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在毕业之后的第五天, 同祁北杨领了结婚证,举办婚礼。
这还是孟老太爷旁敲侧击不停念叨着的结果。
起初,余欢没打算结婚这么早——她才刚刚毕业哎, 人生最青春美好的时候, 周围有些朋友连男友都还没有,她这边就要半只脚踏进婚姻了。
祁北杨表示完全尊重她的意见。
孟老太爷觉着不妥当, 他思想到底还是趋向保守一点, 认为余欢同祁北杨这样既然已经稳定下来,也该是时候谈婚论嫁啦。
可余欢怕的不是结婚,是婚后被催生。
余欢只好同祁北杨商议了一下, 两人达成共识, 在余欢28岁之前,暂时不生小宝宝。
在女芭蕾舞者的职业生涯上,最大的一个障碍就是生子。
有很多舞者为了确保自己的身体处于最好的状态, 选择独身, 或者不婚, 丁克。
余欢虽然没有和祁北杨商量, 但她也知道, 如果不生孩子的话, 的确有点不太现实。
祁老爷子和祁奶奶,也忍不住, 问了她很久, 都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小宝宝呀?他们把名字都取好啦。
为了这件事, 余欢连中秋节都没有过好。
祁家人都知道她近期一直在戒糖, 给她的月饼是特意订做的,淡淡的香甜。
余欢还是只吃了一半,另一半被祁北杨拉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全吃掉。
连手指缝中的渣渣也没有放过。
余欢举着手,任由祁北杨给她擦干净,懊恼不已:“你看你呀,把我手都弄脏了。”
祁北杨擦的仔细,闻言,抬头笑:“怎么这么嫌弃我。”
余欢凑过去,在这个小醋精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温言软语:“不嫌弃不嫌弃。”
孟老太爷也回国,和孟植在一起。祁老爷子邀请他们二人一同过来吃团圆饭——毕竟余欢在这边,大家聚着,也算是团圆了。
姜珊依旧木木呆呆的模样,像是个精致的机器人。外面光鲜亮丽,内里只剩了空壳子。
一如往昔的妆容精致珠光宝气,她依旧瞧余欢不顺眼,但有了祁父和祁老爷子、祁奶奶压着,她一句重话也不敢对余欢讲。
如今,余欢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两人之间各不干涉。
姜珊想干涉,也没有那个胆量,她如今的软肋,还正被祁北杨牢牢握着呢。
祁奶奶和和气气地叫余欢吃汤圆,笑着说叫厨房给她调了咸口的,鲜虾笋尖馅的,糯米皮软软糯糯,肉质鲜美,滑嫩细腻,一口下去汤汁先出来,又暖又香,余欢一口气吃掉一整碗。
孟老太爷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当初让她归国,也是纠结很久,才决定下来。如今看她过的还不错,也算是放了心。
这次总算是没有选错。
祁果和祁朵两个小机灵鬼缠上了孟老太爷,声音脆生生的,一直黏在孟老太爷面前,同他讲笑话逗趣。
祁奶奶笑着说:“瞧这俩孩子,和个小皮猴一样。”
孟老太爷摸着祁果的脑袋,说:“这俩孩子头型饱满,以后会有大出息。”
祁老爷子接过话茬:“家里面女孩少了点,南桑和北杨努努力,争取生个女孩出来。”
余欢顿时觉着口中的汤圆不那么好吃了。
滚烫的汤汁出来,舌头被烫了一下,她小小地吸了口冷气,祁北杨立刻拿了柠檬水,喂给她喝。
再自然无比了。
余欢从他手里把杯子拿过去,低头,喝了两口。
祁北杨笑着说:“我现在还不想生孩子。”
祁父板着脸:“胡闹,你都多大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能打酱油了!”
这么一句话,顿时逗得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祁奶奶也过来打圆场,和声和气:“北杨啊,你年纪确实也不小了。”
祁北杨不以为意:“我现在过的轻松自在,没必要再生出个小魔星来。”
祁奶奶慢声细语地对着余欢说话:“回头你也劝劝他,哪里有不生孩子的呢?他年纪也不小了,肃尔家的那孩子现在都会说话了……”
余欢腼腆地笑:“我会努力说服他的。”
晚饭后,余欢洗漱完毕,往祁北杨身边蹭;蹭了没两下,就被他抱住,重重地在脸上亲了一口。
祁北杨合上电脑,把她揽到怀中,问:“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乖。
余欢眼睛亮晶晶:“谢谢你。”
祁北杨知道她指什么,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我现在可真成了你的挡箭牌,不打算奖励我一下?”
余欢的脸被水蒸气蒸的发红,嫩的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似乎一戳就会留下痕迹。
她笑着推开祁北杨的手:“怎么奖励?”
这家伙还真的会讨要好处呐。
祁北杨微笑:“明天和我约会吧。”
余欢愕然:“约会?”
这个词语猝不及防地听到,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明天不去公司吗?”
“不去。”
余欢一口答应下来。
她只是有些迷惑,为什么祁北杨好端端的突然提出来要去约会,仔细想想,好像婚后这段时间她一直很忙,也没有好好的陪伴过祁北杨。
苏早时常取笑祁北杨,说他是忠犬类,可余欢觉着他其实也有点猫的属性。
依赖她。
余欢站起来,坐在梳妆镜前,打开那些个瓶瓶罐罐,仔仔细细地涂在脸上。
借着镜中的倒影,她瞧见祁北杨走过来,俯身自后面抱住了她,胳膊搭在她小腹上,下巴蹭着她的头顶,轻声安慰:“你不用管他们说的那些话,我不着急。”
这是在和她说孩子的事情了。
余欢眨了眨眼睛。
虽然两人已经达成共识,等到28岁左右再生孩子,这个年纪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可对祁北杨来说,已经快要属于“晚来得子” 了。
余欢慢慢地摸他的手,认真地问:“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孟老太爷虽然没说,但也是希望她能早点生孩子。
这话一问出来,祁北杨捏住她的手,揉了两把,贴在脸上:“你说什么呢。”
“我这人坏毛病这么多,你愿意包容我,嫁给我已经够好了,”他说,“桑桑,我没别的要求,真的,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其他什么事都无所谓了。”
他又蹭余欢:“况且,你身体刚养好不久,也不着急生孩子。我们有米团就够了。”
米团现在已经从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奶猫长成了白白乎乎的一个大团子,懒洋洋的,不仅没有小时候那么萌了,还有点憨乎乎的。
余欢甚至怀疑米团的身体里住了个橘猫的灵魂。
猫咪吃太胖了也不好,特意请了专门的人来督促米团运动;平时余欢同祁北杨也克制住自己,不要太经常的投喂,免得米团身体出现问题。
祁北杨提前叫宋特助给他安排好时间,这一天他都没有事情,可以专心致志同余欢“约会”。
他甚至兴致勃勃地同余欢挑选约会时穿的衣服,力求色调统一,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情侣。
余欢说:“怎么这么大年纪了,你还像个高中生一样呢?”
印象中,只有高中生和大学生,才会追求情侣装这样的东西吧。
祁北杨正对着镜子仔细整理袖口,闻言笑了:“还不是担心你嫌我老。”
他年长她八岁,这段感情原本就不够对等;她尚未出校园,对人世间的险恶仍懵懵懂懂;而他见识过那么多的脏污,却看上了这么个尚稚嫩的小姑娘。
现在小姑娘毕业了,踏入社会了,他年岁渐长,旁人眼中他仍旧是最好的年纪,可祁北杨却愈发觉着自己或许配不上她。
刚刚扣好右边的袖口,冷不丁余欢便扑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我家祁叔叔才不老。”
祁北杨无奈:“你啊。”
他先前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年纪,但是随着周遭林定他们几个一个接一个的嘲笑,祁北杨突然也开始觉着——
自己真的是老牛吃嫩草啊。
余欢捧着他的脸,他个子太高,余欢微微踮起了脚,噙着笑,看着眼前突然敏感的老男人,打趣:“你这几天该不会是来了大姨夫吧?每个男人都会有的那么几天?怎么好端端的,考虑起这个问题了?”
她心急,等不到祁北杨回答,抱住他的腰,贴到他身上,蹭啊蹭:“就算你老了,我也喜欢。”
祁北杨忽然觉着自家小姑娘好像瞒着他觉醒了某种技能,怎么这么甜这么可爱呐。
说是约会,祁北杨就一板一眼地按着正常情侣约会的套路来,电影,共进午餐,乐园,晚餐,嘿嘿嘿。
余欢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一直到去乐园,都还是挺顺利的。
然而两人在这里遇到了个不小的麻烦——
有个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姑娘,缠上了他们两个。
祁北杨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去买个冰激凌,回头一瞧,余欢就被一个粉红色的团子抱住了。
太阳穴跳了一下,祁北杨问:“怎么了?”
余欢手足无措:“这孩子突然过来,抱着我就哭,我也不知道……”
说着,她微微俯身,柔声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抽抽搭搭:“妈妈……呜……”
这个称呼把余欢吓了一跳,她求助地望向祁北杨,祁北杨蹲下身体,把自己的那份甜筒放到她手中,笑:“小朋友,你找不到家里人了吗?”
小姑娘哭的眼睛红彤彤,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又把脸贴到余欢身上:“妈妈,这个大爷好凶哦。”
祁北杨沉默了。
大爷是什么奇特的称呼哦。
他十分费解。
正常一点不是该称呼叔叔么?为什么叫他大爷?
祁北杨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