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先是亲她唇角,后是亲她脚踝,简直是嚣张到不行,顾杳神情一冷,右脚顺势往前一踢,就打算把他踢的坐到地上去。
苏彧的动作却比她快多了,大手跟钳子似的就把她的脚给捏住了:“你现在还受着伤,动作太大不好。”
顾杳根本不理,直接从他手里挣出来,双腿落地站好:“我要去卫生间。”
手臂往旁边一伸,示意他扶着,像个旧时代等人伺候的阔太太似的。
苏彧并不恼,扶着她慢慢进去。
这间病房是顶层的vip病房,各种设施一应俱全,看着就跟酒店差不多了,顾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肯定是和苏彧有关。
宽大光洁的洗手台上面,洗手液什么的一应俱全,她伸手过去洗了洗,余光瞥见旁边那个可以提起来冲洗手臂的水龙头,顺手便抓起来对准身后,按下开关。
水流顿时便冲了出来,镜子里,男人高大的身影笔直的立着,并没有躲闪,白色衬衫慢慢浸透,里面蜜色的肌肉隐约浮现,短短的黑发上沾了水珠,显得发色更深,看着竟有种莫名的诱惑感。
慢条斯理的抹了下脸,他的身子靠近,从她的身侧伸手过去关了水龙头,蹭的她后背也沾湿了一些。
没有后退,大手顺势扶在洗手台上,把她拢在了中间,两人镜中默默对视片刻,苏彧这才说道:“脾气很大啊?”
语气戏谑。
手肘往后猛地一捣,把他逼退了一点,顾杳这才转身和他面对面站着:“我警告你,没经过我的允许,不要擅自碰我!”
两人身高几乎差了一个头,男人看她的时候,是微微低着头的,思考片刻,他说道:“抱歉,我想我不是故意这样的,而是,情不自禁。”
最后四个字他故意放慢了速度,听着很是暧昧。
好一个情不自禁!顾杳心中更是不爽,正要张口再说什么,却见他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在门前停留片刻,他回过头来:“我在病房外面等你。”
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顾杳靠在水池边,半晌没有说话,稳了稳心神,才把自己的火气压下去一些。
后背的衣服湿了,又没有换的,晦气的用吹风机吹了半天,这才干了,又撩起水洗了洗脸,她这才走出来在床上坐好。
闭着眼睛稍微想了想。
现在看来,这个病房的安保也是很不错的,足够保护她的安全。
自从苏彧父亲住进来以后,这个顶层就全被他包里下来,天天有保镖巡逻守着,除了特定的医生护士之外,谁都进不来,说到底还是防着有人偷袭。
如今他父亲的手术终于成功,过不了几天就能苏醒过来,想必记忆也会恢复,到时候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吧?
睁开眼睛,她看了房门一眼,说道:“进来吧。”
门一开,苏彧走了进来,衣服已经换过,只是头发稍微有些湿,门外有保镖的身影一闪而过。
看到他关了门,在椅子上坐下之后,顾杳开口:“守卫的人还是很多。”
“因为没有解除危险。”苏彧随手拿起桌子上果篮里的一个石榴,水果刀轻轻一割,把石榴皮分成六瓣,而后掰开,下面垫了个小碗,刀背敲击外皮,里面的籽纷纷掉落出来。
顾杳被他这一系列熟练的动作看的出了神,不自觉的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才继续问道:“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没了危险?”
“苏行水进了监狱里,树倒猢狲散,他没了钱和资源,自然就没人再听令于他。”
他说着,随手把碗递过来,里面放着一个小勺。
闲着也是闲着,顾杳接过来一点一点舀着吃了起来,她倒是挺喜欢吃这东西的,只不过平时懒得剥而已。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苏彧这才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时擦干了手:“过几天等我父亲恢复一点,之前办这个坠海案子的民警就会过来做笔录,有了受害人的证词,苏行水很快就会伏法,当然,他还有很多其他方便的罪行,到时候一笔一笔加起来,他的后半生恐怕都无法从监狱出来了。”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顾杳点头,嘴巴里石榴的味道甜甜的,心情自然就好了一些:“坏人终归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谢谢。”他淡然的说道,脸上并没有喜悦的神情:“但我和我的家人因此所受到的伤害却无法弥补。”
“是。”顾杳点头,话题一转:“我想接下来的时间都住在医院里,一来这里的安保不错,足够保证我的安全,二来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省了来回的路程,住着很方便,还能随时留意你父亲的病情。”
她这么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商量,不管他同不同意,她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苏彧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我让人把你的行李送来。”
他起身走出病房。
又舀了勺石榴籽放在嘴里,顾杳还算满意的靠在床头,算他识趣,没有阻拦。
脚踝扭伤的地方有些疼,她低头观察了一会儿,肿肿的,颜色还有点儿发红,看着特别丑,也不知道那人刚才怎么有勇气下嘴。
恋足癖or恋丑癖?
也不是,刚才他亲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眼里的神情并没有迷恋,而是一种近乎神圣而庄重的样子,似乎在对待一个十分珍重的珍宝。
她的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天就在病房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晨,有认送来了她的行李箱,里面衣物什么的收拾的很齐全,还多了些她在房间里时常翻阅的书籍。
一直在楼下给她做饭的阿姨也跟了过来,带了满满一盒子菜肴,热腾腾的,香气十足,旁边的保温桶里还有骨头汤。
那阿姨笑眯眯的给她盛了一碗:“苏总说,吃哪儿补哪儿,让您多喝点儿汤。”
顾杳接过来:“是什么骨头熬的啊。”
“是猪腿骨和猪脚一起熬的,苏总特意吩咐过。”
“哦。”顾杳点头,喝了一口,味道很好,可就是不自觉让人怀疑说话人的用意。
猪脚你还亲?
下午去门诊换过药,顾杳下楼查房,特意去神经内科的病房饶了一圈,昨天闹着跳楼的那个陈曦月并不在。
找了个护士问了一下,得到的回复是,她已经转到了精神科。
对于这个结果,顾杳一点儿都不意外,她大学的时候也修过心理学,这孩子的症状一看就是抑郁症,而且并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
她的母亲未必就不知道女儿的异常,却一直在自欺欺人,甚至把孩子送到医院要求手术,认为她脑子里面长了什么东西。
心里惦记着昨天对她的承诺,顾杳就坐电梯到了精神科所在的楼层,问了病房后,得知正是探视时间,就敲敲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雪白,为了防止病人自杀,窗户外头是密密的栅栏,只能开一条小缝,多余的家具一概没有,床是那种很结实的铁床,旁边还有用来固定的装置。
陈曦月穿着身病号服半躺在上面,一天不见,好像又瘦了很多,因为用药的关系,精神有些萎靡。
顾杳坐在旁边叫了她两声,她才缓缓的转过眼睛,看了半天,眼里涌出一丝恨意:“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因为你现在的这些消极想法都是因为生病导致的,并不是你的本意。”
顾杳看着她,并不生气:“我曾经为你诊断过,所以你也算是我的病人了,也许你不知道,我治过的病人大多数都会好转,所以我也会把你治好。”
“你骗人。”陈曦月把头转了回去,望着窗外发呆。
“骗不骗,以后你就知道。你昨天不是说过吗?想和我聊天,现在可不可以呢?”顾杳坐的近了些,轻声问道。
陈曦月点了下头,动作微小,几乎不能被看见。
“好,那咱们就聊聊吧。”顾杳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动作,立刻更进一步的提出问题:“你的家境很好,生活无忧,所以让你烦恼的问题并不在这里,对吗?”
“妈妈说过,要把我送到贫困人家里过几天穷日子,那样我就正常了,她说我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这句话引起了陈曦月的共鸣。
“但我猜,你更愿意去过那种日子,是吗?”顾杳问。
陈曦月转头看了她一眼:“我有时候甚至看到路边乞讨的小孩都会觉得羡慕,他们看起来至少是自由自在。”
“那么你不自由吗?”
“我不知道,每年爸爸妈妈都会带我出去旅游,去风景很美的地方,我也会感到开心,但是很短暂……我没有朋友,从小到大都没有,妈妈不许我结交家室不好的人,但是那些家室好的,都很骄傲,和她们在一起我并不开心。”
“妈妈总是管我管的很严,才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去学各种才艺,功课也不能落下,我们每年都要去清华校园看一看,她告诉我,这是我以后上大学的地方,但我很笨,虽然努力学了,但今年还是落榜了……”
在顾杳的引导下,陈曦月渐渐放下防备,缓缓叙述了起来,她好像是憋太久了,很久没有人能倾诉,所以话语断断续续的,却始终没有停下来,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期间顾杳只是简单的应答几句,显示自己正在倾听,同时又不打断她的思路。
陈曦月继续说着,其中有一件事情让顾杳印象深刻。
她是这么说的:“我小时候,在小学三年级曾经也有过一个朋友,她的小名叫贝贝,家里不如我家有钱,父母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送到这个贵族学校里去,有一次我被一群家里特别有钱的小孩子欺负了,贝贝就去帮我,结果两个一起被打的满头是包,第二天老师就把我们的家长叫到了学校。”
“我妈妈知道欺负我的人家室很厉害之后,就很生气的把我打了一顿,把我拎到欺负我的那帮人跟前,让我低头道歉,并且警告我以后不要再惹她们,而对于和我一起挨打的贝贝,她的态度很不好尖酸的嘲笑了一番她的父母,第二天就逼的她转了学,从此以后,我就再没见过贝贝。”
“自那以后,我的心里就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印象,妈妈区分人的方式似乎和我有些不一样,但我不知道哪个是对的,理智上,我应该听妈妈的,但内心却并不认同。”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自己是正确的呢?”顾杳忽然问道。
“什么?”陈曦月有些发愣。
顾杳看着她,一字一句:“你必须要清楚,父母并不是神,他们的想法做法有一些都是错的,不能因为他们是长辈就随意的听从,你已经十八岁,成年了,既然你的妈妈让你这么压抑,痛苦,那你为什么不摆脱她呢?”
她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曾经,我和你一样,但是我现在摆脱原生家庭的束缚,过上了自己的生活,所以我现在很快乐。”
出了病房的时候,顾杳迎面遇到了陈曦月的母亲,这个中年女人仍然梳着一丝不乱的发型,正不满的和精神科医生攀谈着什么,语气间全是命令。
顾杳从她身边经过,并不想停下来多说什么。
悔改吗?对这种人来说根本不可能,即使她女儿真的死了,她也会认为是医院失去职,借此大闹一通,而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下楼的时候,她想起什么,给顾时笙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姐?”这小子正是午休时间,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口齿不清。
“没什么,有时间过来找我,我带你去吃饭。”顾杳说了一句,便挂断电话。
之后的一周,苏彧一直没有露面,顾杳不看新闻也知道,航生集团正在进行着一场很大的变革,而他作为总裁,一定也忙的很。
吃住都在顶层的vip病房里,她也就顺便见证了很多事情,苏彧的父亲苏行云在手术后第一次清醒了过来,恢复了几天后,警察就来到了病房,开始重新调查三年前的坠海案。
精神科的陈曦月因为按时接受治疗,病情也稳定了不少。
送汤的阿姨天天都来,顾杳总觉得自己这几天胖了不少,脚踝也差不多消肿了。
看着阿姨那热情的脸,她想要拒绝那碗汤,又实在没办法开口,拿出手机给苏彧发了微信:“能不能不送补汤了?”
到了晚上,那边才回过来:“不行。”
简简单单两个字,看着却十分欠抽。
苏彧放下手机之后,围坐在会议桌上的人都在看他,宽大的室内冷气开的很足,在座的一身正装,都是业界难得的精英。
他已经完成了航生内部高层的一次重组。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大家散了吧。”苏彧淡淡的说了一句,坐在椅子上并没有动。
虽然高层中有好几个长相出众的西装男,但毫无意外,他仍是中间最出众的那个,不光是因为英俊的长相,浑身上下冷冽的气势更人人感到惧怕。
“苏总。”人都走光之后,秦秘书这才凑过来,低声说道:“苏行水带了好几个股东过来,说要见您。”
“让他们去小会议室等着。”苏彧摆摆手,腕表在灯光下闪着莹莹的光泽:“不着急,多等一会儿。”
按了按眉心,他闭目养神了一刻钟,这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
到了小会议室门口,秦秘书替他拉开了大门,自己却低头守在了外面,可以往远站了些,避免听到里面的谈话。
一个多小时后,里面的人陆续出来,最前面的是几个股东,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满脸上都写着精明。
他们小声的互相议论几句,便领着秘书下到底层开车离开,随后出来的是苏彧,仍旧是没什么表情,但气势压人。
苏行水是最后出来的,和刚才来的时候不同,此时的他完全是脸色灰败,眼中也不再有神采,就像是重病的人似的。
“阿烈。”他忽然开口叫住苏彧。
苏彧转身,沉默的看着他。
苏行水张了张嘴,终于说道:“放过叔叔这一次,好吗?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
“从你把我爸爸推进大海,妄图侵占公司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亲人。”面对他哀求的目光,苏彧不为所动。
“既然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真相,那你为什么一直任由我这么做下去呢?”苏行水仍不死心。
苏彧淡淡一笑,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人,面带嘲讽:“那时候我刚刚回国接管公司,对于内部的事情一概不了解,甚至连基本的商业规则的不清楚,而你已经牢牢的掌握了公司的大权,如果我不装傻,你又怎么会让我做这个挂名的总裁呢?”
“那之后呢。”苏行水脸上出现一丝悔色。
“后来?”苏彧冷笑一声:“后来也是一样,我需要借着你的手稳住公司内部的高层,保持公司的正常运行和发展,并且在暗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等到时间来临,再把你名正言顺的赶出去,怎么样?多年来耗费的心血却原来是在给别人做嫁衣,这样的感觉好受吗?”
至此,苏行水再无什么话可说,他只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干的,可以不要连累到我的儿子吗?”
“可以,但是有条件。”
“你说。”苏行水答道。
“把你名下用侵吞公司资产置办的所有资产交出来。”苏彧看着他,挑挑眉说道。
苏行水走后,苏彧便回到了办公室,三年多的仇恨终于在今天了解,但他却没有太多的喜悦,神情阴霾,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秘书又在外面探头探脑。
“什么事儿?”他皱眉问了一句。
“二少好像回来了,我接到消息,他今天买了回国的机票。”秦秘书这才说道。
“苏洲?他不上学吗?”苏彧挑挑眉,面色有点儿不好。
“他……好像退学了,这事儿太太知道,唯独瞒着您。”秦秘书低头。
顾杳这几天在忙着搬家,事情总算解决了,医院顶层的保镖也少了很多,但是因为原先公寓的楼下出现过不明人员,所以她总觉的不太安全。
这个公寓是她早几年买下来的,本打算一直住下去,现在只好先出租上几年,看看情况再说。
撞坏的车子几天前就有人给她送了回来,不光是修好了故障,里里外外的又重新保养了一回,座椅什么的都换了新的,想必也是花了不少钱。
反正这车也是因为苏彧那边的原因才损毁,顾杳也就欣然接受了。
下班后开车到处找中介看房,一直都没有满意的,最后还是伊寻给介绍了个亲戚家的房子,顾杳过去一看,还算满意,就定下来了。
周六就开始搬家,大件儿什么的都不要,留在原来下公寓里,不到一天就全搬完了。
晚上,迁居第一顿饭叫了伊寻来吃,两个人照例点了火锅外卖,一边吃着一边聊天。
“最近还是不怎么和家里联系吗?”伊寻夹了一筷子白菜,有些担心。
两个人从少年时就在一起长大,彼此对对方的事情都很了解。
“还行吧,半个月前还一起去山底下的别墅吃过饭呢,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差点儿出事儿。”顾杳随口说道。
看了眼手机,母亲竟然十分巧合的来了电话。
她有些抗拒的皱皱眉。
“接吧。”伊寻在一旁劝道。
顾杳点点头,起身去了阳台。
“妈。”按了接通,放到耳边淡淡说了一句。
“吃饭了吗?”母亲的语气还是那样,问了几句之后,这才说道正题:“又好几个星期没见到你了,你就打算这么一直不露面?”
她说什么都是质问的语气,顾杳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只‘嗯’了一声,听她的下文。
只听母亲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意见,咱们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行吗?”
“好的,周六日都可以,您定时间吧。”顾杳想起之前那个陈曦月的遭遇,也有些感慨,就答应下来。
自己和母亲总不可能走到那个地步吧?
“好,那周六,兰馨大厦顶楼旋转餐厅,晚上六点半。”母亲很快说道,像是早已经做了决定。
挂断电话后,顾杳稍稍有些皱眉,总感觉不对劲。
“快吃吧,肉都老了。”伊寻在客厅叫。
她答应一声,出去了。
到了周六,一白天好好的睡了个懒觉,等到中午起来了,顾杳又去厨房随便下了些面条吃完,泡泡澡,贴贴面膜,时间就很快过去了,到了下午五点钟的,她穿好衣服,下楼开车。
车子经过一番休整后好开了很多,尤其座椅的角度调的很好,省得她手动去弄了。
到地方后有门童过来泊车,她整了整衣服,踩着高跟鞋进电梯,关闭之后,借着光滑的四壁打量了一下自己。
瘦高的身材,裙子下的双腿笔直,一张脸上淡淡化了妆,越发显得双眼灵动狡黠,不笑的时候显出些单薄的倔强,一旦笑起来,又有一种淡淡的媚感,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目光。
从某种角度讲,她和母亲长的真的很像。
旋转餐厅顾名思义,它的整个楼层是可以旋转的,全透明的玻璃围墙,坐在里面就可以将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外面渐渐亮起了各色的灯光,马路上一排排车流穿梭不息,像是两道金色的长龙。
服务生迎过来,顾杳停住脚步说道:“是秦女士预定的位子。”
“好的。”服务生领着她到了一个靠窗的桌边,放上菜单:“您要点些什么。”
顾杳坐下后,摇摇头:“现在先不点,还有一个人没来,你给我上杯柠檬红茶。”
服务生退下,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茶水便送了上来。
顾杳喝了一会儿,时间已经到了,却始终没有人来,她就拿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
那头一会儿就接通了,背景很吵:“什么事儿?我在应酬。”
她竟然把这个约会忘的一干二净?
顾杳咬了下嘴唇,直接问道:“妈,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和我吃饭吗?”
母亲沉默一会儿,噪杂的背景音消失,估计是到了走廊上:“不是我要见你,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给你约了一个相亲对象,家室很好,配你绝对配的上,虽然不掌权,财产也绝对够花,还清闲,结婚之后陪你的时间多。”
她说的就好像顾杳明天就要和这个人结婚似的,想起一点,又补充道:“对了,这男孩儿比你年龄小,估计是二十岁左右,你的脾气不好,找个年纪小的以后能把他压住,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
还想再说什么,顾杳已经把电话压了。
谈什么,有些什么好谈的?她现在真想站起来一走了之,但想想相亲对象并没有过错,白白放人家鸽子不对,好歹也要把人等到解释清楚。
结果这一等又是一个多小时,顾杳挑挑眉,大概想明白了,对面的小男生这是也在抗拒啊,拗不过父母就故意迟到,想让对方生气了,提前离开。
原本他要是正常来了,两个人说两句话就好说好散,各自回家好交差,但现在这小男生这么一迟到,顾杳倒是生起了几分兴趣来,挺有意思的一个人,大不了就陪他玩儿玩儿好了。
抬手叫来服务生,点了几道餐厅里的招牌菜,还开了瓶昂贵的红酒,顾杳一边欣赏着夜景,一边悠闲的吃了起来。
又过了十多分钟,后桌的一个人终于按耐不住,起身走了过来:“小姐,我看你在这儿坐了很久了,你还不走吗?挡到我看风景了。”
顾杳抬头,见是一个挺年轻的男人,穿着打扮很是休闲,身材高大,只是有一点偏瘦,头发是时下男明星们最常剪的那种,前面遮着些刘海。
她就故意笑了笑:“我在等相亲对象啊,他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居然还没来,我打个电话过去吧。”
她说着就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在打翻通讯录,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这个号码。
那小男生却不住诈,急忙坐下来说道:“好了,别打电话了,我就在这儿呢!姐姐你怎么那么有耐心啊?”
苏洲这会儿也是郁闷的很,他刚回国没几天,不光要偷偷躲着自己亲哥,待在家里都不敢出去浪,还要接受母亲每天无休无尽的唠叨。
昨天她老人家出去和别的阔太太聚了个会,转头回来就让他去相亲,他才刚刚二十岁啊,女朋友还没找几个,相什么亲!
结果还是不敢违背母亲的命令,在约定的时间过来了,越想越觉得憋屈,就打算来个阴奉阳违,反正自己来这儿了,但就不过是,让那个相亲对象自己走了就完事儿。
谁知道会遇到这么一个难缠货?
坐下之后,找服务生把自己桌的东西都搬过来,苏洲吃了几口,苦哈哈的说道:“姐姐,咱俩真不合适,我喜欢那种软绵绵的妹子,不喜欢您这样的御姐型,所以咱们这个相亲就算了吧?”
他这个软绵绵的用词就十分猥琐了,顾杳眉头一皱,打量几眼,看他还是一副蛮纯洁的样子,就知道他估计用这个词形容性格了。
挑挑眉,她呡了一口红酒,轻轻晃晃酒杯:“但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呀。”
故意上下看看他,一副满意的样子:“长的挺帅,还年轻,嗯……看起来很有活力嘛。”
“活力?”苏洲敏感的捕捉到这个词,有点儿咋舌:“你年纪到底多大啊,这年头‘活力’算是什么优点?”
“但我就缺这个。”顾杳看着他笑:“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呀?”
“多大?”苏洲上钩。
“三十八,做了好几次整容,脸上看起来蛮年轻的吧?”顾杳继续逗他。
“什么?!”苏洲傻的可爱:“一点儿都不像啊!”
顾杳点头:“嗯,那就好,你妈妈跟你说过,我年纪比你大吧?”
“那倒是说过,但没说这么大……”苏洲没心情吃东西了,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脱身。
顾杳说的就跟真的似的:“年纪什么的不重要,重点是,咱们两个人的八字合适,在一起能互旺,简单来说,是命定的姻缘。”
“你少扯吧,这迷信思想有谁会信?”苏洲将信将疑,可又觉得,她这个刚见面的陌生人没必要用假话骗人,就有些犹豫。
顾杳见他真有点儿信了,就懒得再逗他了,刚想把话说开,一拍两散,结果这时身边却忽然来了个送酒的服务生。
苏洲的脚不知怎么往外头伸了一截,正好把那服务生拌了个趔趄,杯中的酒撒了顾杳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那服务生直起腰来,脸色吓得发白。
“没关系的。”顾杳知道不是因为他的原因,就没有过多的苛责,站起身来准备去洗手间处理一下,裙子上和腿上全溅到了酒液,还是含糖比较高的那种,黏黏的,很不舒服。
她却没注意到地上还有一滩酒,高跟鞋鞋跟踩在上面,滑了一下,身子立刻向一旁栽倒。
苏洲也是个很有绅士风度的人了,见到这个情形,立刻就站起来把她扶住了,两个人就跟跳交际舞下腰那样,摆了个蛮好看的造型。
苏彧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公司难得不忙,他就抽空回趟母亲那里,顺便见见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好好的国外读着大学,非要跑回来,居然还退了学?
结果到家之后,就听见母亲说他去相亲了,秦秘书又支支吾吾打来电话汇报:“和苏洲相亲的这个人……有点儿不对劲。”
问清楚地点就开着车赶了过来,不过貌似有点儿晚了,这两个人都开始在旋转餐厅跳起舞了。
他当然看清楚顾杳脚下的那滩酒,大致的经过差不多也猜了出来,只不过顾杳这个人和别人有些不同,应该是,太独特了。
一般女人忽然被人搂着腰会怎么样?惊慌失措的推开,还是后退一步让自己站好?
顾杳偏不是这样,她怕贸然动作会把她自己伤到,于是伸出手去缓缓的搭着苏洲的肩膀,皱着眉头把自己的腰一点点直起来,而后才确定脚下是否已经站好,毫不留情的把苏洲给推开了。
被利用过后的苏洲有些茫然的站在一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撩到了,明明他只喜欢软妹的……
但接下来一回头,却发现许久不见的自家哥哥面沉似水的向着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挠挠头,他有些尴尬,正想张口打招呼,却发现哥哥竟然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到了那女人跟前,半蹲下来,捉着她纤细的脚踝仔细看了看,再抬头时,神情严厉:“怎么这么不小心?再崴一下你这脚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