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钝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在他的眼里一直显得老实本分的王传子似乎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快到上河坝村的时候,邱晓宇接到武教授的电话,让她直接到荒坟坝的考古发掘现场去。权钝以为机会来了,说要跟邱晓宇一起去,邱晓宇却说你别动小心思了,跟着去了也进不了现场,她和武教授都有特别工作牌的。
权钝说了声没劲,就让邱晓宇将他在一个岔道口放了下来。邱晓宇隔着车窗提醒权钝道:“记得随时电话联系,特别是奎哥约你吃饭的事情……”说完邱晓宇还朝权钝调皮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踩下油门顺着那条土路就朝荒坟坝驶去。
权钝站在原地盯着越野车看了一阵子,然后悻悻地朝家里走。
回到家,权正梁正在院坝里修补着一个菜篮,见权钝回来,开口问道:“奎娃儿今天请你喝酒究竟为啥子事情?”
“不为啥子事情,就是东说南山西说海地扯些原先的事情。可能是现在有钱了,开始念旧了。现在的土豪,都矫情。”权钝敷衍权正梁道。
权钝并不想把包世奎请他吃饭的真实意图告诉权正梁,因为他怕权正梁就着这个问题一直深问下去,自己反而穷于解释。
“对了,爸,武教授啥子时候走的?”
“吃了中午饭摆了一阵子龙门阵,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上荒坟坝去了。”权正梁说。
“他都和你摆了些啥子龙门阵?”
“东拉十八扯的,啥子问题都问。问你干爹的事情多一些。我从他的话锋里头,感觉到你干爹好像真的在这个事情里头染得有点儿深。”
“他就没问你原先在荒坟坝里上吊的林知妹儿的事情?”权钝说。
“他问那个事情做啥子?我又没有跟他提这个事情。”
“可是我刚才跟邱晓宇说了这个事情,还把林知妹儿屁股上长尾巴的这个事情给她说了。”权钝说这话的时候特意注视着权正梁。
权正梁立刻停了手里的活儿,朝权钝抱怨道:“我就晓得你娃娃嘴巴里夹不住半句话!人家林知妹儿都死了几十年了,你把人家的这个丑事说出去做啥子?”
“我不是一时嘴快说漏嘴了吗?”权钝辩解道。
“我都懒得说你!男人家,要学得有点儿城府,千万不要嘴巴比婆娘家的裤腰带还松!”权正梁朝权钝教训道。
权钝却凑近权正梁说:“爸,我感觉林知妹儿吊死在荒坟坝这件事里面有别门儿。”
“我晓得有别门儿,上河坝村的老班子(老一辈)晓得这个事情的都晓得有别门儿,可是当时这个事情就是不了了之的,连公安局都没有给个具体的说法。要是你的干爷爷王朝唐不装疯,说不定他就成这件事的替罪羊了。就是这个样子,当时还有谣言说吊死的林知妹儿跟你干爷爷这个那个的。”
“啥子这个那个的?”
“就是这个那个的噻!往男女关系上编噻!不过,说老实话,当时林知妹儿长得那么漂亮,有这些流言蜚语也正常。所以有时候啊——女娃娃脸盘子长得太漂亮了也不是啥子好事。记得,你娃娃以后娶老婆,也不要只看脸盘子找,样子长得过得去就可以了。只要人勤快,心好,晓得尊敬长辈,知进退(知趣)就要得。”
“爸,你咋个东拉十八扯的喃?我在跟你摆另外的龙门阵嘛,咋个一下子就扯到我娶老婆上去了?再说,你这个娶媳妇的条件已经相当不低了哈!你看一下现在外头的女娃娃,没有一个够你这个条件的哈!”见权正梁的话题一下子就跑偏了,权钝急忙朝权正梁纠正并调侃道。
于是,权正梁又将话题回到了正道上:“原先我就晓得,他们包家有几个半截子幺爸儿(年轻小伙子)对林知妹儿有想法,要不是包成贵招呼住他们,说不定林知妹儿早就……”权正梁说到这儿又把话头打住了,说:“我跟你说这些做啥子?一会儿你娃娃又把我给你说的这些话倒出去,不是成是非了?我说的这几个半截子幺爸儿人家现在都当爷爷了,还揭人家的老底子,不厚道。”
但是,权正梁的话却把权钝的兴趣给勾出来了,他朝权正梁央求道:“爸,你就给我说说这个事情噻,我爱听这个,你看我啥子时候像今天这么闲过?你就当给我摆一下龙门阵嘛!当摆闲调,我不会说出去,呵呵……”
权正梁经不住权钝软磨硬泡,看了一眼权钝说:“说倒是没有啥子不能说的,关键是你娃娃的嘴巴不牢靠,我怕你又拿出去乱说,对死人活人都不好。”
“我保证不说出去,你就当给我摆故事嘛!”权钝说。
于是,权正梁终于相信了权钝的话,开始给他摆起林知妹儿在上河坝村插队当知青时的那段往事。
权钝在听权正梁给他摆这些往事的过程中,脑子里一直在筛选着有用的信息,同时快速进行着拼接粘贴。他在父亲权正梁零碎、繁琐、冗长的叙述中,收集着时光留下的记忆碎片,试图把那段往事的画面复原。
可是这很难,因为权正梁对当时的那段往事回忆得也不是很仔细、很准确,况且当时权正梁也是个局外人。如果这件事由权钝的爷爷权泽川回忆,那情况又另当别论了。遗憾的是权泽川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很多权钝感兴趣的信息,都随着权泽川的去世而灰飞烟灭了。
不过,由权钝诱发的这场回忆,在这样一个轻松愉快的下午,却让权正梁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在零碎冗长的叙述中,他自己似乎也沉迷在了自己的角色中。从权正梁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片言只语里,权钝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这位不苟言笑的父亲,当初也是爱那个插队女知青林知妹儿的……
林知妹儿,究竟是一个有着怎样身世的女子?这个疑问在权钝的脑子里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就在父子俩摆着这段尘封往事的时候,权钝的母亲王玉秀从外边回来了,她有些神秘兮兮地朝权钝说:“老二,刚才我在菜园地里看到你干爹好像回来了,还坐的电三轮。”
权钝和权正梁都哦了一声。
“这个老几(这个人)一清早就出门了,这个时候才回来,究竟是搞啥子名堂去了?”权正梁说。
权钝站起来说:“我到他那儿去看看。”说完就朝外边走。
王玉秀追上去两步,叮嘱权钝说:“这阵子你干爹跟包世才他们牵连在一起,你跟他说话要谨慎点儿。包世才到现在都还没有放回来,估计是出事了。”
权钝应了王玉秀的话,就朝王传子的四合院走。
到了王传子的四合院,双扇门上面的那把横开的老式铜锁不见了,但门却被上了闩,关得死死的。这说明王传子是真的回家了。
权钝上去拍了几下铺首,里面就有了王传子的回应声:“哪个?”
“我,你干儿子,权老二。”
“权老二嗦!我正说一会儿就到你屋头去找你的。”王传子边说边过来开门,听他说话的声音,感觉这家伙的心情很是轻松愉快,没有半点儿有事牵绊在身的感觉。
王传子将门翕开一道只能容权钝侧身进去的缝隙,朝权钝催促道:“赶紧进来。”
权钝刚一进门,王传子就啪啪几下把门闩上了。
“大白天的,你把门别那么死做啥子?我感觉这一两天你咋个变得有点儿神秘兮兮了喃?”权钝颇为不解地朝王传子问道。
王传子却并不回答权钝的话,而是拄着手里的棍子到了青石茶几边。青石茶几上已经泡了一杯盖碗茶。
看来王传子的心情的确是不错。
王传子又要进去拿茶杯给权钝泡盖碗茶,权钝说他腿脚不方便,自己进到屋子里抓了一碗茶出来泡上。
权钝坐下,朝王传子问:“干爹,你一大早到哪儿去了?我跟我爸都以为你被派出所的人喊去了。你也不来跟我们打个招呼。”
王传子没有回答权钝的话,而是从怀里摸出一个手机,递到权钝面前,说:“我一早就到街上买这个去了。”
王传子递到权钝面前的居然是一款智能手机,而且是两三千块的那种。
权钝立马就惊艳无限地看着王传子,说:“干爹,你咋个舍得花这么大的价钱买这种手机?再说,这个是智能手机,你用得来?”
王传子颇为得意地说:“咋个用不来?我去买的时候就跟卖手机的小妹儿说,我不还价,挑你们这儿最好的,你们卖啥子价我就给啥子价,只要把我教会咋个用就要得。你还不要说,人家卖手机的那个小妹妹还真的有耐烦心,教了我两三个钟头,总算是教会我咋个用了。要不然我早就回来了。本来我还想买那个六千多的外国牌子的啥子苹果的,人家那个小妹儿还是心好,说我不适合用那种,是她劝我买这种便宜点儿的。”
王传子的话把权钝彻底给惊了个半死,说:“干爹,你是不是真的发了啥子横财了?说话这么罡声罡气(底气十足)的,还要买苹果6 Plus了?”
听权钝这么问,王传子才发现自己的确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忙说:“我发啥子横财哦?我……我就是觉得要买就买个好的噻。人一辈子几十年,哦豁一声就过去了,当享受还是要享受一下噻!再说,这东西我又不懂,从来没有玩过,所以只有从价钱上来判断好还是不好噻。越贵就肯定越好噻,一分钱一分货,是不是嘛?”
“不对,干爹,你绝对不是出手这么大方的人。你绝对有问题。”权钝说。
王传子有点儿慌神了,说:“我有球的问题!你娃娃咋个学到心多烂肺的喃?这样子不好哈!既然你都问到这儿了,我就跟你说个老实话,是我前天刨那个坟堆,人家林静秋给我封了个大红包。反正钱来得松活,我用得也就松活噻。”
“大红包?好大的红包?”
“说起来你都不相信,二万四!”王传子说。
“二万四?难怪包世才会被请到派出所去。给你的红包都是二万四,那包世才不是封得更多?干爹,你就不怕这个钱把你的手烫到啊?那个坟堆头究竟刨出来好多九几(贵重)的东西嗦?”
“怕球!我又没有偷没有抢,正大光明挣的,走到哪儿都说得脱!不过那个坟堆头还真的刨出来几十样东西,管不管钱(值不值钱)我就不晓得了。都是人家祖坟头的东西,跟我又没有啥子关系,我管球那么多做啥子?当讨人嫌嗦?你说是不是嘛?”王传子说话越来越有底气。
权钝突然感觉眼前的王传子变得有点儿陌生了。
“对了,明天电信的还要来给我牵Wi-Fi(无线宽带)。”王传子又说。
权钝彻底蒙圈儿了。
王传子在买手机这件事上凸显了一个让人值得怀疑的问题,那就是他花钱的观念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权钝的印象里,王传子根本不是、也不可能是这么大方洒脱的人。尽管是一个人过日子,但是这家伙依旧过得近乎于苛刻般吝啬。就连屋子里现在的灯泡,也全部是十瓦的白炽灯泡,而且起码有三盏都是不亮的。但今天,王传子突然就来了个大手笔,出手就是几千块的智能手机,而且眼瞅着差点儿买苹果6 Plus。这让权钝的心里不由得疑窦丛生:难道王传子真的伙同包世才刨了那个土堆并分了赃?而且赃物已经出手了?再联想起包世奎请他在金沙元年大酒店吃饭的事,这个疑问就越加凸显出来了。
权钝在摆弄着王传子的新手机时,心里的疑问也越来越多。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王传子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时,王传子又说:“对了,把你跟你爸的电话号码都弄上去,这下我跟你们俩爷子(两父子)联系就方便了。”
权钝不经意地就翻开了手机里的电话簿,上面居然已经有了一个叫汪小娜的人的手机号码。
权钝一看到这个号码,心里情不自禁地就乐了。因为这个手机号码的名字出现在王传子的手机上,的确是有点儿不伦不类的。
“干爹,你手机上咋个会存一个‘汪小娜’的手机号?”
“哦,就是那个卖手机的小妹儿的。她给我存上去的。她说有啥子搞不清楚的,可以随时打电话找她。小妹儿的服务态度真的很到位,说话的声音也好听。”王传子说。
听了王传子的解释,权钝觉得自己是有点儿大惊小怪了,呵呵地干笑了两声。
权钝将他和他父亲权正梁的号码储存到王传子的手机上,然后将手机递给了王传子,因为心里有了疑问和担心,所以心情变得不大爽净起来。本来他还想和王传子坐下来闲摆一阵龙门阵的,顺带再从王传子这儿了解点儿关于林知妹儿的零碎信息。但是,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就没有了这种心情,于是站起来说:“干爹,既然你没有啥子事了,我也就回去了。不要一天到晚把门别那么紧,就像做了啥子见不得人的事一样。你这样子鬼鬼祟祟的,本来没有事的,也会被人猜出些事情来。”
王传子就像听话的小孩子似的朝权钝连声应道:“我晓得,我晓得。”
可是,当权钝刚一跨出四合院的门槛,王传子却又在里面啪啪地把门给闩上了。
权钝知道,王传子的心里一定有事情,不然他不会变得这么谨小慎微的。
突然,权钝想起王传子在地上写的那几个字:缂丝陀罗尼经被。这几个字再和一亿三千万这个数字联系起来,权钝心里禁不住使劲儿晃动了一下:“难道王传子的手里也有这样贵重的东西?”
但他立马又朝自己说:“怎么可能?”
权钝脑子有点儿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了。
他带着满脑子的糨糊回到家。王玉秀心细,一眼就看出儿子心里在想事情,于是就上去问:“老二,咋个心事重重的?”
权钝哦了一声,敷衍道:“没有心事重重的,就是突然想起一个事情,有点儿走神了。”边说边朝楼上自己的房间里走。
他打开电脑,想从网上搜罗更多的有关缂丝陀罗尼经被的信息,这时,权正梁走进了他的房间。
权正梁是被王玉秀敦促着来找权钝摆龙门阵的。
“老二,见到你干爹了?”权正梁开门见山地问。
父子俩的灵犀在某个时候是绝对相通的。譬如这个时候,权正梁刚一跨进权钝的房间,权钝就已经知道权正梁进来的真实目的了,心里也不由得对自己母亲的心细如发感到佩服。于是权钝只好应道:“见到了。”
“都跟你干爹说了些啥子?你妈说你心里头好像搁得有事情了?”
权钝颇有些无可奈何地笑道:“我妈的眼睛是不是太尖了点儿?我心里头有啥子事情她都能一眼看出来?”
权正梁却说:“不是你妈的眼睛尖,是你娃娃的心头搁不住事情。心头有没有事情,一看你娃娃的脸色就晓得了,水浅。”
权钝呵呵笑道:“还真的是哈,阅历太浅,呵呵。爸,我觉得干爹真的瞒得有事情。”
“哦,瞒了啥子事情?”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凭直觉,觉得干爹好像是发横财了。”权钝说。
“发横财了?你咋个会这样子说喃?他今天出去一天,究竟做啥子去了?”权正梁对权钝的话感到颇为吃惊。
“他说他上街买手机去了。”
“他买手机?咋个他突然想到去买手机了喃?前头我喊过他几回去买个手机,他都舍不得那几个钱的嘛。”
“这回是真的去买了,而且相当舍得用钱。”
“为啥子喃?”
“你猜他买了个啥子手机?”
“啥子手机?”
“两三千块钱的智能手机。”
“啥子喃?两三千块钱买个手机?这老几(这个人)疯球了嗦?老子的手机才三四百块钱,用得还上好八好的(好好的)。他凭啥子要买那么贵的手机哦?”权正梁的声音一下子就扬了起来。
“凭人家干爹发财了噻。”权钝说。
“他发啥子财哦?一辈子衣裳裤儿都没有穿伸展(利索)过。”权正梁颇为不屑地说。
权钝却朝权正梁说:“爸,我是跟你正儿八经说这个事情的。干爹真的不正常。有空你最好去问一下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发大财了。我感觉他脑壳已经有点儿不清醒了。要是他真的伙同包世才他们私自把那个坟堆里的东西刨出来而且分了赃,到时候说不定还真的要弄进去坐牢的。”
权钝的话令权正梁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把人家的祖坟刨了分赃这个事情,你干爹是绝对不得做的。这个我还是可以给他打包票的。他这个人的良心还不至于坏到这个程度。不过也说球不清楚,人心隔肚皮,码不实在……不过他买这么贵的手机这个事情,我还真的要去理抹(了解)一下,不要昏头昏脑见利忘义地真的栽在啥子上头了。按理说他不该是这样子的人啊?这老几究竟是咋子了?”
权正梁是个急性子的人,他说完这句话就一脑子糨糊地出了权钝的房间,下了楼,直接找王传子去了。
权钝之所以要给权正梁说这番话,就是想通过权正梁再去探探王传子的口风。因为作为晚辈,有一些话他是不好直接朝王传子发问的,而权正梁就可以。
权正梁走后,权钝又在网络上搜索了一阵有关缂丝陀罗尼经被的信息,但是,他依旧不能把这些信息跟王传子的反常表现黏合在一起。因为这毕竟太不接近现实了,几乎是天方夜谭。而剩下的唯一能够和王传子的反常表现黏合在一起的线索,就是王传子伙同包世才在半夜里刨开的那个土堆。
权钝关了电脑,脑子里迂回曲折地分析着王传子的问题,可是无论他如何分析,思路总是很快就会进到一个死胡同里,根本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出口。
这时,巫芷茜的电话打了过来,开口就说:“权老二,有空没有?”
权钝有点儿反感巫芷茜用这种装出来的大大咧咧的口气跟自己说话。明明是一个文弱纤巧、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却偏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女汉子形象,不别扭么?
于是,权钝略显不满地说:“老同学,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权老二?这名字不适合你叫。”
“权老二,权老二,我就这么叫你了,你能怎么样嘛?”巫芷茜在电话那端耍起了任性。
权钝皱了下眉头,耐住性子说:“你有事就说事,没事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有事,怎么会没事?奎哥约你过来喝茶。”
“中午不是才一起吃了饭吗?咋个又约喝茶了?”权钝愣了一下。
“权老二,你是不是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奎哥今天中午约你吃饭是有正事要跟你说?”
“那他吃饭的时候为啥子不说喃?”
“权老二,你是不是还要继续装傻充愣?当时你身边不是有一个美女嘛?啧啧,把你贴得那么紧!有些话奎哥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哇?”
“她是我女朋友,又不是外人,有啥子不好说的嘛?”
“对奎哥来说就是外人。权老二,你不要这个时候把你脑壳里面的延时功能打开哈,奎哥这个人做事的风格你又不是不了解,不喜欢转弯抹角地绕圈圈。”
听巫芷茜电话里的说话口气,她俨然就是包世奎的代言人了。
权钝的心里越来越不爽。别扭!
“你说嘛,你们在哪儿喝茶?我马上过来。”权钝直截了当地问。
“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来接你。记住,最好你一个人,我不喜欢看到有别的女人在你身边出现。特别是今天中午出现的那样式的女人。”巫芷茜说。
权钝冷笑了一声:“这个醋你还吃不上哈。”
巫芷茜反唇相讥道:“还说不上吃醋哈,只是女人的本能反应哈。在哪儿?”
“家里。”
“我马上开车过来。”巫芷茜挂了电话。
权钝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似乎被奎哥和巫芷茜缠上了。他不习惯也不喜欢跟这类人打交道,特别是奎哥,一个靠盗墓起家的暴发户!
权钝想了一下,给邱晓宇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通了好一阵子,邱晓宇才接,权钝颇显不满地说:“怎么半天才接电话?”
“忙!说,什么事?”邱晓宇简练地问,似乎真的在忙。
“奎哥又约我喝茶了,就现在。”权钝说。
邱晓宇在那端停顿了一下,说:“可我现在有点儿走不开,演不了啊。”
权钝笑道:“本来就不要你演,演什么?人家直截了当地跟我说不让我带上你。”
邱晓宇咯咯笑道:“不会是穿帮了吧?我没演好?或者是你当时没有进入角色?”
“没工夫跟你开玩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单刀赴会去了。”
“没你说得那么惊险,呵呵……行,那你一个人去吧。脑子放灵光点儿。回来的时候可以找我交流汇报……”邱晓宇说完挂了电话。
跟邱晓宇通了电话,权钝感觉有一股带着暖洋洋气息的自信一下子就从心灵的深处蹿上来了,就连底气也似乎充足了起来。
这种异样的感觉来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也有点儿神奇。
权钝又给巫芷茜打了电话,说在院子边上的机耕道旁等她。
权钝站在机耕道旁,还没到一支烟的工夫,巫芷茜驾驶的那辆黑色捷豹跑车就一路嘶吼着飚了过来。权钝上了车,巫芷茜在前面找了一个宽敞处将车掉了头。
巫芷茜的驾驶动作比邱晓宇还剽悍。
在驾车这个环节上,权钝有点儿理解不了女人这种特殊生物了。
坐在车上的权钝一言不发,一副任由巫芷茜把他载往天涯海角的样子。
开着车的巫芷茜斜瞟了一眼权钝,说:“中午那个美女真的是你女朋友?”
权钝酷酷地浅笑了一下,说:“废话。”
巫芷茜却说:“可是包世发说有点儿不像。你们两个究竟在演啥子双簧?”
“包世发凭啥子这样子说?”
“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带她去过你们家。包世发以前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有这么一个女朋友。”
“刚耍的,不可以吗?”
“刚耍的?多久?昨天?”巫芷茜又斜了权钝一眼。
权钝做出一副很死皮的样子,说:“跟你解释不上。也没必要说那么详细。”
巫芷茜狠狠地剜了权钝一眼,不说话了。
巫芷茜直接把权钝载到了一处经过精心打造的河湾。紧挨着河湾不远就是一个刚起的楼盘。四五个塔吊刚刚立起来,而河湾处的售楼部和样板房早已修缮装饰一新了。
河湾显然是为这个楼盘配套打造的。
精心打造的河湾,一个防腐木搭就的观景平台朝着河心延伸出去,两株大的垂柳被别具匠心地包裹在观景平台的中央位置。一点点古意就这么装模作样地被地产商给包装了出来。
奎哥戴着一副墨镜,坐在一把遮阳伞下等着权钝。这种造型和做派,跟电视剧里的某些镜头有点儿接近,所以权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了一下。
包世奎并没有像中午那样热情洋溢地起身迎接权钝,而是坐在户外椅上没有动身,扭着脸看着权钝和巫芷茜朝他走过来。
因为有墨镜的遮挡,权钝体会不到奎哥的眼神究竟是犀利还是柔软,心里反而没有了压力。只是对奎哥摆出的那种造型,权钝有点儿嗤之以鼻。这完全就是照着电视剧里的造型摆的,都眼熟得有点儿腻歪了!
权钝微笑着在包世奎的对面坐下,也没主动打招呼,就是微笑着盯着包世奎,样子不亢不卑的。
奎哥在墨镜后审视了一下权钝,然后扭身侧方位地朝不远处的楼盘一挥手,说:“这是我刚起的一个楼盘,玉带缠腰的风水,怎么样?”
包世奎的动作和说话的口气颇有点儿指点江山的味道。
权钝却说:“我对风水一窍不通,不过看地理位置是个好地方。”
包世奎却马上转了话题说:“请你过来是有事情跟你商量。”
“啥事你说,奎哥。”权钝说。
“你干爹手上多半有东西。”包世奎果然是直截了当。
“这个我真的不晓得,奎哥。他手上有啥子东西?”权钝说。
包世奎欠起身,在墨镜后盯了权钝几秒钟,说:“真话?”
“真话。”
包世奎继续盯着权钝,笑了一下,又想了一下,说:“权老二,其实我奎娃儿是靠啥子起的家,你应该是晓得的,对不对?”
“对!”
“所以……按我们那伙子的说法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对不对?”
“对。”
“所以……权老二,你干爹的眼界跟你的眼界根本就是两码事。他这辈子被他的那个四合院关了一辈子,啥子见识都没有。说穿了,他手头就是有好东西,说不定也会当废铜烂铁见钱就卖。你这个时候回来,你懂我懂大家都懂。话就不用说得太明了。我说话不喜欢绕圈圈,直接说:只要你干爹手上的东西对,价钱我奎娃儿绝对出得起,这个你放心。我奎娃儿只要是看起了的东西,可能会……这个就不说了……但是现在,跟你说老实话,我走的是正步,公司企业都有,绝对……也不会乱来,做生意就按做生意的规矩出牌,你看咋样?”
“奎哥,我懂你的意思。不过,也许这个中间真的有误会。我干爹手上究竟是不是有你感兴趣的东西,我真的不晓得。我跟他虽然是干爹和干儿子的关系,但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亲近。这跟父子之间的血缘关系不一样。”
“还跟奎哥隔一层说话?”包世奎有点儿皮笑肉不笑地说。
“奎哥,我真的是推心置腹跟你说。”权钝觉得自己的解释越来越显得苍白了。但面对财大气粗盛气凌人的奎哥,他又不能不尽量解释。
权钝是真的想尽快从这件事中抽身出来,置身事外。
包世奎沉吟片刻,说:“权老二,这个话我应该咋样子跟你说喃?干脆这样子说——要是按照我原先的做事风格,我也可以直接去找你干爹要他手上的东西。而且昨晚上我跟包世发已经去过一趟你干爹那儿了。不过你干爹有点儿油盐不进。我找你来商量,说真心话,都是院子里头喝同一口水井长大的,撕破脸了大家都不好。所以,我不管你晓不晓得,参与没有参与……你回去给你干爹带个话,还是那句话,他手上的东西,只要对,我奎娃儿就舍得出钱。我这样子做,天公地道,应该哪儿都说得起走,对不对?”
权钝随声附和着说:“对,对。这样子,奎哥,你说的这些话,我保证尽量原封不动地转达给我干爹。”
包世奎见权钝说到这份儿上,站起来拍了一下权钝的肩膀,说:“那好,你先给你干爹转达我说的话。可能……我和包世发还会去找他。茜妹儿,麻烦你再送权老二回去。”
权钝站起来,包世奎随口又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喃?”
权钝说:“哦,忘跟你说了,我现在报社当一个实习记者。”
包世奎一听,似乎打了一个愣神,说:“你……是记者?”
“实习的。”权钝解释道。
“刚才我说的话你不会录音了吧?”包世奎半开玩笑地说。
权钝笑道:“奎哥你真会开玩笑了,你觉得我会吗?况且你刚才说的这些话除了警察感兴趣,对我来说也没有啥子新闻价值,呵呵……”
“权老二,有些玩笑话不要信口开河哈……”包世奎似乎很忌讳警察两个字,但马上又说,“不过,我觉得你也不会这样子对待奎哥。”包世奎呵呵笑道。
巫芷茜送权钝回去的路上,权钝突然朝巫芷茜问道:“有个问题我不知道可不可以问?”
巫芷茜说:“问噻。”
“你是咋个认识奎哥的?”
巫芷茜没有马上回答权钝,而是开着车行驶了一段,才说:“我知道你问我这个话的意思。”
听巫芷茜说的话弦外有音,权钝立刻说道:“好了,打住!就算我啥子都没有问。我多嘴了!”
巫芷茜却并没有打住,说:“既然你都问了,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省得你东猜西猜的,反而把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猜得一分钱都不值了。”
权钝告饶似的呵呵笑道:“老同学,你真的没有必要给我说。算我真的多嘴了,我纠正……纠正……”
巫芷茜却突然朝权钝吼道:“你已经伤害到我了,你知不知道?”
毫无心理准备的权钝被巫芷茜吼得在副驾驶座上打了一个哆嗦。他完全没有想到巫芷茜情绪的变化节奏这么快。他自以为自己旁敲侧击地问话很高明,却没想到巫芷茜的反应会这么直接而且激烈。
权钝刚想做无谓的辩解,但是巫芷茜已经将车开出了主道,停在了辅道上。
巫芷茜捏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地哆嗦,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白皙的脸颊流淌。
看到巫芷茜梨花带雨的样子,权钝为自己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感到羞愧和内疚。他意识到自己刚才问的那句话触碰到了巫芷茜内心最隐秘最柔软的部位。他不知道该怎样来弥补自己的过失,显得有点儿手脚无措。
但是巫芷茜很快就将波动的情绪收敛住了。她用纸巾迅速地擦拭了脸上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居然朝着权钝笑了一下,表情也瞬间恢复到了正常状态,说:“对不起,我神经质的毛病又犯了。吓着你了哇?”
如果说权钝刚才是被惊着了,现在,他是真的被吓着了。这种如同过山车一般的情感过渡,该得有多么丰富的情感细胞才能演绎得出来啊?
权钝看着巫芷茜,脑子有点儿死机了。
临下车的时候,巫芷茜又朝权钝问道:“中午跟你一起的那个美女真的是你的女朋友?”
权钝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巫芷茜,审视了半秒,脸上坏坏地笑了一下,却并没有回答巫芷茜问的话,拉开车门下了车,背对着巫芷茜,一边朝家的方向走一边抬手说了句:“拜拜。”
巫芷茜望着权钝修长俊挺的背影,眼神一度有点儿黏糊糊地黏在权钝的后背上了,但她马上回过神,使劲儿扯回眼神,朝权钝扬声说道:“权老二,你就是个骗子!”
权钝既没回头更没理会巫芷茜的话,继续走他的道。但这小子脸上却堆满了得意的坏笑。
巫芷茜有点儿气急败坏,嘟噜儿了一句:“耍什么酷!”然后将跑车在前面掉了头,引擎发出咆哮般的嘶吼,撒野般地开走了。
权钝回到家,权正梁就像是一直在等着权钝回来似的。权钝刚一进门,坐在院坝里的权正梁就站起来朝权钝说:“老二你上来哈,我有要紧的话跟你说。”说着就朝二楼的楼梯口走去。
权正梁的异样表现倒把权钝搞得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在厨房门口理菜的王玉秀。王玉秀朝他说:“赶紧上去,可能你干爹真的有事情。”
权钝听母亲王玉秀这么说,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紧张的情绪。
进了房间,权正梁将房间门关上,然后在权钝的书桌旁坐下。权钝坐在床沿上,看着他。
权正梁的表情显得非常严肃,说:“老二,你干爹真的瞒得有事情。”
权钝说:“这个我晓得。所以我才喊你去问的噻。”
“但是,我突然感觉你干爹心机咋个这么重了喃?对我都不说真话了。”
权钝呵呵笑道:“爸,每个人都有隐私的。人家干爹为啥子必须要跟你说真话喃?没有这个道理噻!”
“这个道理我清楚。但是,这老几(这个人)心头明明就藏得有东西,鬼鬼祟祟的。我刚才去的时候,龙门儿门(院子大门)别得绑紧(很严实),敲门才喊开的。好像晓得我要问他啥子事情,看我的眼睛都贼豁豁(贼眉贼眼)的,他要是不做亏心事,会这样子?我本来是想问他的,结果他一直在搞手上的手机,还一会儿又打电话,一会儿又打电话。”
“打的哪个的电话?”
“我咋晓得喃?听那头的声音又像是个女的。我听得起火(恼怒),坐了一下就走了。原先我去他那儿坐,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是巴不得我早点儿走,连茶都没有给老子泡一碗。”
权钝见权正梁说得怒气冲冲的样子,呵呵地附和着笑道:“我晓得干爹在跟哪个打电话,一个卖手机的小妹儿。他才买的手机,那个手机的功能又相当复杂,不懂肯定要打电话过去问噻!”
权正梁接着又说:“刚才从他那儿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包世才又回来了,还是坐的出租车,都像是发了横财一样。这几爷子究竟做了啥子见不得天的事情?我就有点儿搞不醒豁(明白)了。”
权钝见权正梁纠结成这样,笑道:“爸,你不是一直教我闲事少管的嘛?你咋个也管起闲事来了?”
“我才不是管闲事!你爷爷临走的时候,一再交代我要照看好你干爹,说你干爹是孤人,又是老实人,无依无靠的,怕遭人欺负。”
“爷爷为啥子要交代这些喃?原先我们跟干爹非亲非故的,又不同姓……”
“就是这个事情我有点儿搞不醒豁嘛!当时你爷爷都自身难保,还要去照看你干爹俩爷子,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是啥子喃?不过,你爷爷交代的事情我又不可能不照着做!但是现在看起来,我就是想要照你爷爷交代的事情做都难,那狗日的王传子不给你说真话嘛!你拿他有啥子办法?”
“爸,我都跟你说了,人家干爹没有义务跟你说真话。你不要纠结了,心头放宽敞些。”权钝朝权正梁劝道。
权正梁却说:“我纠结个球!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事情。我要跟你说的是你干爹不要遭人骗了。”
“遭哪个骗?他现在不是在瞒天过海地骗我们吗?”
“遭哪个骗?包家人骗噻!”
“爸,我觉得你一直对人家包家的人有成见。现在都啥子年代了,你的思维是不是也该更新一下了?包家人原先是斗争过爷爷跟干爹的爸。可是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嘛?当时到处都一样,也不能全怪人家包家那边的人噻。”
“我对包家有球的成见。是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情。”
“啥子事情?”
“会不会是你干爷爷以前真的藏有啥子值钱的东西遭你干爹无意中找到了?现在,要说值钱,就是那些古旧的东西值钱。”
权正梁这话一说出口,权钝的双眼立马就亮了起来,朝父亲直勾勾地伸出大拇指说道:“爸,姜还真的是老的辣!你老辣!太老辣了!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说不定干爹还真的是找到值钱的东西了,要不然他的变化不会这么大。”
“所以我才说他不要遭包家人骗了噻。今天请你吃饭的奎娃儿就是靠这些东西起家的……”
权钝一拍大腿说道:“这个事情基本上就算理清楚了。今天包世奎请我吃饭也是以为干爹手上有值钱的东西,想出钱买。”
“那你回来的时候咋个没有跟我说喃?”
“我是怕你操心,东想西想的。现在看起来,这个事情还真的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只不过包世奎怀疑干爹是把那个坟堆头的东西弄出来了……”
“这个事情你干爹肯定不会做。这个我还是可以打包票的。要做他早就做了。”
“那就是你说的,他找到干爷爷藏起来的东西了。”权钝说。
权正梁叹了口气说道:“不是好事情啊!你爷爷经常说,利害利害,有利就有害。你干爷爷为啥子要把东西藏起来,而且临走的时候都不跟你干爹说?还不是怕你干爹经不起富贵?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说:人命的贵贱,是上辈子就给你制就(定制)好了的,不是你想咋子就咋子。你看有些人,整了一辈子,又整出个啥子名堂来了?甚至良心都不要地黑整,归根结底是整得来自己的后辈儿孙都没有退路。小人得志,穷人翻梢(暴富),都不是好事情,最后都是祸害!你再看你干爹现在这副板相(模样),妈哟去了……是不是经不起富贵的样子?打电话的时候还眉欢眼笑的,有些话都不该他这个岁数的人说的,在电话里头说得口水飞溅。我都有点儿听不下去了,他还根本不避嫌嘛……”
“干爹在电话里说啥子话了?”权钝坏笑道。
“我哪儿记得住!反正就是不该他这个年纪说的话。老不正经,狗日的!老子越听越起火(恼怒),起身走啦!”
看来权正梁不光在王传子那儿坐了冷板凳,而且是窝了一肚子火回来的。
不过,权正梁却给权钝提供了一条崭新的思路,这让权钝对父亲颇为佩服。
权钝用揶揄的口吻朝权正梁说道:“那要是干爹真的遭人家骗了或者欺负了,你究竟管还是不管喃?”
权正梁气咻咻地说:“我倒是想管!管得到嘛?人家连真话都不跟你漏半句,还管个球啊?”
权钝呵呵笑道:“爸,你不要生气了。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是你把有些事情想复杂了。呵呵……”
正劝着父亲,邱晓宇的电话打过来了,问权钝在哪儿,权钝说已经在家了,邱晓宇说她跟武教授要过来坐坐,顺便了解点儿事情。
一旁的权正梁尖着耳朵在听权钝的电话。权钝挂了电话,权正梁说:“是不是武教授的那个女学生跟你打的电话?”
权钝逗趣说道:“爸,你咋个能偷听别个的电话喃?有点儿不地道了哈。”
权正梁却提高了嗓门说:“你是老子的儿子!老子听一下儿子的电话有啥子嘛?吊儿郎当的。”
听权正梁此时说话的状态,似乎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这时,权正梁又说道:“不过,武教授的这个学生看起来还不错哈,给人的感觉多巴适(舒服)。”
权钝立刻盯着权正梁笑道:“爸,你啥子意思喃?”
权正梁的神情闪过一丝慌张,傻笑地呵呵道:“老子的意思未必你还不懂嗦?有本事你就给我找个这样子的媳妇回来噻!老子跟你妈两个睡着了都要笑醒。”
权钝呵呵笑道:“爸,你的胆子比我还大了哈!你年轻的时候要是处在我们现在这个年代,你多半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情圣!哈哈哈……”
权正梁被权钝笑得有点儿手脚无措地尴尬起来,装作愠怒的样子朝权钝说道:“你笑个球!老子还不是为你好!”
权钝觉得权正梁身上那股傻乎乎的憨厚气质在这个时候展现得特别明显、特别彻底,可爱到家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