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眨眼干杯

周一的白天,芝田和直井再次来到了班比夜总会的事务所。二人已不知这是第几次坐这里的电梯,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进入事务所,两个人毫不客气地从通道走过。丸本正在看什么文件。见二人站在桌前,丸本缓缓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

“吓我一跳。两位有什么事吗?”

“我们有点事想找您问一下。”

听芝田说完,丸本一脸困惑地把目光移回到文件上。

“可我现在没空啊。”

“只耽误您十分钟时间就好。”

丸本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起身说道:“那就十分钟吧。”

刚进会客室,丸本就先看了看手表。他似乎是在确认时间。看对方来这手,芝田他们也就开口见山地说正事了。

“首先我们想问的是绘里死去那天夜里的事。之前您曾说过,那天晚上您本是和她约好在银座王后酒店见面的是吧?”

“说过。”丸本平静地点头道。

“当时你们约的是儿点呢?”

“也没准确地约定是几点。工作结束,准备室空下来大致是九点左右,所以我就选择了那个时间段。”

这回答可够谨慎的。芝田心想。

“您是几点到达酒店的呢?”

“呃……”丸本把手贴到额头上,“大约是……九点半左右吧。”

“之前您又在哪里呢?”

依照芝田他们的推测,当时丸本应该是潜伏在二○四室里。

“请等一下。”

丸本掏出手册。翻开手册时,他偷偷瞄了一眼手表。看样子他是准备十分钟一到就开溜。

“我是八点离开这里.然后慢悠悠地走到银座去的。”

“如此说来,您当时在街上逛了很久喽?”

直井在一旁讽刺到。丸本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了难看的笑容,感觉就像在说:随你们去想好了。

“可以再间您一个问题吗?”芝田间道。

“请问吧。”说着,丸本再次看了看表。

“这问题或许有些冒昧,但我们还是得问一问。您是否有证据证明,当时您在和牧村绘里交往呢?”

“这可真是……”丸本把身子往沙发上一靠,重重地叹了口气,“这还真是个够冒昧的问题呢。”

芝田什么也没说,两服盯着丸本的表情。他坚信绘里是不会给这样的男人当情妇的。

“很遗撼,我没什么证据。”丸本含糊不清地说道。

看到他那副面带遗撼的神色,实在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请您再好好想想吧。”直井说道,“想要证明男女之间没什么关系的确很难,但要证明存在有关系的话,应该是很简单的吧?”

这句话里也同样充满了嘲讽。然而丸本却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你这是一般论吧?但我和绘里之间是很谨慎的。”

“可是……”

“哎呀。”丸本站起身来说道,“抱歉,十分钟时间到了。本想再和二位多聊几分钟的,但我自己的时间也有些紧张。两位刑警慢慢聊。”

芝田恨不得一把掐住丸本那细长的脖颈。

走出会客室,二人再次从办公室横穿而过,向着出口走去。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依旧响个不停。有的社员甚至已经是到了两只手握着听筒的地步。

“哎?又请假?小田君,你这样会让我们很难办的啊。”

听到小田的名字,芝田停下了脚步。手握听筒的是一位男性社员。

“这样子啊,发烧的话那倒也就没办法了……嗯,不过……其他的女孩……钱……这个……”

似乎是香子一直在说个不停,接电话的社员闭口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道:“我知道了。不过这可是最后一次了哦……好了好了,你也不必说了。”

之后,那名社员放下听筒,冲着身边的女社员说:“小田香子发烧三十九度,请假。”

——不会是感冒了吧?

心里想象着香子躺在床上的模样,芝田和直井一同走出了事务所。

下身牛仔裤上身Polo衫,外边再套上夹克衫。近来一直穿迷你裙,已不知有多久不曾穿成这副样子了。把头发搅到脑后,卡上发卡,往镜子前一站,感觉镜子里站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也差不多该出门了。

香子看了看时间,往玄关走去。她挑了一双方便走路的鞋子。毕竟眼下还不清楚今天得走上多久。

今晚八点,高见与人有约。昨天晚上香子一直都在想这件事,要么什么都不做,要么去找芝田商量一下……可去找芝田商量是不是有点太傻了?芝田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而自己却主动跑去把情报告诉他,这种事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而且芝田那家伙也从来没把高见当成过好人。

因此,香子决心跟踪高见一番。亲眼看看事情的结果,然后再去考虑今后的事。

“好了,上战场了。”

给自己打了打气之后,香子猛地打开了门。

“嗯?”

“啊?”

不知为何,芝田正站在门外。芝田吃了一惊,呆呆地问道:“你是……哪位?”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只是香子换了身衣服。

“香子不在。”

说着,香子正打算关门,结果就被芝田-把拽住了。

“怎么,是你啊?我从声音上听出来了。”

既然己经露馅了,那也就没办法了。香子松开门,让芝田进了屋。

“你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我不是回来,是来探病了。”

芝田抬起右手。芝田的右手里提着一个装满水果的篮子。

“来探病……探谁的病?”

“探你的病。”芝田说,“你不是发高烧了吗?还不回去躺着好好休息?”

“发烧?我可没有发烧。”说完,香子回想起之前自己给班比夜总会打的那通电话,说道,“你不会是……到事务所里去过了吧?”

“对,我就是在那里听到你给他们打电话的……”说着说着,芝田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你其实没病?”

“这事和你没关系,水果你就提回去吧。榨成汁的话一定会很美味的。”

说着,香子伸手在芝田胸口推了-把。芝田放下果篮,反而将香子推了回去。

“等等,你要上哪儿去?”

香子睁大眼睛,摇了摇头说:“不上哪儿去。”

“不,你肯定是要上哪儿去。不然你打扮成这副老土模样干吗?”

“谁要你管?不是和你说过这事与你无关了吗?”

“既然和我无关,那不就可以说了吗?有关系的话才更不能说了。难道不是吗?”

芝田两手叉腰地俯视着香子。香子低头看了看表。再不快点出发的话,就赶不上高见离开公司之前了。

“跟踪高见?为什么?”

芝田吃了一惊。这也难怪。听香子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之后,芝田的脸色也变了。

“是吗?这其中必定有些问题啊。”他咬住嘴唇,低头想了想,之后又突然抬起头来说,“你干吗要瞒着我呢?”

“你不也一样,”香子毫不示弱,也咬起了嘴唇,“什么都不愿告诉我吗?”

芝田一言不发地盯香子,香子也同样回看着芝田。

“好吧。”芝田说道,“快走吧,要不然就没时间了。”

“嗯?”

“咱俩一块儿去跟踪他。”

高见不动产本部大楼对面有家咖啡厅,香子和芝田在咖啡厅里监视着对面的动静。芝田续了一杯可可,香子也已经吃下了两块蛋糕。

等待高见出现的时候,芝田把隐藏在Paper Back Writer那盒磁带里的秘密告诉了香子。听了这段堆理小说一样的故事,香子连声惊呼。

“真相已经近在眼前,问题就在于高见家的秘密了。我们觉得这件事的核心人物就是高见礼子。”

喝干杯子里的水之后,芝田叫来服务生,让服务生给加了些水。

“或许我要告诉你的事和你刚才说的事之间并没有竹么联系,不过……”

事先声明过一番之后,香子把之前她听到的那两通奇怪的电话的事告诉了芝田。听过芝田的讲述之后,香子觉得打来电话的人或许就是那个高见礼子。

“如果高见礼子是这样一个状况的话,那么也就难怪她不愿出现了。不过她应该是在高见雄太郎死后才变得如此的。所以这事与成为恐吓素材的高见家的秘密应该不是同一回事。”

芝田虽然有些吃惊,但他还是如此说道。香子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七点半,高见离开了公司。香子和芝田也一起走出了咖啡厅。

高见沿着外堀大道向着新桥走去。香子和芝田跟在他身后二十米远的地方。香子和芝田什么也没说。高见的脚步很快,只要稍一走神就会跟丢。

高见钻过山手线的护栏,穿过马路走进了一家酒店。两个人连忙跟了上去。走进大厅,就见高见正在向前台询问着些什么。他扭头回望了一眼,但是感觉他并没有发现香子他们。哪怕伪装得再差,也要比完全不伪装的好。看到高见离开前台坐上了旁边的电梯,芝田飞身向着前台走去。他似乎是在问刚才那客人到哪间房间去了。见前台人员露出一副惊异的模样,芝田掏出警官证让对方看了看。前台人员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说他是上三○一室去了。快。”

芝田牵起香子的手,一路向着电梯跑去。在电梯里,芝田问道:“你猜是以谁的名义订的房间?”香子摇了摇头。

“西原健三。”芝田说道。

“怎么会这样?”

“突然间需要用到假名字时,人们往往都会随口说出自己熟识之人的名字来的。”

电梯上到三楼,二人快步走上了走廊。刚上走廊,就听到有房门啪的一声关上,走近一看,果然就是三○一室。

芝田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到电梯厅里。

“有件事要拜托你。”芝田说,\"麻烦你去给新宿署打个电话,把直井叫到这里来。如果他问你为什么的话,你就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他好了。

“了解。”

回答过芝田之后,香子再次走进了电梯。

大约三十分钟后,高见走出了三○一室。看到守在门外的芝田他们,高见一时间也没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开着门呆呆地站着。香子则躲在暗处,观察着高见的样子。

“你们……不会是每天都在跟踪我吧?”高见间道。芝田摇了摇头说:“不,这是神谕。”

“您在这里都和人谈了些什么?请您详细地和我们说一说吧。”

直井冲着屋里说道。过了一阵,高见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影子一样的黑色身影。\"

您就别再装下去,告诉我们说您在谈生意了吧。“直井微微一笑,”是吧,佐竹先生?\"

鞋底踩踏地板的声音不绝于耳。松谷不停地抖动着脚。两肘伫在桌上,十指交叉,放在眼前。每次搜查进展不顺,心里烦躁不安时,松谷就会这副样子。听到他的鞋声,就连其他的搜查员也会一脸不快的表情。

真相如今已经大致查明。只要能对此加以验证的话,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但警方手中却没有任何的证据。哪怕事情完全合乎逻辑,但光凭推理的话,案件也是无法得到解决的。

更何况凶手还有不在场证明。从芝田他们的调查结果来看,在行凶时,凶手的确在会客室和酒吧里。

另一方面,有关前些日子警方推测出的绘里被杀的经过,其推理已大致得到了验证。警方找银座王后酒店询问过,那天夜里,二○四室里的啤酒的确少了一瓶。之后,警方又找到了班比夜总会的陪酒主管米泽.据米泽证言,那天夜里他的确把锁闭二○四室房门的事交托给了江崎洋子。

芝田一边喝着速溶咖啡,一边翻看着前些天记录下来的行凶经过与时间。事情总是让人感觉有些蹊跷。

?绘里和小田香子一同离开二○三室(八点三十分)

?丸本来到王后酒店,在江崎洋子的帮助下进入二○四室。

?绘里找前台借来钥匙杯,进入二○三室(九点二十分左右),等待Higashi出现。

“我有个疑问。”

听芝田这么一说,在他身旁写报告的直井赶忙开始翻起了资料,看来之前直井是睡着了。

“嗯?什么?”直井先是看了看松谷,之后又瞟了一眼芝田的记录,“有什么问题吗?”

“从八点三十分到九点二十分这段时间里,绘里究竟都干吗去了呢?她当时就不能提前一会儿进房间去吗?”

“说的也是……”

“还有一点。从前台借钥匙时,牧村绘里告诉前台人员说自己是班比夜总会的牧村。仔细想想的话,这事其实也挺奇怪的。当时她是打算杀人的,如果最终绘里行凶成功,而警方后来又在那间房间里发现了尸体的话,那么警方首先就会怀疑到她头上的。哪有人会像她这样做的?”

直井脸色骤变。他默默站起身来,快步向着松谷走去。松谷也吃了一惊,把芝田给叫了过去。

“接着说。”松谷说道。

“也就是说,”芝田舔了舔嘴唇,“当时去借钥匙的人会不会并不是牧村绘里?”

“江崎洋子吗?”

松谷果然洞察力非凡。芝田点了点头。

“我在想,或许当时牧村绘里已经死了。”

“可前台的人就会发现吗?”直井问道。

“或许不会吧。”松谷回答道,“他们也不可能记得每个陪酒小姐的长相。而且一般陪酒小姐的打扮和身材也都挺相似的。也有可能洋子当时穿了绘里的上衣。既然她说她叫牧村,那么前台人员应该也不会起疑的。”

“如果当时去借钥匙的是江崎洋子的话,那么行凶时间就应该在她借钥匙之前了。如此一来,凶手就可以在九点之后制造出不在场证明了。”

“的确如此。”

松谷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听到这声音,坂口也凑了过来。松谷接着说道:“有意思,不过这里边还有个问题。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的话,那么牧村绘里当时没有钥匙又是怎样进屋去的呢?”

“对,问题就在这里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在不去找前台借钥匙的情况下进屋的?”

“去找酒店的人问问吧。”

松谷一声令下,芝田当场便出发前往了银座王后酒店。打听到的结果与之前预想的完全一样。这样的方法并不存在。酒店里的确有备用钥匙,但一般客人是不可以把备用钥匙带出酒店的。

“果然不行啊。”松谷一脸晦涩地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背头。

“但当时牧村绘里的确是没用钥匙就进了房间的。”

芝田依旧不肯放弃。

“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的啦。”直井说,“那家酒店的客房房间是自动锁,只要出了门,房门都会自动锁上的。”

——自动锁?

芝田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不,估计正因为是自动锁,所以她才能做到这一点的。”

松谷睁大眼睛问道:“怎么个意思?”

“离开房间时,只要把锁舌固定到收起状态的话,那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出房间了。当时牧村绘里就是把门锁调到这状态之后,和小田香子一起离开房间的。”

“如此说来,小田香子也是她的共犯?”坂口大声说道。

“不,应该不是的。绘里当时是瞒着她这么做的。估计当时最后锁门的人应该就是绘里。”

“那她又是怎样固定锁舌的呢?”松谷问道。

“估计也是透明胶布吧。之后,丸本又用那截透明胶布布下了密室诡计。”

警方立刻联系了香子。据香子说,那天最后关门的人正是绘里,而且香子在离开房间之前曾经去上过厕所,估计绘里就是趁着那个时候用透明胶布固定住锁舌的。

“好,这下子凶手的不在场证明就出现破绽了。可是,眼下我们手里依然没有证据,该怎样发动进攻呢?”

松谷的目光在屋内划过,似乎是在向众人征求意见。

“是否能靠伊濑的那封磁带遗书来打开局面呢?”

一名搜查员说道:“咱们让江崎洋子看看那东西,让她明白罪行露馅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因为洋子当时并没有直接动手杀人,所以为了自保,或许她就会主动投案自首的。”

“从洋子这边展开攻势倒也的确是个好主意,但光凭那封遗书是达不到我们想要的效果的。光凭那封遗书的话,是无法查证出Higashi的真实身份的。”

“要是遗书里提到的那张肖像还在就好了。”直井叹了口气,说道。

“一点儿都没错。”松谷也感同身受地说。

那张肖像到底上哪去了呢——芝田也不禁沉思了起来。

——伊濑之前已经用了那样巧妙的办法留下了遗书,还想让他把那副肖像也保留下来,是不是有点想得太美了呢?

芝田回想起了那封磁带遗书的事。伊濑之所以会精心设计出那样的方法来,就是因为他担心会被凶手发现。

——如此说来……

他对那张肖像是否也会采取相同的办法呢?会不会也为了不让凶手发现,而下了一番工夫呢……

“对了……”

听到芝田的声音,直井一下子跳了起来。

“华屋”的PR中心里热闹非凡。今天是纨垮子弟健三企划的“世界新宝石展”的最后一天。

看到香子进展厅,健三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向她走来。健三依旧是一身白色的西装。面对如此雷人的造型,香子只感到一阵无语。

“你竟然会主动约我,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今天你不用去上班了?”

健三丝毫不顾及周围的客人,大声说道。这人的神经也真是够大条的。

“对,今天不用去了。呃,应该就是‘从今天起’吧。”

“从今天起?”

“没什么啦。可以请您带我参观一下宝石吗?”

听香子这么一说,健三涎着脸把手搭到她的腰上,演说般地说道:“请尽情参观。这里不仅聚集了全世界的各种宝石,而且还蕴藏着未知的可能性。接下来,你还能看到以前从没有任何人看到过的巨大宝石。”

“也是赝品吧?”香子说。

“这可不是赝品,”健三板起脸来说道,“是因为天然存在的宝石太粗糙,所以我们才制造出了凌驾于天然宝石之上的宝石。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让世人都再不去关注天然宝石的。”

说完,他绕到一处展柜后边,取出了一只金绿宝石制成的戒指。一圈小小的钻石围绕在硕大宝石的周围。

“看啊,它是多么美。这份美,不仅仅只属于有钱人,而该让所有的女性都能平等地享有它。”

两名男子走到了香子的身旁。刚开始时健三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而等到回想起来之后,健三不由得大吃一惊。

“二位不是之前的刑警吗……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眼前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芝田和直井。芝田伸手接过健三手里的金绿宝石,说道:“的确挺美的,感觉根本就不像是人工制造的呢。”

健三默不作声,感觉似乎是在思考刑警到这里干吗。

芝田把戒指还给健三,说道:“江崎洋子已经全都招供了。”

健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这样的表情,香子之前还从没看他露出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话时的阴沉语调,也是香子之前从未听过的。

“请跟我们到警署走一趟,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两名刑警瞪着健三说道。周围那些“华屋”的老主顾们正在展柜之间来回游走,完全想不到这边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不给我一个说法的话,我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跟你们走的。”半响,健三才开口说道。

芝田低头看地,之后缓缓开口说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之前你们在由加利屋里要找的东西。我们打算和你聊聊这方面的事情,Higashi先生。”

健三默然不语。头脑伶俐的人,在飞快地动着脑子。没错,健三根本就不是什么纵绮子弟,相反,他是个既聪明又狡猾的人。

芝田把手里提的纸袋放到桌上。

“你一直设法抹除掉伊濑耕一和丸本之间的关系。坦率地讲,你的做法的确完美无缺。各种迹象都表明,那个Higashi就是你,但我们却又偏偏找不到任何的证据。然而,你却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之前你曾让伊濑耕一给你画过肖像。当然了,我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这张画的。”

香子注意到,健三的小指正在轻轻地颤动。

“这张画所在的地方,完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芝田从纸袋中拿出一幅画来。是那幅伊濑耕一死去时放在画架上的风景画。健三用冷冰冰的目光瞥了一眼那幅画。

“我们用X光调查过之后,发现这幅画下边还画了一张肖像。肖像的旁边,写着‘Higashi’的字样。而肖像上画的人,就是你。”

“我们已经让江崎洋子看过伊濑的遗书和这张画了。”直井乘胜追击,“之后她就彻底崩溃了。毕竟她没有直接动手杀人,所以最容易拿下的人就是她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听过她的招供,我们已经识破了你假造的不在场证明。你已经无路可逃。”芝田把画塞回纸袋里,说道。

健三用手擦了把脸,之后把两手伫在展柜上,盯着展柜里那些人工宝石散发出的光芒看了好久。

两天后的早晨。

芝田和香子来到了东京站的月台上。他们今天到这里来,就只是单纯为了给人送行的。这个时候,新干线的月台上到处是去往名古屋和大阪的工薪族。两个人并排在绿车停车的地方的椅子上坐下了身。

“是九点出发的吗?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点儿?”

芝田先看了看从楼梯上爬上来的人,又看了看表,喃喃说道。

“之前我就跟你说过的。可你却老催我,说来晚了可就糟了。”

“要真的来晚了的话,那可不是糟了吗?还是早点来比较好。”

说着,芝田打开了从车站小卖部买来的爆米花的袋子。

“多亏了你的这种祀人忧天,搞得我连妆都没化好。”香子用手掌整理了下发型,“算了,这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好了,你接着刚才的说吧。”

“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说到搜查本部的那些大叔推理绘里被人灌毒的经过。”

“人家哪儿是大叔了?”芝田撅着嘴拈起一颗爆米花,“当时大伙儿都以为Higashi就是佐竹。”说完,他把爆米花扔进了嘴里。

“之后就是我粉墨登场的那段了吧?”香子得意扬扬地说。

芝田一边嚼着爆米花,一边看了看她的脸。

“还粉墨登场呢……罢了。多亏了你的帮助,我们才撞破了高见俊介与佐竹部长的密会现场。之后,我们对二人分别进行调查询问,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说话卖什么关子嘛。这样子很讨厌的啦。”

“别这么说嘛。对于侦探而言,这才是最痛快的一刻。其实呢,佐竹是在调查健三的过去啦。”

“调查健三的过去?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要说明这件事,那还得从健三被扫地出门的那段时间说起。”

“那你就请讲吧。反正时间还多的是。”

香子伸手拿了一颗芝田的爆米花塞进嘴里,恶作剧般地一笑。

“真没想到,我居然会在这种地方给人作报告。算了。估计你也知道,五年前健三曾被正夫社长扫地出门过。据说这也是因为他生活太过放荡所致。可是到了两年前,健三又被找了回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香子摇了摇头。

\"当时,正夫社长听到传闻,听说健三在大阪开了家首饰店。健三的店搞得很华丽,但主要经营的却是一些赝品。天下哪儿有不爱子女的父母?正夫社长以为儿子终于浪子回头,所以就把他给找了回去。

“有钱人的父母也是父母啊。”

香子突然想起了自己还在乡下的父母。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其实她也是从乡下出来的。

“可是,有人却对此心有不甘。这个人包然就是曾经代替健三出任过店长的佐竹部长了。”

“我知道了。佐竹他是对健三是否真能开好店心存疑问。”

“说得没错。”芝田拍了拍膝头,“虽然健三手上的确有些积蓄,但是也还没多到可以开店的地步。而且佐竹也不相信健三真的会去好好干活赚钱。所以,佐竹决定彻底调查一下当时健三开店的资本来源。”

“原来如此。不过。这事和高见又有什么联系呢?”

“佐竹找了咨询所帮忙调查,后来他打听到了一条奇怪的情报。佐竹当时听说,还有另一个人也同样在调查健三的过去。经过调查,佐竹查明了这个人就是高见俊介。”

“高见?”

香子把眼睛睁得更大了。

“没错。佐竹也很想查知高见的真意,但他却决定先观望一阵子。一来二去,高见不动产就开始主动接近‘华屋’了。佐竹认定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之后又怎么样了呢?”香子探出了身子。

芝田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没怎样。他依旧在观望情形,佐竹这人挺有耐性的。”

“看起来就挺执著的。”

香子回想起了佐竹那种影子一样阴暗的表情。

“其后二人一直处于胶着状态。健三的过去依旧没有查明,而高见那头也不见有任何行动。就在这时,绘里被人杀害的案件发生了。当然了,佐竹当时根本就没想到这件事健三也有份。直到刑警,也就是我找他问话时,他才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当时我问他说,他为什么要指定由班比夜总会来陪酒。听我问过之后,他才开始猜想或许健三也和这事有牵连。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下令一定要找班比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健三。”

“哦?之前不是听人说,这是佐竹推荐的吗……”

“是健三告诉佐竹,佐竹又给手下人下的命令。但是,佐竹却并没有把这事给说出去。他打算谎称是自己指定的班比夜总会,观望一下事态的发展。对他而言,抓住健三的把柄,远比解决案件要重要得多。”

“真是个有耐性的人啊。感觉就跟德川家康似的。”

香子把一整袋爆米花都抢了过去。这一次反而轮到芝田伸手去抓爆米花了。

“没过多久由加利也被人给杀了。而这件事也和班比夜总会有关联。佐竹凭着直觉猜测,认为健三与这件事也有关联。然而他却缺少情报来源。因此,他下定了决心,准备和高见俊介做个交易。”

“这就是那天高见接到的那通电话了啊。”

那天香子正巧去了高见住的地方向高见展示厨艺,遗憾的是菜做得咸了一点。

“佐竹想要从高见那里打听到两件事:第一,高见他为什么要调查健三的过去;第二,有关这次的案件,高见都知道些什么。如果高见不愿说的话,佐竹就要把高见在调查健三的事告诉健三本人。”

“所以高见才在无奈之下答应了健三,是吧?”

“没错。不过也正是多亏于此,案件才得到了解决。听完佐竹的讲述之后,我们也确信了Higashi就是健三。而且他弄到钱的时间也与伊濑那案子的时间一致。之后的向题,就在于怎样立证了。在这一点上,那张肖像可是帮了我们的大忙。磁带遗书和肖像——完全可以说,帮助我们解决了案件的人,其实是伊濑耕一。”

发车时刻的显示牌上,终于显示出了九点发车的班次信息。即便如此,眼下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提问。”香子抬起手来,“健三他们是怎么知道那盒磁带的存在的呢?”

“是因为由加利曾经告诉过江崎洋子。”

“由加利?为什么?”香子拽了拽芝田的衣袖。

“由加利为了查明绘里之死的真相,居然想把江崎洋子也拉入伙。因为丸本曾经公开宣称过,说绘里是他的情人,所以由加利猜想洋子一定会对丸本由爱转恨。其实丸本早就和洋子串通好了,洋子装出一副合作的态度,而实际上是在监视由加利的行动。不久之后,当由加利发现了磁带里的秘密后,她首先把这事告诉了洋子。只不过由加利似乎没有说出磁带里的机关,只说是她发现了伊懒的遗书。”

当时由加利本打算也把这事告诉给香子的,但香子却不在家。

“之后由加利就被杀了?”

“对。那天三点的时候,先是江崎洋子去找了由加利。因为这事她们头一天已经约好了,所以由加利并没有起疑。当时洋子千方百计地套话,想要从由加利口中打听出遗书的下落,可由加利对此却只字不提。其后洋子就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行事,在红茶里加入催眠药,把由加利弄睡着,之后洋子就离开了现场。因为洋子当天还得上班,要是迟到的话,反而会招人怀疑。其后丸本就来了。那家伙在屋里到处找,可他却总也找不到那封遗书。无奈之下,丸本只好和健三商量,所以后来健三也去了由加利的房间。两个人正找遗书的时候,由加利醒过来了。”

“之后她就被杀了?”

芝田点了点头:“杀人之后,丸本和健三锁上房门逃走了。虽然他们本人说是一时冲动杀的人,但这话却让人难以信服。”

“的确让人很难相信。”

香子对健三的印象已经彻底改变。健三绝对不是一个会感情用事的人。他之所以会接近香子,也是为了收集情报。那天为了到香子的房间里去搜寻遗书,健三还故意把香子给约了出去。当时进香子屋里找遗书的人,就只是江崎洋子一个人。

“案件是怎样解决的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你就给我说说案件发生的起源吧。”

“好吧。”

两个人所在的月台对面,一趟列车缓缓驶入。乘客们纷纷涌向列车。芝田看着这汹涌的人潮,开始述说了起来。

事情的发端就是健三被正夫给扫地出门的事。当时健三居无定所,在全国各地四处浪荡。三年前,健三流落到了名古屋。当时他时常会跑到“华屋”的名古屋分店去,在那里,他遇上了一个女的。那女的是他在美国时参加的一场毒品派对上认识的日本留学生。在美国的时候,那女大学生已经被毒品折腾得没了人样儿,可到了名古屋之后,她已经恢复了过来,彻底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一问之下,健三才得知如今她正在与大官的儿子交往。警方在调查了该女子的姓名之后,才得知这女的正是高见雄太郎的女儿礼子。

健三当时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念头。他打算用礼子在美国的那些事儿做把柄,从雄太郎那里勒索些钱财。然而健三却不想自己出面。他想找其他人来出面,而他自己则坐享其成。最后,被他看中的就是丸本和伊濑二人了。据他观察,丸本时常会在酒馆里喝得烂醉,而伊濑则成天在车站前给人画像。他们二人做梦都想搞些资金。

首先实施了恐吓的是丸本。作为替礼子保守秘密的封口费,丸本提出了五千万日元的要求。高见雄太郎爽快地把钱拿了出来。或许这样的金额,对高见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紧接着,伊濑也找雄太郎要了五千万。雄太郎再次慷慨解囊。但就在雄太郎准备给钱时,他突然想到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便扬言说要把这事告诉警察。伊濑当时又惊怒,于是便下手杀害了雄太郎。

伊濑把钱带回家之后,没过多久就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恐惧,自杀身亡了。

健三当时正好要找伊濑拿钱,发现伊濑已死,健三便卷款逃亡了。虽然后来他也调查过伊濑是否曾对人提到过自己,结果却一无所获。

就这样,健三和丸本各自手上都有了开创一番事业的资金。对于健三而言,他很想与丸本彻底断绝关系。可丸本却整天缠着健三不放,让健三援助一下班比夜总会。无奈之下,健三只得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牧村绘里来到班比夜总会时,丸本立刻就得知了她是伊濑的恋人。之前丸本不光听伊濑提到过绘里的名字,而且伊濑还整天把她的照片带在身上。刚开始时,丸本还以为绘里是来找他报仇的,但后来丸本发现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绘里她其实是冲着“华屋”的派对来的。

果不其然,绘里在派对上故意接近健三,邀约健三八点四十五分到二○三室去。健三联系了丸本,让丸本和丸本的情人江崎洋子伺机而动。

健三进入房间,绘里立刻便给健三劝酒。健三感觉有些不大对劲,找机会和绘里调换了酒杯。其后,健三的预感成为了现实,经过了一番痛苦挣扎,绘里气绝身亡。健三赶忙找丸本商议了对策,玩了不在场证明的把戏,而且还制造出密室,让整个案件看起来就像是自杀一样。

“西原健三这人可真够冷酷无情的。”

香子回想起了健三身上那套雷人的白色西服。那副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个会杀人的人。

“仔细回想一下,当时我们搜查小组也被健三装出的模样给蒙骗了过去。伊濑的遗书上也曾提到过,说是此人目光犀利,而这副模样,或许才是健三的真实面目。只不过那家伙似乎一直就是个装疯卖傻的高手。”

“这话什么意思?”香子不解地看着芝田说道。

“西原健三这人打小就是个装蒜的高手。”芝田把空掉的爆米花袋子揉作一团,说道,“你知道的,‘华屋’的西原正夫社长膝下共有三子,昭一、卓二,还有健三。按理来说,本来三个儿子都是有可能继承家业的,但实际上健三的两个哥哥却从来没把健三放在眼里。虽然年龄上的差距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但更大的原因还在于健三自小成绩很差。据说健三当年念的学校,和昭一念的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可健三自己并不觉得自己不如他的两个哥哥,反而觉得自己才是最适合继承西原家的人。健三并没有把自己的野心表露在外,自始至终,都在扮演着小丑的角色。他一直在韬光养晦,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真是有够阴郁的性格。”香子皱起眉头,低声说道。

“健三当年放荡不羁,被扫地出门的事,其实也在他的计算之中。他早就发现,比起那些乖乖听话的好学生来,父亲更喜欢那些不为条条框框所束缚的人。使用这种手段的时候,健三已经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扫地出门。其后,他一边继续扮演着纨绔子弟的角色,一边偷偷地酝酿着一下子就能让整个局势彻底逆转的计策。”,“什么计策?”

“你不是去看过了吗?就是那些人工宝石啊。”

“哦……”

红宝石、蓝宝石、金绿石……那些宝石全都让人觉得魅力无限。

“昭一是通过比较保守的方式来做生意的,但健三却觉得这样下去是无法让‘华屋’壮大起来的。健三相信,人工宝石是一支潜力股。所以他一边扮演着纨绔子弟,一边着手推展人工宝石的市场。他打算等形势彻底逆转过来之后,再让昭一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才会戴上了假面具的啊。”

“对,装傻这招向来都是最实用的面具。”

——小丑的假面具啊……

香子回想起了之前自己与健三之间的交往。这个充满野心的三公子,大概是从小就已经领悟到这样做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

“我还有件事要问你。”香子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高见他为什么要调查健三呢?他应该不知道伊濑的幕后主使是健三的吧?”

“你说这事啊?”

说完,芝田把头扭朝一旁,舔了舔下唇。之后他从夹克衣兜里掏出了口香糖,问香子要不要来一块。香子默默地摇了摇头,催促芝田接着往下讲。

芝田把口香糖塞回了衣兜里。

“高见雄太郎死后,他的独生女礼子从父亲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些写给父亲的信。信里说,如果雄太郎乖乖给钱的话,对方就不会把他女儿的丑事给抖搂出去。看过信后,礼子大受打击,从此陷人了严重的精神心理障碍中。”

“哦,所以她后来才会……”

香子回想起了自己在电话里听到的礼子的声音。当时那声音让香子感觉毛骨悚然,但事后想想,其实礼子也挺可怜的。

“高见俊介当时也曾看过那些恐吓信。他也看出了伊濑耕一的背后,其实还有个幕后主使。雄太郎已经把钱给了伊濑,可伊濑的房间里却并没有钱。所以高见打算想办法找伊濑的幕后主使报仇。话虽如此,当时伊濑耕一已经死了,高见也就无从追查了。于是高见就走了一趟美国,找那些知道礼子曾经吸过毒的日本人打听了一番情况。”

“结果,高见就打听到了健三?”

听香子说过之后,芝田点了点头。

“然而光凭这些情况,高见也不能断定健三就是恐吓的主谋。所以他决定对健三展开更为彻底的调查。”

“是这么回事啊……”

“得知绘里死去的时候,高见凭借着直觉,认定这事与高见雄太郎之死有些关联。因为牧村绘里这名字,就是伊濑耕一女朋友的名字。”

也正是因为如此,高见才会接近香子的。高见既然不想让世人知道礼子的事,那他自然也就不会去找警察的。

“话说回来……礼子她可真是够幸福的呢。”香子不由得说道。

芝田吃了一惊,扭过头来看香子。

“为了她,高见竟然不惜一切地设法给她报仇……他一定很爱礼子的吧?”

听香子说完之后,芝田重重地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之后他用两手的中指把住了眼角。

“你说反了。”

“嗯?”

“你说反了啦。”芝田摁着眼角继续说道,“是礼子从很久以前就一直爱着高见啦。”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高见几年前丧妻,而礼子则是从高见结婚之前就一直爱着他的。高见结婚后,礼子受了很大打击,于是便去了美国。礼子之所以会吸上毒,也是为了忘记高见。”

“是这么回事啊……”

也就是说,礼子之所以会被卷人到这一连串的悲剧之中,其实全都因为她太爱高见了。得知这件事后,高见决心设法为礼子报仇。

香子呆呆地望着眼前那来回涌动的人潮。听完芝田的讲述,她依旧感觉这一切全都是那样的不真实。

突然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香子的眼前。香子抬头一看,只见高见俊介正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

“你好。”高见说。

香子看了看高见的身旁。她本以为高见的身旁或许还会有其他人,结果她却什么人也没看到。高见准备只身一人回名古屋去。

“最近一段时间里,你大概也不会回东京了吧?”

听芝田问过,高见轻轻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对,我打算陪陪礼子。她一直把我当成哥哥看待。”

“是吗?”

高见看了看香子,似乎是想让香子说些什么。但香子却迟迟不曾开口。

列车驶进站台,高见也该上车了。周围的人也开始骚动了起来。

“多保重。”芝田向高见伸出了手。

“你也是。”高见握住了芝田伸来的手。之后,高见又看了看香子。

“请你相信我。”高见语气沉重地说,“我并不否认,我的确想要利用你。但是……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一样。”说着,香子也伸出了手。

高见用双手握住了香子的手。他的掌心是那样的温暖。

“再见了。多保重。”

高见坐上了列车。列车门关闭,缓缓开动起来。香子和芝田站在月台上,一直等到列车开远,再也看不到。

“你的白马王子走掉了。”芝田把手搭到了香子的肩上。

“嗯。”香子耸了耸肩,“错过了一次机会。”

“错过了一次?”

话音刚落,芝田的BP机便响了起来。他一脸无奈地摁停了机器。

“又有事儿了。干我这行可真是够辛苦的呢。”

“加油哦。”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这个嘛……”香子把指头贴到唇上,挤了挤眼,“去找个工作啦。”

“是吗?那,陪我走一段吧。”

芝田向着香子弯起了右肘。香子微微一笑,挽住了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