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007

接到王秘书电话时,温弥正在哄苏国清吃饭。

“我把您喜欢的红烧肉、粉蒸肉、梅菜扣肉、咕噜肉都端上来了,想吃什么自己夹,我妈已经走了,您可以放心吃了。”

苏国清不跟自己肚子置气,他示意将菜品全部放在自己眼前,温弥却把一碗蔬菜粥放在他面前,“先把这碗粥喝掉再吃肉。”

比起苏明婉强硬控制苏国清饮食,温弥更喜欢走怀柔路线,苏国清也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喝了汤便有六成饱,他就不能吃那么多肉了。

他二话没说,将汤喝掉。

温弥放下一半心,去书房外接电话。

“好的,我会过去跟母亲过生日的,让我稍微准备一下。”

“谁?”苏国清慢条斯理擦拭嘴角。

温弥答:“顾焕亭的秘书,他叫我过去给母亲庆生。我一会儿过去,您要去院子里散步半小时再去睡觉,我让张秘书盯着您。”

张秘书笑着说:“好,小小姐,这件事包我身上。”

说完,温弥去卧室换衣服。

在家里,她穿得比较休闲,一身米白色针织裙,宽松又舒适。

出去见人显然不能那么穿。

温弥找了件白衬衫换上,下面搭配墨蓝色格子裙,系上细腰带,勾勒出一截纤细腰肢。

浓密的黑色卷发扎成马尾辫垂在脖颈,衬出细白脖颈,显得青春靓丽。

只是青春靓丽的女学生不会有她这样深幽疏冷的眼神。

车子很快就到,温弥提着烘焙好的蛋糕上车。

她没想到顾焕亭会在车内,微讶,“您怎么在这里?”

她的声音像裹了花蜜一样甜。

就连馥郁香气也透进了车厢冷调香氛中。

顾焕亭正看着笔记本屏幕,闻言,眼也不抬,“王明是我的下属。”

言下之意,他坐他下属的车很正常。

平常,温弥不喜欢跟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说话,她外公和母亲除外。

现在,她要跟顾焕亭结婚,需要她耐着性子说话的名单上又多了一个人。

“您怎么知道今天是母亲的生日?”

上车之后,温弥靠在座椅上,纤细白皙的手指无聊玩弄蛋糕盒上的蕾丝花边。

顾焕亭没有回答,只是问,“你自己做得蛋糕?”

温弥:“当然,我妈不喜欢吃外面做得东西。”

顾焕亭看完资料,眸光漆黑冷清,看向温弥,平静道:“有你这样孝顺的女儿,是她的福气。”

只是,有苏明婉这样唯利是图的母亲,不一定是温弥的福气。

温弥听出他言外之意。

他不喜欢母亲,甚至,语气和神情中有不易令人察觉的轻视和厌恶。

这是一个值得让人利用的好机会。

温弥掀唇回击,“有您这样孝顺的儿子,也是贺主任的福气。”

在圈内,顾焕亭跟贺云缨不和不是秘密,顾焕亭跟“孝顺”这一词八竿子打不着。

面对这样咄咄逼人的讽刺,顾焕亭倒不恼,他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岔开话题问:“明天你几点起得来?”

上次顾焕亭来苏家湾拜访,温弥睡到下午两点,顾焕亭等了她四个小时。

温弥不想停战,阴阳怪气,“今天晚上我不睡了,从天黑等到天亮,就等您过来,行吗?”

顾焕亭抬眼,“怎么生气了?”

温弥指了指蛋糕,义愤填膺,“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你阴阳我的母亲,我难道不该生气吗?你要是对她不满意,就不要来接我,换一个欣赏我母亲的人来接我不好吗,我们会很有共同话题。”

顾焕亭看得出她的义愤填膺里没有多少真情实感。

只是微哂,不再说话。

温弥立刻凑过来,巧妙问:“既然你看不上我母亲,也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答应联姻呢?你是首长独孙,明明有权利拒绝。”

她是没法说不,全靠母亲和外公推着走。

顾焕亭跟她不一样。

顾家的天围着他转。

她靠的很近,沁人幽香萦绕在鼻尖。

顾焕亭喉结微滚,嗓音平静道:“我注定要结婚,爷爷很喜欢你,苏爷爷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这几条原因,够吗?”

没有一条是因为她这个人。

这在温弥意料之中。

她心底不怎么恼,表面上却做出一番大受打击的模样,“挺好的。”

顾焕亭习以为常温弥的自导自演,平静望她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到了酒店,温弥没等司机开门,自己先推门下车。

突然有摄影灯闪烁。

温弥赶紧戴上墨镜,蒙上口罩,脚步匆匆走入酒店。

车内,顾焕亭声音淡漠,“处理好这件事。”

“好的,顾总,我保证明天不会出现一丝一毫关于温小姐的风言风语。”

二十年来,这是苏明婉第一次跟女儿一起吃蛋糕庆生。

温弥插好蜡烛,眼神期待,“快点许愿。”

苏明婉笑了下,烛光映照她美丽的面容,显得很温柔。

她闭眸,在心底许愿。

—愿父亲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二愿弥弥婚姻幸福,平安喜乐

她没有给自己许愿,想要什么,苏明婉只会亲自争取。

母女俩把蜡烛分吃掉,温弥幽幽说:“妈妈,刚刚我跟顾焕亭吵架了。”

苏明婉表情一变,冷静问:“他提出主动接你,应该不会没事找事,你惹他了?”

温弥垂眸,委屈说:“他讽刺您,我就跟他吵起来了。”

苏明婉平静问:“怎么讽刺的?”

温弥实话实说,眼神注意着苏明婉的反应。

苏明婉笑了笑,混不在意,“这有什么,他说得很对,有你这样的女儿确实是我的福气。”

“他不对。”温弥眼眸浸泪,固执说:“有您才是我的福气。”

苏明婉不理这茬,道:“弥弥,这件事是你没事找事,顾焕亭没错,他在走廊尽头的套房,你去给他道歉。”

温弥没料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本想在苏明婉面前抹黑顾焕亭,离间顾焕亭跟苏明婉的关系,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不,女孩子要矜持的,我怎么能去他房间?”她趴在苏明婉手臂上撒娇,“妈妈,这么晚了,别让我去了,我困了,要睡觉了。”

苏明婉抽出手臂,侧眸瞥她,淡淡道:“你跟顾焕亭都要订亲,去他房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自己惹得事自己去解决,我这里不收留你。”

说着,她起身,要把温弥往房门推。

温弥想再撒娇求饶,在触及到苏明婉冷如水的眼神后,又乖巧闭上嘴。

从小到大,跟苏明婉对上,她从来没有胜算。

温弥被推出房门外,刚站稳,房门就被关上。

她手机都没来得及拿。

“妈妈,把手机给我,可以吗?”温弥小心敲门,怕打扰到别的套房。

苏明婉的声音隔着门缝传出来,“给你手机,你就会打车回家不去道歉,现在,你立刻去道歉。”

温弥闭了闭眼睛,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

平静一会儿,她还是顺着自己的人设走。

倔强又娇纵的大小姐可不会主动回去道歉。

但她也不能在门口待着,苏明婉见她没去道歉,肯定会直接把她推到顾焕亭门口,那样更丢人。

温弥抬步走向电梯,直接下楼。

她找酒店经理,“计叔,能送我回家吗?”

计叔无奈摇头,指了指手机,“弥弥,你妈刚刚下了死命令,酒店任何人都不能帮你。”

温弥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给我现金也行,我打车回家。”没有手机,她就不指望转账支付了。

计叔还是摇头,“去给你妈道歉,母女哪里有隔夜仇?”

温弥垂眸道:“我没跟我妈吵架。”

没人帮忙,温弥依旧不去顶层总统套房求帮助。

如果她有手机,帮忙的人可以从酒店排到苏家湾。

可惜她没手机,外套都丢在套房里。

温弥穿着单薄的衬衫和裙子,孤身一人走在大街上,从这里走到苏家湾,应该只需要四个小时。

她不是没走过这么长的路。

温弥独身走出酒店后,计叔立刻打电话给苏明婉,“苏总,你跟弥弥闹什么矛盾了,她一个人走了。”

苏明婉蹙眉,温弥没去找顾焕亭还是找了,然后被他赶出来了?

“去追她,送她回家。”她顾不上高傲,亲自去敲顾焕亭的门。

开门的是王秘书,语气惊讶,“苏总,您怎么来了?”

苏明婉直接问:“弥弥来过吗?”

顾焕亭走出来,挑眉,“您把她气走了?”

苏明婉没承认,但也知道温弥没来过这里。

她眼眶泛红,又气又悔,转身就走了。

顾焕亭眼神示意王明去问情况,他去打温弥电话,打通,接电话的人是苏明婉。

苏明婉嗓音干涩,“她把手机落下了。”

顾焕亭了解,淡淡说:“您是直接把她撵出去的,连手机都不让她带。”

苏明婉被说中,抿嘴直接挂断电话。

钟誉没想到会在自家小区的街上遇到温弥。

这对他来说是巨大惊喜。

“您怎么来了这儿?”

温弥从酒店出来后,不想被苏明婉派来的人追上,就直接走了酒店后面的蜿蜒小道,小道细窄,通不了汽车,她不担心被追上。

但没想到,七拐八拐拐到居民小区里。

钟誉穿着黑色运动服,脸色汗涔涔的,一看就在夜跑。

温弥淡然道:“我随便转转。”

钟誉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哭过了?”

这泪是在套房装委屈时流下的。

温弥云淡风轻,“风吹的,没事儿。”

钟誉不再刨根问底,主动邀请,“要去我家坐坐吗?”

钟誉住的是京城的平价小区,小区门口连保安都没有,所以温弥才能这么容易进来。

大爷大妈在广场上跳广场舞,很有烟火气。

温弥摇头,气归气,她还是得懂分寸,“不用了,能借我点钱打车回家吗?”

钟誉却道:“天太晚,我送你回去。”

温弥看出钟誉想方设法接近她的心。

她轻笑,应下。

钟誉开得自己的车,几十万的平价车,车内气息很干净。

温弥道了谢,刚想开门上车,被钟誉拦下,“我帮你开门。”

温弥动作微顿,任他动作。

他将手挡在车顶,“小心点。”

温弥眸色微深。

这样的事情,顾焕亭从来没做过。

他是天之骄子,从来不折腰。

她冷静道谢,“谢谢。”

钟誉绕了远道,想跟温弥多待一会儿,他没放歌,主动提起话题,“什么时候有空去旧书屋看一看?”

温弥没什么心情,但她是知恩图报的人,钟誉帮她几次,她不能再无动于衷,“有空我给你发消息。”

这是答应跟他一起去。

钟誉喜形于色。

温弥余光看到他雀跃的眼神。

无端,她想起奶奶跟她说。

当一个男人真正喜欢你的时候,他是藏不住任何情绪的,恨不得把心都剖给你看。

虽然不知道钟誉是否喜欢自己,但很明显,她享受可以窥探到他任何心思的感觉——她是掌控者。

温弥从来看不清顾焕亭的心,他是隔雾的远山,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但她能看到钟誉的心。

温弥心中一动,弯唇道:“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苏国清的外孙女吗?”

“不是。”钟誉停车,眼神中的情绪转瞬即逝,看向温弥,他的目光热切而真诚,“在不知道你是苏家人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除了这个身份,我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温弥抬眸问。

钟誉从她眼中看到自我厌倦的情绪。

他抿唇,“我在斯坦福学术报告厅见过你做报告,在毕业舞会上你独奏钢琴曲,你大一的开学礼上你的圆舞曲跳得很美。”顿了顿,他直视她,“弥弥,你无时无刻不在发光,让人心神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