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冉看到短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和制片人及编剧研讨剧本回来,到了家里刚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就看到手机有未读短信。
以为是快递发的取件码或者是短信,可她都上来了,懒得再下去拿,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不可能是联系人找她有事发来的。
这年头,谁还用短信联络啊?
可她有点强迫症,看到短信图标右上角的那个小红点,就心里不舒服。
随意的点进去,刚按了已读准备退出,却突然发现这好像不是广告和取件码,是个陌生号码。
她点开短信看完,心里一紧,念初发的求救短信?
该不会是骗子吧?
她爸妈为什么要把她锁在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瞬间,于冉心里闪过无数猜测。
可看这语气倒也不像,一般的骗子也都是骗钱吧,这内容也没说什么,更别说骗钱了,刚要打电话过去,就看见了第二条短信,不要回。
有些疑惑,她确实这几天都没和纪念初联系了,立马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却提示关机。
关机了……这小妖精从来不会把手机关机的,虽然睡觉的时候她经常开静音,但是不会关机啊?
于冉这才真正的重视起来,坐直了身子,本来想给裴梁城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在手机里翻了翻,却发现自己好像压根就没人家的号码……
叹了口气,看来只好去他家找他了。
虽然单独去找闺蜜的男朋友不怎么好,但是吧,没办法,谁让现在特殊情况呢。
于冉收拾了下着装,照镜子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脖子上的项链,一条银色的细链子,吊坠是个戒指模样的小圈,很小巧,成色很好,带上去也很好看。
这是宋淮送她的生日礼物,她本来不打算戴,可是那天宋淮见她没戴,特别可怜巴巴的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他攒了好久的钱才买的。
她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小眼神,心里的负罪感太强烈,最后还是戴上了。
她一时间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取下来……看了眼时间,时间也不早了,算了,先出门再说。
到了裴梁城家,她先是按了纪念初家的门铃,却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看这样子家里也没人,肯定是出事了。
她站在门前又给她经纪人季真打了个电话,这下那头倒是接的很快。
“真姐,你最近这几天有联系念初吗,我联系不上她人了。”她朝着电话那头低声询问。
季真那头很嘈杂,很吵,似乎是愣了一会儿才回她,“你都联系不上她人?几天前她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是生病了,这段时间没办法出镜,刚给她接的那个剧本可能要推迟进组,让剧组先拍别人的戏份。”
“后来我马上给她回了个电话过去,那头就关机了,这几天也一直都联系不上她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说完,还没等于冉开口,紧接着又问,“连你都联系不上她人,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
于冉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回她,“真姐,我暂时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先挂了,等联系上她人我再跟你打电话。”
她挂完电话后叹了口气,完了,现在看来出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是不知道具体到底怎么回事。
转了个身,走到裴梁城门口按下了门铃,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她有些抓狂,这个也不在家?
妈的,不会两个人都出事了吧?
于冉一时间有些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管了,再等一会儿,重新将门铃又按了一次。
正当她都要放弃了,打算离开,看看有没有别的方式能联系到裴梁城的时候,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然后出现的却不是那张意料之中的脸,她怔住了,同样的开门的人见到她也愣住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相对无言,霍政凡才问她,“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在这里?”于冉还没反应过来,霍医生和裴律师,这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怎么在这里……她现在好不容易把心态调节好,都感觉自己就要成功了,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可偏偏老天不让她如愿,明明不想见到那个人,结果下一秒就让她见到了。
一个律师,一个医生,怎么都扯不到一起啊……
来帮念初找她男朋友,居然还能在这里看到他,真是见了鬼了。
霍政凡半垂下眼睑,低声道:“他发病了,我来照顾他。”
“病了?”她有些狐疑的问,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病了,到底怎么回事?
她生日那天不都还好好的吗,两人那么甜蜜,虐狗虐的那么欢快,这也没过多少天啊,怎么就乱了套?
于冉往里面走了两步,“他现在在哪里,我找他有事。”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关于念初的。”
霍政凡侧过身让开了一条道,于冉进了房子,这一进来,就被眼前景象给吓了一跳,满屋子的狼藉,乱成一片,跟前几天她来看到的干净整洁截然不同。
落地窗前桌上的那个花瓶此刻也碎了,正躺在地上,还溢了些水出来,四处都是零碎的花瓣,还有台灯也被摔得粉碎,原先桌上的书此刻也被撕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纸屑。
桌上似乎还隐隐的有些血迹,就连窗帘都碎了一大块,被撕成一块一块的布条,周围的椅子都以一种奇怪的姿态躺在地上,整个屋子里,用不堪入目来形容都是轻的。
她目瞪口呆的看了半响,才小心翼翼的掀开沙发上的书籍纸屑,坐了下来,抬眼看着霍政凡问他,“他人呢?”
他抿了抿唇,“在卧室,我去把他叫出来。”
“嗯。”
于冉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心里很乱,刚刚还被霍政凡弄得回不过神,这会就被裴梁城家里的情况给惊到了。
等等,她忽然想起来,霍政凡刚刚说的是他发病,不是生病。
发病?
霍政凡又是个精神科的医生,他跑来照顾裴律师,再联系上这满屋子里的狼藉……
她顿了顿,不会吧,难道裴律师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那,念初她知道吗?
于冉还在心里胡乱猜测着,裴梁城身着一套白衬衣褐色休闲裤,缓缓走了出来,脸色不怎么好,看起来似乎很是疲倦。
手上也用纱布包着,似乎还能看出来渗了一点血,有些暗红色的痕迹,看到她后顿了顿,眼神暗了下来,在她身旁坐着,沉默着没有说话。
于冉也不敢问他这伤口是怎么来的,更不敢问这家里一片狼藉的事,想了半天要怎么跟他开口,好半天,才斟酌着开口,“念初偷偷联系我了。”
“她说她被锁在家里了,现在很好,让你不要担心,还有嘱咐你千万不要去她家找她,她马上就出来找你。”
裴梁城闻言,又低声问她,“没有了吗?”
“嗯。”于冉点头。
他抬头看了眼两人,淡淡道:“我出去走走,你们要走要留,请自便。”
“………啊?”
于冉还没反应过来,裴梁城就走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霍政凡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于冉指了指门外,“你不是说他发病了吗,我看他现在情况也不怎么好,怎么还能出去,要不要……”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低低的打断,“去散步有利于缓解心情,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于冉起身也往门口走,“那我走了,现在天色不早了。”
“我送你。”霍政凡淡淡的笑。
于冉回头,冲他摆摆手,“不用了。”
霍政凡没有说话,盯着她看,那眼神看的于冉都有些发毛,浑身不自在。
她实在是受不住这目光了,伸手就要开门,霍政凡却将她一把拉住,把她压在门框上,眼神沉沉的,“为什么躲我?”
于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会儿,才将他一把推开,“霍医生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了,何来的躲不躲这一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冷静,说完就要挣脱他开门离开,霍政凡却突然怒了,将她死死的拉住,“不让我送你回家,是因为怕被那个人看见吗?”
于冉被他这么一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谁?”
她看着霍政凡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宋淮,顿时也来了气,声音发抖,“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对我避而不及,时刻都想和我分开,现在我想开了,我也不再纠缠你,大家都放过彼此,这样不好吗?”
霍政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没头脑的说了句,“为什么要拉黑我。”
“因为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再回忆起从前那些往事。
于冉这次回答的很快。
“不想见到我,只想见到那个人是吗?”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霍政凡说完,将她从门口狠狠的拉了回来,将她推在沙发上,俯身压了上去,双手禁锢着她的胳膊。
盯着身下那张脸看,那双眼睛里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再没了爱意,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愤怒。
他越看越生气,心里盛起一股无名怒火,“你不是很喜欢我吗?”
“不是为了我连亲密戏份都不接吗?为什么转头就能喜欢上别人,跟别人住在一起,嗯?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钳住她的下巴,让她只能看着自己,“我有时候一直在想,你是不是能喜欢很多人,是不是我只是其中短暂的一个。”
于冉拼命的挣扎着,霍政凡力气却大得惊人,将她压制得更紧,看着那张脸渐渐与梦里的重合,他低头,强硬的吻了上去。
“唔唔……”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脚对着霍政凡的腿就狠狠的踹了一下,他吃痛的离开她的唇,后退了两步,于冉大口的喘了两口气,“你疯了!”
霍政凡抹了抹唇上的水渍,低声笑道,“我是疯了。”
他低头,看着她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银色的链子,他眼神一窒,伸手扯出来。
他力气用的很大,将她白嫩的脖子后方都扯出来了一条红色细痕。
“那个人送你的?”
“我送你的礼物你扔了吗?”
于冉正在气头上,再加上脖子被他扯的疼,脱口而出道:“我根本就没要,你是失忆了吗?凭什么你送我我就得接受,我是你的什么?”
他闻言愣了愣,随后低低的笑了笑,“那天,你不要,我转身就扔了,后来我后悔了,又回去找,就发现不见了,我还以为是被你捡走,现在想想,是我太自以为是。”
于冉顾不上别的,直接走到门口开了门就打算离开,却听到他在她身后说,“其实那个戒指是我爷爷奶奶的定情信物,我找了很久才找出来的。”
她定了一会儿,终于回头,“霍政凡,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醒悟明白过来的吗?”
“从那天你说,我的爱廉价开始。”
“我可以容忍你对我爱理不理,甚至愿意对你一味地付出不求回报,你可以对我怀疑任何,但是你怀疑我对你的爱,你说它廉价,认为它不值。”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那天一样觉得受到了侮辱。”
“那么这廉价的爱,以后就留给我自己吧。”
“还记得那天我说的,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想,到底有没有人能让你变得不同吗?我现在仍然不知道有没有那个人,可是唯一明白的是,那个人不是我。”
于冉已经走了很久,霍政凡靠在墙上,看着满屋子里的狼藉,半响,垂下手,轻声笑了笑,“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呢。”
-
于冉回了家,第二天早上醒来身体却突然有些不舒服,下腹涨坠的厉害,想着是姨妈来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可却越来越疼,痛的她简直要喘不过气,没办法,只好打了电话让经纪人把她送到医院。
她在车上疼得蜷着身子,意识都有些不清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忘了告诉喻佳芸不要去南锦医院,可她往车窗外一看,才发现已经到南锦医院大门口了。
“……”
算了,一个医院这么大,不一定就能遇见他。
喻佳芸去前方排队给她挂号了,于冉低着身子,倚着墙喘了两口气。
医院里人很多,人来人往,排队的人也特别多,好一会儿,她才回来。
“走,我挂了妇科。”喻佳芸扶着她,低低的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个痛经的老毛病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是这样。”
“对了,还有半年你和环宇的合同就要到期了,怎么样,还续约吗?”
于冉摇头,“我现在还不清楚,到时候看情况吧。”
喻佳芸笑了笑,“你从出道就在环宇,也有十来年了,要是这么突然走了,还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环宇对我挺好的,从没对我有过什么苛刻,但是如果自立门户的话,相对来说会自由很多。”于冉低低的道,可能因为痛的厉害,所以声音听起来特别的沙哑。
其实她现在名气已经很大,也有一定的资源,她如果想自立门户完全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两人到了妇科门口,里头坐的是个女医生,两人一同进去,医生抬眼看了一眼,“病人是哪位?”
“您好,是我。”于冉走了两步坐到前面,从喻佳芸手里接过挂号单递给她。
因为公众身份,担心泄露信息,所以也用的喻佳芸的身份证挂的号。
“家属请到门口等候。”
喻佳芸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我就在门口等你。”
“喻小姐。”那医生抬头问她,“什么症状?”
“痛经,血很多,小腹特别疼。”于冉这会疼的好了些,人也稍微有了点精神。
“有X生活没?”她一边“唰唰”的在电脑上敲着键盘一边问。
于冉脸有些红,低声道:“没有。”
“是哪种疼痛……”
医生给她开了药,又交代了些要忌口的东西,于冉正准备起身离开,门就从外面被一把推开。
她一愣,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一阵委屈的声音传来,“姑姑,我今天……”
于冉听着这声音还有些耳熟,回头一看,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尤诗怀。
尤诗怀走了进来,瞟了一眼病房里的于冉,兴许是她剪了短发,所以是没认出来。
只觉得这人有些奇怪,来看个病,帽子和口罩还遮的严严实实,是见不得人吗?
尤诗怀走到刚才那医生面前坐下来,小声抱怨着,“今天霍医生好像心情又不怎么好,我去找他,他居然把我轰出来了,让我以后不要再去找他……”
“你说你不在你心外科好好待着,天天往精神科跑什么?”那医生戳了戳尤诗怀的脑袋,没好气道:“人家根本就对你没那想法,你还天天往人家那里跑,去自取其辱?”
“况且人家有女朋友,不就是那个女明星,挺出名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尤诗怀撇撇嘴,不屑的道:“你说的是于冉?他们分手了啊。”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明显听得出来语气弱了几分,似乎是有些心虚。
“你怎么知道?”那医生又问。
“他就差写在脸上了,每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原来还偶尔跟我说两句话,现在一句话都不跟我说了。我又不傻,再旁敲侧击问问他们科室的,还能不知道?”
……
于冉走了出来,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门口的喻佳芸见到于冉这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无奈的翻了翻白眼,“你是痛经,不是绝症,摆出那样一副表情做什么?”
“………”于冉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呢?”
这尤诗怀可真狗,上次还在她面前哭着嚎着说以后再也不去找霍医生了,只求让她不要把照片泄露出去,做什么都可以。
这不,还没多久,马上又去找他了。
霍政凡现在也同他们科室的同事承认,他们已经分手了吗?
她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她现在也不想管了,随便吧,他跟谁好,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于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吃药之后好了点,喻佳芸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后便回家了,叮嘱她自己在家好好休息。
于冉本来想上楼,站在电梯门口停顿了好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去纪家碰碰运气,距离那天纪念初发短信也过去几天了,还是杳无音讯,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还是去吧,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开着车就往纪念初家走,纪念初家她去过一次,纪母对她的印象也一直都很好,还挺喜欢她,就看能不能去刷个脸,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想起那天看着裴律师的样子,她作为一个局外人,都实在不忍心。
于冉开了一路的车,远远的还没到纪家别墅门口,就只见门口守着好几个人,站在那一动不动,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这怎么搞的跟黑社会一样?
看来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她在门口不远处停下车,也没摘下帽子和口罩,朝着几人礼貌的笑了笑,“你好,我是于冉,特地来拜访纪太太,请问伯母在家吗?”
见几个人盯着她看,她抱歉的解释着,“不好意思,我是艺人,所以不方便露脸。”
其中一男人打量了于冉两眼,似乎思量了一会儿,随即点点头,“在,您请稍等。”
于冉表面上是笑眯眯,实则内心已经无语至极。
进门还要通报,纪念初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被纪家这样锁在家里,还这么层层把关?
不一会儿,纪母才从屋子里走缓缓出来,见到于冉先是有些疑惑,见她往下拉了一点口罩后,才认出来她。
随即便笑了笑,只是笑容却显得有些疲惫,“冉冉怎么来了?你这孩子,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门口的几人见纪母如此,这才让开了路,放了于冉进去。
纪母一边走上前,一边挽着于冉进门,“开车来的吗?”
于冉点头,“嗯。”
“小郭,帮冉冉停一下车。”
“好的太太。”
两人进了屋子,纪母将外面的门给轻掩上,拉着于冉在沙发上坐下来,眼神微闪,笑道,“来看念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