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最先接受到关于“爱”的定义,往往来自于父母和身边人。
温崇月同样如此。
他朦胧识中理解到的爱情这件事,来源于白若琅于温启铭。
温启铭多年保持孤身一人,不是选择伴侣,大抵是对于白若琅的爱。即使对方很快地再度选择新的伴侣,成家生子,温启铭也没有彻底将这份爱抹除。
在这种状况,温启铭显不会再去选择另外一个女『性』。怀揣着对前妻未的感情去强行“oveon”,这是极度不负责任的做法。
也正此,温崇月早早感受到爱情的忠贞属『性』。
温崇月的婚姻起始是仓促的,起初他没有抱有太多期待,只想着承担起丈夫的责任,照顾妻子,互扶持。
人生很难遇到和自己志气投的人,亲候的温崇月认为夏皎很合适,倒不是说满足他内心的期待或其他,是“合适”。
怎么算得上合适呢?
不早也不晚,那天赴约的候,夏皎穿一件很干净得体的衣服,她身上有着淡淡无花果叶子的清香,看向他候的眼睛光彩熠熠,声音温柔轻缓。
就是这么合适。
不早不晚,在温崇月想要考虑婚姻的候,也在认真考虑结婚的她出现,个人聊得很愉快,除却年龄有些差距外,他们是如此衬。
温崇月曾满于这种合适,随着间的增长,他生其他贪心的念头。
皎皎对现在的婚姻生活不满吗?是说,只是酒后想起以前的某位暗恋对象,才会哭得这样伤心?
温崇月倾向于后者,他知道夏皎绝不会出轨,是他过于在,在到在妻子醉酒后叫出其他男人的候,才会嫉妒到心态失衡。
没关系,就像能完全撑满她,温崇月也可以用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嘘寒问暖,将那个家伙从她的记忆中完全驱逐。
只是一个暗恋对象已。
如此想着,温崇月看着夏皎的脸,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遭此对待,她在叫着温老师,微微皱着眉,有些受不得的模样,手指起初推在肌肉上,后面推不住,改为抓住他的手腕,小可怜,抓也抓不紧,一凿就松开,手指节软软,力气也小,温崇月拥抱着她。
“喜欢谁?”
像是恶剧,温崇月一定要她亲口承认,反复问:“喜欢谁?”
必须要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必须要夏皎承认她喜欢的人是温崇月。温崇月要被自己的情绪折磨到糟糕,妒和想要得到回应,让他嫉妒,让他愤怒,驱使,温崇月亲吻她的脸颊,放低声音:“喜欢谁?”
夏皎当会说是温老师,她这么好心肠,到这个候也只记得温老师。温崇月将她翻来覆去,像是煎一块白白的年糕,无怎么煎都在怀抱中,怎么都脱不开,在他怀抱中,在他唇中,只是后面她自己憋不住,温崇月也坏心肠地没有放手。
他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但他的确想如此。
普通人会如何表达自己的爱呢?会不会拥抱着对方认真地说“我爱你”?温崇月少说这三个字,他只拥抱着夏皎,她很快乐,好像皮肤里也有蒸腾的酒香,温崇月将吻印在她脖颈中,闭上眼睛,呢喃地叫她名字,皎皎,小娇娇,多么娇气又肉麻的小昵称,他自己叫得很高兴,甚至也想问问她。
小娇娇呀,你喜欢我吗?
在你心里面,喜欢你那个暗恋对象,是我?
我们的婚姻让你满吗?
你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
这样多的问题,夏皎都不能一一回应,她太累,仿佛一切都超过承受能力。任由温崇月抱着她去浴室,清理干净后再重新抱回来。在这个过程中,她就赖在温崇月的身上,就像小海獭贴靠着大海獭,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这样依赖地蹭着他,不用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在享受这一片安静的候,温崇月的心脏慢慢地软化来,他侧过脸,轻轻地亲亲夏皎的脸颊,低声说着抱歉。他害得对方在醉酒后失禁,但夏皎是这样信任他,依赖他。这份信任令温崇月有些愧怍,但她什么都不在似的,仍旧用鼻尖轻轻磨蹭着温崇月。
温崇月确认她是爱自己的。
如果不是爱,夏皎为什么会跟着他在周末去骑行呢?温崇月听她说起过,在周末的候,她最喜欢的就是一觉睡到自醒,美滋滋地吃完早午餐,在有着阳光的沙发上舒舒服服晒太阳,看一些节奏轻松的电影。
如果能有爆米花和水果拼盘就好。
夏皎不太喜欢户外运动,或许是在北京候的工压力太大,她才抓紧在休息的间睡觉,用周末来补充前五天的辛苦。但在来到苏州后,她主动提起过几次,和温崇月一块周末锻炼。
“对身体有好处嘛,”夏皎这样说,“且你一个人骑行很无聊吧?我陪着你,也能和你聊天耶。”
她这样说着,努力坚持来,陪温崇月去骑行,和他一块爬山,她自己不经常锻炼,常常爬一阵子就累得气喘吁吁,额头和脖颈都出好多好多的汗,温崇月递给她水,用纸巾轻轻擦她脖颈和脸颊上的水。
这难道不是喜欢?
她完全可以在房间中舒舒服服地吹着空调,看喜欢的书或者电影,和只猫咪一起睡觉,或者和朋友一块去逛街,购,去舒舒服服地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其实不必做到如此,但她愿。
夏皎愿努力跟上他的步伐,牵着他的手去爬山,骑行,锻炼身体,和他一块出海,在他驾驶小型游艇候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温崇月忘记从哪里听到的一句荤话,说女『性』的崇拜是男人的春,『药』。温崇月前并不这样想,后来思考,这句话前面个字倘若能换成“夏皎”的话,那他认可,认可这是属于他的真理。
温崇月都不知道夏皎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的夸奖词汇,她好像很崇拜他。
温崇月切块黄瓜,夏皎都要眼睛亮晶晶地夸他,夸他刀工好,夸他切得均匀;
温崇月做一道菜,夏皎也会认认真真地用筷子夹大口大口地吃,夸他厨艺好;
温崇月带她出去玩,夏皎也会牵着他的手,用快乐的声线夸奖他知识储备丰厚;
温崇月刚刚和她做完,汗涔涔的夏皎也撑着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小声说很喜欢他刚才做的事情……
夏皎会为他一句“多吃萝卜对身体好”的建议,努力去尝试多吃萝卜做的小菜,即使她本身不太喜欢这个蔬菜,却也选择去接受;不爱运动的人和他一起运动,去尝试着和他的生活步调一致,去包容他的索求。
这些,应该是喜欢吧。
温崇月不确定地想。
喜欢一个人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会有强烈的、快要喷出来的分享欲,你看到什么都想和对方分享,路上看到一朵纤细的草要告诉他,天上飘过一朵小狗样的云也要告诉他,今天买冷饮中奖,中午的菜有点咸,水果店老板送一只桃,好想吃干脆面……生活的零零碎碎都要讲给他听,所有美好都想倘若他也在场。
看到他就会开心,无识中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在视线即将交汇又不动声『色』地移开,隔上几秒,又忍不住去看;她的爱好都悄悄留,循环听过的歌曲,逛街多看几眼的连衣裙,提到的想吃的东西……
你会想要将她所有喜欢的东西都送给她,这些不够,你爱她爱到觉着她可怜又可爱,可怜到见不得她情绪低落,在她安静的候也会忍不住抱住她;可爱到恨不得将所有她多看的东西都奉给她,再昂贵的东西都比不过她。
喜欢是不受控的心跳,让人误以为是心脏出问题;温崇月在感情方面如此迟钝,迟钝到连心脏都提醒他。
你患病。
你的病叫做“爱上皎皎”。
它会让你寝食难安,会让你像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般失去理智,会让你嫉妒,不安,患得患失,失去理智。
温崇月确认自己这些矛盾情绪的终点,在于握住妻子手腕的那刻,他那不同寻常的心跳,昭示着健康的体检报告,有看到她懵懂关切神情,想要亲吻她的冲动。
他后知后觉到自己的铁树花开、迟来心动。
他爱上皎皎,并为此遭受折磨。
仍旧甘如饴。
爱会有独占欲,温崇月不受控地吃醋,他吃皎皎和接近她的异『性』醋,也吃皎皎不吃醋的醋。
或许有男『性』喜爱所谓“懂事”的女『性』,喜爱她们不吃醋,喜爱她们“体谅”。
温崇月不喜欢,皎皎怎么能不吃醋呢?他为她的暗恋对象尝着酸涩,她却能大大方方地看着宋萧,不在他和宋萧说什么,做什么。
她难道不爱自己吗?
温崇月无从考证。
坦诚一些讲,温崇月和宋萧认识得比较早。白若琅第一次带宋萧见温崇月的候,对方在上高中,说是学习目标是温崇月所在的大学。这没什么,温崇月鼓励她几句,也就当她是一个远远的亲戚。
至于白若琅说的那些不堪听的话,荒诞不经,温崇月全当耳旁风。
温崇月只知道宋萧家里过得不太顺利,她姥姥是位艺术家,虽和宋良舟有亲戚关系,但却属于并不那么富裕的亲戚。宋萧依附白若琅,或许是真的敬爱她,也或许只是贪恋白若琅对她的好……这些东西都和温崇月无关,他只知道,无白若琅有没有说出那些话,温崇月也只会将宋萧视亲戚家的女孩。
哪怕那候温崇月不确定自己和什么人合适,也知道,自己和她并不合适。
年龄是一个问题,沟通又是另一重问题。温崇月信日久能生情,但这件事的前提条件也处于他能将对方视可交往对象的前提。
除迟到的夏皎,再没有一人能让温崇月能有交往的冲动。
倒也不是说她们不好,每个人都有闪光点,不过落在温崇月的眼睛中,唯独夏皎最闪最明亮。
可惜她自己都没有识到这些。
她这样喜欢鼓励、夸奖人,却没有想过要夸一夸自己。
温崇月遗憾自己来得太迟,不过不要紧,他可以鼓励妻子,给予她勇气,帮助她发现自己那些珍贵的地方。
当,在这个过程中,如果皎皎也能爱一爱他,那将会好,完美。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总喜欢把爱挂在唇边,滔滔不绝长篇大,热烈又坦『荡』,却会羞涩于谈『性』,嘴巴上讲一千句一万句我爱你,只是牵牵手就会满足兴奋到晚上睡不着觉,辗转反侧,恨不得手都不洗,誓要保留爱人牵自己的缱绻心动。
到温崇月这个年龄,又难以将我爱你我好爱你你也要爱我这种话讲出来,他惊讶地发觉自己竟羞于表达这点,明明在初见就能和对方坦诚地谈『性』,每次做,爱也都恨不得要血肉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却在这最简单的三个字上被绊住舌头,只敢在将对方曹,到神智不清的候低声问你爱不爱我,我好喜欢你。
好像爱总要找个其他由头才能宣泄出来,尤其是在无法确认对方心候,忐忑不安,如同堪堪冒出来的一根春草,不敢往周围看,不确定自己是生在麦田是草丛,待着春风。
温崇月就是如此。
瞧,皎皎,他竟出现这样的心情。
温崇月当不会故让皎皎吃醋,他不可能用这种幼稚又伤害人自尊的方法来换取那么一点点满足。他只是精心、加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妻子,美食能够让她放松,也能让她变得依赖自己。
温崇月承认,他的确有一些坏心思,他做美味的饭菜给皎皎吃,带着她四处玩,陪她看电影,和她一起逛街,在她做噩梦的候安慰她,给她哼唱摇篮曲,哄她入睡。无是床上是床,温崇月都待她好,好到让她以后再想不起其他人的好处。
包括她那个无疾终的暗恋对象。
成年人会对爱人做什么呢?
对她好,不求回报、无微不至的好。
这一点,倒是和青春期心初初萌发的少年少女们一模一样。
十一月,温启铭心脏病复发。
温崇月起初没有想到让妻子跟随自己风尘仆仆地去北京,毕竟一路转机再转车,舟车劳顿,她可以留在苏州,好好休息。但夏皎仍旧果断请假,一句抱怨也没有,也不在周末计划被打『乱』。
温崇月在和白若琅的私谈话中得到父亲真实病发的缘由,不外乎是宋良舟,打电话给温启铭,发泄怒。宋良舟大势已去,早知回天乏术,又对白若琅接近温启铭的事情一清二楚,他再不能像年轻候那样莽撞行事,不能再去用麻袋套温启铭的头,殴打一顿解愤。
宋良舟只能愤怒,无能地愤怒着,咬牙切齿地告诉温启铭,在白若琅和他离婚前,就已经和宋良舟开始联系,约会。当年人的离婚是宋良舟鼓动的,温启铭就是穷小子,哪怕现在当教授又能怎么样,哪怕现在白若琅频频去看望他又能怎么样。白若琅年少可能有爱,后来尝遍没钱的苦头,现在她眼中只有钱,宋良舟供她一年随心所欲地买奢侈品供她四处看展,温启铭那点退休金,不够白若琅一季的衣服开销……
温启铭心脏本就不好,被宋良舟一顿前尘往事的辱骂,受刺激,这才进医院。
温崇月尽量压着情绪,请白若琅离他们父子远一些。
不要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立刻、马上离开。
这段争执中,温崇月的确做不到一个好子,至少传统义上的子不应该用这种口吻和母亲对话。他严肃,苛责,明确地告诉白若琅,她当年的行为伤害到自己和父亲,无如何,他们都不接受“破镜重圆”。
摔成半的镜子能拼在一块,摔碎到掉渣的镜子,很难再拼到一起。
于情,温崇月不能原谅母亲这几年的“打扰”;于理,白若琅对温启铭的病情不利。
白若琅被温崇月说到哭,她流着眼泪离开,温崇月又何尝能放松,他只感觉到疲惫不堪,很累,不是那种运动过后的累,是经历过一场糟糕战争后的累。
这场战争没有赢家,温崇月并不想让妻子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说是逞强也罢,自尊也好,没有男『性』愿在心上人面前流『露』出这种疲态。温崇月明白皎皎生『性』没有安全感,虽温柔有韧骨,却心思敏感易悲。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她坚实的后盾,能够成为她可以坚定选择依赖的对象。
所以温崇月没有立刻去找她,他独自避开人群,寻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烟草能够暂排解苦思烦恼,温崇月『摸』个空,才识到自己已经戒烟许久。他只坐在石头上,安静地、慢慢地自我调整情绪。
不能这样去见皎皎,不能让她担心,不要让她为这些无谓的事情忧虑。
只是温崇月不知道她是如何找来的。
他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属于他的妻子爱人,踩过碎石子路,向这边走过来,急匆匆——温崇月能想象到她疾走的画面,他在想,皎皎今天穿的是双小皮鞋,很漂亮,但似乎不适合长间走路,走这样的石子路是不是不舒服——
这样想着,夏皎已经快速地走进来。
温崇月抬起头,看到妻子紧张不安的脸庞,忧心忡忡,她在急促地呼吸着,有些难过地看着他。
真糟糕。
让她看到自己这样一面。
温崇月笑着问她:“皎皎,怎么?”
夏皎没有说话,她几步走过来,将他搂在自己怀抱中。
温崇月坐着,夏皎将他的上半身都抱在怀中,抚『摸』着他的头,她应当没怎么安慰过男『性』,动生疏,却纯真到令温崇月怦心动。
“崇月。”
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称呼叫他,不是温崇月,温老师,不是哥哥……崇月,亲昵的称呼。
温崇月心跳难抑。
“你要是难受的话,悄悄地在我这里休息休息,缓一缓,好吗?不要那么冷静。”
她能懂他。
温崇月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感受,皎皎的双手如此柔软,她身上的气味温柔干净,她明明这样小,却会让他休息,让他依靠。
她也在担心。
温崇月不想让她担心。
于是他故轻松,含笑:“皎皎,如果你确定要我这样脸贴胸的话,坦白来说,为一个生理健康的成年男『性』,我真的很难冷静。”
夏皎没有松手,她仍旧固执地搂着他,只是悄悄松开:“不要在医院这么神圣的地方讲这些。”
很明显,他的谎言有用,她轻松不少,但是拥抱着他。温崇月猜测她或许低头亲吻他的头发,不他不会有这样温柔的心悸。
多好。
这一瞬,温崇月想,以前皎皎的那个暗恋对象,可惜,年纪轻轻,怎么就瞎呢?他怎么没有发现皎皎的好。
也幸好对方没有发现,温崇月庆幸这点,否则他就无法和皎皎结婚。
直到看见那个叫做郭晨材的男人前,温崇月都是这样想的。
对方的老师是温启铭的主治医师,此郭晨材也过来查几次房,从他第一次频频看夏皎的候,温崇月就注到他。到郭晨材和夏皎寒暄的候,温崇月是观察他的表情。
男人在面对竞争者的候总会格外敏锐。
是初中同学。
皎皎的初恋……是不是就是初高中那会?
控制不住的,温崇月说些泛着柠檬味的话。
“在这地方见到初中同学,会不会感到点温暖?”
皎皎的回答充斥着辣椒味。
“何止是温暖,我看到他简直要冒火。”
温崇月忍俊不禁。
警报解除,夏皎对他厌恶多于同学情谊。
不知不觉,他的情绪已经开始渐渐受到妻子的影响。瞧,一句话就能让他情绪变化,夏皎,你很不起。
不起的夏皎不知道这点,温崇月带她去云南玩,去看日照雪山顶,去泡温泉……夏皎和他聊得越来越多,她讲自己辛苦的校园生涯,提到为高考早起晚归的那段岁月,她眼睛闪闪发亮,没有丝毫的讨厌,哪怕嘴巴上说着辛苦、再也不想重新体验,但温崇月想,那段奋斗的记忆,于她言始终是不后悔的。
渐渐的,温崇月也终于知道妻子怯懦的源头。
校园暴力。
不是只有身体上的伤害才会造成校园暴力,语言,孤立,冷落,哪怕没有弄她,这些情绪上的暴力,丝毫不比身体上轻。
冷暴力有多严重?婚后的冷暴力能摧毁一个妻子/丈夫前二十几年建立起来的自信心,能让人备受打击,何况,校园冷暴力的对象是心智没有完善、没有发育成熟的青少年。
温崇月搂着妻子,安静地听她讲那些事情。
这些校园冷暴力让她变得不自信,让她处处反思自己过错,让她怯懦——如果没有这些,夏皎能够成长为加优秀、加自信的女『性』。
她却青春期熊孩子的恶剧变得这样不开心。
她明明可以拥有明亮的生活,现在呢?在说完这些后,她第一反应不是倒苦水,是继续反思,自己现在为这种事和初中同学决裂,是不是显得过于斤斤计较。
怎么会呢?傻孩子。
错的从来都不是你啊,皎皎。那些施暴者为年幼躲过法律的制裁,难道他们的过错,也会为“年纪小不懂事”变得可以被原谅吗?你是受害者,你不需要原谅他们,我不想让你大度,尤其是对着施暴者大度。
那些过错,他们要记一辈子,你得去提醒他们,告诉他们,你们曾经深刻伤害过一名自己的同学,甚至不记得这件事,你们以为间能冲淡这一切,以为一句轻飘飘的“开玩笑”就能磨平这些伤疤。
不会的。
你们要始终记得自己做过什么错事,今后你们班级每一位同学的联系,都将笼罩在愧疚中。
每个人都是冷暴力的帮凶。
……
温崇月鼓励夏皎去删掉她们,用美食奖励勇敢一把的她。
夏皎被教育得太好,他甚至希望皎皎能够自私一些,就像白若琅女士那样自私些也无妨,至少她自己过得快乐。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盼着她好,无怎么都行。
夏皎有一副热心肠,这样很好。她会送醉酒的同事回家,也会帮忙做那些本和她无关的事情,温崇月唯一的困扰在于,她和她那位高中同学好像总是特有缘分。就算是在苏州,对方也会追过来,巧合地遇到夏皎,又巧合地送她回家。
温崇月在家中着皎皎很久,天上着小雪,苏州的雪温温柔柔,对于北方生长起来的温崇月来说,这点当算不什么。哈尔滨大雪深到一脚踩去能没到小腿肚,温崇月照样能顶着风雪出揪陈昼仁出去喝酒,13年北京暴雪,公交停运,温崇月和秦绍礼人带着猫粮和狗粮送去附近的流浪宠救助中心,就算是现在天上刀子,温崇月顶多拍照片发给妻子看一,继面无异『色』地正常出工。
前提条件是皎皎在家。
现在她在外面,天『色』已经暗来,黑暗侵袭,天飘小雪。她是扬州人,江南水乡的雪花大不到哪里去,现在外面又湿又冷,路上有些积水能结薄冰,温崇月忧心她打不到车,又担心她晚上看不清楚路,滑倒摔伤。
于是温崇月给夏皎打电话。
她毫无防备,告诉温崇月,她遇到老同学,老同学会送她回来。
温崇月压着醋说好。
不好。
怎么可能会好。
为什么对方“阴魂不散”,怎么到苏州,也能遇到皎皎。
温崇月受不自己那点占有欲,他穿上外套楼,在飘着雪花的冬夜中穿梭前行,去小区口接自己的妻子。凉凉的雪花落在他头发上,脸颊上,温崇月心中妒火却无法消除。
真傻,他不该继续这样去。
正确的办法应该是去问清楚皎皎,不是吗?
告诉她,我在吃醋,我爱你。
不,或许这样过于幼稚,皎皎会不会认为他小题大做?
……
思绪『乱』糟糟,温崇月最终走到小区口,他微笑着和卫聊几句,拒绝去小屋取暖的善。他站在雪花中,冷静地想着,会皎皎到,该怎么和她说。
说,皎皎,我很高兴你的同学能送你回来。但是,次再有这种事情,先告诉我好吗?我是你的丈夫,这是我的责任……
温崇月思考十种可以委婉表达需求的措辞,但在看到妻子的一瞬间,他最先开口的,是那一句:“怎么和他一块过来?”
遮也遮不住,温崇月捏着妻子的手,抵在嘴唇上,想要亲吻她,触碰她,压着内心这些幼稚的醋。
她并没有察觉:“哎?电话里我说过呀?”
傻孩子,傻皎皎。
你怎么看不出,你怎么会看不出。
我在为你吃醋,我在为你极力压制内心的糟糕,我多想……
夏皎在解释,温崇月低低应一声。他听妻子聊她的新发现,她完全不在这件事情,这让温崇月备受痛楚。
所以。
那就不要忍。
夏皎说:“我感觉自己做事情,有候光看表层,真是个傻子。”
温崇月说:“你的确是个傻子。”
你是一个可爱的小傻子。
你竟从来没有识到我在吃醋。
我在吃你的醋。
我承认我早就爱上你,在婚姻中,在朝夕处中,在我们的一餐一食中。
可你对它毫不察觉。
“说起来怕你笑,我都这个年纪。”
我年龄这么大,在你面前,却是会像初入爱河的『毛』头小子一样,患得患失。
“但是,总有些事情是我所不能控制的。”
就像心动,就像吃醋,我恨不得压着内心,藏起来这种幼稚的醋,免得被你发现。我的私欲是如此的恶劣,我只想展示给你看完美的一部分。
但我无法控制。
失去控制。
为我爱上你,皎皎。
“为我爱你。”
“为我爱上一个聪明的小傻子。”
“为不确定这个小傻子是否也爱我。”
是的,我不能确定。
你爱我吗?皎皎?
温崇月在凉凉雪夜中向她告白,平静克制,他完全没想到会在此刻说出来,但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他所能做到的,只是在理智稍稍回旋后,仓促地握着夏皎的手回家。
他多爱她,爱到怕她被吓跑。
好在并没有,喝热水后的夏皎同样讲述着她的爱,她的胆怯,她的珍重,她的温柔。
春草长在草丛中,温崇月记不清楚那晚他和互剖心迹的皎皎做多少次,个人如此亲密地融在一起,接吻,拥抱,所有的体,『液』混在一起,如果不是装备不够,温崇月恨不得要将所有粮草子弹都悉数灌输于她。
所谓人间至乐,莫过于此。
温崇月决不去在皎皎的暗恋对象,他已经确认对方的心,将不在乎这些过往。
后命运给予他一份大礼。
藏在皎皎青春的身影,是他。
一直被他自己耿耿于怀的家伙、有眼无珠、混帐东西……都是他。
九十页笔记本,五十二次名字。
任何语言,都不能描述他当的心跳。
温崇月很想过去给皎皎一个心疼的拥抱,又压去。
温崇月悄悄将笔记本归位,他假装没有发现这些,妥帖地保护好皎皎的秘密。
一生何其有幸,能得皎皎为妻。
……
六月。
东山和西山的青梅和枇杷陆陆续续地上市,偶尔可以见到早桃的身影,夏皎喜欢吃青梅,酸酸的可口又开胃。
紧张不已的温崇月,在皎皎第一次说自己喜欢吃酸的候,就带她去医院做详细的检查。
并没有怀孕。
只是单纯地喜欢吃酸。
这个结果让夏皎松口气,她笑着和温崇月说:“是不是最近我们电视剧看多啦?怎么可能一吃酸就是怀孕呢?忘我们一直都在做措施耶!”
说这话的候,阳光温柔。在梅雨季节,能有这样晴朗阳光的候是很难得的。除烟雨蒙蒙江南外,人的心情也可能会连绵不断的雨变得低落。温崇月将从医院买来的维生素复合『药』片放到夏皎手中:“最近太阳少,你多吃点维生素和钙片补补——是我太紧张,毕竟孩子是件大事。”
夏皎笑,她放好『药』片,扑过去,轻轻地用鼻尖蹭蹭温崇月:“知道啦,温爸爸。”
温崇月笑着举手投降:“好好,今晚我们换个角『色』扮演?”
夏皎倾身,她不爱听车载电台,自己连上蓝牙,放一首歌,《oonriver》。
温崇月和她商议:“这个周末你想去采摘什么?枇杷?是青梅?枇杷摘多可以做枇杷膏,青梅也可以腌一部分,夏天候……”
夏皎想想:“猜拳吧,你枇杷,我青梅。”
人猜拳,温崇月胜利。
很好,那就去摘枇杷。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
夏皎这次看医生,是请假出来,现在一切安好,自是回店铺。宋爷爷拄着拐杖过来,他买一枝火红的玫瑰,颤巍巍地又往外走,夏皎知道他要去哪里,是和家庭反的方向,乘公交去墓园,去看望沉睡的妻子。
店里面的郁青真喜孜孜地和夏皎聊警察抓到的跨杀猪盘诈骗犯,现在正在统计信息,过段间会将从骗子那里拦的资金按比例分给受害者……
夏皎听着她的聊天,将最后一枝勿忘我『插』入花泥中,抬头看,玻璃窗外,黑『色』板寸头的朱孟城坐在花店前新增加的休息椅前,正在认真读书。
高婵和店员热切地聊天,空气中有着淡淡植香,夏皎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多好。
晚上,夏皎和温崇月去网师园听昆曲,厅堂水榭,隔水荷花接楼台,唱腔咿咿呀呀,柔软干净。回家的路上,温崇月向卖莲子的老太太买六朵大莲蓬,有朵荷花四片莲叶,全给夏皎。
碧绿的莲子剥去外壳,去掉苦涩的芯,夏皎叼在口中,试图和温崇月讲道理:“明天我们真的不和姑姑、张云和老师、张抱林一块出去玩吗?我觉着人多热闹哎。”
温崇月叹气:“他们三个就已经足够热闹,皎皎同学,我是想和你单独约会——给我一个。”
夏皎将刚剥好的莲子塞到他嘴巴里,车一关,整个空间内全是轻柔的莲子香气。她只拿一朵莲蓬,放在裙子上,剩的全都放在车后座,清香四溢,温温柔柔。
温崇月系好安全带,夏皎已经迫不及待地连上蓝牙放歌曲,是那首歌。
是《oonriver》。
“oonriver,widerthanaile……”
温崇月问:“你很喜欢?今天已经放好多次。”
夏皎用力点头:“当喜欢。”
歌曲很温柔,声调也轻。
温崇月吃掉莲子,又问:“为什么喜欢?”
夏皎啪地一,将刚扣好的安全带又打开,她倾身过来,一手搭在温崇月肩膀上,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腿,仰起脸,与他接吻。
温崇月尝到她口中清香的莲子。
车外是江南的朦胧水汽,车内放着温柔的歌。
“whereveryo',i'go'yourway.
odrifters,offtoseetheworld.”
夏皎小声说:“为我对温老师第一次心动候,在车里放着的——”
“就是这首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