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次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迎接第二天。虽然有两名刑警留守,但是一整晚似乎没特别的进展。
“绑匪今天应该会主动联络。”其中一名刑警说,洋次默默点头。
他尚未告知任何人家中发生命案。村越警官指示,在确认绑匪的目的前,要竭尽所能保持低调,避免引起骚动。或许媒体也受到制约,不论电视或报纸都没案情相关的报导。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必须公诸于世。想到要向双亲和美枝子娘家的亲戚说明,洋次就头痛不已。
下午,留守的两名刑警离开,换上昨天碰过面的ㄐㄧㄚㄏㄜ刑警,汉字似乎写成“加贺”。他询问有没有拍得更清楚的裕太照片,昨晚拿走的那张因光线昏暗,表情不易辨识。
“请稍等,家里应该有相簿。”洋次忽然发现,自己对于是否真有这本相簿根本没把握。他只记得封皮是红色的,是裕太的出生贺礼。相簿里贴着好几张美枝子用傻瓜相机拍摄的照片。每当亲友造访,她就会拿出来。被迫看别人家孩子的照片,想必很无奈吧。
那本相簿收在哪里……?
他走进一楼的和室,打开储藏柜。美枝子习惯将杂物放在此处。不料,柜子里塞满缝纫机、烫衣台、装着不明物品的箱子和纸袋,几乎毫无空隙,随意移动恐怕会像推倒骨牌般难以恢复原状。他愣愣望着眼前的景象,原来储藏柜里竟是这副模样。一眼扫过,自然找不到相簿。
“没找着吗?”加贺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
“真奇怪,不晓得放哪去了?”洋次喃喃自语,关上储藏柜。
他走到餐厅,在餐具柜周围张望。美枝子曾在餐桌上翻阅相簿,也许放在餐厅。
然而,怎么也找不到那本相簿,洋次不禁僵在餐厅中央。
“那是怎样的相簿?”加贺问。
“差不多这么大,”洋次在空中画出一个四方形,“红色封皮。裕太的照片全放在里头。”
“大概这么厚?”加贺以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三公分左右的宽度。
“对。”
“不就放在昨天那个房间?”
“昨天那个房间?”
“二楼的和室。”
“是吗?”
“应该没错。”加贺点点头。
洋次和加贺一起走上二楼的和室。
“是不是这个?”加贺指着五斗柜上方。红色相簿放在一本家庭医学书旁。
“啊,是的。”洋次抽出相簿,“原来放在这种地方。”
“你好像不知道相簿放在这边。”
“照片都是我太太负责整理。”
洋次翻开相簿,光溜溜的裕太映入眼帘。照片中,裕太躺在床上睡得安稳又香甜。
洋次胸口一紧,顿时悲从中来,眼眶泛红。他强忍着泪水,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尚未确认裕太的安危,要哭还太早。
于是,他极为机械化地挑选三张照片。
“这几张行吗?”
“可以,谢谢。”加贺道谢。
“案情有任何进展吗?”
加贺轻轻摇头。“正在寻找目击证人,但没发现确切的线索……”
“这样啊。”
“不过,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加贺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包全新的香烟。
“请问有没有烟灰缸?”
“没有,我们不抽烟。”
“哦,那我也稍微忍耐。”加贺把烟收回口袋。“总之,重要的是凶手的下一步。掳走裕太肯定有目的,接下来才是胜负关键。”
“希望如此。”洋次回答。
加贺离去后,洋次回到二楼,翻开相簿。相簿里放着许多美枝子拍摄的相片,他从未认真看过。
熟睡的裕太、哭泣的裕太、笑脸的裕太,全汇聚在相簿。虽然照片上只有裕太,但美枝子微笑拿着照相机面对裕太的身影,彷佛也烙印其中。洋次的胸口又袭来一股炙热的情绪。
洋次和美枝子是办公室恋爱。他们分属不同部门,在公司主办的健行活动中相识。由于两人都喜欢旅行,交往时常四处游玩,好几次在外地过夜。
那是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结婚后,他们便不曾一起旅行。美枝子没多久就怀孕,而自从裕太哇哇坠地,连短暂出门都很困难。
他们原本想享受一阵子两人生活,没打算这么快生孩子。美枝子意外怀孕时,多次讨论要不要堕胎。最后没拿掉孩子,主要是考量到夫妻俩都不年轻,将来想生孩子,也不见得能如愿。
裕太的出生,固然带来莫大的喜乐,相对地,必须放弃或割舍的事情也不少。夫妻单独去旅行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洋次认为,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家庭。有房有子,即便不能奢侈挥霍,却拥有安定的收入,不该产生任何不满。
裕太专属的相簿,翻到一半后面全是空白。最新的照片上标示的日期,大约是两个月前。
我也想轻松一下呀!
洋次的耳边响起美枝子的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