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请假了。
昨天他带着女儿去郊外看风景,回来南南就病了。感冒。越是要小心,越是要生病。这是两难的抉择。我知道大师兄是希望在孩子能看能稍微动一动的时候,让她感受自然。嫂子却希望小孩足不出户,把家里弄成无菌病房,这样等到肾脏的到来。
大师兄背负着内心的责难和妻子的眼泪在家陪南南。
我们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所以他沉默的时候,我们一个组都不说话。
二师兄也请假了,将拷机交给我,说,没有紧急的事严禁呼他。他受够了约会的时候被我们呼回来的痛苦。有一次据说是好事行进一半。
“你们知道这种感觉吧?你们体会过这种尴尬吧?我跟小芹一个月就见那么一次两次,凑个时间约一下那么难,关键时刻熄火哦!你们有没有良知啊?”
我真是无奈。我哪里知道这两个干柴烈火已经到了大白天都要轧一下的境地。我尽量晚上不拷他。但没想到现在连白天都不能拷了。
“你好歹给我个时间限制,你们俩什么时候不好事?”
“是这样的。我们俩只要在一起,基本上就是白天黑夜干革命。这叫加班加点。我们俩见一回好难得你知道吧?她一拍戏出去两三个月,中间就回来一天。我又不能像人家那些大款,没事就探班,两人不就为这一天而活着吗?不要打扰我们。”
所以,今天院里我当家。组长出差,大师兄、二师兄全部放假。我需要三头六臂。
白天一切皆安。到了晚上,完了,组长的一个病患发生脑梗,当场开始翻白眼。
考虑良久,我还是给二师兄去了电话。想来他们都累了一天了,晚上是二师兄应该保存体力休息的空档。
二师兄电话里咆哮:“你个笨蛋!”我把情况大致一说,他突然就收敛声音说,“我马上来,你做准备,十五分钟后我进手术室。”
手术做到天亮,二师兄再打电话给小芹,关机状态。二师兄说,她已经登机回剧组了。
二师兄说,他母亲的要求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难了。不找医生,不找护士,不找同学,不找同事。
他说,除这些以外的女人,他很难跟别人做到日夜厮守。小芹再跟他谈一些艺术方面的事,他已经疲于应付了,而他跟小芹说手术的事,小芹说,不要听。两个人,最登对的时刻就在床上。
二师兄的家史是我们科的传统爆笑科目,他已经无所谓别人说了。
他的爹以前是我们科的老主任,在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基本一看就是未来部长级人物,天生的医学世家,医感特别好,手风特别顺。我们现在的主任有句名言,叫做,一医成名万骨枯。每一个成功的医生背后都背了好几具冤魂。可二师兄的爹是个异数,用主任的话说,他可能是扁鹊的后裔,有透视眼,没有他拿不下的手术。
可惜一代大家毁于大腿事件。
早在八十年代的时候,民风淳朴。那时候的副主任,二师兄的爹,因年轻荷尔蒙旺盛,在医院值班时候与护士调情,让小护士坐他大腿上,可巧被纠风院长看到,从此开始坎坷生涯。调到另一个无关紧要的科室做主任五年,再回来继续修副主任五年,待到混成局长,已然错过了晋级部长的黄金年龄。最终卸任在局长位置。一条大腿,毁了我们院的光辉历史。本来很有可能卫生部长从这里走出去。
那个护士,就是二师兄的亲娘,院长的二夫人。
所以二师兄的娘立此家训,防患于未然,以免儿子被自己这样的苏妲己所害。不过我们科也从此受益。自打有了老主任的大腿事件后。我们科民风就开化了,现在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已然不算啥了。老主任在这点上,是深知群众疾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