔与他们如影随形,一个大块头的以色列人,从不脱下夹克。他们这个收入阶层的人管他叫“家庭安保”。1.82米,86千克。他不脱夹克是有原因的,是上流社会圈子里不便讨论的原因。这是吉尔服务贝特曼一家的第四年。吉尔之前是米沙,米沙之前在一支都是非常严肃的西装男人的突击队,汽车后备箱里放有自动武器。美琪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对这种军人侵入家庭生活的事情嗤之以鼻,一个人以为自己有钱就会成为暴力袭击的目标,她会称之为自恋。但那是在2008年7月的事件之前,当时她女儿被人绑架,经过极度痛苦的三天才把她赎回来。

瑞秋站在喷气飞机的楼梯上,转身对着空空的跑道像皇室成员一般挥手。她在连衣裙外面罩了一件蓝色绒衫,绑了一根蝴蝶结马尾辫。就算那三天对瑞秋造成了什么伤害,迹象也很隐蔽—对狭小空间的恐惧,在陌生男人附近有种惊恐感,但瑞秋一直是个快乐的孩子,一个活泼的小滑头,脸上总是挂着狡黠的微笑,尽管美琪还不能理解原因。她每天都心存感激,她的孩子没有失去那丝微笑。

“晚上好,贝特曼夫人。”美琪来到飞机梯级顶部时,艾玛说。

“嗨,谢了。”美琪条件反射地说。她一直感觉需要为他们的财富抱歉,未必是她丈夫的,而是她自己的,完全不真实。就在不久前,她还是个幼儿园老师,和两个刻薄的女孩合住一套没有电梯的六层楼公寓,像灰姑娘一样。

“斯科特来了吗?”她问。

“没有,夫人。你们是第一个到的。我开了一瓶灰皮诺。你想喝一杯吗?”

“现在不喝。谢了。”

喷气飞机内部流露出柔和的奢华感,波状外形的墙面饰有线条简明的灰木镶板。座位是灰色皮革材质,两两随意布局,就好像在暗示你要是有个伴儿的话,飞行会更加愉快。机舱内有种肃静感,就像总统图书馆的内部。尽管美琪已经像这样飞过很多次,她还是无法克服它的放纵意味。一整架飞机只为他们服务。

戴维把儿子放在座位上,给他盖上毯子。他已经在接另一通电话了,这通电话显然很严肃。美琪能从戴维无情的下巴线条看出来。男孩在他下方的座椅里微动,但没醒。

瑞秋在驾驶舱旁停下,跟飞行员讲话。她不管去哪里都会这么做,找出本地的权威,对他们刨根问底。美琪在驾驶舱门口瞥见了吉尔,9岁的孩子一直在他的视野范围以内。除了手枪,他还带了一把泰瑟枪和一副塑料手铐。他是美琪见过的最沉默的男人。

戴维的电话还贴在耳朵上,他捏了妻子的肩膀一下。

“要回家了,激动吗?”他问,用另一只手捂住话筒。

“喜忧参半吧,”她说,“这里太舒服了。”

“你们可以留下。我是说,那件事在下个周末做,干吗不留下呢?”

“不了,”她说,“孩子们要上学,我周四还有博物馆董事会的事。”

她对他一笑。

“我没睡好,”她说,“我只是累了。”

戴维的眼睛越过美琪,他皱起眉头。

美琪转过身去,本·吉卜林和莎拉·吉卜林站在楼梯的最高处。他们是一对富有的夫妻,跟戴维很熟。不过,莎拉看到美琪时也尖叫了一声。

“亲爱的!”她张开双臂说。

莎拉拥抱了美琪一下,空乘托着一盘酒水,尴尬地站在她们后面。

“我好喜欢你的裙子。”莎拉说。

本绕过妻子直奔戴维,用力与他握手。他是华尔街四大公司其中一家的合伙人,一只蓝眼的鲨鱼,身着量身定做的钉扣蓝色衬衫,白色短裤系了皮带。

“你看那场该死的比赛了吗?”他说,“他怎么会接不住那个球呢?”

“我都不想提。”戴维说。

“我是说,我都能接住那个该死的球,我还是黄油手呢。”

两个男人面对面地站着,假装在摆姿势,两个大富翁因为对战斗纯粹的爱扭打在一起。

“灯光让他看不见球。”戴维告诉他,然后感觉自己的电话在振动。他看了一眼电话,皱了一下眉头,回复了一条信息。本飞快地瞄了一眼,表情清醒。女人们在忙着聊天。他靠得更近。

“我们得聊聊,哥们儿。”

戴维把他甩开,但仍在打字。

“现在不是时候。”

“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吉卜林说。他继续说下去,但艾玛端着酒水站在那里。

“格兰利维威士忌加冰,我没弄错吧。”她说,递给本一杯酒。

“你真乖巧。”本说,一口喝掉半杯威士忌。

“我喝水就行了。”她从托盘上拿起一杯伏特加时,戴维说。

“当然可以,”她微笑着说,“我马上回来。”

那边,莎拉·吉卜林已经没有闲话可聊。她捏了一下美琪的胳膊。

“你怎么样?”她真诚地说,第二次问了。

“我很好,”美琪说,“我只是—旅行嘛,你知道的。回到家我又会高兴起来。”

“我知道。我是说,我喜欢海滩,但是说实话,我会觉得一直待在这儿好无聊。你能看几天的日落?我觉得还不如去逛巴尼斯百货呢。”

美琪紧张地瞥了一眼打开的舱门。莎拉看到了那个表情。

“你在等人吗?”

“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以为我们还有一个人,但是—”

女儿让她不用继续说下去。

“妈妈,”瑞秋在座位上说,“别忘了,明天是塔玛拉的派对。我们还得买份礼物。”

“好,”美琪心不在焉地说,“我们早上去蜻蜓精品店。”

美琪看向女儿身后,戴维和本正凑在一起讲话。戴维看起来不太高兴,她稍后可以问问他怎么回事。但她的丈夫近来一直对她爱理不理的,她一点儿也不想吵架。

空乘和她擦身而过,把水递给戴维。

“要青柠吗?”她说。

戴维摇摇头。本紧张地搓着秃顶。他看了一下停机坪。

“我们还在等什么人吗?”他说,“这就出发吧。”

“还有一位,”艾玛看着她的名单说,“斯科特·伯勒斯。”

本看了一眼戴维:“谁?”

戴维耸耸肩说:“美琪有个朋友。”

“他不是我的朋友,”美琪无意中听到了,说,“我的意思是,孩子们知道他。我们今天早晨在集市上碰见他。他说他要去纽约,于是我邀请他和我们一道。我觉得他是个画家。”

她看着她的丈夫。

“我给你看过他的几幅作品。”

戴维查看手表。

“你告诉他是十点起飞吗?”他说。

她点点头。

“好吧,”他坐着说,“再等五分钟,否则他就得和其他人一样坐渡轮。”

透过圆形的舱门窗户,美琪看到机长正站在停机坪上检查机翼。他抬头凝视光滑的铝面,然后慢慢地走向飞机。

她的身后,JJ在睡梦中翻身,嘴巴微张。美琪重新给他盖好毛毯,然后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他睡觉时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心想。

越过椅背,她看到机长重新走进机舱。他过来握手,四分卫高度的男人,军人体格。

“先生们,”他说,“女士们,欢迎。这是一次短途飞行。预计会有点微风,不过旅途还是会相当平稳。”

“我看到你在飞机外面。”美琪说。

“我在做常规的目测检查,”他告诉她,“每次飞行之前我都会做的。飞机看起来不错。”

“那雾呢?”美琪问。

她的女儿翻了个白眼。

“对于这么精密的机器来说,雾不构成影响因素,”飞行员告诉他们,“到海平面以上150多米,我们就高过雾了。”

“那我要吃点芝士,”本说,“我们或许应该放点音乐?要不开电视看?我想波士顿正在跟白袜队打比赛。”

艾玛去机上娱乐系统里找这场比赛,他们找座位,放东西,用了很长时间才安顿下来。前方,飞行员过了一遍飞行前的仪表检查。

戴维的电话再次振动。他看了看,皱起了眉头。

“好吧,”戴维开始烦躁了,说,“我认为我们没有时间再等画家了。”

他对艾玛点点头,她穿过走道去关住舱门。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驾驶舱里的飞行员也发动了引擎。前门几乎关闭时,他们听到一个男人叫喊的声音:“等一下!”

随着最后一位乘客登上舷梯,飞机也在摇动。美琪不由得脸红,心里泛起一阵期待。然后他进来了,斯科特·伯勒斯,四十五六岁,看起来一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头发浓密杂乱,一片灰白,但皮肤依旧光滑。白色Keds鞋上有磨旧的水粉污点,褪色的白和夏天的蓝。一边肩膀上挎着一个绿色的脏背包。他的举止中仍有年轻人的劲头,但眼周已经有深深的纹路,看起来饱经风霜。

“对不起,”他说,“的士耽误了好长时间。我最后还是坐的大巴。”

“嗯,你赶上了,”戴维一边向副驾驶员点头示意关门,一边说,“这比什么都重要。”

“先生,我能帮你拿包吗?”艾玛说,她悄无声息地挪到他的身边。

“什么?”斯科特被吓了一跳,“不用。我自己来。”

她朝他指出一个空座。他一边走向座位,一边领略私人飞机的内部。

“真了不得。”他说。

“本·吉卜林。”本起身与斯科特握手。

“啊,”斯科特说,“斯科特·伯勒斯。”

他看到了美琪。

“嘿,”他冲她温暖地咧嘴大笑,说,“再次感谢。”

美琪红着脸微笑回应。

“没什么,”她说,“我们有空位。”

斯科特一屁股坐到莎拉身边的座位上。还没等他扣上安全带,艾玛已经给他递上了一杯红酒。

“哦,”他说,“不用了,谢谢。我不喝—要不来点儿水?”

艾玛笑了,退后离开。

斯科特瞧瞧莎拉。

“人会习惯这种生活的,嗯?”

“谁说不是呢。”吉卜林夫人说。

引擎轰鸣,美琪感觉飞机开始移动。梅洛迪机长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

“女士们,先生们,准备起飞了。”他说。

美琪瞧了瞧她的两个孩子,瑞秋的一条腿叠在身下,正在翻看手机上的歌;小JJ缩成一团沉睡着,脸蛋放松,有种孩子气的放空。

每天都有无数随机时刻,美琪感到母爱汹涌,像气球般胀起,却又令人绝望。这两个孩子就是她的命,她的同一体。她再次伸手去整理儿子的毛毯,与此同时,是飞机轮子离地的失重瞬间。起飞,这一不可能的动作,例行公事地暂时取消重力自然法则,给她启示也让她害怕。飞了,他们在飞了。他们谈笑风生,上升,穿过雾蒙蒙的白色,在五十年代歌曲的低吟和长时间击球的白噪音的陪伴下,没有人会想到,16分钟后,他们的飞机会坠入大海。

1 青蛙瘟疫,出自《圣经》第二卷《出埃及记》,耶和华为说服法老王释放以色列奴隶,让埃及遭受了十场灾难,其中第二灾是青蛙瘟疫。

2 《魔法灵猫》(The Cat in the Hat),苏斯博士的一本儿童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