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晋江独发

“不必,”公孙绍轻描淡写道,连个理由都懒得说。

公孙卫面露不悦,正欲再说,就被直接打断。

公孙绍看着他,神色如常,说,“有话快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很忙。”

他看着公孙卫,不像是在看一直讨厌的弟弟,更像是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公孙绍是真的不在意他,公孙卫忽然意识到,可他心中,反而更加恼恨起来。

因为,这种不在意,其实是一种来自胜利者面对手下败将时的傲慢。

是的,他是个输家。

即便有父亲铺好的路,他也依旧输了。公孙卫再一次意识到。

铺天盖地的不甘从心中升起,公孙卫低头,压下所有外露的情绪。而后抬头,平静的和公孙绍谈论起了条件。

……

一个时辰后,书房的门打开,公孙卫离开。

书房内,公孙月的目光落在公孙绍手上的那张羊皮纸上,好奇的问,“爹爹,这是什么?”

“这个,是公孙家暗探名单。”公孙绍随手将印符递给公孙月。

公孙月展开一看,就见上面的内容十分之乱,词不达意就不说了,更重要的事前言不搭后语,根本看不出什么。

她也不惊讶,转而看着公孙绍。

只见公孙绍站起身,在书房中一阵摆弄后,取出两本书,跟着递给公孙月。

公孙月接过,熟稔的翻动起来,开始用公孙绍之前交给她的某种规律,再联合起羊皮纸上的内容去找她想要的,跟着就皱起了眉。

不,不对,这样找出来的事一堆乱七八糟的话。

公孙月忍不住愣了一愣,眨眨眼,若有所思,然后回忆起来。

她记得除了刚才那个规律,之前爹爹还教过她另一种规律,是公孙家上一代的密训。

对了,就是这个,这个是她那位祖父交给公孙卫的,肯定用的是上一代的密训。

心里想着,公孙月回忆了一会儿,总算是想出了个大概,然后再一推演,果然就推演出了一连串的人名还有年龄外貌等大致消息。

一抬头,眼见着自家亲爹正看着自己,公孙月就把自己得出的答案给说了。

公孙绍接过,再次推算,得出的结论一般无二时,立即满意点头,说,“你把这些都记住,以后说不定能帮到你。”

说着话,他再次起身,从另一处暗格中取出一枚符印,交给了公孙月。

公孙月伸手接过,翻看了一下,符印呈铜黄色,颜色略黯淡,显然已经放置许久。令牌上刻着一个古篆的令字,边沿饰以海波纹,而令牌表面则装饰着一种奇怪的纹路。

看了几眼,她总觉得这种纹路有些眼熟,却总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爹爹,这纹路是什么?”公孙月看向自家亲爹,不懂就问。

公孙月看了一眼,说,“这是龟壳上的纹路。”

??

公孙月瞬间有点懵,仔细一看,还真是。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越常见的,反而越想不起来。

眼见着公孙月这副傻乎乎的表情,公孙绍不由笑开,说,“这个符印能调动那些暗探,不过你需要小心。这些年过去,变故不少,能放心用的怕是没有几个。更多的,还得靠你。”

“好的,我知道了。”公孙月收起符印,没有推拒。

她可是知道的,自家亲爹早已经培植了另一队暗探,这些对他而言,只能算得上是意外之喜而已。

“爹爹——”公孙月轻唤,有些纠结。

“如意是觉得你三叔有些不对劲?”公孙绍直接点明。

公孙月点头,表示正是如此,说,“三叔虽然有些急功近利,可他不傻,自然明白,没有您的支持,公孙苒就算嫁进了郭家,也不会受到重视。可他却还是这般坚持,这——”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做的才是,既然做了,那就说明……

“他另有倚仗,而且还是能让郭盛对他另眼相看的倚仗。”公孙月都能想出来的事情,公孙卫自然也不会错过。

“可他这些年一事无成,能有什么倚仗?”公孙月疑惑。

“那就说明,这倚仗,来自他处。”他熟悉的,了解的地方。

“他这些年一直呆在家里——”公孙月顺口接道,话一出口,父女两人四目相对,立时恍然。

“这么说是和咱们家有关?爹爹,我们家不会是有什么宝藏之类的吧。”公孙月戏言。

公孙绍摇头,说,“什么宝藏,你还不如猜测公孙卫知道了咱们家烧制琉璃的法子。”

“万一呢。”公孙月随口说,又说,“爹爹您还是注意些吧。”

“我知道。”公孙绍也没有拒绝,直接应了下来。

父女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眼见着夜色已深,她便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公孙绍洗漱完毕,回到寝室,跟着叫出了身边的暗卫,做出了一番布置。

事实证明,这番布置没有白费,几乎只是当天夜里,专门烧制琉璃的庄园中,就被抓到了好几个意图往外传递消息的人。

公孙绍让人想办法撬开那些人的嘴,边加紧了布置。

公孙绍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自家那位父亲的手段,那些人,可都是公孙家的老人了。

想当然的,这些人他那个三弟可使唤不动,更不用说拉拢。能让他们听话的,自然是旧主的吩咐。

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按理说,公孙绍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微妙的不适。

总觉得,他似乎忽视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

自从那日事发,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两日。

三月中旬,天气日渐和暖,总是冷潮的风也带上了一丝暖意。

码头上忽然热闹起来,几艘远道归来的海船进港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群人热闹恭敬的打招呼声。

公孙月的大哥,公孙家嫡长子公孙弘回来了。

与公孙弘一起到的,还有一位不速之客,常州范家的嫡长子,范承。

公孙月高高兴兴去门口迎接自家大哥的时候,就和这个范承撞了个正着。

这是一个肤色苍白,略有些病弱之气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细眉长眼,唇色略白,总显得有些没精神。可他那一双眼,生得却实在是好,目似点漆,像是燃着两把生生不息的火,灼热且坚定。

公孙月目光一扫,不由惊艳。

公孙弘略略介绍了一番,等两个人见过礼,立即接过了话,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边聊边往正院走去。

范承目光淡淡一扫,略笑了笑。

公孙弘刚刚回来,自然要先洗漱收拾一番自己,然后去拜见长辈。因此,公孙月也就没有多留,聊了几句后,便就走了。

她急匆匆的过来,也只是因为许久不见,有些想念大哥而已。

等回到宝祥院,公孙月才闲下心思索,这位范家的嫡长子,到底是为何前来漳州,还是跟着她大哥一起来的呢?

这样琢磨好一会儿,她忽的一滞,不好!

她刚刚去找自家大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和他说说郭阳的事,可一是高兴,二是遇到了范承,她竟然就这样把这个事给忘了。

暗道一声糟糕,自家大哥不会去把郭阳打个半死吧?!

心里想着,公孙月忙不迭的又起身,往关着郭阳的那个院子疾步而去。

她大哥性格沉稳,甚至还有些严肃,不像二哥那样恣意洒脱,可他们疼爱自己的心却是一样的。若是陡然得知此事,他肯定会去把人打一顿的。

公孙月可没忘记,她当年被另一个世家女说她克母,把她气哭了后,她两个哥哥是怎么帮她报仇的。

都这些年了,那几个家族的人都不敢往她面前凑。

另一边,安置好范承,刚回院中洗漱的公孙弘皱紧了眉。

“你说有人看到郭阳和四娘一起,被父亲押去了思明院?”他容貌端正,生了一副仪表堂堂的模样。不像公孙绍,更不像母亲,据人说,反倒更像他那位祖父。这会儿一皱眉,便就威严自生,让人心中一紧,不由的揣揣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