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来,火车轰隆隆的行驶在村庄四散的平原里。
手机有了满格信号,可阮愫的微信上却没有新的联系人添加信息。
苏禹初肯定给古皓白发她的微信了,为什么他过了一整夜还不添加阮愫。
阮愫噘嘴,整个人泄气得像条被霜打了的茄子。
慢吞吞吃了早饭,找出平板,她找了部电影消磨时间。
等列车广播播报,前方还有半小时车程到达西卢时,阮愫的手机响了,一个归属地是北城的陌生电话号码打了过来。
阮愫心跳加快,紧张的接了起来。
“我在东1出口。我是古皓白。”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风掠过树叶,带有那么一阵沙哑,却又可以让听者共情到清新的爽气。
阮愫握住手机的手禁不住的发颤。
“嗯。好。”她故意表现得很平静,“火车还有半个小时到。”
“不着急,我等你。”他缓缓的说,说罢,便挂断了。
阮愫挂断了电话,见到自己身上的裙子被她躺在火车卧铺上弄得皱巴巴的,立刻重新换了一件新的,然后她从行李里翻出化妆包,仔细给自己描了眼线,涂了口红。
察觉到阮愫接了一个短暂的电话,就变得很充满约会的仪式感,凌灵特别好奇的问:“谁来接你?”
“我男朋友的朋友。”阮愫回答。
“他怎么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他在这儿干嘛?”凌灵犯迷惑。她知道苏禹初的朋友都是非富即贵。
“他在这儿当兵,武警边防战士。”阮愫说。
“是不是长得很帅?”凌灵脑中已经浮现了边防战士的大概形象,牛高马大,威武刚正。
阮愫毫不迟疑的回答:“不帅,丑。”
“是嘛?等会儿我看看有多丑。”凌灵看着阮愫把自己打扮得特别典雅美丽,似乎瞧出了点什么眉目。
这趟西北之旅结束,苏禹初的头顶应该会长出一大片青青草原来。
列车终于抵达西卢火车站,阮愫跟凌灵下了车,她们来早了,支教计划是下周四才正式开始。
参与活动的大部队会在下周一统一从北城出发,但是有些学生跟辅导员事先打完报告,便自己先行出发了。
阮愫跟凌灵足足来早了一个礼拜。
凌灵是为了来拍风景,阮愫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阮愫一出车站就看到男人高大威武的身影。
在出站人数最少的出口,他开了一辆军用北京jeep来,绿色的,停在临时停车点,他正靠在车门边抽烟。
此时是下午三点,西北高原上的日头正晒。
留着黑碎发的他穿着一件迷彩短T恤,修长的腿裹在翠绿色军裤里,踩着一双黑色系带短统军靴,俊酷的脸上戴着墨镜,远远望去,简直是一个人形荷尔蒙发报机。
凌灵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高一米八八的高大男人,他英挺的身姿搭配他的车,还有他的着装,简直A爆了。
最重要的是,他皮肤竟然皓白,白得发光,比军旅偶像剧里开了滤镜的男主还要帅气。
“阮愫,这人,不会就是你男朋友的好哥们儿吧?”凌灵问,“刚才你在火车上,说他长得丑,不帅的那个?”
凌灵犯嘀咕,阮愫这是在防谁呢。凌灵说反话:“真的好丑啊!”
她都有男朋友了,还这么防着凌灵,是不是有点不讲武德。
“是啊,不挺丑的吗?”阮愫搭腔,“这么丑,还是个当兵的,你千万别瞧上。”
“啧。”凌灵冷斥了一声。
见到阮愫跟凌灵朝他走来,古皓白摘了墨镜,迎上去,客气又疏离的招呼阮愫:“阮愫是吧?我是古皓白,苏禹初让我照顾你。”
“麻烦你了。”阮愫乖乖的说,轻抬眼皮看他的眼睛一眼,然后又很快别转开。
高原上的太阳紫外线特别强,阮愫白扑扑的脸蛋被晒红了,所以她面颊那两团酡红那真的不是羞涩,就是被晒的。
“上车吧。”古皓白拉开后车座的门,告诉两个远道而来的女大学生,“苏禹初说先给你们安排旅馆。说你们的支教计划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一个礼拜,要是我这阵子不忙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到处逛逛。”
“你好。”凌灵伸出手,示意古皓白跟她握手,“我是凌灵,单,身。”凌灵把单身二字说得特别清晰,以做强调。
古皓白淡笑了一下,没有伸手去接凌灵的手。
然后,他很寡淡的说:“我们戍守边防不让谈恋爱。”
“不可能。”凌灵说。
“就是。快上车吧。”阮愫接话,将凌灵掀上了车去,她发现凌灵看古皓白看得都要流哈喇子了。
阮愫也跟着坐了上去。
古皓白绕到驾驶座,打燃了引擎。
车窗外的太阳迎面照射过来,光太刺眼,他又戴上了黑色的样式朴素的墨镜。
纤长的手握住方向盘,身子坐得笔身,仪态刚正,开车的样子也很好看。
坐在后座的凌灵忍不住拿出手机,咔嚓一声,照了一张古皓白开车的样子。
古皓白发现了,也没有做出什么回应,跟以前一样,他从年少时就被女生觊觎得太多了,对她们一直都是一副酷到骨子里的凉薄。
凌灵把她偷拍的照片给阮愫看,压低声音说:“你看,侧脸好绝,背影好正,这个男的真的好他妈帅。”
凌灵在北传大上学,她们传播大学是文科性质的学校,校园里女多男少。
有男生也大多数都是文绉绉的文科男,日常被一群纤弱秀气的男同学强.暴眼睛,现在遇到古皓白这样宽肩窄腰,唇红脸酷,荷尔蒙满溢的大帅逼,凌灵不止心动了,连DNA都动了。
阮愫伸手,眼疾手快的把凌灵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给删除了,“他们边防战士不能随便被人拍照。尊重一下人家的职业好吗。”
在前方开车的古皓白听她这么说,仰头从悬挂在前挡玻璃正中的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阮愫。
他被拍,他还没生气,她倒先生气了。
古皓白从后视镜里看她,她穿一件奶白色的收腰及膝连衣裙,泡泡短袖款式,袖口露出的小臂莹白如玉,一张五官精致的脸蛋被高原上的太阳晒得红扑扑的。
上次他在北城的鲸落岛屿会所见她,阮愫先后穿了两身衣服,一身是办公室职业套裙,一身是吊带高定抹胸礼服,她穿起来都有自己的味道。
现在她穿这件日常风的连衣裙,胸部傲然,腰线紧致,一双雪白的长腿露出,身材真的很好。
苏禹初这人的眼光真的挑,最后挑上了阮愫,为了她,把宋栀韵都甩了。
苏禹初说是阮愫先勾引他的,古皓白在心里想,是这样吗?那她应该是很喜欢苏禹初吧。
车子路过一排光秃秃的树,穿过几条县际公路,最后来到了鲁沙尔县。
因为她们提前来了,古皓白就帮她们安排到了县上最好的宾馆。
现在是旅游旺季,鲁沙尔县上有旅游景点,来了不少游客。
旅馆房间只剩下两间,一个是远离大街的标准间,一个是面朝大街的单人大床房。
古皓白征求她们的意见,问怎么住。
古皓白以为她们会选择住一起,住那个标间。
可阮愫说:“我住那个大床房。”
古皓白这时候摘了墨镜,一双长凤眼里闪着近乎算是美艳的光,阮愫悄悄看了几眼,很快就躲闪着不敢跟他对视了。
她转而告诉凌灵:“我睡品不好,怕影响别人。”
本意是想跟阮愫拼房的凌灵觉得阮愫怎么有点奇怪,本来在火车上都好好的,对凌灵又大方又亲近,现在下了车,见了古皓白,她怎么处处防着凌灵了。
好像古皓白是她男朋友,她不想凌灵找机会跟她靠近,继而再靠近古皓白。
凌灵想,她的男朋友是苏禹初才对吧。
“那就开两间。”古皓白帮两个女生办了入住手续。
他手机忽然响了,是边防部队上的人叫他回去。
“我们队里有点事。你们先住下好好休息,改天我请你们吃饭。”说罢,他便迎着落日余晖走出了宾馆的接待处,上了那辆军绿色的jeep,把车开走了。
阮愫伸长脖子,将他离去的背影看了又看。
凌灵此时算是真的确认到了什么阴谋,故意调侃道:“阮愫。你知道女德两个字怎么写吗?苏禹初知道你来这趟西北的目的吗?”
阮愫笑笑:“你别想多了,就拿着相机去拍你的风景吧,你看祖国这大好河山,就等着被你的镜头记录,其它的你就别关心了。”
宾馆只有五层楼,没有电梯,阮愫绑着个马尾,背了个大背包,利索的上了五楼房间。
宾馆条件很一般,在北城这样的宾馆连三星都算不上,但在这种西北小县城里,算是他们这里最好的宾馆。
阮愫放下背包,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脸上的妆早就花了,什么时候花的,她全然不知。
是不是出火车站的时候就被拥挤的旅客给蹭花了?
凌灵也不告诉她,这种萍水相逢的朋友真的很不上道。
那古皓白应该也看到了吧。
想起自己上次在北城遇到他,也很狼狈,阮愫不禁心情有些失落。
她很快洗了把脸,彻底的卸了妆,看看手机,那人走了之后,依然没有添加她的微信。
阮愫的心里防线在一点点的崩溃,昨晚她以为古皓白就会加她微信,然而,他没有,到了今天,也还是没有。
通常情况下,这种帮自己兄弟照顾他远道而来的女朋友,最起码,微信也要加一下的是不是。
怎么轮到古皓白,他就可以这么冷淡呢。他是不是有病啊。真的有病就快点去治啊。
【到没有?怎么样?后不后悔?想不想回来?那地方哪里是人能呆的。】
【想回来,就叫声老公,老公给你安排直升飞机。】
苏禹初给她发微信,问她到了没有,跟她说荤段子,撩她,她也没有心思回。
苏禹初就这样被阮愫给无视了。
阮愫有点丧,将自己的行李拿出来整理了一下,发现她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为什么古皓白不加她微信这个问题上。
难道她要先加他?
加吗?加吧。
不加吗?那就不加吧。
不久,等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顶着一头湿发,都还没把这件事想明白。
她在外经贸的同学展婧打电话来问她到了没有,阮愫接起来跟她说了几句。
展婧问:“那地方好吗?是不是特别像民谣里写的那种范儿?”
“民谣有写西北的吗?”阮愫质疑。
“有啊,多的是,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文艺青年展婧要给阮愫科普了,“比如……”
“打住。”阮愫粗鲁打断,“现在没心情听歌。”
“怎么了?”展婧觉得她有点出师不利的感觉,“今天不是才刚到吗?”
阮愫不愿意说,展婧又问:“苏禹初是不是安排了他在那儿当兵的好兄弟负责接待你?”
“嗯。”阮愫回答。
“那今天他来接你了吗?”
“接了。”
“这哥们儿是不是就是北城古家的阔少爷,京天集团的继承人啊?”
展婧今天刚去京天旗下的公司面试了,展婧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是不是能有什么职场捷径可以走。
“不知道,只知道他在边防部队当兵。”理解出展婧目的的阮愫扶额,“这边天黑了,我要出去吃个饭,回头跟你聊。”
“你能把这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吗?苏禹初的好兄弟,叫古什么白的。”展婧将自己想要就职的公司详情扒得很仔细。知道他跟苏禹初认识的时候,展婧心里觉得进京天特别有戏。
“他没加我微信。”阮愫说,“而且我才刚认识他,你就通过我去打扰人家,不好吧。”
“也是,那等你们熟悉了,你帮我问问。谢谢您嘞。”展婧想的确是这样。
“嗯,知道了。”阮愫挂了电话。
薄纱窗帘外的天空渐渐变成了深蓝色,月亮的轮廓渐渐透出。
宾馆不知道哪个房间在放歌,听不出曲调的音乐声淡淡的传来。
到了晚饭时间,阮愫出门吃饭,凌灵没给她发消息,应该是对她下火车后的种种举措不满了。
阮愫很知趣,没找凌灵,自己出宾馆逛了逛,没过一会儿,接到一个电话。
“你去哪了?”男人问。
人烟稀少的街道上,清风吹动绿树,沙沙作响。
阮愫的鼻尖传来一丝清新。
“我出来了,想吃发个饭。”阮愫回答。
“你在哪里?”
“在湟中路路口。”
“站那儿别动,我马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