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曦深吸气,转头进卧室,连睡衣也没换,趿了拖鞋就飞奔出去。
“七哥。”跑的很急,她脸上氲出了红。
贺时鸣上前,把外套脱了裹在她身上,低声斥道:“怎么穿这么少?”
乔曦羞赧的笑着,“不冷。”
他垂眸扫了眼女孩的脚,是一双毛绒绒的拖鞋,心下不免被她弄得起了暖意,“就这么着急见我?”
乔曦顺着他也垂头看去,所有慌乱而焦急,紧张而局促的心思都含在这里了。
她想他。
想到有些疯。
“嗯,想你。”她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想告诉他,也不顾什么是羞涩,什么是矜持,她凑近他,张开双臂环住男人精瘦的腰身,“很想你。”
她这样,他反而有些失措了。
少女毫无章法的进攻,就算是再冷静自持,游刃有余的猎人也会抵抗不住。
他只能更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抚摸她柔软的长发。
“下次不敢放你一个人这么久了。”男人似乎叹了口气。
“为什么?”
“你这样,我招架不住。”
乔曦笑不可遏,眼睛澄澈如一汪碧水,夜晚的星都揉碎了落在涟漪里,每眨一次都是邀请。
贺时鸣哪里受得了这般明目张胆的勾,就着如水的月色,低眼去瞧她,发了几分狠劲掐住她的颌,热意一寸寸闯了进去。
他每每情-热都带着狠意。好似要吞灭她,让她在痛与甜的交织中迷失方向。
热烈燃烬,只剩迷恋。
“走吧,小仙女,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乔曦的灵魂尚未清醒,被他半搂半拖塞上了车。她脚上还穿着那双绒毛拖鞋,这样出门也太难为情了。
谁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呢?
“我可不可以回去换双鞋啊,还有睡衣。”
贺时鸣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一只手去发车,动作间瞥了她一眼,轻飘飘地酝酿出三个字。
“不可以。”
“......”
乔曦气呼呼去瞪他。
这人,真是恶劣的够可以。
大年初一,午夜的陵城,街上没有车,也没有行人。空荡荡的,像一座正在酣眠的游乐园。
陵城三面环山,车子使出城区,朝着更安静,也更黑的野路而去。
茫茫的一片,月在莽莽万重山间孤寂了几寸。四周全是茂密的树丛,挡住了清光。山路没有路灯,车子换了远光灯,开辟出曲折的前路。
乔曦觉得太安静了。有种分外空寂的感觉,但还是有安全感。
也许是他在边上的缘故。
“我们要去哪啊?”她终于出声问他。
“就快到了。”他只用左手控方向盘,腾出右手去握她的手。
十指相扣的握法。
乔曦顿时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很破坏气氛。只要和他在一起,去哪不可以呢?
十分钟后,车停在了一个山中观景台。很大一块坪。倚着栏杆望去,层峦叠嶂,刚好形成山谷,寒雾聚集,那轮清月就嵌在中央。
山上有些冷,呵气成白。
乔曦拢着男人的外套,也不觉得冷。她站在一旁,看着男人打开后备箱,不知要去拿什么,神秘的很。
等看清楚男人怀中抱着的一个大盒子,她才恍然大悟。
是烟花啊。
乔曦:“烟花?现在不是不让放烟花了吗?”
贺时鸣把盒子搬到那块空地上,“所以才带你来这。你不是在电话里说想看烟花吗?”
乔曦张了张嘴,她随口一说,他既然记得。大半夜从城中开到城东,又到城南,算起来快三个小时的车程。
他也不嫌麻烦。就为了带她看烟花?
看着那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抱着笨重的烟花盒子,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从未被谁如此放在心上过。
是心上吧。若不是心上,他何必如此呢?
宠爱或喜欢,她已经分不清了。
“别站着,坐车上去。”他回头看,发现她傻的可以,穿着拖鞋站在风口上。
乔曦执意要陪他,看他点引信。贺时鸣也不和她啰嗦,直接把人弄上车,又把车顶棚打开,“在车上看也一样。躺着不更舒服?”
乔曦被他摁在座位上,挣扎着去环他的脖子,少女软糯的温柔落在男人的唇上。
一触即分。
她并不是经常主动,一是因为怕他,二是因为怕他不喜欢。
贺时鸣自动加深,缠绕至尽头,他笑说:“留着力气等会再勾引我。”
乔曦羞赧地去掐他手臂。
燃了引信,男人也上了车。两人躺在车里,看着天边一朵朵盛开的烟花。
乔曦出神地盯着天空,寂静和黑暗被光亮划破,所有温暖的,绚烂的,梦一般美好的,都争先恐后的涌动在她眼前。
那都是为她而存在的。
乔曦的眼眶不知不觉有些湿润,喉咙酸涩,哽咽的呼吸已经无法遮掩。贺时鸣感受到她逐渐加快的心跳,他余光去瞧她,那张素色的小脸在烟火下格外空寂。
她不属于人间。
他甚至觉得下一秒,她会随着那些烟花,一齐绽放在夜空,再黯淡。
再消失,直到了无踪迹。
这种想法让他心下变得很烦躁。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种想要抓住什么的感觉,他突然想要抓住她,牢牢地,死死地。
造一座华丽的金丝笼,困住她。
让她绝不可能逃走。
忽然,他翻身将她焊死,低头尝一口她眼尾洇出的泪。
“七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乔曦眨眨眼,颤抖的唤他。
他的呼吸逐渐闷重,冷风入肺,却带着窒息感,和她感同身受。
男人看她的眉眼中带着几分狂-乱,嗓低哑如夜色凝重,冷冷地命令她,“再唤一次。”
“七哥。”乔曦回应他,又唤了一次,“七哥。”
贺时鸣蓦然笑了笑,狭长的凤眸里全是蓄势待发的警告,他贴着她耳尖,又辗转至耳垂,“乔曦,再等,就不好玩了。”
“我要你。现在。”
不是商量,是通知。
通知她,他要她。
乔曦的眼越过寂静的黑夜去看朵朵绽放的烟花,五光十色的绮丽。
那烟花不仅仅是盛开在天上,也是在她的心上,眼中,血液里,骨髓深处,灵魂尽头。
最后一次把他送她的烟花镌刻进眼底,她闭眼,分不清梦里梦外。
她的灵魂在问自己,这一生又有几个人能为你造一场梦呢?
乔曦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是酒店,也不是玻璃屋。
陵城市中心最好的小区,在内城湖和商业区的交界。长条弧形的空中花园,从高处俯瞰,城市的脉络尽在眼底。
晨光洒落整间卧室,乔曦眯着眼,用手去遮光。
她起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这偌大的卧室里,只剩她一人,若非身上极致酸痛的感觉,她真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黄粱梦。
身上疼的很,稍稍一动都疼。乔曦慢慢坐起来,垂眸掠了眼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肤,嘶了口凉气。
各种颜色在娇嫩皮肤上格外醒目,每一种颜色都昭彰着一场战争。
那是胜利者的猎猎旌旗。
他在这事上算不得温柔,放的开,会玩也敢玩。
但比起平庸的温柔,这样的疯狂的体验怕是更让人难忘,深刻,铭心。乔曦不得不承认,贺时鸣是让女生无法抗拒的那类男人。
天生的情人。
唉。乔曦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准备去浴室洗个澡,总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腻味的很。
虽然她昨晚睡之前已经做过了清洁,还是他抱她去的浴室。
想到这,她脸色红了几分,赶紧开了淋浴,不去回想这些。只是不想也是假的,就连这浴室里也全是甜-腻的痕迹。
耳边还留着他昨晚浊-浪的情话,清脆的掌掴声,浑-热的呼吸,以及被他逼迫着发声,说是要让这寂静的深山听一听什么才是凡俗人间。
痴男怨女,算不算凡俗人间?
.......
洗完澡,她边吹头发边去看手机。贺时鸣在一小时之前给她发过一条微信。
贺时鸣:【起来了给我打电话】
乔曦哂笑。看来他还记着她,没把她给忘了。
电话拨过去,很快就接了,刚接通就传来男人的戏谑。
贺时鸣:“乔曦,你还真是能睡啊。”
她睡到这时候是因为什么他心里不清楚吗?乔曦翻了个白眼,对着电话哼哼唧唧:“我身上可疼死了。”
电话传来几声男人短促的笑意,“那我来给你揉揉?”
话里话外都是满满下-流。
“哼。可你人影都见不到,我以为你消失了。”
她起来后发现他并不在身边,其实是挺难过的。这和她想象中的初体验不一样,她想的是,她该是在他怀里醒来,迎接新的晨曦。
可此时此刻,这过于华丽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四下像是在漏风,她一个人在风眼中心。
“大年初一实在走不开。别生气好不好?明天我肯定抽时间陪你。”
他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今天一天要做些什么,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事,但贺家规矩严,老一辈最重阖家团圆的气氛。
大年初一是怎么也不能撂挑子的。尤其是他,老爷子那一双眼睛全长在他身上。
昨晚半夜偷跑出去已经是冒着被狠批一顿的风险,今天早上他六点不到就起了,赶在早饭之前回了老宅。
一整夜几乎没睡,在众人面前又不能表现出倦怠模样,不然昨晚偷跑出去的事肯定瞒不了。
他打足精神陪老爷子玩牌,趁着接电话的空档才得闲溜了出来。
“谁要你陪啊。反正不是我。”乔曦捏着手机,赌气的说。
“真不要我陪?那我明天可就不管你了啊。”男人依旧是散漫的调调,乔曦觉得他的声音钻出了屏幕,在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耳尖。
第一次过后就抛下她不管,不止没有真诚点歉意,还在这浮浪的逗她。
她轻哼,是真被他这不走心的腔调惹恼了,也不管他会不会不高兴,嘟囔了一句不要你管,未等那边说话,就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第一次主动挂他电话,她莫名挺紧张,心跳的很快,她想他应该会拨回来哄她吧。
就这样捏着电话等了很久,手机没动静,没有电话,没有消息。
时间静悄悄的往前走,她能听见一分一秒淌过的声音。
一小时后,她放下手机。
希望在无尽而冗长的时间里逐渐湮灭。
她既然期待着他能像普通恋人一样,即使她矫情耍性子,也能来顺着她,包容她,哄着她。
可哪能呢?他不是她的恋人。
即使昨晚他们有了最深刻的血肉交融。
或许,她觉得无比珍贵的第一次,于他而言不过是百次千次中平常的一次。
乔曦到此时此刻才真正领悟到原来这场游戏的规则是这么残忍。
她能做的只有等。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