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oS:【我是晁晟】
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你已添加了ChaoS,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并没有开始聊天。
放下手中的吹风机,我瞟了眼手机屏左上角。
午夜十二点半。
在我加他好友后的第二个小时,这是我第三次打开聊天页面。
头像是之前在陈嘉奕手机上看到的:浓稠的黑色中拖出一抹霓虹蓝。
很像对着他酒吧门牌拍照时手抖的照片。
ChaoS
晁晟
我唇瓣动了动,默念出一个英文单词:chaos
混沌,混乱。
也很合情合景。
——他正是混乱我梦境与生活的一个意外。
点击头像,我进入他的朋友圈。
目光先被封面吸引——一只带着银链的漫画手,拇指食指和小拇指展开,比出个挺rock的手势。
朋友圈内容也跟我上次看见的一样:没有时间限制,基本都是酒吧营业的内容。
我潦草扫了一遍,退出来。
点开自己的朋友圈。
空空如也。
可查看的最近半年时间里,我一条朋友圈都没发。
是什么时候丧失分享欲的呢?
不记得了。
可能是像设定好的程序一般,不断重复安逸又平淡的生活时。
又或者无所谓餐桌对面的男人是谁,我都再无心动,甚至毫无情绪时……
退出微信前,我点开朋友圈的红点。
小郝零点时更新了一条:【感谢大家伙厚爱,这个生日特别快乐!】
配图是包厢里摆满酒瓶和蛋糕的桌子。
我盯着照片角落里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看了几秒,拇指摁出个赞。
关灯。
手机丢在床头,难得一夜无梦。
应该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一睁眼就是俩眼一黑的程度。
陈嘉奕不养宠物,家里垃圾桶不是封闭的,我猫逮着机会,把厨余美美翻了个底朝天。弄得满地都是垃圾,猫毛上也沾了油腻。
哼哧哼哧打扫完卫生,我拿过手机打算陈嘉奕说一声,忽然注意到朋友圈入口处多了一个明晃晃的红色①。
点开来。
ChaoS点赞了我赞过的。
我眨眨眼,又回到小郝的那条朋友圈。
点赞列表里,我们的头像挨在一起。白猫和一片黑的对比很强烈。
托腮凝视屏幕片刻,我摁下朋友圈的相机按钮,选择刚刚拍的一身脏毛的猫片,配文:【吾儿叛逆伤我心[裂开]】
更新朋友圈。
鱼儿来得意外的快。
圈还没退出去,上端就弹出了提示。
——ChaoS点赞了我的朋友圈。
也是第一个赞。
我眉梢扬了下,拇指咔地摁灭手机屏。
几秒后,我又重新亮开屏幕,在朋友圈评论区里打出一句话:
【海宁区这边有宠物店推荐吗?】
跟点赞一样,也是秒收回复。
快速点开来,我的心稍沉。
回复的是小郝:
【好可爱的异瞳喵啊!我们公司楼下的宠物店就不错。】
正要回他,手机屏上方倏地弹出一条新消息。
展开后,我的睫毛一颤。
ChaoS:【[位置]】
展开来,是一家宠物店,离我约三公里。
刚想放大地图,第二条微信来了。
ChaoS:【朋友开的,挺不错。】
我咬住下唇,慢慢摁出两个字。
Jo.乔:【谢啦!】
绿色气泡弹出去,对面再也没有回复。
我在某团上输入宠物店的名字,看过一圈,又打开和男人的聊天页面。
Jo.乔:【刚看了下评论,是挺不错的】
ChaoS:【嗯】
“……”
盯着那个“嗯”字和沉默的页面,我盘腿坐到沙发上。
有些男人话不多,网上聊骚到起飞。线上线下如一冷淡的其实是少数。
他似乎,算后者?
手机震动一瞬,页面上出现新的消息气泡。
ChaoS:【下午去么?】
我心口怦然一跃,朝窗外看。
晴天,适合出门。
也适合见面。
Jo.乔:【嗯,吃完饭吧】
消息发送。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对话框再一次归于平静。
下午去么?
我看着这条简短的四字问句,思索这背后是否有邀约的意思。
很快我又掐断这股思绪——这是在干嘛。
这也太走心了。
我要走的可不是心。
吃完外卖,我照着昨天柜哥的手法给自己化了个妆,随后站到衣柜前,拿出一条带标牌的新裙子。
连衣裙刚上身,我又脱了下来。
太过了。
没有约定便算偶遇。
而在偶遇里,多一点用力都算刻意。
我穿上旧牛仔裤,推开陈嘉奕的卧室门,从她的衣柜里抽出件正肩T恤。
我比她高几公分,她的修身T是我的高腰紧身款,穿上后曲线毕现。
还很自然。
就很符合柜哥教导的“松弛即美丽”。
最后,我把逆子装进猫包,按照导航开车前往那家宠物店。
三公里十分钟到达。有点意外的是这家店相当宽敞,独栋三层小楼,宠物洗护到寄养各样服务一应俱全,目测是整个区,甚至海城内数一数二的宠物店。
人不少,洗澡需要排队。我在前台刚取了号,就有一年轻小哥过来问我是不是姓夏。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引我带着猫上二楼。还没太反应过来这算怎么一回事,我的猫就被小姐姐温温柔柔地带去洗澡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关照为我节省了至少一小时。又过了一小时,洗得干干净净,猫毛顺直的逆子被送回我怀里。
我将猫装回包,望向刚才将我引上来的小哥——他正倚在阳台上抽烟逗狗,那副闲散样,跟周围忙到鞋底出火星的员工完全两个画风。
我走过去,跟他道谢。
他笑笑:“客气。”
“你是晁晟的朋友?”我又问。
“他我兄弟。”小哥朝猫包抬抬下巴,“以后过来你跟阿晟说一声就成,甭客气。”
他抬眼扫了圈室内:“他没跟你一起来啊?”
我心猛跳了下:“没有。”
小哥垂头划手机:“奥,我还寻思他和你过来呢。好阵子没见他人了。”
“……”
他说了要过来吗?
将难以出口的疑问吞回肚子,我再次跟他道谢,拎起猫包下楼。
人好像比刚才还多了点。我不自觉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意识到自己在找寻什么之后,我自嘲般弯了下唇边,走向前台。
收银的女孩子看过我的单子,笑眯眯摇头:“不用啦,已经给您免了单。”
“……”
“谢谢啊。”
心情微妙地走到大门口,我放下猫包,掏出手机。
打开中午寥寥几句的聊天记录,光标闪烁好半天,我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最后,我对着洗干净的白猫摁下快门,发送照片。
仿佛一粒石子投进深河,聊天界面安静如许,一个气泡都没溅出来。
我无声吁出口气,将手里塞回兜里。
耳边忽然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我抬眼,看见玻璃大门正挂上水帘。
下雨了。
夏天的雨就是这样说来就来,随心所欲。
好在下得还小。我将猫包往怀里抱了抱,推门走出去。
宠物店前不允许停车,我的车在路斜对面。
刚过马路,雨骤然大起来。
雨丝瞬间变身硕大的水点,接二连三地砸向我的头和脸。
裤兜里的手机很不是时候地,却又终于震了一下。
我腾开一只手抽出手机,沾水的指尖一滑,屏幕被摔到地上。
来不及恼,我赶紧弓身捡起手机。
模糊一片的手机屏上显示着新消息——不是微信,是一条短信:【公益短信温馨提示您……】
“……靠。”
我低声骂出一句,抹了把睫毛上的水珠。
手还没落下,雨忽然停了。
头顶的天色暗下来。
我抬头看遮蔽自己的黑色雨伞,有些怔然地转过身。
入目是男人撑伞的胳膊,曲起的臂弯上肌肉鼓涨,麦色皮肤沾染水滴。
那只熟悉的,戴着银链的大手握着伞把,向我又近了一寸。
手背上的脉络像伞骨一样根根分明。
我的目光缓慢上移。
对上定定睨我的眼。
那双黑眸无波无澜,幽深处又似有潮水暗涌。
仿佛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全部落在他的眼里……
“摔坏没?”他朝我手里湿漉漉的屏幕示意。
我回过神,赶紧摁亮手机,又抹掉上面的水。
“没有。”
哗啦啦啦。
雨又大了几分。
头上的伞布噼啪作响,我的心情却一扫之前焦躁。
甚至觉得这样的雨声还挺动听。
一辆出租从雨中驶过,未减速的车轮在我们身前溅出一道水痕。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
头顶的伞,身旁的人也依随我后退。
“你叫车了?”他又问我。
“没,我——”我止住话头,余光瞟向右边——五米开外,我的Cooper停在线内,白色车身被雨水冲得发亮。
“我想着出来打车的。”我抬起脸看他,声音放轻,无奈也无助,“没想到雨这么大……”
男人侧头,视线顿住。
眸光我的面上流转,细微的,不动声色的。
我不确定他在看什么。
我被雨打湿的睫毛?
眼下的那颗泪痣?
还是可能晕开的口红?
不过三两秒,他收回眼。
“下雨这边不好打车。”
“哦。”我也回过头,低头摁手机,“那我叫个车吧。”
身旁的目光又回到我身上。
我只兀自看手机,打开叫车软件。
定位刚刷新好——
“我捎你?”
男人沉沉出声,没撑伞的手抄进裤兜,摸出一把车钥匙。
银色摁键有些磨损了,他摁下去。
我们身后的车短促响出一声,前灯闪烁。
我回头,看见一辆皮卡。
一看就是他的车——纯黑车身,线条很硬,保险杠上都是剐蹭的痕迹。
糙且耐操。
他单手拉开副驾的门,看向我。
黑色雨伞依旧稳稳撑在我头顶,男人拉车门的半身探进雨里,很快淋湿。
糟糕又巧妙的是,他今天穿了件白短袖。
被水浸润后毫无遮掩力的白色布料,将肩背的肌肉,胸膛的轮廓通通暴露彻底。
我看着他湿透的半身,又看车门上映出的影。
我身上也湿了。
本就紧身的T恤彻底贴身,牛仔裤也是。
身前身后两道曲线,在车门上影影绰绰。
我们湿身而立。
“我回陈嘉奕那儿,乐府华庭。”
我走向副驾,仰脸看他:“你顺路么?”
男人睨我两秒,笑了。
“可以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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