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酒早上起来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房间, 怀里的大号抱枕变成了活生生的人,而她则是手脚并用,像个树懒似的将人家抱得紧紧的。
…有点儿丢人。
没有了烦人的闹钟声打扰,这一觉她睡得蛮好, 因此人也慵懒了不少, 反应慢了半拍, 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眼角的泪水蹭在男人光洁的腹肌上。
她才慢吞吞抬了抬头:“…你怎么不穿上衣?”
她眼神中的谴责意味太浓,明明是自己理亏的事情,偏要反问回去, 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装得还蛮像样的。
只是那慢慢变红的小巧耳尖儿暴露了一些事情。
顾延霆似笑非笑的低头打量她, 他原本是双手枕在后头平躺的姿势,这会儿慢慢的翻身,手臂撑在她的枕头上,一副悠闲看戏的姿态。
他其实很遵守约定, 从始至终都没有触碰过她。
而她的手还没来得及从人家身上撤下来, 看起来真的很主动…
一秒,两秒,三秒,终于受不住这打量, 姜酒脸‘刷’一下红了, 猛地坐起身来:“我半夜起来迷迷糊糊的, 四周黑漆漆看不清楚,又不是故意走错房间!”
“所以呢?”顾延霆慢悠悠挑眉。
“所以…那个约定作废?这次算我错了,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以后和平相处就是了。”姜酒自知理亏, 声音都低了。
手臂却被人捉在手中,似乎是早就在等这句话,男人直接反客为主,大手抚了下她柔顺的短发,直接把她拽回柔软的被子中。
他的嗓音低沉:“阿酒,你不是一向都很讲理吗?你占了我一晚上便宜,又把我抱那么紧,我醒来后都没办法动弹,保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现在腰酸背痛,你要怎么补偿我?”
如今约定作废,他又占了理,自然没什么顾及,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似的,铺天盖地的柑橘香气将她包围。
男人线条流畅的下巴就在她脸跟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连个胡茬都没有,隐隐约约还有须后水的气味。
姜酒脑子里闪过些什么去,随即又被心脏的狂跳给弄得乱了阵脚,红着脸一把扯起被子盖在脑袋顶上,像一只怂哒哒躲在壳里的乌龟。
又想到自己此刻一定蓬头垢面,完全没有形象可言,不免郁闷的猛锤了几下床垫,想着下次一定要把房门锁好,晚上再渴都不随便出去了。
被子外头传来闷闷的笑声。
顾延霆找到她脑袋顶的位置,轻轻拍了两下:“快出来吧,小心闷坏,我给你准备早餐去,不跟你开玩笑了。”
…
姜酒洗漱好出来时,一楼餐厅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摆在那里,顾延霆稍微有些抱歉:“没来得及做,所以点了外卖,我尝过,味道还是不错的。”
“没关系啊,我以前也经常点外卖的。”姜酒并没有在意,坐下后喝了口豆浆,把油条掰成小截泡进去。
怕她自己一个人待着出事儿,这些天顾延霆也是在家里办公的,有人在按门铃,他走过去打开,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顾总…姜总。”
这人是顾延霆的助理,姜酒也认识,她放下碗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就见那助理拿了一摞文件,一本正经的汇报道:“顾总,这是您刚刚要的文件,怕您着急,我从您家出来后就抄近路去公司拿,总共用了十五分钟…”
这助理也是个憨憨,把些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直到看见自家老板脸色不太好,这才讪讪的住嘴。
他心里还纳闷呢,明明是在邀功,怎么效果适得其反?
顾延霆拿着文件关好门,若无其事转回身来:“我先把这个放在楼上…”
姜酒一口把碗里的豆浆喝掉,泡软的油条嚼吧嚼吧咽了,手撑在桌上,下巴扬了扬:“站住。”
她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顾延霆挑挑眉,试图装傻:“说什么?”
姜酒都快气死了,她就说怎么总感觉不对劲,原来这人一直在装惨骗她,以为她是傻子吗?
这会儿事情的整个过程在脑海里串联起来,她哼了一声道:“顾先生,你不是说,我一直抱你抱得死紧,从睡醒开始你就不能动弹吗?那你是怎么给那个助理开得门,又交代人家回公司取文件?”
“也许是他知道密码,自己进来的?”顾延霆绷不住笑,唇角向上扬了扬。
“那你的胡子是什么时候刮的?”
“也许是半夜梦游?”
两个人一问一答,像两个小学生似的,姜酒又气又笑。心里都能想象出,这男人早晨是怎么蹑手蹑脚离开床铺的。
他下去洗漱完毕,处理好工作,又重新上来,故意让她重新缠上来,就等着她醒来好讹人。
怎么就这么幼稚呢…
“阿酒,你可能没发现,跟相爱的人在一起时,人就是容易变得幼稚啊。”顾延霆看出她的想法,笑着过来点了点她的额头。
姜酒脑袋向上仰着,眼中仍有狐疑:“你实话跟我说啊,我半夜进错房间这事儿,也是你故意设计的吧?”
男人眼中带着笑意:“你猜。”
猜你个锤子!姜酒瞪了他一眼,知道说不过他,索性转头上楼去了。
…
之后的三天姜酒和顾延霆一直都在家里。
两个人都是小心谨慎的性格,即使有一丁点儿异常也会仔细排查,比如她公寓中监控画面忽然出现的延迟,又比如手机上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
但是经过仔细调查,这些全部都是虚惊一场,郑国渠那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这就不得不让姜酒产生怀疑,是不是之前酒吧里的一瞥只是偶然?也许郑国渠根本就不认识她呢。
顾延霆却持反对意见:“越是这种沉的住气的人,就越是可怕,他现在虽然没有动作,但保不定是在策划什么更大的事情呢?这些天我也派人查过这人的底细,果真是跟封沈说得一样,这人不好对付,所以咱们还是要小心提防才是。”
话虽这么说着,但班还是要上的,好在两个人的公司都在一栋大楼,一旦有事发生,顾延霆还是能及时赶过来的。
封沈派了两个保镖过来保护她,姜酒嫌烦便拒绝了。
这天她正在办公室里开会,前台打来电话,说有一个自称她小姨的人找了过来,想要跟她聊聊。
“让她上来吧。”姜酒挂断内线电话,靠在椅子上皱了皱眉。
能自称是她小姨的人,那必定是秦小燕了。
看来顾延霆预测得并没有错,这不,探听虚实的人已经来了。
…
姜酒对秦小燕从来都是抱有十二分警惕性的。
虽然小时候秦小燕没少带着她玩儿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姜酒就是对这个女人没有半分亲情,甚至从内心里厌恶。
外头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响起,秦小燕穿着见驼色的大衣,保养得宜的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她顺手把手中的纸袋放在桌上。
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憔悴,脸上却堆满了笑容:“新开了家扬州私房菜馆味道很好,这道清炖蟹粉狮子头尤其好吃,我打包了一些给你尝尝。”
“我不吃你的东西,所以不必献殷勤,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姜酒靠在椅背上转了转手中的钢笔。
秦小燕面色有些尴尬,待要再寒暄上几句,看到姜酒的神色不大好,终于还是轻声询问道:“阿酒啊,我听说你周末去岁寒酒吧了?”
“你听谁说的?你那老相好郑国渠吗?”姜酒开门见山道。
秦小燕脸色大变:“阿酒,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或许是听了坏人的挑拨,小姨跟你郑叔叔从小就认识,因为是同乡所以是好朋友…”
姜酒没功夫听她解释这些,不耐烦道:“我不管你和那姓郑的是什么关系,我只问你今天的来意,是郑国渠让你来的吧?他叫你转告什么?”
秦小燕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轻声道:“阿酒,听小姨一句劝,不要惹郑国渠,真要是把他惹怒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今天是来警告我的?”姜酒笑了。
秦小燕低着头,近乎于哀求:“阿酒,这件事算小姨求你好吗?只要你答应我,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我只是不希望你有危险…”
她越是低姿态,姜酒就越觉得蹊跷,有很多谜团在心中萦绕,而其中大部分都只能由秦小燕来解答。
毕竟了解当年事情的人大多都没什么好下场,死的死,进监狱的进监狱,疯得疯,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诅咒在咒着姜家人似的。
她抬手抚了抚眉心,若有所思的敲了下桌子,决定还是先安抚一下秦小燕,看看能套出些什么话来。
于是姜酒缓和了语气,循循善诱道:“想让我相信你,你必须先拿出一些诚心来。”
“你要我怎么做?”秦小燕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姜酒紧盯着她:“好,那你告诉我,我小叔当年为什么会死?好端端的一个人,前一天还关心菜地里有虫子,想着去买农药的,怎么会忽然选择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