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零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了李明的思索。
“喂,是谁?”他一把抓起了电话。
“头儿,是我。”那是弹弓的声音。
“怎么样了?”
“各区超市的炸弹排查人员都已经到位。”
“很好。”
弹弓却没说话。
“还有什么事?”
“刚刚接到消息,玛丽亚号上发生了凶杀案,”弹弓犹豫了一下才说,“他们请求支援。”
妈的!真会挑时候!
“死的是谁?”
“名字还没报上来,好像一个是编辑,还有一个是电视台的化妆师……”
这些人也配让他从危及整个警界声誉的爆炸案里抽人去支援?
“谁是负责警官?”李明打断了弹弓的话。
“是B区警署的赵城,同时跟进的还有法医助理谷平。”
谷平?!
李明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脑袋一阵晕。
“为什么谷平没去爆炸案现场?”他吼道。
“我已经问过了,是赵城挑选他去的,他立马答应了。”
谷平这个混蛋,他应该随时为爆炸案待命,李明恼怒地想。但是,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听见嘈杂声渐远,小林才抓紧桅杆,用力向上一纵,从船外面翻了进来,双脚着地的时候,她微微感到有点头晕,于是抓住身边的一条大缆绳慢慢坐了下来。刚刚前后都有追兵,情急之下,她拉着桅杆纵身翻出了船,随着船的前行,她双手拉着桅杆,整个人吊在船外。尽管她擅长游泳,但低头看见黑黝黝的汪洋大海,还是觉得胆战心惊。现在总算又翻回来了,她庆幸追兵很快离开了这片区域,否则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她坐在地上,用手摩挲着胸口,慢慢从惊恐中平静下来,同时告诫自己,现在应该清除杂念,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警方会这么肯定她不是林信文,而是卓云?是因为她的档案吗?假如是这样,那毫无疑问,她和卓云的档案一定被篡改了。以前她在电视里看到过类似的情节,有些人只要动动电脑键盘,就能改变别人的身份,甚至让对方人间蒸发―有人想让她“消失”吗?为什么?
警察还说,真正的林信文已经死了,还是她父母去认的尸―“你的父母是不是赛鹰杂技团的魔术师林月山和苗小红?”那个警察是这么问她的。
虽然,她的父母对她坚持脱离他们的保护―搬出去住,离开杂技团,并且不再参加他们的表演―有些不满,尤其是妈妈,但那完全是另一回事。她相信他们再健忘,也不至于会忘记独生女儿的长相。而且,两周前,他们还跟她通过电话。所以那对去认尸的男女一定是冒名顶替的。他们既然是去认“林信文”的尸,当然得冒充“林信文的父母”。可是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假如那个女孩的死没有任何疑问,有必要冒充吗?
警察说,那个名叫“林信文”的女孩是自杀的,手上还拿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此人已死,让她安息”。那几个字跟她写给郑秋雨的字条内容完全一致,这如何解释?字条的内容按理说只有小郑知道,难道小郑跟那个女孩的死有关?那个死去的女孩又是谁?小郑在这场戏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说起字条……
睡衣派对前,她也曾经留条给志诚,而它居然跟她捏在手里威胁黎正的字条如出一辙,这又是为什么?
弄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灯暗的时候,有人朝黎正开枪,为什么黎正没死?如果真的想杀他,为什么不开第二枪?而黎正为什么明知道有人要袭击他,却恰巧在那个时候进入了大厅?对了,就在黎正被枪击的时候,有人还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能感觉对方想致她于死地。难道有人假装对付黎正,其实要对付的却是她?而这个计划早在从她跟志诚恋爱时就已经开始筹划了?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只是个与世无争的无名小卒。
谁会那么恨她?
是谁处心积虑要害她?
不,等等!如果说,那人真要杀她,为什么把她掐昏后却扔进了黎正休息室的柜子?是要嫁祸黎正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小林越想越头疼。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顿时紧张起来。
“要彻底搜查!每个船舱,每个角落,我就不信她能飞!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是赵城怒气冲冲的声音。
“听见了听见了,但是探长,如果她真的会飞怎么办?”另一个男人在说话。
“你说什么?”赵城似乎停下了脚步,皮靴敲击钢板的声音戛然而止,小林朝缆绳后面躲了躲。
“如果她是画漫画的林信文,她就会飞。她的电视专访我看过,她老爸曾经想把她训练成一个杂技演员,所以从小逼她练功。她小时候练过空中飞人,后来是因为怕吃苦放弃了,就因为这个,她才跟父母合作演出魔术的。”那个人忽然笑道:“嘿嘿,我的魔法小奇兵,多才多艺啊。”
原来是那个法医助理。想到这个人如此喜欢她的《魔法小奇兵》,她就对此人好感顿生。过去她曾经很希望志诚能欣赏她的大作,可惜未能如愿。
“《魔法小奇兵》很好看的,我画的时候费了很多脑筋,把我能想出来的好玩的事都画上去了,你就看看嘛,你看完会喜欢的。”她向他大力推荐。
可是他只会敷衍。“宝贝,你画什么都好,我知道好就行了,还看什么?”或者“我更喜欢《嘿咻小事记》!”她知道,无论她怎么推荐,那本书他还是一页都没翻过,因为他从心底里看不起那本漫画,觉得太幼稚。幼稚是幼稚,但那是我画的,就不能看看吗?那时候她心里常常会嘀咕这么一句。
想不到,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在这条大船上,她竟然遇到了一个忠实读者,她感动得都快哭了。
“谷平!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变成助理的!如果你不想永远当助理,就给我正经点!少给我放这些狗屁!那个弹吉他的到底死于哪种毒药?”赵城居高临下地问道。
“只要能看漫画,当助理有什么关系?我以前摸过的尸体还少?我都摸腻了。当助理有工资拿就行。”谷平似乎受了打击,嘟嘟囔囔起来。
“是不是氰化钾?”赵城懒得听他胡说八道,没好气地问。
“不是。”
“你在报告上说是氰化物中毒。”
“氰化物有好多种,但肯定不是氰化钾。氰化钾作用太快。我听服务员说,他吃饭吃了二十多分钟,一边吃,一边还在看报纸,如果是他吃的饭里有毒,他应该马上会死。”谷平顿了一顿,说道:“可能是苦杏仁。”
“哦?”赵城很感兴趣。
“他的呕吐物里有苦杏仁味,指甲青紫、暗紫红色的尸斑明显、双眼结膜还有出血点,瞳孔直径0.5公分左右,氰化物中毒应该不会有错,可能是苦杏仁中毒,到底怎么样,要等尸体解剖后,做过毒物分析才知道。到时候看看他的血液是什么颜色,胃黏膜是什么状态,再看看他的脑回是不是变宽,脑沟是不是变窄,反正就这套流程。但这就不归我管了。你等真正的法医给你结论吧,我只是个助理嘛。”
“苦杏仁中毒的话,毒发时间要多久?”赵城问道。
“三到十个小时。”
“三到十个小时?”
“唉,上船之前,他八成就中毒了。”谷平懒洋洋地说。
“这一点有待调查。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卓云。”赵城道。
“切!卓云!”谷平声音尖锐,口气充满不耐烦。
一阵沉默。
大概是赵城在朝他瞪眼睛吧。
小林想探出头去瞧个究竟,正好看见谷平在朝她这个方向望,连忙缩回了脑袋。
“这样好了,你叫她卓云,我继续叫她林信文怎么样?我不想随便给她改名,不习惯。”谷平说完,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大厅?厨房?还是餐厅?”
“厨房和餐厅?”
“那里杂物多,容易藏人,”谷平一本正经地说,又嬉皮笑脸地问道,“嘿,我刚刚碰到你口袋,那里是什么?不会是酒瓶吧?”
“什么酒瓶?那是必要时的武器!”
“呵呵。你不是有枪吗?”谷平低声笑,“我劝你少喝酒啊。”
听上去,赵城好像嗜酒。
“少废话,你刚才说餐厅和厨房?”赵城问道。
小林又忍不住探出小半个头去,看见赵城正低头沉吟。
“那里人多,杂物多,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我猜她会躲在那里,说不定逃累了,还能弄点吃的―对了,探长,我们的房间是不是12号舱室?”
“你说呢?”赵城一边说,一边向餐厅的方向走。
谷平追了上去,说道:
“我没记门牌。这艘船真大,如果不熟悉,搞不好会迷路,我要记一下,朝这里一直走,左拐第一个舱室就是。呵呵,等会儿我得看看我写的现场报告有没有存盘,顺便再看一眼林信文,哦,不,是卓云的档案……”
12号舱室?卓云的档案?
谷平在暗示她吗?
小林猛然想到,对她来说,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警察的休息室,也许到那里躲起来最安全,而且,她很想看看那个所谓的“卓云的档案”。
“谷平,不要老是装傻好不好。我可是指名要你来的,你给我做事认真点。”她听到赵城厌烦地叹了口气道。
“跟你来是因为我不想去爆炸案现场。很多人叫我的。”
“是啊,你厉害,不过从首席法医降到法医助理,你是不是也该好好反省一下?”赵城的声音渐渐轻了。
黎正绕着三层甲板走了一大圈,回到大厅附近时才找到罗惠。她正站在一间舱室门口跟杜嘉祥说话,看两人的神情,杜嘉祥凝重,她忧虑。
他们在聊什么?
“Linda。”他叫了她一声走过去。
她回头朝他一笑。
“我刚刚去倒水,碰到个熟人。徐子倩,记得吗?”她解释道。
原来如此,他松了口气。
“她也来了?”他随口问道。
“名单可是你列的,Joe?”
“不记得了,可能写过吧,”他的确不记得了,“我记得有个人过去是电台编辑,也写过专栏,做过你的专访,是不是她?”
她心不在焉地点头,随后,别过头朝杜嘉祥看了一眼。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有什么事吗?”他问。
她望着杜嘉祥,像在征求他的意见。
“什么事?”他不安起来。
“嗯,Joe……”杜嘉祥似乎难以启齿。
“到底什么事?”
“其实,那个乐队是我们请来的。”杜嘉祥说道。
“什么意思?”他听不懂。
“是我跟Linda找来的,其实他们是一个业余乐队。”
“业余乐队?”他想了想问道,“那么他们的主业是什么?”
“私家侦探。他们是一支私家侦探组成的乐队,过去曾经在酒吧演出过,我认识其中的一个。”杜嘉祥道。
他吃惊地转过身看着罗惠,希望她能给出一个解释,但说话的却是杜嘉祥。
“有人闯进我的花园,留下手枪和你的照片,这你都知道,这事之后的第二天,我收到一个男人的匿名电话,他要我把派对地点改在我的玛丽亚号上,否则,就会绑架我的家人。Joe,我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我也跟警方联系过,但那只是个匿名电话,警方是不可能派人保护的,”杜嘉祥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我曾经问过你要不要请保安公司,你一口回绝了。所以我只能向Linda大力推荐在这艘船上办派对。她说她能说服你。”
“我拒绝是因为真正的杀手是不会轻易丢下那个包的。”他本来想说,那纯粹是个玩笑,但忽然想起,这里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所以,他换了种略显郑重的口气道:“再说换地点也麻烦,还得重新发请柬,给每个人重新寄,宾客人数可不少。”
杜嘉祥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说:“那个人的第二个匿名电话,是在地点改变之后打来的,他说时间定得正合适。”
他明白了杜嘉祥的意思。
“他是不是看过请柬了?”
“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解释?”杜嘉祥道。
“这么说,他收到了请柬?”
“他应该是宾客之一。”
这个人会不会也上了船?
黎正蓦然想起,第二次寄请柬的时候,名单有过变动,增加了一个人,那就是陈影。派对的前两天,陈影跟他说她想来,大家都是朋友,他没理由拒绝,本来派对就希望能热闹些。
“他还对你说了什么?说他想杀我?”黎正问。
“是的。”
他又笑起来。
“Joe,这不可笑。”杜嘉祥沉着脸说。
“对不起,我真的觉得这只是一个幌子。”他笑道。
“幌子?他亲口对我说,他要找你算账。所以我才会跟Linda商量找那个好好先生乐队来帮忙,我们想让他们找到他。可惜……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事你们告诉警方了吗?”黎正问道。
“还没有。”
“哈,我只听说过请私家侦探来破案,没想到还能请私家侦探来演奏摇滚乐的。”他觉得真好笑。
“Joe,就因为知道你会这样,才什么都没告诉你。”
他拍拍杜嘉祥的肩表示感谢,随后道:
“第一次枪击,他打中了我的肩膀,当时灯还暗着,为什么他不打第二枪?在志诚朝我走过来的时候,他仍然有机会动手,但是他没有。还有,刚才为了找Linda,我在这条船上上下下走了一大圈―可是,没人杀我。”
这时罗惠插嘴了。
“你别忘了,大家都在追捕嫌疑人,她逃命都来不及,哪还有空想别的?”见他朝自己看过来,她又补充道,“我也不希望她是凶手,但仔细想想,警方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一个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休息室?她跟陈影的尸体是一起被发现的,陈影的死跟她有没有关系?如果我不知道志诚跟她的关系,我不好说什么,但是我现在知道,志诚那么喜欢她,当然她也喜欢志诚,而陈影过去是志诚的太太,难道她们不会彼此憎恨吗?另一个死者好像跟她也有关系,也许她们也有私仇呢?”
“那她为什么要杀我?我跟她毫无关系。在这之前从来没见过她。”他道。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我只是觉得,警方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一个人。那张要杀你的条子就是在她手里发现的,不是吗?”
她说得有道理,但他不以为然,没有原因,就是那双清亮的眼睛说服了他。凭他的直觉和多年看人的经验,他相信她不是凶手。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回她的身份。假如她真的是林信文,那就说明,有人为了陷害她,改动了她的档案。只有找赵栋帮忙了,还不知道他肯不肯帮忙,想起要跟这个人直接通话,他不由有点犯怵。
谷平是怎么说的?“朝这里一直走,左拐的第一个舱室就是。”
甲板上没有人,从不远处的大厅传来说话声,还隐约能听到低低的音乐声和笑声,刚刚的那场追捕似乎并没有影响大家的情绪,人们反而像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游戏,兴致被拔得很高。厨房和餐厅里灯火通明,追捕之后很多人为了补充元气,都涌向了那里。
小林按照谷平说的路线,沿着舱室边沿的阴影处,向前快步走,没多久,她就摸到了12号舱室的门口。舱室的门关着,但门缝里些许透出的灯光告诉她,舱室门可能并没有锁,只是虚掩着。里面会不会有人?她忽然想到。
忽然,她听见走廊尽头传来说话声,心里一急,不顾一切朝前一推。门果然没锁,屋子里也没人,她连忙跳进屋子把门关上。
说话声渐近。
“Joe,有没有看见她?”是志诚的声音,她心头一阵欣喜,要不要出去见他?
“没看见。你刚刚去哪里了?”黎正答道,两人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我想引开他们,就走了另一条路,结果就把她丢了。真怪了,她能到哪儿去?”志诚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
小林真想马上冲出去跟他见面,但她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冒了出来。
“钟先生,我是《新星周刊》的记者戴静,能跟你谈谈吗?”
奇怪,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两个男人都没有理她。
“志诚,道具间的那些箱子怎么办?”黎正这么问明显是在打岔。
“既然是我向电视台借的,当然我会处理。你别管了,好好养伤。”志诚声音模糊,充满了倦意。
那个女记者又开口了:
“钟先生,请问那位卓小姐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这么帮她?她是你女朋友?”
“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卓小姐。我的女朋友姓林。对不起,Joe,我先走一步。”志诚说完,便丢下黎正噔噔噔跑了。
接着,再也没人说话,屋子外面又恢复了宁静。他们都走了?奇怪,戴静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见过?真的很耳熟啊。
小林真想静下心来好好回想,但她明白现在不是时候,她得抓紧时间查看警方的档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走到桌前,电脑开着。她正想打开页面,发现桌上有个文件夹,翻开一看,她要的资料统统都在里面。
第一页便是“林信文”的自杀档案。一看到这个名字,她就气得血往上涌。
“2008年6月15日上午10点,在泰安道38号景洪公寓3楼E座发现一具女尸,报案人是该女同楼邻居。该邻居称今早9点多开门时闻到楼道里有煤气味,便循着气味寻找,发现来自E座,便立刻报了警。警方赶到时,该女已经死亡。经调查,死者名叫林信文,独居,现年24岁。法医鉴定她有吸毒史和堕胎史。在其尸体旁有一张疑似遗书的字条,上面写着‘此人已死,让她安息’,后经笔迹鉴定,可以肯定这张字条系林信文本人所写。警方在其居住地未发现其身份证明,但发现了她写给父母的短信。据了解,这名林姓女子生前曾跟邻居提起,自己在某酒店当公关,但没人知道在哪个酒店工作。根据死者留下的通讯录,警方很快找到其父母。赛鹰杂技团的林月山和苗小红于事发当日下午去警局认尸,确认死者系其独生女儿。经现场勘查未发现他杀迹象,该案确定为自杀。”
文件里还附了两张照片,死去的“林信文”看上去跟她没有半点相像。
小林现在明白为什么要找一对男女来认尸了,假如不这么做,警方为了寻找死者的家属,必然会在电视媒体上公布死者的照片,而假如这个女人曾经是酒店公关,那一定有不少人认识她。没准一上电视,就有人打电话给警方,“警官啊,那不是我认识的Mary吗?可惜我只知道她的花名,如果你要知道她的真名可以问我们这里的经理……”如果这样,事情不就穿帮了吗?所以,必须得有人来认尸,也许这对男女的电话号码是故意被放在她屋子里的。如此一来,她是否自杀就难讲了。
再继续看下去……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她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挺直了身体,直到脚步声渐远才放松下来。
快点看,看完就走,她对自己说。
卓云的档案资料上写着:姓名,卓云,女,1982年3月23日出生。一级运动员,无业。父,卓青山,1950年5月2日出生,曾为卷烟厂退休工人,现独自经营“绿河茶室”;母,赵丽珍,1954年出生,无业,1990年去世。
档案里列举的卓云的学习经历和工作经历,她一扫而过。文件的最下端附了一段文字,是关于一起纵火案的,内容如下:
“2004年5月3日,C区警署接到报警,称有人在安菲道26号3楼B座纵火。警方赶到现场,发现房门紧闭,屋内不断有浓烟冒出。警方按铃多次无人应答,只能破门而入。进入屋内后,警方在卧室床上发现一名已晕厥的女子。该女子的左手腕有新割伤的痕迹,不断有血涌出,床下地板上有一把沾有血迹的水果刀。据调查,该女子名叫卓云,现年22岁,是该屋业主谢某的妻子。两人在上周发生口角后,卓云离家出走。事发当日,她回家本想跟丈夫和好,不想两人一见面又起争执。丈夫离开后,她一气之下决定自尽并在屋内纵火。由于该案的经济损失较小,除卓某外也无人员受伤,所以卓云的丈夫请求法官从轻判罚,但同时他向卓云提出了离婚。两人于案发一个月后正式离婚。”
啊!有门了!小林看到这里骤然兴奋起来,她现在可以说服赵城,她不是卓云了。
“砰―”一声巨响,小林还没反应过来,两个男人就冲了进来。她一眼就认出站在前面的就是那个一心想把她逮捕归案的探长赵城,后面的则是法医助理谷平。如果是之前,赵城的出现一定会让她吓破胆,但现在,她已经不怕了,她甚至在期待他的出现。
“哈!”赵城看见她,立刻发出半是惊讶,半是兴奋的叫声。
“嗨!”谷平却微笑地跟她打招呼。
“我……”她站了起来,正想说话,赵城立刻关上了门。
“卓小姐,想不到你会自投罗网,”赵城随后命令谷平,“把她铐起来。”
“嘿,我又没手铐。”谷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食放在她面前的桌上,笑着说:“你饿了吧,这是我刚刚在厨房拿的。你吃点。”
赵城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林低头一看,面前有各种各样的糖果、饼干和巧克力。
“谢谢你。”她感激地看着谷平。虽然这人的长相有点古怪,但她反而觉得这种斯文中带点张狂的外表,很有性格。
谷平很高兴,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那本已经翻得很旧的漫画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画的《魔法小奇兵》我每天都看,什么时候出续集啊?”
小林还没来得及回答,赵城就揪住了谷平的衣领,朝他怒吼:
“给我滚出去!你这白痴!滚出去!”
谷平推了推快掉下来的眼镜,心平气和地恳求道:“好吧,我闭嘴。我就坐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总可以吧?”
赵城拽着他的领子,考虑了一会儿,才放开他,恶狠狠地说:
“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崩了你!”
谷平捡起掉在地上的漫画,拍拍上面的灰尘塞进了口袋,随后他就在靠近舱门的地方,找了张椅子坐下。小林看见他傻呵呵地盯着她看,还兀自裂开嘴笑。
“好了,卓小姐,我们现在该谈谈了。”赵城道。
“我不是卓云。”小林理直气壮。
“拿出证据来。”赵城冷冰冰地说。
“卓云割脉自杀过,但是我没有。假如割脉自尽的话,疤痕应该很深,即使做过疤痕修复,也不会毫无痕迹。你看,我的手腕上没有伤口。”她迫不及待地向赵城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赵城低头仔细检查了她的手腕,又查看了一遍卓云的档案,最后,他回头对谷平说:“去把门锁上。”
谷平依言锁上了门。
赵城拉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他的口气缓和了下来。
“我真的是林信文。”小林感觉赵城已经被她说服了,心里燃起了希望,她指指桌上的文件道:“这个林信文是伪造的,也不可能是我父母去认的尸,我父母那时候在外面作巡回表演。再说,我父母两个礼拜前还跟我打过电话,你们可以查电话记录。那两个人一定是冒名顶替的。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假如警方是在自杀现场找到他们的联系方式的话,那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为的就是让警方发现。”
“但假如警方是在杂技团找到那对男女的话,情况就不同了,是不是?”赵城问道。
小林不说话。
赵城掏出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小林听到他说:
“啊,老李啊,你好你好,好久不见……当然有事,今年6月那个公关小姐的自杀案是你负责的吧?……没别的,就是问问,后来是不是她父母来认的尸?……那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父母的?……她桌上的地址簿?……她不是酒店公关吗?后来有没有去酒店查过?……哦,没什么没什么,别误会,正好我这里的案子跟你那案子有点关系……你们有没有去查过那个杂技团?……没有?……哦,明白明白,麻烦你把那两个人的电话发给我好吗?再帮我查一下那个杂技团的电话……我查过,没查到……帮帮忙嘛……好好好。”
赵城客套了一番后,按断了电话。
小林紧张地望着他。
“他们的确是在死者的桌上发现她父母的电话号码的。后来也没有彻底调查。”赵城盯着她的脸,问道:“你刚才丢出来的老鼠是从哪儿弄来的?”
“嗯……嗯,我去过厨房,发现那里有个老鼠窝,里面有几个小老鼠。我抓了两只,以防万一,”小林又补充道,“我不怕老鼠,小时候跟爸妈变魔术,经常得抓老鼠,有时候还得抓蛇。”
“现在,把你上船之后所做的每件事,看到的每个细节,都给我说一遍。我听完之后,再考虑是不是要相信你的话。”赵城道。
“好的。”小林点头。
谷平倒来杯水放在小林的面前,小林正好渴了,赶紧喝了一口。
赵城又朝他狠狠瞪了一眼,谷平一言不发地坐回到原来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