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岱兰不太习惯脚下这双昂贵的高跟鞋。
尽管它并不是太高,看起来也就六厘米左右,但漂亮、昂贵的鞋子未必等同舒适;更不要说,她的脚上昨天就磨出了痕迹,哪怕贴了创可贴,在走路时仍旧感觉到不舒服。
杨全说车里准备了女士拖鞋,不过建议她等吃完饭后再换。
千岱兰认为没什么必要。
她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分手,尽量体面、平稳地分手,不要闹得轰轰烈烈。
毕竟曾经相爱过。
她计划好了,吃完饭后,和叶熙京谈清楚,之后就该回家了。
明天一整天都是休班,她还打算趁这个时间去书店看书,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便宜点的口语培训。
千岱兰发现自己口语有点差,需要多练习,最好是英音,因为英音听起来更性感。
白衬衫灰马甲的侍应生打开阳光折射的璀璨玻璃门,阳光随黑衣乌卷发的少女一同踏入,一时间,经过的、不经意看来的视线、正寒暄的人,都为她暂做停留,短暂失语。
无需任何珠宝点缀,她自身就是最耀眼的宝物本身。
千岱兰和杨全刚踏入餐厅,就觉察到了灼热的视线。
她早就习惯了被人注视,并不奇怪,也不拘谨,她站在门口,环顾四周,没发现叶熙京。
这么多人,她唯一认识的就是梁婉茵和伍珂,两个人位子很近,毕竟是表姐妹关系,这样安排位子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怎么,伍珂表情看起来有点惊讶;
梁婉茵的表现更是夸张,眼睛睁得圆溜溜,眉毛还皱着,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位次都已经安排好了,熙京和他的父母和继母在一桌,”杨全低声对千岱兰说,“洗砚哥和叶女士不想和叶先生坐在一起,所以他们单独安排了桌子,放心,这一桌都是洗砚哥的朋友。”
千岱兰同样很小声地告诉他:“谢谢,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你说桌上全是洗砚哥的朋友,我就一点都不怕了。”
杨全笑,引导她走到桌子前。
千岱兰注意到,每个座位前都放置了小名片,簇拥在花环之间,俊秀的钢笔字手写名字,唯独她的名片上没有姓名,只写了“挚友”两个字。
她想了想,大约也明白,这个位置或许本来就是空缺、或为突发情况准备——譬如现在,她,一个即将和叶熙京分手的女朋友。
千岱兰的右手边就是叶洗砚的名字,他人不在,她下意识看向左边,清楚地瞧见那名片上写着“叶简荷”三个字。
她怔住。
叶洗砚的妈妈?
“千岱兰?”
轻柔的声音叫住了她,千岱兰抬头,看到伍珂走来。
两张圆桌离得很近,她稳稳地踩着千岱兰为她选择的高跟鞋,紫色裙子像葡萄上挂的一层甜霜。
“你终于来了,”伍珂亲切地抱了抱她,“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熙京也没有说——是今天的秘密礼物吗?”
她的拥抱又软又香,千岱兰还没起身,又被她按着肩膀坐下。
桌子对面,一个肌肉结实、穿白T恤的男人笑:“珂姐,怎么回事?有这么漂亮的朋友,怎么也不介绍一下?我还以为是大明星呢。”
“这位是熙京的女朋友,”伍珂笑着说,揶揄,“你可晚来一步喔。”
“千岱兰,”千岱兰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我姓千,岱宗夫如何的岱,兰花的兰,不是什么大明星,目前在大望路的JW店做导购。”
“千小姐,幸会幸会,”张楠看着她,和善地笑,伸手,与她握了握,“我叫张楠,楠树的楠,折鹤游戏的创始人之一。”
千岱兰打趣:“之一,那是不是还有之二呢?”
“之二这不就来了?”张楠视线移向千岱兰身后,笑着说,“洗砚,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把座次搞错了?怎么把熙京女朋友安排在这一桌了——怎么,故意要拆散人家小鸳鸯啊?”
千岱兰侧身,看到叶洗砚。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和深灰色细竖条纹的衬衫,依旧没系领带,黑色西装裤,除却手腕上的表外,没有其余装饰。
叶洗砚走来,站在距千岱兰两步远的位置,仔细看,礼貌称赞:“这条裙子很衬你。”
千岱兰说:“谢谢哥哥。”
叶洗砚同张楠他们寒暄,千岱兰听不懂他们讲什么东西,隔行如隔山,她只安静地坐下,疑惑地看面前的餐具。
看到刀叉后,她才猛然间意识到,西餐不仅仅是麦当劳、肯德基和必胜客。
耳侧只听伍珂问:“洗砚哥,叶阿姨怎么还没到?”
“她今晚不来了,”叶洗砚说,“怎么?”
“没什么,”伍珂抿唇笑,“只是上次叶阿姨提到的那册古籍,我爸爸找到了,就是残了几页,不知道叶阿姨想不想要;或者,今晚我——”
“岱兰???”
叶熙京快步走来,错愕地看千岱兰。
他见过千岱兰的很多种样子,见过她素面朝天只扎马尾辫,也见过她涂着不合时宜的浓妆,替她用湿巾擦掉过脸上凋残的腮红、结团的睫毛膏,也见过她修到过细、缺角的眉毛。
从未见过千岱兰这样。
他早知道千岱兰很美。
但不知道她可以更美。
“你……”叶熙京看着她,微微失神,欲言又止,“怎么来的?”
千岱兰说:“坐南瓜马车来的。”
“南瓜马车?”伍珂疑惑,“是什么样的?”
“这个可能要问一下杨全,”叶洗砚微笑,对叶熙京说,“回去,爸在找你。”
叶熙京还在看千岱兰,他嘴唇动了动,周围人太多,不方便谈话,他伸出手,想去握一握千岱兰的手,但后者再度避开了。
这个躲避让叶熙京有了不好的预感。
身后叶平西在叫他,马上就该开餐了,他只好离开,一步三回头,频频回望。
他只看到千岱兰的背影,黑色的小裙子,洁白的背。
她像一只沉默的凤尾蝶。
伍珂看了眼预留给叶简荷的空位,又仔细看了眼正和张楠侃侃而谈的千岱兰,犹豫片刻,才回到自己座位。
梁婉茵已经震惊到快压不住声音:“表姐,一年不见,真是……刮目相看——她怎么坐在洗砚哥旁边?洗砚哥带她来的?他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个地步了?”
“别胡说,”伍珂阻止,“洗砚善良,看岱兰可怜,而且还是未来弟妹,才会带她过来。别忘了,洗砚一直都在资助贫困地区的孩子上学读书,应该是看她年纪小小就辍学了,同情她。”
“是吗?”梁婉茵若有所思,“可是人会给未来弟妹送那么贵的裙子和鞋子吗?刘备会给张飞老婆送裙子吗?哎,张飞有老婆吗?”
“不清楚,大概有吧。”
伍珂忍不住,回头看,只见千岱兰和张楠谈笑风生,叶洗砚的大学室友孙铭池也笑着加入讨论;叶洗砚并没有和千岱兰聊天,也没有看她,而是在专心听旁边的杨全说话。
两个人虽然坐在一起,但看起来并不熟悉,甚至还刻意地躲开了距离,没有任何眼神或肢体上的接触,泾渭分明,中间如横跨楚河汉界。
“岱兰是熙京的女朋友,洗砚作为哥哥,肯定会多照顾一些,”伍珂告诉梁婉茵,“别乱说,传出去对洗砚不好——他不是看中美色的人。”
“我知道,”梁婉茵忍不住看千岱兰,只觉她会闪闪发光,要命,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她感慨,“去年化的是什么鬼妆,早这么过来多好啊……学历低其实也没什么,还可以进娱乐圈啊。”
还没进娱乐圈的千岱兰,成功地派发出六张店内统一订做的名片后,听到身旁叶洗砚闷声笑了一下。
“岱兰,”叶洗砚将折成天鹅的餐巾展开,盖在腿上,“做生意做到我朋友这里了,怎么不多给我一张名片?”
“不是不想给哥哥,实在是店里没有和你气质配的衣服,”千岱兰认识了几个潜在客户,心情好多了,她也跟着拆开雪白餐巾,盖在腿上,小声对叶洗砚说,“不瞒哥哥,你身材好个子高,可我们品牌男装最大尺码只做到185,裤子太短了,配不上哥哥的长腿;而且衬衫也太过休闲,颜色跳脱,不如哥哥稳重。”
她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小嘴一张,甜言蜜语,一套一套。
只是,千岱兰不确定叶洗砚吃不吃这套。
按理说没关系。
男人们大多有着空前的自信,就算是把他们吹捧到天上去,他们都会觉得理所应当;
和男人打交道时,如果想恭维,完全不必把握尺度,因为他们鲜少具备女性的那种低调谦逊。
“第一次见导购这样说自家产品,”叶洗砚不动声色,看上了第一道甜品,他拿起勺子,不看千岱兰,低语,“你对每个客人都这么说?怎么能开单呢岱兰?”
“因为哥哥对我好嘛,”千岱兰有样学样,也拿起一支勺子,说,“我才对哥哥这样诚实。投桃报李,如果哥哥对我这么好,我还昧着良心把短裤子卖给哥哥的话,那哥哥不得伤心死了?”
勺子还好,千岱兰尝了一点点混合着奶油和蓝莓的精致小蛋糕,盯着侍应生端上来的蔬菜沙拉和小羊肩,意识到要用刀叉了。
好在叶洗砚默不作声地示范——
右手持刀,左手持叉,握持时,都以手从上方握住,用两只手的食指按住刀叉的柄。
千岱兰抓紧时间看眼对面吃小青豆和玉米沙拉的张楠,发现他用刀将这些细碎的小东西慢慢地全部推到叉子上,再用叉子送入口中。
“好麻烦,”千岱兰认命,学着叶洗砚的模样,叉住小羊肩,刀抵着叉子背面缓缓切割,割下来后,再用叉子叉着肉送入口中,她低声,“好麻烦。”
“确实,”叶洗砚叹气,“我一吃西餐就头痛。”
“我不仅头痛,手也要痛了,”千岱兰低头切小羊肩,抱怨,“吃个饭搞得和锯木头一样,一块小羊肩吃下来,胃填不满,肱二头肌先练出来了。”
“原来如此,”叶洗砚忍俊不禁,“谢谢你,今天我终于知道,健身教练为什么建议我吃西餐了。”
千岱兰也叹气:“原来这才是西餐啊,杨全哥和我说今天晚上吃西餐,我还以为每个人都发一瓶可乐,大家聚在一起吃点汉堡炸鸡炸薯条披萨呢。我真用不惯这些东西,又是刀又是叉的,容易误伤口腔。哥哥,你说,如果我现在要双筷子,会不会有人笑话我土包子啊?”
说到这里,切小羊肩切累了,她将刀叉一放,银质餐具和白瓷相触,发出清晰的碰撞声。
旁边桌子的伍珂听到,刚好瞧见千岱兰将刀叉胡乱摆在白瓷盘中。
她微笑着起身,走到千岱兰座位旁,自然俯身,轻声提醒:“岱兰,刀叉这样放不合适。如果你不想继续吃,要撤走的话,就把刀叉并拢放进去,侍应生看到后会撤走;如果你只是想停下来聊天,就要把刀叉左右分八字放在餐碟上,记得刀刃一定要向内——”
“珂姐,”叶洗砚打断她,放下刀叉,“不用这样麻烦,如果她不想继续吃,可以直接叫侍应生撤盘子。”
伍珂笑:“只是一些基本的餐桌礼仪而已。”
“吃饭而已,没必要这样麻烦。”
叶洗砚淡淡说,他看了眼盯着小羊肩愁眉苦脸的千岱兰,叫来侍应生。
“你好,”叶洗砚微笑着对侍应生说,“我不会用刀叉,能否帮我拿双筷子?”
伍珂怔怔地看着叶洗砚餐盘中标准左右摆的刀叉。
侍应生礼貌地说:“好的,先生,我们马上过来,您还有其他需求吗?”
“他可能没有了,但我有,”千岱兰举手,她问,“能给我也来一双筷子吗?”
说到这里,她侧身,问站在旁边的伍珂:“珂姐,你也想要筷子吗?”
伍珂笑:“不用了,谢谢。”
她慢慢走回自己座位,重新坐下,忍不住回头,发现侍应生已经拿了两双筷子回来,叶洗砚和千岱兰一人一双,从容不迫,用筷子去夹新上的白烩小牛肉。
有了筷子之后,这场晚餐的美味程度大幅度上升。
更不要说千岱兰还得到了好几个潜在客户的手机号码,对方还问了她的排班表,说想请她帮忙选一些男装。
她身上没有纸笔,只努力地记忆他们的脸庞,喜好,把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切割成条,储存在大脑中——以便他们到店时,能迅速记起这些。
一个好的销售,必然会有对客人过目不忘、对客人喜好了如指掌的本领。
吃饭近末尾,有乐队和穿着燕尾服白衬衫的男歌手过来演奏、唱歌,不是流行歌曲,而是激情充沛的男高音。
“这是什么歌?”求知若渴的千岱兰问叶洗砚,“好像不是英语,我听不懂。”
“意大利语,《祝酒歌》,也可以翻译成《饮酒歌》,《茶花女》歌剧中的第一幕唱段,”叶洗砚耐心解释,“不过我也只知道这一段。”
“为什么?”千岱兰问,“因为哥哥特别喜欢它吗?”
“不是,”叶洗砚几不可察地摇头,“几乎每次去西餐厅聚会,都要被迫听一遍。”
千岱兰噗呲笑出声。
“还有,”她有点为难,“今天杨全哥送我了《VOGUE》的美国、英国、意大利版,美国和英国的话,都是英语,我查词典,还能看懂;可我完全不会意大利语……”
“贪多嚼不烂,”叶洗砚说,“你精力有限,那本也不是让你精读的,而是送你看照片。”
“照片?”
“嗯,”叶洗砚说,“意大利和西班牙这两版的《VOGUE》封面和摄影的美感最出众,你工作免不了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看不懂文字,多看看摄影也好。”
千岱兰眼睛闪闪:“谢谢哥哥。”
叶洗砚没回应,因为有人要同他喝酒了。
在这里,没有人为难千岱兰,也没有人展露出对她职业抑或者学历的鄙夷,大家都客客气气、礼礼貌貌,有人还请她喝了酒。
女士可以选择果酒,千岱兰喝的是一种草莓青柠酒,低温发酵的,度数低,果味很重,酸酸甜甜,加了冰块,又冷又爽的快感。
旁侧桌子上的叶平西,也注意到千岱兰。
无它。
色中老鬼,全身上下什么都软了,唯独色心还是硬的;就算是死了被钉在棺材里,色眼都是最后一个闭上的。
已经到了做事都要吃药的年纪,叶平西对美人仍旧保持着极高敏锐度。
他颇为欣赏美。
为自己两个孩子属意的妻子人选,也必须要美;如果真不够美,也必须要贤惠——至少要像伍珂那样,知书达理,工作体面。
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那就是熙京的女朋友?”叶平西频频看千岱兰,惊讶,又感慨,“怎么没人和我说,这么漂亮?”
“漂亮顶什么用,”林怡哼,“能顶几碗饭吃?”
“漂亮当然顶饭吃,”叶平西别有深意地说,“你应该是忘了挨饿时候的事了;人饿的时候,什么事做不出?”
林怡变了脸色,转过脸,看到银质烛台上,青春年华不再的扭曲倒影。
“一般漂亮也就算了,这样好看,留下来也能给熙京未来的孩子改善改善基因,”叶平西若有所思,侧身看,抓住想走的儿子,“熙京。”
叶熙京叫了一声爸。
他看到杨全对叶洗砚说了些什么,叶洗砚起身往外走;千岱兰似乎也不准备久留,站起来,跟他离开。
叶熙京还有很多话想对千岱兰说,心里着急,问叶平西:“什么事?”
“没什么,”叶平西说,“这么晚了,岱兰一个人回家也不方便,你请她回家吧;明天,我们好好谈谈。”
叶熙京错愕:“谈什么?”
“你俩的事,”叶平西说,“洗砚既然觉得她好,那我也该和人好好聊聊。”
啪——!
林怡一言不发,将银质餐刀重重地丢到餐盘上,将洁净的白瓷盘砸了个四分五裂;她脸色很差,扬长而去。
叶熙京来不及去哄生气的母亲了,胸口激荡,他忍不住笑意,狠狠地抱了下叶平西,才飞快往外跑,去找千岱兰。
他在餐厅门口发现了千岱兰。
不知怎么,她已经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重新穿了双陈旧的运动鞋。
叶熙京记得这双鞋,是去年殷慎言送给千岱兰的生日礼物。
“你怎么换了鞋?”叶熙京心情激动,拉着她的手,“——等等,先换回去,我爸想见你,你现在穿这双运动鞋不合适。”
“我脚不舒服,”千岱兰断然拒绝,“叔叔如果见我的话,我就这么过去,没关系。”
“不行不行,”叶熙京摇头,“不伦不类的,换掉它。”
“不要。”
“岱兰,”叶熙京也着急,他越看千岱兰脚上那双运动鞋,越觉得扎眼,恨不得把它丢掉,丢得远远的,他放缓声音,“不就是换双鞋吗?”
“是啊,”千岱兰说,“不就是换双鞋吗?”
叶熙京被她的反问问住了,一愣。
“熙京,”千岱兰被他握住手,问,“你听说过削足适履吗?”
“我知道,但一下子想不起是什么故事了,你今天怎么也和爸一样要考考我——”叶熙京说,“怎么了?”
“削足适履,讲的是辛德瑞拉她大姐,她二姐,还有我这个为爱盲目的大蠢驴,”千岱兰认真地说,“就像刚才那双鞋子,很漂亮,但是会磨脚;也因为它非常漂亮,我才会忍着磨脚的痛去穿;可人的忍痛能力是有限的,一旦超过了限度,我就得把鞋脱了。”
叶熙京终于明白了,他今天那种糟糕预感的来源。
“说真的,从来北京后,我就一直在想,包括昨天晚上和今天,我都在考虑,”千岱兰说,“我想出结果了。”
叶熙京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急速飞去,他想从虚空中抓到那展翅欲飞的凤尾蝶:“你能不能重想一遍?”
“应该不能,”千岱兰笑着说,“熙京,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不想再削足适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