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麻烦

千岱兰在盥洗室补妆,棉裙上湿掉的痕迹还在,幸好裙子底色深,花朵繁复,搓一搓,也看不出什么。

刚补好,走出几步,迎面撞到一瘦高个、白皮肤男人。

藏蓝衬衫领,外面套了件浅米色的拉夫劳伦毛衣,劳力士的钢链,头发打理得挺精致,香水喷很多,但气味不算重,很淡很淡的一种皂感香。

擦肩而过瞬间,男人绅士地替她开门,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

千岱兰心中警铃大作,她并不想惹麻烦,微笑着打招呼:“蒋先生,你好。”

蒋卫新怔住:“你知道我名字?”

“曼华姐常提起你,”千岱兰说,“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千岱兰,一家原创女装品牌的主理人,同时也是JW官方线上销售平台的顾问。”

如此说这,她友好地向蒋卫新伸出手,客气地同他握了一握;蒋卫新如梦初醒,同样自我介绍一遍——

碍于礼貌,尽管千岱兰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但还是交换了微信和名片。

和千岱兰认识的大部分沪上金融男一样,对方的英文名字也是Kevin,个性签名,朋友圈不是国贸夜景就是公务舱外风景,晒出的食物必配酒,不是威士忌就是白兰地,起司火腿熏鲑鱼。

个性签名还必须来一句「一生自律,一生向往简单生活」。

千岱兰刚看完金融男那流水线般的前半生,就有侍应生轻轻拍她肩膀,低声说梁曼华找她。

她再一次上当。

房间中等待她的是梁亦桢。

千岱兰现在心情不太美好,转身想走,又被他叫住:“岱兰小姐,你想不想得到我的遗产?”

一句话成功让她留下。

千岱兰皱着眉,缓慢转身。

轮椅上,梁亦桢轻轻咳嗽两声,许久后才缓和,他专注地望向千岱兰,眼中尽是欣赏。

“实不相瞒,”梁亦桢从容地说,“我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旅途终点,然而,我还有大笔、大笔不曾消费的金钱。”

千岱兰没有说话。

她还年轻,可以直面贫穷与困境,却不能很好地去直面生死——哪怕是“陌生人”即将面临的死亡。

奶奶去世的时候,千岱兰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晚上,她睡在奶奶的小房间中,听外面呼呼的风声,一阵又一阵地掠过窗棂;

之后的一周、一个月,她都感觉像做梦,醒也匆匆,梦也匆匆;两月后,千岱兰瞧见路边有摆摊卖帽子的,是奶奶平时喜欢戴的样式,下意识走过去,翻翻捡捡。

人问姑娘想要啥样的?买给谁啊?

她才惊觉,奶奶已经不在了。

人对重大创伤的疼痛感受,总是具备一定延迟性的。

千岱兰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在生死面前,安慰太宽泛、太苍白了,浮在舌根上,膨在口腔中。

哪怕知晓大概率是对方害自己进局子、借机同叶洗砚换取利益,现在她也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语,更没办法用小沈阳那句“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是人死了,钱没花了~嗷~”来开地狱玩笑。

“JW是我做的第一笔成功项目,它有我的心血,就像我的孩子,”梁亦桢说,“然而,我的另一个孩子并不珍惜它,这让我感到很失望……”

千岱兰忽然想到,和叶洗砚吵架的那个晚上,对方也是如此,讲他曾经的资助对象、令他感到失望。

对于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讲,“失望”已经是极严重的罪责。

“这么多年,我一直试图培养真正属于我的女……儿,能真正扶持JW走更远、更辉煌的女儿,”梁亦桢叹气,“如你所见,我始终一无所获;我这一生,真正拥有的、属于我的东西太少,少到连孩子也不能决定。”

千岱兰说:“或许是您眼光太高。”

“都会用’您’了?”梁亦桢笑,“很不错啊,岱兰小姐……我的确眼光很高,有时也曾怀疑自己,在生命终止前,是否也无法达成这个目的;幸好,我遇到你,你也通过我的考验。”

千岱兰说:“原来男性真的喜欢给人设置一些莫名其妙的考验,我还以为只有老师和酒桌上,男人才会说’让我考考你’——我不是鱿鱼,不太喜欢被考。”

“请原谅,JW是我的心血,我不能将它随便交给他人,”梁亦桢欣赏望她,“当然,你还有很多时间来考虑这件事,我不会勉强你接受。”

千岱兰警惕:“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接受这些的条件是什么?”

“我希望你能和叶洗砚交往,结婚,生子,”梁亦桢直白得有点吓人,像一个催婚的父母,“因为——”

“因为你希望他也能助你其他未竟的事业,是吗?”千岱兰打断,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不仅仅是想找一个得力的女儿,你更想找一个’能和叶洗砚结婚’的女孩。”

“这样不好么?”梁亦桢含笑,“我能感受到你对他的喜爱……与忠诚。”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抚摸手腕上的镯子,微妙暗示:“你喜欢他。”

“抱歉,”千岱兰拒绝回答,“这是我的隐私。”

梁亦桢笑:“你还太年轻。”

千岱兰说:“年轻是我的优点,毕竟,像我这样同时兼具年轻和聪透的人不算多。”

梁亦桢大笑。

他意味深长地说:“别太高估自己的聪明,岱兰小姐。你很擅长自我包装,我很欣赏你——但是,如果对爱你的人也如此,迟早有一天,你的过度包装会伤害到向你袒露本心的爱人。”

这似是而非的话语,是梁亦桢今天说的最后一场。他又剧烈地咳嗽出声,三名医生和护工飞快走来,千岱兰退出这个房间,仍旧感觉不真实。

这太不可思议了。

听起来比做梦还离谱。

她试图调整心态,想让自己从这种轻飘飘的虚幻中落地——幸好梁曼华及时寻找到她。

梁曼华的新高跟鞋被泼了红酒,鞋尖脏了很大一片,不方便清理;她等下想和男友蒋卫新一同去月光下散步,不想有这样的“难看”。

但其他鞋子,也不配她今天孔雀般的裙子。

“我们当初一起买的鞋子,你今天也是第一次穿,是吗?”梁曼华说,“把你的脱下来给我,咱俩换一换——快点,岱兰,不然来不及了。”

千岱兰没说话,她脱下自己的高跟鞋,递给梁曼华;然后,穿上梁曼华那双被红酒染脏的鞋子,一步一步走下楼。

她突然间感觉很累,难以言说的累。

一路打车回学校,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各坐各的床上,看小说的看小说,练听力的练听力,还有人坐在桌子前,聚精会神地看电脑上的电影。

千岱兰脱掉高跟鞋,把包挂上,重重地仰面倒在床上——

舍友们被吓了一条,舍长李恬关切地问怎么了?

年纪最小的晶晶拿起她的鞋子,替她心疼。

“千姐,这么好看的鞋子,怎么被弄脏啦,”晶晶说,“鞋底怎么也这么多划痕呀?”

“没事,”千岱兰笑,说,“没事,明天我来处理。”

明天可以处理好一切。

只是今天的她太困了,需要休息。

睡在对铺的郭晓珍贴心地把她正在充电、已经热呼呼的电热水袋递给她:“你的脸都冻红了,快点,暖暖。”

千岱兰沉默很久,擦了擦干燥的眼睛,把脸埋进电热水袋中。

真好,没有哭,不用担心眼泪会碰到电热水袋后连电、把自己电死。

那双被梁曼华弄脏的Jimmy choo,千岱兰花了五百元,在某二奢店做洗护处理,清理干净表面亮片的红酒污渍。

还顺便贴上一层底,刚好,贴底本身就需要打磨鞋底,现在踩成这个样子,反而更方便贴。

千岱兰没把梁亦桢的话当真,对方口上说的,未必是心里真正想的;她一旦表现得过于热切,反而更容易被拿捏。

比起来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她更在乎今天就能抓到的东西。

千岱兰试图让自己不再去想叶洗砚。

她知道自己有点逃避心态。

这样不妙。

可现在的千岱兰找不到比这更妙的法子了。

先睡觉吧。

睡一觉起来,明天会更好——还要去和孟见岩正式签约呢。

千岱兰找导员请了两天假,导员痛快地批了请假条,仍不忘叮嘱,千万别耽误课程学业啊。

她笑着说好,转身将请假条给舍友,才拎着小行李箱往机场奔。赵雅涵早上九点的飞机,早就在青岛等着了,孟见岩还特意开车来机场接她们。

孟见岩,年二十九,青岛人,一米九大高个,剃寸头,皮肤晒成小麦色,浓眉大眼高鼻梁,长相周正,典型的北方帅哥;他不是什么厂二代,而是大学毕业后,摸滚打爬了一年,攒够钱,凑了贷款,开了自己的服装厂,厂子虽不大,但他头脑灵通,日韩英三语都说得不错,这么多年发展得也不错,主要对接外贸订单——

“这个我得承认,我平时做日韩的卫衣单比较多,”孟见岩开着车,说,“不过,那些小衫啊、裙子啊,也都可以做——我知道,千老板更倾向和经验丰富的工厂合作,但有时候,像我们这种刚接触这个领域的厂子来说,需要您的订单打出名气,做的反而会更认真。”

千岱兰合拢孟见岩给她的产品册,笑,眼睛弯弯:“孟老板的意思是,只有这一次认真,之后就不认真了吗?”

孟见岩愣了一下,笑:“那哪能呢?这批货要是做好了,千老板对我这是知遇之恩,我哪能敷衍恩人呢?”

千岱兰看了他的厂子,下午就拍板签了合同。孟见岩给的价格非常厚道,的确是带着诚心来的;有了麦神奇的前车之鉴,千岱兰特意在合同款项上加了一条,但凡是不合格的残次品,厂子必须全部销毁,不能流通到市场上。

当然,千岱兰也心知肚明,这种款项顶多算是一种约束;私底下,厂子都会把这些残次品贱价处理掉,标一剪,谁能知道呢?

她只希望不要做得太过分,别像麦神奇那样,满口答应,背地里规矩也不遵守,直接卖给她的竞争对手——

那个靠卖倒卖她家残次品起来的淘宝店铺,花了不少钱雇水军,千岱兰刷帖子,经常在求“XX风”的帖子下,看到对方店铺的名字。

偏偏对方还起了个和千岱兰淘宝店铺类似的名字。

千岱兰的店叫红RED,对方就叫红ROSE。

傍晚,孟见岩开车,将千岱兰和赵雅涵送去青岛市区的酒店,约好明天再来接她们回家。

麦神奇在这时提出晚上一起吃饭,说是有批订单的布料还积压了些,知道千岱兰最近没有再签新订单,想请她吃个饭,再把那批没用完的布料还给她。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千岱兰留了个心眼,提出,自己订饭店,也不去即墨,就在青岛市区吃。

麦神奇没拒绝。

千岱兰订下先前和叶洗砚一同吃过饭的珠玉餐馆,意外地发现对方脱口而出的“千小姐”;后者还细心地问她,这次吃饭也需要标注花生过敏源吗?

她说没有,谢谢。

千岱兰想问对方是不是会详细地记录每个顾客的信息,敲门声又打断了她。

是来送钱包的孟见岩。

“幸好,还没上高速我就发现了,”孟见岩说,“不然还得耽误千老板的事……看看,少东西没。”

赵雅涵说:“孟哥怎么知道就是我们千姐的啊?万一是我的呢?”

“里面有照片,”孟见岩忽然不好意思地笑,“挺好看的,一看就是千老板的哥哥或者弟弟。”

千岱兰翻开钱包,看到了被剃成光头的叶洗砚。

照片上,十几岁的少年,五官精致,鼻梁高挺,眼睛长而深邃,睫毛清晰可见,满脸桀骜不驯,看着镜头,一副瞧不上整个世界的傲慢模样。

这还是当初叶卿年送给她的。

少年时期的叶洗砚。

千岱兰伸手抚摸那照片,许久,抬头:“和我很像吗?”

“很像啊,一看就是同一个爹妈,”孟见岩说,“你们家基因真好。”

赵雅涵打趣:“孟老板夸人漂亮这么委婉啊?”

孟见岩不好意思地笑,快三十多岁的男人了,在她们面前忽然变得腼腆。

他要走,又被千岱兰叫住。

“孟哥,”千岱兰粲然一笑,“之前合作过的麦哥说想和我吃饭,我订好了饭店,但不太懂山东这边喝酒的规矩——哥要是方便,能留下来一块吃个饭吗?也顺便教教我这边酒桌上的规矩,好不好?”

五点二十,青岛的天空已经彻底暗下;深圳太阳仍旧未曾完全落下,天空一片橘子碾碎后的灿烂橙黄。

「Whenever you feel like criticizing any one,just remember that all the people in this world haven't had the advantages that you've had.」

(每当你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都具备你拥有的条件。)

摊开的薄薄黄皮简装书上,只有这个句子下被千岱兰用粉色的笔画了标注线。

叶洗砚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看着橘黄色的落日将深圳湾一点点浸染。

杨全将书合拢,拿走,问洗砚哥,还有其他东西要寄给千岱兰小姐吗?

叶洗砚摇头。

“没有了,”他说,“就这两本书。”

杨全说好,刚想拿去打包,又听叶洗砚问。

“你说,”叶洗砚微微侧脸,“岱兰和我在一起时,不开心吗?”

杨全心里咯噔咯噔咯噔好几下。

他说:“挺开心的。”

叶洗砚重新转脸,看外面悠悠的深圳湾。

固定的时间,在这里坐着,就能看见候鸟的越冬迁移。

一月前,某个小骗子还说,想来这里看。

“但是,”杨全斟酌,“女孩子还是要哄的,老板,不是说光送包送手镯,送钱送项链就行……我感觉,你们俩还是得好好谈谈。”

叶洗砚不想提上次的“好好谈谈”后果。

他差点真把自己谈成了对方的按,摩棒。

你知道她满口谎言;

你知道她谎话连篇;

你知道她热衷欺骗;

你知道她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你的底线。

……

“对了,洗砚哥,苏伦的父亲苏康先生想和您吃饭,想为之前污蔑你和岱兰小姐的不正当关系而道歉,”杨全说,“还有,蒋卫新先生也想约您的空闲时间……”

“不去,”叶洗砚略带疲倦地说,“非工作相关的邀约全推掉,我需要休息——本月内,我想去阿尔卑斯滑雪,一小时后把调整后的行程表给我。”

杨全知道叶洗砚最近做了什么。

和千岱兰吵架的第二天,叶洗砚冷静地和人谈判,说是力挽狂澜也不为过,重新为研发中的新游戏拉来足够的投资,且对方没有如梁亦桢那般狮子大开口的条件。

和背叛他、跑路去星云科技的朋友见面,谁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站在包厢外的杨全也不知道;他只清楚,这个背叛了叶洗砚的人,在出包厢后热泪满面,反复用衣袖擦拭双眼;

三天后,对方忽然辞去了星云科技的职务,不仅重返折鹤,还带走了星云科技六个技术骨干。

现在,头疼的轮到星云科技那边了。

杨全试探着问:“还需要订岱兰小姐的票吗?我今天就可以动手准备岱兰小姐的法签资料,有您的——”

“不需要,”叶洗砚看着窗外深圳湾,捏了捏鼻梁根,忽然记起,千岱兰也有这样的小习惯,他说,“她忙着开店,没有时间。”

没隔太久,他又说:“以后不需要再告诉我,岱兰小姐做过什么,要做什么。我不是她的爸爸妈妈,没有权力管束她。”

杨全说:“好。”

停了半晌,他踌躇。

“可是,还有件事,”杨全说,“岱兰小姐现在在青岛。”

叶洗砚顿两秒,才问:“去青岛怎么了?”

“嗯……之前,就是您和岱兰小姐争吵之前,您曾让我注意过麦神奇,说这个人有过打架斗殴的案底;今后,如果岱兰小姐和他闹什么不愉快,一定要及时告诉您,”杨全说,“据我刚刚了解到的事,岱兰小姐最近换了供应商工厂——刚才又打电话给珠玉餐馆,订了个容纳七人的小包间。”

他犹豫:“虽然,还不能确定岱兰小姐会请麦神奇吃饭,但无论怎么说,她这次去青岛,只有赵雅涵一个小姑娘陪着她……安全问题上,可能不是很好。”

叶洗砚没回头,也没回答。

许久后,他才说:“这件事,我没资格管。”

杨全劝:“可是,岱兰和赵雅涵毕竟只是俩小女孩……一个还是大学生,另一个也大学毕业没几年呀——”

“你打电话给她们,”叶洗砚淡淡地说,“现在她和工厂没合作了,你可以把对方有案底的事直接告诉她,让她自己决定。”

杨全说:“可是,洗砚哥,她们年纪还小——”

他不明白,以前那个恨不得把千岱兰抱在怀里、藏到身上、恨不得长出一个袋鼠袋把她时时刻刻带着的老板去哪里了?

之前送千岱兰的礼物,给她用的睡衣乃至牙刷,哪一样不是叶洗砚亲自选?

别说之前,就说上个月,叶洗砚忙到脚不沾地,殚精竭虑之时,连吃午餐时都在看邮件;吃到一半忽然停下,表情严肃地让杨全过去。

吓得杨全还以为工作上出什么大问题了。

没想到叶洗砚只是告诉他,今天的午餐很不错,记下来,下次要请岱兰也尝尝。

……

现在,出这么大的事情,叶洗砚却只是让他打电话提醒一下。

如果没有发生这场争吵,只怕叶洗砚会亲自过去吧……

杨全想。

看来这次吵架,叶洗砚是真生气了。

他拿着那两本书,遗憾地想,多好的一对璧人儿啊——

“杨全。”

杨全精神焕发,回头:“哎,洗砚哥改主意了?”

“什么主意?”叶洗砚说,“等会儿你和阿姨说一下,明天早餐多做水煮蛋。”

杨全失望:“明天早餐?”

“不然呢?”叶洗砚说,“你也想吃?”

“不是……”杨全垂头丧气,“洗砚哥,我去打电话了。”

一直到他离开,叶洗砚都没叫住他。

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叶洗砚看着那瑰丽、色泽丰富的晚霞一点点黯淡,夜幕降临,天与地渐渐漆黑一团。

他低头,拨通了一个熟悉号码。

对方很快接通:“怎么了,洗砚?”

“妈,”叶洗砚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平静地看着在黑暗中挣扎、无可奈何被一点点吞噬的晚霞,“您非常欣赏的那个小姑娘,现在在青岛,今晚会去你们店里吃饭——”

“不过,我听说,她似乎遇到了点小麻烦。”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梁亦桢的目的了……

自动躺平。

我说过,男配的“优质”点,最大的作用就是给女主的事业添瓦加砖。

其实梁亦桢还蛮惨,童年和幼年期不幸,被收养后过了没多少好日子就诊断出了病,在我初步预设中,他天然的免疫系统有一定缺陷,之所以坐轮椅是因为20岁左右患上强直性脊柱炎;等到后期,也就是四十岁左右,多种疾病叠加导致免疫系统受损,换了肺癌(。

当然,肺癌初期是可以治疗的,以现代的医疗水平,是可以顺利治疗的。

但梁亦桢属于他认为活着太痛苦了,缠绕他的疾病不单单是肺癌,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其他地方,责任导致的约束,必须要尽的义务……所以,他注定会死。

「Whenever you feel like criticizing any one,just remember that all the people in this world haven't had the advantages that you've had.」

(每当你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都具备你拥有的条件。)

来源自了《不起的盖茨比》[撒花]不过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双语译林版的这本书啦啊啊啊原版现在应该只能买到二手了……所以不确定那本书翻译是不是这个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