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温景宜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佣人提前通知准备医药箱,带过来了。
谢津南刚开口问,去拿医药箱的佣人也刚刚抵达门口,室内的佣人立马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您是要亲自给少奶奶上药吗?”
让谢津南给她上药?
温景宜几乎没想就拒绝了:“不用了,就让佣人……”
“出去吧。”
佣人如得赦令,连忙把医药箱放下就出去了。
谢津南很少回老宅,有时候回了也待不了多久,更别说会在老宅发火。
刚才谢津南阴沉沉的模样,即使算不得发火,也足够让人畏惧。
佣人们只恨不得赶紧远离,生怕被殃及。
卧室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温景宜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挺拔身形的那点阴影似乎就要将她完全笼罩。
气氛莫名怪异起来,温景宜张了张口:“我可以自己来。”
谢津南却像没听见她说话,兀自从医药箱里拿了烫伤药,以及医用棉签,转过身来看向她的时候,不容拒绝的目光落向她旁边的椅子,低沉的嗓音温和且有力:“坐着擦药。”
许是习惯了他的绅士风度,突然强势起来,温景宜心头划过莫名的感觉,等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只能仰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依旧是站着,撕开棉签包装,取了两支棉签出来,沾上药膏,然后俯下身,轻轻将药涂在她泛红的手背。
力道很轻,手法娴熟,除了微微的痒意,温景宜几乎不觉得疼。
原来一个大男人也可以这么温柔。
她抬起眼眸,望着面前男人微垂的长睫,背着光,他的脸部轮廓被打出了许多暗影,越发深邃立体,清冷寡淡的眉眼似乎变得温柔起来。
“谢谢。”她说。
谢津南刚把药擦好,听到她这句道谢,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下。
他好像不止一次地说过,不用和他这么客气。
眼下他也不想追究这个,顺势把手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篓,目光落向面前的女孩,只问:“谁弄的?”
温景宜那么端庄守礼的一个人,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都没见过她失态。今天毕竟是第一次来老宅,以她的性子,行事只会慎之又慎,不至于连茶杯都拿不稳,还泼自己一身。
温景宜没想到他会那么在意这件事,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但是她不说,他好像也可以问佣人。
总归是会知道的。
但她能看出来,沈宝宁不喜欢她是真,但泼她茶水确实是无心的。
“沈宝宁?”女孩半天不吭声,谢津南便自己猜了。见她眼眸微动,当即确定了答案,眸色转沉。
刚才在书房,他听父亲说沈宝宁今天要带着林知语回来,这才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赶去后院。
林知语性情内敛,不至于闹事。
沈宝宁就是脱缰的野马,有时候做起事来不计后果,生怕她又像在南城时那般做出什么事,他这才过去。
谁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津南,我真的没事。而且宝宁也不是故意的,那么多长辈在场,她一个小孩子不至于这么胆大。”
温景宜并不想刚嫁过来就对谢家人兴师问罪,况且沈宝宁也是无心之失,她没必要咬着不放。
谢津南沉着俊脸,这时候要是有佣人进来,可能连头都不敢抬。
温景宜忽然有些无奈,算是知道了他到底有多重诺,说了要给她应有的尊重和庇护,果然是言出必行。
不知道怎么劝,她伸出手轻轻攥住了他衣袖,仰起脑袋望着他的脸,轻声细语:“津南,这件事就算了好吗?”
女孩的嗓音轻柔极了,带着央求。
谢津南视线往下,是女孩白皙修长的手指,此刻就揪着他的衣袖,不敢多抓,就一点点,像是小猫毛茸茸的爪子勾着他的衣服,试图撒娇。
他忽然就觉得,被女孩子撒娇好像也不是坏事。
察觉到他的视线,温景宜顺着看过去,这才反应过来男人的视线一直在自己攥着他衣袖的手上,温景宜面颊热了热,立马地把手收了回来,仍在试图讲道理:“我刚嫁过来,不想太折腾。”
谢津南目光不经意划过了她收回去的手,语气淡淡:“随你。”
温景宜眉眼弯了弯:“谢谢你。”
谢津南都已经懒得听她道谢,转头去了衣帽间,果然在里面见到了不少准备给温景宜的衣服首饰。
按照母亲的性子,就算不亲自准备,也会让鹤如打点好一切。
他卧室的布置风格都变了不少,虽然一眼看去还是男士风格,许多细节上其实有了女儿家的东西。
比如换掉了沉闷的窗帘,床单也从深色变为浅色,衣帽间多出了女孩子的衣服,浴室有了女孩子的洗漱用品。
以及梳妆台上女孩各种各样的护肤品。
目光掠过衣架上琳琅满目的一件件衣裙,谢津南找了件衣袖比较宽松的长裙,径直走到温景宜面前,把裙子递过去:“把衣服换了,刚好可以过去用午饭。”
温景宜接过裙子,“好。”
谢津南刚要出去把空间留给她,意识到什么,又回头:“自己能换么?”
温景宜下意识抓紧了衣服,点头:“能的。”
望着女孩立马紧张起来的模样,谢津南不免觉得好笑,到底还是个小姑娘:“需不需人帮你?”
像是生怕他说帮自己换,温景宜连忙道:“不用了。”
“嗯。”
谢津南转身出去了。
温景宜这才松了口气,确定卧室门关上,开始解开旗袍的扣子。
…
关上卧室的门,谢津南转过身,就见林知语走过来的身影。
林知语显然没想到谢津南也在,望着男人刚毅俊美的脸,脚步停住,缓了一会儿,才微微扬起唇角,故作镇定地开口:“津南哥,你也在啊?”
谢津南嗯了一声,漆黑的瞳仁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好似面前的女孩不过是个普通人,淡淡问了句:“沈宝宁呢?”
沈宝宁?
他是要兴师问罪吗?
林知语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张张口想要替沈宝宁说些什么:“宁宁她……”
谢津南并不打算给她解释的机会:“沈宝宁做事向来没有分寸,今天的事我不跟她追究,但上次的事,还要麻烦你告诉她一声,让她自己找时间来跟我太太道歉。”
男人的腔调其实还算温和,却无端给人带来压迫感。
林知语没说话,她并不知道上次的事是什么事,却也不敢问。
更不知道,原来谢津南也会这么维护一个女人。
他性子那么冷淡。
从小到大都是,让人难以接近。
因此她宁愿和刚开始讨厌自己的沈宝宁做朋友,也不愿意靠近谢津南。比起他的冷漠,沈宝宁言语上虽然不好听,起码愿意关注她。
最后不出所料,他们成了老宅里最陌生的两个人。
她抬起头,掩去了心底的情绪,笑道:“我会和宁宁说的。”
谢津南秉着礼貌,温声道:“多谢。”
气氛慢慢冷了下来。
他们之间,从小到大就没什么可以聊的。
一时间,林知语进退两难。
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但过来一趟,总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就为了和他说句话。深深吸了口气,她重新扬起自然的笑意,就好像面对普通朋友那般的轻松语气:“我就是过来看看小宜,她应该伤的不轻。毕竟是第一次来老宅,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也可以帮帮忙,既然你在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谢津南仍旧是不咸不淡的语调:“好。”
林知语抿唇,打过招呼后没打算再逗留,转身离开。
林知语前脚刚走,温景宜也换好衣服,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来。
注意到林知语走远的背影,温景宜略显诧异,自然认出了是谁,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知语姐刚刚来过了?”
谢津南看着她:“知语姐?”
温景宜微愣:“有什么不对吗?”
谢津南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她上了药的手,提醒了句:“每日换药,一两天就能好,不严重。”
温景宜:“……”
她早就说没事了。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强硬地拉她去上药,表情凝重的好像她伤势严重。
现在上完药告诉她,不严重。
精分吗?
当然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温婉沉静,礼貌有加。
处理完烫伤,再换身衣服,佣人也过来通知可以移步餐厅吃饭了。
午饭的时候,沈宝宁没过来。
躲在卧室生闷气,于是林知语也没出席,听堂婶的意思,沈宝宁因为刚才的事怄气,林知语过去劝了。
吃完午饭,温景宜又陪谢老爷子说了会儿话,下午两点才跟着谢津南回别墅。
谢津南的别墅在香山弯,近市中心CBD,里面别墅不多,都是独栋别墅。在寸土寸金的京江市,能住进香山弯的人非富即贵,谢津南早些年就有这里的房产,只不过嫌房子太大不方便,加上离当时自己工作的医院太远,因此从没住过。
婚后第一次住,两人也算是同时在适应了。
回到香山弯,谢津南就去了后院游泳,温景宜看时间还早,还有一会儿才晚饭时间,于是去了书房看书。
别墅里有两个书房,除了谢津南的书房,也有她的一间,甚至面积大小都不亚于谢津南的书房。
只不过里面现在东西不多,温景宜打算明天没什么事就布置一下。
这么想着,沉寂了几天的乔然终于冒泡,发了消息过来。
【乔然】:婚后生活怎么样呀?
温景宜不用猜也能知道乔然接下来不会说什么好话,所以并不打算接茬:【你以后结婚就知道了。】
乔然先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接着道:【你告诉我嘛,我好奇。】
温景宜:“……”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
【乔然】:谢大公子正不正常?
温景宜黑白分明的眸子划过疑惑,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乔然又发了条消息:【我是说那方面。】
毕竟谢津南这个人,在很多事上就像是查无此人。
许多豪门贵公子身边各种红颜知己,亦或情人满天飞,为女人一掷千金的时候,谢大公子连个桃色新闻都没有。
温景宜小脸蓦地就红了,立马将手机倒扣放在书案上。
这女人。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但是……
话又说回来了,谢津南对她根本就没什么兴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