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四点钟,六位股东相继走进会议室准备开会。史科拉则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看看表,然后对邦德说:“好了,老兄,一会儿会议一开始,你就把这道门关上,然后守在门口,记住,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就算是酒店着火了,你都不要去管。”说完,他转向站在旁边的一个侍者说:“快滚吧,这没你的事了,有事再叫你。”接着,他也走进了会议室。他进去后,邦德就站在会议室的门口,仔细地记下来那些股东就座的顺序。随后,他关上了会议室的门,迅速地插上了插销,然后又关上了会议室外另一扇通向走廊的门。此时邦德待的地方是会议室和酒店大堂之间的一间小休息室。他走向休息室里的酒柜,从里面拿出一只喝香槟酒的杯子,然后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了会议室的门口。他尽可能地把杯口贴近门缝,手持杯座,把左耳朵贴在杯上。这样做,是因为杯子有扩音的效果,就像现在,邦德对会议室里的声音听得就非常清楚。他听见那个神秘的股东亨特正在说:“……因此,我要马上向我在欧洲的上级报告……”
说到这儿,亨特突然停住了,邦德只听到里面“吱”的一声,他很清楚,这是椅子被搬动的声音。邦德立刻把自己的椅子悄悄地往后搬了几尺,然后若无其事地打开一本旅游手册放在膝盖上看了起来。邦德刚准备好这一切,门蓦然地开了,史科拉出现在了门口,他正在扭动门上的那把门匙。他静静地盯着邦德看了一会儿,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于是便说:“没什么,我只是随便看一看。”说完,他又一脚把门踢上。
邦德再次用钥匙把会议室的门锁上,然后又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亨特说:“现在,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要报告给我们这次会议的主席,在报告之前,我必须说,这个消息的来源非常可靠。这个消息就是:目前,英国情报局派出了一个叫邦德的人来对付你,这个人现在正在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但是很可惜,我对这个人的相貌不是太清楚,还有,我的上级对他有非常高的评价。史科拉先生,你以前听说过这个邦德吗?”
史科拉不屑一顾地说:“哼,没听说过!他们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会怕他吧?要知道,他们的一些著名情报员可是经常栽在我手里。就在十天前,我刚刚干掉了一个他们派来对付我的人。那个人好像是本地的情报站长,叫洛斯,他的尸首现在还在千里达赖庇尔的一座沥青湖里泡着呢,没准什么时候千里达沥青公司就会生产出一桶带着人骨头的沥青!说下一个问题吧,亨特先生!”
“我还想了解一下我们这个组织最近在破坏蔗田方面采取了什么方法?有什么有效的措施吗?我记得六个月前我们开会的时候,这个想法只有我一个反对而你们都赞成,所以最后还是按照你们的想法执行的,此后,你们就在牙买加还有千里达等地放火烧蔗田,最后导致他们的蔗糖歉收,这样你们就可以提高糖价,你们从这里拿到的好处是走私的几十倍。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牙买加和千里达等地的蔗田就经常莫名其妙地失火。还有,我的上级听说在我们这个组织中的几个人,比如,除了我们这个组织的主席以外,还有洛克逊、白若德及萨基拉都趁这个大好机会,大量地将蔗糖购入,准备囤积居奇,到时候大捞一把……”
亨特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里便响起了一阵愤怒的声音:“我们为什么不能……?”“他们为什么不能……?”接着,邦德又听到萨基拉提高嗓音喊道:“妈的,难道我们赚钱也有错?我们当初成立这个组织不就是为了要多赚钱吗?现在我再问你一次,就像我六个月前所问的,你总提到的‘上级’到底是谁?你们为什么如此强烈地反对糖价上涨?我看这里面一定是苏联在捣鬼。古巴是苏联最大的出口市场,包括这几天苏联要射向我们国家的那批飞弹,为的就是能够换取蔗糖。苏联人做生意向来就是非常刻薄的,即便是和‘友邦’做交易,他们也总是想方设法占点儿便宜,最好能用少量的货物换取大量的蔗糖,对吧?亨特先生,你所说的上级该不会是苏联的赫鲁晓夫吧?”
史科拉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叫道:“安静,请大家安静!”于是萨基拉勉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大家都明白,当初我们之所以要成立这个组织,最主要就是为了互相合作。既然这样,亨特先生,我们也向你交个底吧,我们成立这个组织,其实就是为了赚钱,我们的这种想法可以理解吧?说实话吧,我们在破坏蔗田的时候也付出了不小代价。我们派去放火烧蔗田的那些颓废派的人,他们都是一些瘾君子,他们所要的报酬就是给他们提供充足的鸦片烟。你要知道,这玩意儿现在卖得非常贵,我昨天到情人街又买了一些。因为在这方面要花钱,所以我们当然要找个机会好好赚一笔了。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亨特说:“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好吧,我一定会向我的上级报告你们的意见,但是,史科拉先生,我必须说明的一点就是,虽然我愿意把意见转达给上级,但是听不听还在于他们,我说了不算。另外我还想问问我们这间酒店的经营情况?”
此时大家都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听到这里,邦德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搞明白了。原来亨特是想借史科拉在各国黑社会的广泛交际,想尽一切办法把更多的黑社会头目都聚在一起,表面上是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海外赚钱的机会,可是实际上,真实的目的却是使他们在这种非法的交易里越陷越深,到最后他们就不得不为苏联的特务机关工作。邦德不由得感叹,这手段可真是够毒辣的!
史科拉在亨特说完话后又念了一大堆账目,最后他说:“所以,各位,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必须还要再追加大概一千万元的资金,这笔钱就由每个人按股份的多少担负。”
六位股东中的洛克逊最先发难了,他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不同意。我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已经投资了很大一笔钱,虽然我们砂糖方面赚到了一些钱,但是要让我们再投资我觉得非常困难,这样做我回去没法交代。”洛克逊在美国的拉斯维加斯曾经开了几间酒店,他在这方面的经验非常丰富,所以一下子就看出史科拉提的要求很不公平。
史科拉耐心地说:“洛克逊,你现在要顾全大局,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们只能这样做。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亨特说:“我说两句,我觉得这是非常公平的,我先来吧,我认购一百万。”
“好,我也和亨特一样,认购一百万。白若德,你呢?”史科拉说。
白若德有些不情愿,但是面对着今天这种局面,他也只能说:“我也认购一百万吧。但是,这只能是最后一次了。”
“萨基拉先生,该您了?”
“我觉得这样做还是比较公平的。那么,把剩下的都摊在我头上吧。”
卡弗奇和博尔德同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们不约而同地喊道:“你放屁!我们也有份!”
博尔德说:“但是,我们对洛克逊应该一视同仁,还是让他先要吧。老兄,你要多少?”
“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给的!等我一回到美国,我就找最好的律师来帮我打官司。你们别以为我会上当,想骗我?告诉你们,打错算盘了!”
一阵沉默之后,史科拉用他罕有的温柔的声音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你知道吗?你刚刚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你完全可以把这一笔损失算在赌场的税上,到时候受损失的不过是美国政府罢了。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当初我们成立这个组织的时候,我们都曾经发过誓:我们当中的任何人都不得做损害其他成员的事。你真的决定要跟我们打官司吗?”
“当然,我已经决定了!”
“那好吧,我只有让它来帮你改变这个决定了。”史科拉说。
邦德可以想象,这个时候,史科拉一定会拔出那把金枪干掉洛克逊。
接着,几乎就在史科拉刚说完话的一瞬间,会议室内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和惨叫声,然后,邦德听到一张椅子哗啦啦地翻倒在了地上,接着里面就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几秒钟后,邦德听到萨基拉镇定地说:“我觉得,也只有这样才可以彻底地解决这次的利害冲突。放心,洛克逊在拉斯维加斯的朋友都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我想他们肯定会当作没发生这件事一样,不会追究的。金枪,你的枪法还真是准。不过,你打算怎么向美国那边解释这件事情?”
“这还不容易啊,”史科拉镇定地说,“我们就跟他们说洛克逊开完会就离开了,我们都以为他回拉斯维加斯了。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失踪了。我知道,这间酒店后面的河里有几条鳄鱼,它们的胃口可是非常大的,饿起来的时候,它们连洛克逊的行李也能全吃下去。但是,今晚我需要有人帮我把他扔到后面的河里。白若德、博尔德,你们两个人怎样?”
博尔德连忙说:“金枪,你还是再找别人吧。要知道,我可是天主教徒呢!”
亨特说:“那我来帮你吧。反正我什么教都不信。”
“好吧,那就这样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各位没有问题的话,就散会吧,现在我们大家去喝点儿东西庆祝一下。”
卡弗奇说:“先别着急,金枪。你顾的那个人可靠吗?这枪声可不小,他听到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史科拉哧哧地笑起来:“不用担心他。等我们在这里的事一结束,我就找机会干掉他。他是我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碰到的,我只是请他来暂时帮帮忙,我怎么会让他把我们的秘密泄露出去呢?要知道那些鳄鱼的胃口可是大得惊人,一个洛克逊怎么够?这小子正好可以当鳄鱼的餐后甜点,总之处理掉他的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你们可以完全放心。我觉得,这人没准就是亨特说的那个邦德,不过我不在乎他是谁,反正我专门收拾邦德那样的人。总之,你们相信我就行了。”
邦德暗暗觉得好笑。他仿佛已经看见史科拉把金枪拿在手上晃着的动作。他赶紧拉开椅子,然后走到酒柜那儿,把香槟酒倒在立了大功的酒杯里,然后他悠闲地拿着酒杯,身子靠在酒吧台上,随手翻起旅行手册来。
“咔嚓”一声,会议室的门被史科拉用钥匙拧开了,他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邦德,然后用手指摸着脸上的小胡子说:“喂,老兄,免费的香槟应该喝够了吧?你现在去告诉酒店经理,就说洛克逊先生今天晚上要出去,到时候具体的细节由我来办理就可以了。还有,告诉经理,刚才开会的时候有一条保险丝烧断了,我现在要关上会议室的门好好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看完之后,咱们一起去喝酒、吃饭,然后看舞女跳舞。明白了吗?”
“明白了。”邦德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