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教授在里屋里头睡着, 他前段时间中风后需要人实时照看着,正巧儿子有事要出去,就拜托上门看望的学生帮忙盯一下,姜酒也就答应下来。
家属楼是比较旧的那种, 总共就六层, 上下都需要走楼梯, 隔音也不怎么好, 对面的人家开着门看电视剧,吵吵嚷嚷的吵架声传来,噪音很大。
顾延霆过去说了一声, 那家人才乖乖关门,估计是看着男人长得高大, 不怎么敢惹,那家老太太还笑眯眯打听,问他是不是苏教授的女婿。
“我是苏教授学生的男朋友。”这一串说辞很绕口,男人却还是很认真的强调道:“不是他的女婿。”
姜酒坐在屋里的沙发上听得清清楚楚, 她却稍微有些走神, 心里想着刚刚和苏教授的对话内容,老教授居然还记得顾延霆,笑眯眯的感叹。
“老了老了,居然认错人了, 刚刚校园里看到个小伙子, 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 跟人家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不过两个人长得确实很像,像是亲兄弟似的。”
苏教授边说边打量顾延霆,又转头拍了拍姜酒的手:“那小伙子应该也是认识你的,听到我说你名字, 反应很大,是不是你的忠实粉丝?”
姜酒一开始还觉得是不是巧合啊?手机又收到来自顾莲白的短信:姐姐,延礼哥被H大邀请去参加校庆了,你们有没有遇到?
这小孩儿倒是消息灵通,姜酒蹙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大概是把整件事情的过程想明白了,同时她又猛地意识到一件事情:她好像从未和顾延霆提起过她和顾延礼的关系…
从小长在亲情淡漠的环境中,她总认为人与人的交往单独的点对点,而不是连成一片,每个人处理好自己的人际关系就好,并不需要和别人报备。
但这次貌似是不一样的,因为顾延礼和顾延霆是亲兄弟,即使现在不说,以后也迟早要碰面…她该怎么解释这些糟心的往事?
破天荒有些纠结,姜酒下意识的抓了抓头发,把那一头淡金的短发弄得乱糟糟的,活像是个小疯子似的。
手腕被人拽住,她才反应过来,急忙抬头:“…怎么了?”
顾延霆皱眉盯着她:“好好地扯自己头发干什么?”
他的另一只大手给她把短发抚平,妥帖的夹在耳后,姜酒急忙又把那绺头发放出来:“不能别在后头,会显得很土!”
“你怎么样都好看。”男人稍显困惑,但还是随她了。
苏教授的儿子回来后再三感谢,要拿些水果作为答谢,姜酒最不会应付这种人际应酬,摆摆手拒绝了赶紧拉顾延霆出来。
下到三楼才抬手指指额头:“我都出汗了。”
男人拿纸巾替她擦汗,姜酒抬头看着他,心中忽然就有了决定,她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该做什么脑子里都清楚。
“延霆,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离开的那五年里,我还交往过一个男朋友,前不久才刚分手。”
她想着速战速决,所以一刻都不想等,原以为顾延霆听到这消息会惊诧,但他只是低头凝视着她,而后吻了下来。
这是两个人重逢以来第一个吻,却又跟以前曾有过的感觉亲吻不同,他的大手箍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直把她往墙上推。
老旧小区的楼道更是简陋,新刷了腻子的白墙连个警告牌都没有,蹭了她一后背都是,人却昏昏沉沉,像是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国度中,旁边居民家中传来小孩子打闹嬉戏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抬手锤了下男人的后背。
…
姜酒在车里把那件弄脏的毛衫换了下来,男人等她套上大衣才转头:“对不起,阿酒,刚是我冲动了。”
她便哼了一声:“我看你可是一点儿后悔的样子都没有。”
顾延霆温润的眼神才变了些,他的胳膊撑在她椅背上:“阿酒,虽然我的理性告诉我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内心还是控制不住会嫉妒。”
“我还没跟你说我前男友是谁呢。”姜酒脸颊仍旧发红。
“是延礼吧?”顾延霆语气淡淡的。
她才惊讶起来:“这你都知道?”
“莲白和封沈话里话外暗示过不止一次,我大概有些猜测,而且今天礼堂文艺汇演的时候,延礼也在,他看你的眼神很奇怪。”
姜酒是完完全全没看见顾延礼的,当时实在太挤了,她只顾着想该怎么出去,哪儿顾得上去看前后左右的人。
她的声音低了低:“对不起…当时我实在是太想你了,才会做出那个愚蠢的决定,后来我察觉这么做不对之后,就和他分了。”
她深刻的检讨自己的行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垂体丧气:“我也没对你弟怎么样,就是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顺便看看他的脸…”
顾延霆倒笑了:“阿酒,我之前就说过,你很优秀,所以被男人仰慕也很正常,你也不用为此道歉,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女人的手洁白纤细,他拉过来放在膝上,慢慢的与她十指相扣,就这么低头把玩了片刻:“过几天你带我去咱们初见的地方看看吧?触景生情,或许我就会恢复记忆。”
姜酒听了这话后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好。”
…
顾延礼走进办公室才看见还有人在,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就是一拳,他这些天状态颓废,破天荒手上还拿了一支烟,眼下发泄对象自动找上门了,自然不肯放过。
兄弟二人在狭小的办公桌内扭打了几个来回,外头的人听到动静紧张兮兮要进来,顾延礼冷着脸吼了声:“都给我在外头待着!”
他被哥哥掐着胳膊以擒拿的姿势按在墙边,却仍旧不服气,大力得挣扎,脸都憋红了:“顾延霆,你有种就放开我!”
“我是你哥,比你大六岁,别没大没小。”顾延霆拽着他到了椅子边,按着肩膀让他坐着:“咱们谈谈。”
“有什么可谈?你回来的目的不就是抢夺吗?现在你已经把姜酒抢走了,下一步还抢什么?是总裁位置,还是顾家家产,或者全部都想要?!”
顾延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皱眉道:“别总这么孩子气,延礼。”
顾延礼都气笑了:“以前你就总是装模作样摆出大哥的架势来,现在失忆了还是,果然人骨子里的性格不会变,但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儿了!”
他一字一句又继续说道:“你等着吧,我失去的,一定会重新抢回来,包括姜酒。”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喜欢谁自己清楚,用得着你去抢?”顾延霆喝止住弟弟的狂言,他一向脾气好,唯独对于姜酒的事情例外。
拽着他的领子将人拉起来,顾延霆一字一句的警告:“别的我都会任由你随便折腾,但阿酒是我的底线,延礼,想要什么就堂堂正正去争取,别总用‘抢’这个字。”
光是个顾延礼还不足以让他真动气,随手将弟弟放开,顾延霆才又心平气和道:“创寰的总裁位置我是不会和你争的,我会接手新收购的风投公司,你尽快把资料都移交过来吧。”
…
姜酒滢觉得自己是了解顾延礼性格的,那是一个十分骄傲自负的人,骨子里的骄矜让他没办法对任何人低头,所以在发现真相后,她觉得这男人估计已经恨透了她,自然不会再和她见面。
但在走出楼道后,她看到男人孤独的等候在那里,指尖的一点猩红闪闪烁烁,他居然在抽烟。
“找我有事吗?”虽然觉得惊讶,但姜酒还是认为两个人保持一些距离最好,所以她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向前。
“我睡不着…所以出门散步。”顾延礼哑着嗓子说,夜幕遮掩了他的面颊,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用这样贪婪的眼神看她。
单膝跪在地上时,他始终高高的昂着头,似乎如此便可以保全一些尊严,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酒酒,我爱你,回到我身边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