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宗列并不认为自己特意针对姜酒, 他堂堂一个娱乐公司的总裁,想要给谁难堪,不过是随口一句的事儿,甚至都不用他明说, 只是指着某个名字皱皱眉就行, 自然有人会揣摩他的意思, 然后安排下去。
所以在知道姜酒没座位后, 他还稍微反应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后来才想起来, 无所谓的挑眉笑了一下。
让他惊讶的其实是姜酒的应对方式,这女人好像总是能及时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局面, 反应快,头脑清晰而又聪明,要是个男人的话,倒是值得结交一下。
他不喜欢聪明的女人, 觉得愚笨而美貌的女子最省心, 他也坚信红颜祸水这个说法,觉得这样的女人但凡有个歹心思,就可以凭借美貌快速毁掉男人。
别人他都可以不管,他甚至希望对手可以有这样一个祸水在身旁, 他只是不能容忍顾延霆如此堕落:而为了一个女人和兄弟反目成仇就是堕落的第一步。
所以他拍拍顾延霆的肩膀, 十分大度的表示:“兄弟, 你现在脑子不清醒,咱们坐下来喝几杯再谈。”
顾延霆并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刚刚那壶热酒也不过是个下马威而已,既然秦宗列要谈谈, 那便谈谈吧。
他坐下平静的问道:“谈什么?谈谈你为什么对阿酒的恶意这么大?还是谈谈你在背后究竟做过多少龌龊事?”
“你都知道多少?”秦宗列招手跟服务生要了条毛巾,简单的擦了擦白衬衫上面的酒渍。
“郑子逸也是你挑唆的,我已经查过,假音频是你派人制作的,电话停机也是你搞得鬼,只是当时你许诺了条件,他才一个人将整件事承担下来。”
“包括烫伤的事情在内,这些都是姜酒告诉你的吧?你那女人不简单,很会添油加醋的挑拨离间。”秦宗列洋洋得意猜测道。
顾延霆垂下眸去:“如果她肯主动告诉我倒好了,她掩饰的很好,怕我看出破绽,甚至不惜在手腕上泼咖啡,差点儿就被她就糊弄过去,幸好我查看了当天包厢的监控。”
“你不信任我。”秦宗列去端着酒杯的手停顿了一下。
“你值得信任吗?”顾延霆反问他。
秦宗列哼了一声,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苦口婆心的劝诫道:“延霆,我在你失忆前就认识你了,咱们一直都是兄弟,所以我不会害你。
五年前你和那女人交往,我没有反对,所以我现在非常后悔,要是早拦你的话,你何至于出事?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有办法让那女人主动提分手———从始至终你都不用出面,也不用落一个负心汉的名声。”
回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几记重拳,顾延霆拎着他的衣领,直截了当回复道:“如果你敢这么做的话,我会要了你的命,说到做到。”
男人的表情不像作假,整个人气场都是冰凉的,目光凌厉而不带丝毫感情,彷佛面前的人只是个没生命的摆件儿。
他很知道怎么让人痛苦,大手将衣领越收越紧,就这么慢吞吞将空气压榨殆尽,另一只肘部精准的击打在对方肋骨部分。
秦宗列艰难的咳嗽了两下,也没打算还手:“多年没见,你倒是变了很多…不想问问当年的事情吗?我可是知道你和那女人之间的很多隐情呢。”
“所以你说得每句话,我都不想听。”顾延霆甩开他,直接拿衣服走人。
…
“秦总,那姓顾的也太不识抬举了吧,要不要我找人教训他一下?”秘书推门进来时,正看见秦宗列在擦嘴角的血迹,急忙讨好的走过来。
秦宗列轻蔑的盯了他一眼,眼中露出狠色:“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我的兄弟随意指手画脚?”
那秘书吓得顿时不敢说话,秦宗列靠在椅背上思索了一会儿,一开始他根本不屑于倾诉,后来实在觉得烦,才撇撇嘴道:“他只是暂时被女人迷了心窍,清醒后自然会感激我。”
“那以后…您打算怎么办?”秘书小心翼翼问道。
“你这两天出趟差,帮我带几个人回来。”秦宗列翻看了一会儿手机内的资料,淡淡吩咐下去。
…
姜酒觉得顾延霆有事儿瞒着她,所以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第三次男人才接了起来:“阿酒,还没睡吗?”
“没睡,一直在等你,看看你到底背着我干什么去了。”
“那我过你那边去吧。”顾延霆迟疑了一会儿说。
他进门时还带了夜宵,一杯温热的芋泥奶茶,配了刚炸好的鸡腿,闻着味道就很诱人,姜酒实在没忍住,洗了手拿了一只啃。
边吃边含糊不清皱眉道:“晚上吃热量这么高的食物不好。”
“偶尔一次没关系。”顾延霆坐在沙发上盯着她,他情绪不高,似乎另外还有话要说。
姜酒看出来了,眯着眼睛吸了口奶茶,带他去里屋看她打磨玉器的工具,她说道:“这里居民很少,半夜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做些手把件儿解闷,反正不会扰民…你手上那玉戒就是我做的。”
顾延霆弯腰打量了一会儿:“你以前是不是教过我这些?在杨家村的时候我很喜欢打磨些木头坠子,所以总以为自己失忆前是木工。”
姜酒就笑:“那后来怎么发现自己不是?”
“技术还有些不到位吧。”顾延霆回答。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气氛和缓些,姜酒靠在墙边问道:“说吧,到底怎么了?”
顾延霆这才正色道:“我去找过秦宗列,也知道了他故意针对你的那些事情。”
“包括郑子逸那事儿吗?”姜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你果然都知道。”顾延霆表情更不好:“阿酒,你明明知道这人对你不怀好意,为什么不早早跟我说,万一我很迟钝没发现疑点呢?”
姜酒下意识没去看他的眼睛:“我只是觉得你刚回来,需要秦宗列的帮忙…他虽然有点儿针对我,但对你还是很真诚的。”
顾延霆都气笑了,自从重逢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大声跟她说话:“所以你认为我太弱了,单靠自己的力量不足以立足?!那以后万一秦宗列做更过分的事情呢,你也要一直忍耐着?”
姜酒便说:“这个你不用担心的,我又不怕他,自然有应对的方法。”
她说这句话时态度真诚,也料到了男人接下来的反应,但两个人交流就是要说出彼此的真实想法,即便争吵也无所谓。
“阿酒,你低估了我,也高估了自己。”
顾延霆却不想跟她吵,男人拿起衣服转身离开,出门前体贴的拎走了垃圾袋,轻轻的把门带上。
他一定是跟秦宗列打完架才过来,姜酒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但她没在男人脸上看到伤痕,那就证明他是赢了的那一方。
奶茶和炸鸡都已经凉了,她用袋子装好放在冰箱,坐在沙发上点了一罐安神的香薰,脑袋慢慢疼起来,过了片刻又茫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
姜酒第二天下班后和顾延礼见了一面,自从答应做朋友后,男人就没那么频繁缠着她了,只是偶尔约她小坐一会儿,她也答应下来。
只是两个人明显没什么共同话题,从前在一起时一般都是姜酒在主动找话题,顾延礼本身就是沉默寡言的类型。
男人似乎一直在清瘦,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你知道吗?我哥不打算去创寰上班,他只是要走了我手头新收购的一个风投公司。”
“什么?”姜酒愣了愣。
她想不到顾延霆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这在一般人看来无疑是自暴自弃的举动:顾家核心业务都在创寰,一旦从创寰出来,那么以后的家族利益分配都不会有他的份儿。
和顾延礼分开后,她拿出手机刚准备拨打电话,那边已经先打过来,顾延霆问:“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五分钟后黑色的卡宴悄无声息停在路边,姜酒上去后,手上就被塞了杯暖暖的果饮:“你先垫垫肚子,咱们待会儿再去吃饭。”
晚高峰的时候堵车厉害,二十分钟后他才把车子停下,姜酒往外头看了一眼:“剑川集团的总部不是在这边吗?”
“嗯,我已经把收购事宜谈了下来,以后你要来这边上班。”顾延霆点头。
他拉着她坐电梯上去,高层写字楼里聚集了好几家大公司,剑川集团占据了十三到十五层,顶楼则换了新牌子,龙飞凤舞雕刻了几个大字:‘JIU创业投资有限公司‘。
姜酒一眼就认出了那字迹:“这是你的…”
“对,这就是我的新公司,以后咱们可以在同一幢大楼工作。”顾延霆点点头,牵着她来到落地窗前。
外面视野开阔,车流不息的车流变成了一条贪吃蛇,在井字形的马路上缓缓向前,夜色降临,各色的霓虹灯亮了起来。
巨大的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姜酒感觉男人从身后缓缓抱住了她,他的呼吸近在耳畔,低头用下巴蹭了下她的发顶。
“阿酒,我仔细想了一下,那件事归根结底还是怪我,是我让你没安全感了,但一切都需要时间,我可以向你保证,即使不靠着顾家,我也同样能做出一番事业。”
男人声音平淡,却又蕴含着某种力量,他抬眸看向高楼之下缩小的繁华城市景象,对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
晚间八点整,B市火车站灯火通明,年轻的姑娘搀扶着两夫妻走出站口,三个人都有些茫然,那老太太摇摇头感叹:“还是咱们杨家村好,这地方车多,看着乱哄哄,眼花的厉害。”
“妈,您一定要跟紧我,这要是走散了可就糟糕了。”年轻姑娘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抬手拦了辆出租车。
她的长相是偏向于清秀的类型,一头短发显得整个人很清爽,右手手指上套了个精巧的木头指环,说话时神态淡然自若,只是某些微小动作中到底带了些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