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有办法让它到我身上。
再好读不过的弦外之音。
——明确接收到我的暗示。
且释放更为放肆的信号。
我想,我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
食指再次摁上香水喷头,拇指堵住出口。
指尖挂上液体后,我抬手在耳后抹了下,又抚过领口下的皮肤。
香馥更浓。
就是这样。
气味的流动与交融,无非是肌肤之亲,肢体纠缠。
亲得愈热,流动便愈快速。
缠得愈烈,交融便愈紧密……
“诶,你在里屋干嘛呢?”陈嘉奕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再不来我就吃完了啊!”
“哦,马上。”我应着,一边将香水放回包装盒。
“你快点啊。我先洗澡去啦。”
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茶几上摆着陈嘉奕给我单盛出来的鸡肉拌饭和大半碗南瓜粥。
我拿起筷子,一手解锁手机,划动刚才的聊天记录。
下次。
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这个男人,是很会留白的。
在我期待拉满后骤然抽离。
又在我意兴阑珊时直直下钩。
进退有度,个中高手。
气么?
气的。
却气不了太久。
因为我,我和他都知道我们会发生什么。
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
这样才更有趣,不是么。
点开键盘正要回复,屏幕顶端忽然弹出新消息。
没看清内容,只看见是谁发来的。
——已经笑不出来了。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Jo.乔:【有事吗】
爸:【你在陈嘉奕那边吧?】
【人家天天还要工作,你在那呆着不添乱么?】
“……”
心里已经开始输出。我深吸一口气,打过去一个字。
Jo.乔:【哦】
爸:【[图片]】
……麦艾斯。
Jo.乔:【?】
爸:【这小伙子你还记得吧?】
哪敢不记得啊。
这不就是那个自称身高175,结果还没168的我高的男的么。
他体重看着倒是有175。
爸:【他这两天在海城开会,你们约时间见个面?】
【你妈问过了,人家对你印象很好。你就再接触一下呢?】
Jo.乔:【不用了】
爸:【人生大事,你不要这么草率。】
【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岁数了,转眼就要30了。】
【再过两年更找不到好的了。】
摁灭屏幕,我啪地将手机扣在茶几上。
勺子在南瓜粥里搅过几圈,我深呼出口气——
当啷一声,勺子被撂回碗里。
我重新拿起手机。
如果没法稳定情绪。
那就稳定发疯好了。
Jo.乔:【笑死,你不会觉得你现在给我找的就叫好吧?】
【还有30怎么了,我是一到30就会原地去世么?】
爸:【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劝你:看人做事都不要肤浅。男人的魅力从不在外貌。】
【况且人家小伙子也挺精神的啊。】
Jo.乔:【哈哈哈哈,要不我给您重新配副老花镜吧?】
【我也劝你:不是五官健在就叫精神】
【别人给猪配种都知道挑个品相好点的,你就不怕你外孙女将来够不着门把么】
摁下发送键,我神清气爽。
对面过了很久才回过来一条消息。
爸:【夏乔,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盯着这句话半晌,我没回复,转而点击头像,打开消息免打扰。
返回列表,另一个头像上面弹出红点。
ChaoS:【狂欢周末夜!著名DJ Pax空降“潮”,还有神秘驻唱新登场……】
是转发他隔三差五在朋友圈发的营业广告。
后面还有一条。
ChaoS:【周六过来玩?】
没有回复,我退后,看到刚被我免打扰的头像。
夏教授不知道又发来什么,我只看到最后一条:
【你要为以后打算。】
以后。
可不可以不想以后?
有没有一个时候,我是可以不为看不见的“以后”打算的……
轰隆。
窗外雷声乍响。
我扭头,看见被闪电照亮的夜色。
轰隆隆——
隔着玻璃的闷雷更响。淅淅沥沥声紧随其后。
又下雨了。
我起身走到阳台,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水帘。
这样的雷阵雨,应该很快就会停吧。
解锁手机,我回复男人消息。
Jo.乔:【好,周六见】
周六。
哪怕只有周六呢。
哪怕只剩一场雨的时间,我也不想只有以后。
就现在。
我只要现在。
**
又是作息混乱的几天。
周六中午,我睡眼朦胧地走出房门。
陈嘉奕也正从对门卧室出来,哈欠连天的。
我下意识看墙上的挂表,诧异:“你没去上班啊?”
“我靠你比我们老板还黑心!”她白我一眼,直挺挺往沙发上倒,“我休一天不行啊?都连轴转俩礼拜了。”
我后知后觉慢“哦”出一声——原来我已经在海城呆了俩星期了。
原来我们认识,也才两星期而已……
看着我洗澡,化妆,从衣柜里挑衣服,陈嘉奕问:“晚上去酒吧啊?”
我开眼影盒的手顿住,扭头看她。
她视线不在我这,正四仰八叉地刷手机:“前两天听小郝提了一嘴,说晁老板周末有活动什么的。”
“嗯。”刷头蘸取肉桂色在眼皮上打底,我问,“你去不?”
“不去。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要睡死过去。”
陈嘉奕说着,一手捞起沙发下面的七七,边撸猫边看我化妆。
若有所思的。
过了会儿,她起身往卧室走,回来后拉开我的包,往里扔了个东西。
——手掌大的小盒子侧滑进包,商标牌一闪而过。
“……”
我一脸无语地看她。
“怎么。”陈嘉奕扬起眉,“你自己备好了?”
“……没有。”
“那就拿好!”她重重道,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连这都不知道备,还学人家出去浪呢。”
“……”
我无言以对,拉开包链拿出那个小盒。
看到上面“颗粒”的字样,我扔回给陈嘉奕:“这你还是自个留着吧。”
“怎么了?”陈嘉奕捏着盒子看了看,笑了,“奥,也是哦,晁老板可能用不了这。”
她乜我,笑容更暗昧:“他得拿大号的吧?看鼻子和手是的。”
脑中已然自动浮现出男人高挺的鼻和骨节分明的指——印象深刻绝不是因为想要揣度某个条件。
纯粹是因为他的鼻子太出众,而我又是个手控。
不过要真如陈嘉奕所说,那恐怕确实……
脸侧有点热,我偏过头小声:“我怎么清楚。”
“哈?”陈嘉奕一脸惊讶,“不是,你前几天和他出去几回了?这进度不太对啊。”
“你别是和人真谈上了吧?”
“……”
我知道,她又在旁敲侧击地点我了。
“甭操-我心了。”我挎起包,走到玄关处换鞋,“睡你的觉去吧。”
陈嘉奕抓起一只猫爪跟我挥手:“妈妈拜拜。晚上不回来记得提前说哦。”
我白了她一眼,边往电梯走边在手机上叫车——我的车还停在上次给七七洗澡的宠物店那里。
虽说那个地段不收费,但也日晒雨淋好几天了。下了出租,我绕着白色车身仔细检查,确认一切ok后,才坐进车里慢慢往酒吧街开。
等Cooper停进小巷,差不多也到傍晚了。
轻车熟路地推开两道木门,我停在门口,有点拘谨地摸了下无袖的胳膊——算下来,这还是我自己第一次独自来酒吧。
“夏姐?”
正要往里走,身后就有人出声。
转身看到一头扎眼的红发——是上次包厢见过的那个服务生。
他嘴里叼根烟,一手握着两瓶啤酒:“你来啦。我们老板还在外头忙呢,过会儿到。”
我点头:“哦……”
“先坐呗。”明显是被某人交代过,服务生热络为我引路,“这儿——”
他带我坐到吧台顶头的位置——正是我第一次见晁晟的地方。
“你想喝点什么?”服务生边问边招呼一旁的调酒师过来。
“不用了。”我跟调酒师摆手示意,“你们忙去吧,我在这儿坐一下就行。”
“成。”红头发也没跟我客气,拎起啤酒走人,“那你有事喊我哈。”
“好。”
转了下升降吧椅,我从包里掏手机,一边潦草打量四周。
看来他这次宣传效果不错。这个点,音乐灯光还没起,卡座那边已经有人了。
亮起手机屏,点开抹蓝的头像——
“美女,一个人吗?”
“……”
晦气。
我侧眸,看见一个大背油头男在旁边的吧椅落座。
他朝我举举酒杯,和气笑:“一个人来玩啊?”
我浅浅颔首,垂睫继续划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真看不懂眼色,他不依不饶的:“不喝点什么吗?我请你一杯吧。”
“来,随便点——”
黑色闪珠光的菜单推向我。
正要开口拒绝,身侧忽而探来一只大手,不轻不重摁住了酒单。
肩上随即落下重量,熟悉的身形和体温从后面环绕我。
我扭头,正对上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没看我,一条胳膊大剌剌搂着我,一手将酒单推回去:“哪儿能让刘总破费啊。”
背头男哽了下:“哟,晁老板——”
目光落在搂我肩膀的手上,他了然又无奈地笑:“不是,你倒提前给咱招呼一声啊,之前也没见过你这……”
他迟疑顿住,不确定要如何称呼我们的关系——毕竟在灯红酒绿里,看似亲密的,也可以很扑朔迷离。
我脑中也晃过一丝茫然:要在这里碰见熟人,我又要如何介绍身侧搂抱我的男人呢……
耳畔有笑意落下,气音佻薄的。
男人偏头睇我,垂低的视线从我眼角的小痣下移至雾面的红唇。
他的唇边也细微勾翘。
“这我妹妹。”
“……”
男人的嘴。
内心大呼荒唐,又忍不住酥酥麻麻地跳。
胳膊肘在他肋边轻捅了下,我的声音也轻不可闻:“谁是你妹妹。”
——殊不知我这幅样子落在旁人眼中,正是活脱脱的打情骂俏。
油头男哈哈大笑:“啊妹妹就妹妹,亲妹妹情妹妹都是好妹妹哈哈哈……”
又插诨打科几句,最后还顺了瓶啤酒,他才终于走人。
肩上的分量与体温撤退,男人也收回胳膊。
他没往椅子上坐,依旧立在我旁边,长身斜斜倚在吧台上。
我瞟了眼那只搭在吧台上的手——跟刚才搭我肩上一样,胳膊肘弯折,大手向下自然垂着。
骨节分明,手指粗长。
我抿抿唇,将腿上的包放到台面,又扶着台沿转动吧椅,跟男人一样背靠吧台。
稍一偏头就能看见他。
——他也正在看我。
四目相对片刻,他哼笑了下:“还挺招人的啊你。”
彼此彼此。
我也笑笑,没接他茬,又把话绕了回去:“诶,我比你大,你不知道吗?”
“唔。”他淡淡应声,看起来毫不在意,“现在知道了。”
“所以——”我顿了下,将高椅又朝他的位置转了点,裙摆包裹的膝盖对上男人的腿。
“我应该是姐姐。”
男人气音呵出声:“非要当姐姐?”
他靠在台边的身体稍正,与我面对面。
视线也是直勾勾的。
“做妹妹不好么?”
“不好。”
我眼尾翘起来,身下的吧椅晃来,转去。
并在一起的膝盖也沿着黑色的裤缝,刮来,蹭去。
“弟弟可以用来欺负,哥哥又不行。”
男人的一声轻笑落在吧台上,低沉的,愉悦的。
吧台之下,那双长腿往前进了步。
抵住我摇摇荡荡的膝盖。
“哥哥有别的用处。”
感受到膝前的力量和热度,我唇勾着,慢慢抬起眼。
“什么?”
椅背忽然被掌控,往后转,我重新面向吧台。
男人健硕的臂膀也像刚才一样环上我肩。
“先叫一声,哥哥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