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元绿姝转醒后,身侧已经空无一人。
只余轻微的沉水香。
她缓缓起身,滞留的疼痛猛然苏醒,全身骨骼酸胀得厉害,像要散架。
元绿姝蹙眉,忍疼坐在床榻上,缎被下滑,堪堪停在她胸.脯前。
莹润光滑的肌肤上,流连斑驳的、缠绵的痕迹,似白梅吐红蕊,令人眼红心跳。
回想昨夜荒唐,元绿姝心遂一梗。
贺兰敏不是很热衷云雨,但每次都十分折腾元绿姝。
更关键的是他只喜欢一个花样。
对她而言,每次皆是煎熬。
痛感袭来,她下意识双手环住自己,面若含冰,疲色堆砌。
忽地思及要事,赶忙搭衣下床,一双如羊脂玉的脚从被下抻出,上面是触目惊心的印子。
足尖刚触底,双腿骤软,险些后仰倒下。
扶着床梁,元绿姝踉踉跄跄起来,慧湘等婢女听到动静鱼贯而入,打扫屋子。
元绿姝问:“妙凝呢?”
“被打了十板子,正在偏房养伤。”慧湘愣了会儿才回答,腮帮有些红。
即便元绿姝神色冷淡,眉眼间的被人怜爱后浮现的妖媚怎么都藏不住。
照慧湘形容,就是瑶池圣女莅临人间,染上人间欲.色,勾魂夺魄。
昨日半夜可是叫了好几回水。
当然,婢女们已是司空见惯,郎君温雅斯文,但摊上这事,也得成衣冠禽兽。
元绿姝羽睫扇动,声音平静:“送些药过去,让人好生照顾她。”
“郎君说妙凝犯了错。”慧湘道。
元绿姝:“无妨,郎君那边我会去说。”
“谨诺。”
慧湘道:“娘子,奴给您上药。”
元绿姝的脚上牙印遍布,伤痕也不少。
最开始时,贺兰敏冷眼旁观她的主动,再啃吮足背,不知疲倦咬她的脚,如同进食血肉的鹰隼,不紧不慢,一口接一口。
有好几个地方都出了血花,由贺兰敏舔舐干净。
“给我一碗避子汤。”元绿姝手抚腹部。
“可是郎君没有交代。”
元绿姝乜视慧湘,眸子淡漠如水,容不得人轻视。
“奴婢该死。”慧湘下跪。
元绿姝摆摆手,“起来吧。”
慧湘战战兢兢起来,先吩咐其他婢女去熬避子汤,再而继续给元绿姝的脚上药保养。
日子往后,元绿姝一面提心吊胆,一面放下自尊,尽力伺候贺兰敏。
反正从嫁给贺兰敏开始,她的尊严已然被贺兰敏踩在脚底下欣赏。
她企图从贺兰敏口中旁敲侧击出沈子言下落,但贺兰敏从未正面回应过她。
沈子言生死不明,元绿姝难辞其咎,自责又内疚。
知晓沈子言来寻她,元绿姝难抑高兴。
得知沈子言来意,她何曾没有动摇?
她想逃出贺兰敏为她建造的牢笼。
她该趁笼子不太牢固时逃离。
否则假以时日,樊笼会彻底禁.锢她,她就永远成为金丝雀,贺兰敏股掌之中的笼中鸟。
那些宣之于口的话,皆是谎言。
可是现实残酷。
沈子言不知生死,是因为她的动摇懦弱所导致。
假若她坚强些,就不会期待,就不会想要依靠,就不会把突然出现的沈子言当做救命的稻草,企图抓住。
兴许是她这些时日的示弱服软有了效果,晚上,正当她伺候贺兰敏沐浴时,他倏而说:“我带你过去见他。”
元绿姝被贺兰敏带到府邸最偏僻的西北角,进了暗牢。
里面灯火昏暗,阴森恐怖,叫人毛骨悚然。
元绿姝强自镇定,她是头一回来,紧紧跟着贺兰敏,直到他停下来。
贺兰敏挥手示意所有人离开。
她闻到浓郁的血腥味,浓到能扰乱人的嗅觉。
“这是哪里?”
元绿姝恶心不已,有不详预感,亦对光鲜亮丽的宰相府有另一层认知。
“闭上眼跟我来。”贺兰敏只道。
未久,贺兰敏把元绿姝带到一个漆黑的角落。
“好了。”
元绿姝睁开眼。
前方火光炽热,视野开拓。
她一下子就看到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沈子言。
他明显已昏厥过去,衣裳破烂,头上、身上满是血污,怵目惊心,看不清面容,嘴里无意识痛苦□□。
奄奄一息的惨状。
显然他受了重刑。
见此,元绿姝瞳仁颤动,神色遽变,当即捂住了嘴巴。
“子......言。”有那么一瞬间,她期许是自己看错了。
情况比她想象得更糟糕。
元绿姝眼中蕴出的泪光与倒映的火光交相辉映。
“他……还活着吗?”元绿姝勉强闭上眼,长睫不住抖着。
“吊着一口气。”贺兰敏平静道。
“他牵你的那只手被我废了,我亲自动的手,还好是左手,否则官都做不成了。”幽暗的环境内响起贺兰敏温柔却如同鬼魅的嗓音。
“你——”元绿姝声音哽塞,全身止不住战栗。
“你怎么下得去手......”元绿姝带着哭腔道,双手攥得很紧。
贺兰敏从后面抱住元绿姝的纤腰,慢悠悠道:“起初断的时候他还有点骨气,咬着牙关不叫,后来就遏制不住了,可惜你没听到他那连连惨叫,叫得不错。”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凑在她耳垂上低语,语气像裹着毒汁,“他竟然还妄想说服我,你说滑不滑稽?”
元绿姝伤心得说不出话,半晌她捉住贺兰敏的小臂,哽咽道:“你放过他,求你了,三郎。”
闻言,贺兰敏笑了一声,紧接着道:“你知道把他害成这样的人是谁吗?”
贺兰敏小声:“是他倾慕的人,是你啊,雉奴。”
元绿姝垂眼,不忍再看沈子言。
贺兰敏却掰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继续看沈子言。
元绿姝备受折磨。
“原本上次我是想放过他的。”贺兰敏轻描淡写说。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似乎忘了前几日你掉了个东西,还好我捡到了。”贺兰敏脸贴着元绿姝的脸颊,眼睛目视前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贺兰敏把一方丝绢塞进元绿姝手中。
“上面有你绣的字,可不许再丢了。”他认真叮嘱,语气温柔。
元绿姝却浑身一僵,只觉手中的丝绢如烫手山芋。
隐有阴风袭来,吹得元绿姝手脚冰冷,如坠冰窟。
贺兰敏继续道:“假使被其他郎君捡去该怎么办?他们会以为我贺兰敏娶的妻子不守妇道,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放开我。”元绿姝垂死挣扎,贺兰敏搂紧她,不许她逃走。
许久,“......别说了。”元绿姝绝望道。
他继续适才话题:“我放他走后,他就马不停蹄按照上面的地址去找丈母,虽走了不少冤枉路,但终究是找到了,你说他想干什么?”
当初不动沈子言,一来贺兰敏根本不把沈子言放在眼底,二来是沈子言失忆,也没必要。
青梅竹马又如何,往后元绿姝的一切都是他的。
他有的是法子取代沈子言,把沈子言从元绿姝心里剔除得干干净净。
可而今他才知道,他并非不在乎,而是把这种近乎能焚烧五脏六腑的陌生的妒火压到最低。
如今点燃了。
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竟让他动了气。
是以,他自然要回点礼,以表礼节。
元绿姝胆子也不小,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呵。
贺兰敏笑得瘆人。
这方丝绢是元绿姝自上次探视过亲人偷偷准备的。
定是在她被拽住手时,悄无声息传给沈子言的。
两人有些默契,沈子言知道怎么做。
却都被贺兰敏勘破。
“是我指使他的,是我的自作聪明害了他。”元绿姝闭上眼,神情凄婉,紧了紧手中绣帕,胸口犹似透不过气。
贺兰敏一边欣赏元绿姝的脆弱,一边不依不饶肯定:“是啊,雉奴,如果你不耍小聪明,他会没事的。”
阒然间,贺兰敏见到元绿姝肩膀起伏,也听到很低的泣声。
“你放过他。”再睁眼,元绿姝抖着腿,竟要转身给贺兰敏下跪求情。
贺兰敏却扣住她的腰身,不许她跪,适才还温柔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你跪什么?”
“一个跳梁小丑值得你跪下?”
“那你要我怎么办?”元绿姝道。
贺兰敏没回,而是摸上元绿姝的脸,抑住恶念,为她揩去冰凉眼泪,神色爱怜。
“雉奴。”即使动作体贴,可他的声线却与之相反,掺着凉意。
“你就是一块冰锥,大多数时你都藏起锐角,柔弱无害,只有极少数时,你才化钝为利,张牙舞爪,偏偏都对着我。”
“我自问真心待你,自你嫁进来,我可有不尊重过你?”他凝着眸光说。
“你所谓的尊重是什么?”元绿姝本能反驳。
“我是不是该把你放进那锻造炉里烤烤?把你最硬的地方全烧化?”贺兰敏微眯眸子,笑容有股说不出的阴冷。
元绿姝的回答,他不满意,听着也不高兴。
幽暗中,他注视着元绿姝,目淬冷火。
“你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贺兰敏拔高声音,笑道,“休想!”
音落地,他贴着她的腰肢滑下手,五指冰冷,如游走的毒蛇,缓缓逼近猎物最致命的部位。
作者有话要说:22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