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唐鹤松顺势看见顾青李，又看着空荡荡的桌面，简直秒变脸：“你怎么回事，在这坐半天连水都不给人家倒一杯。”
顾青李只是笑笑，眉眼微垂，不作声。
这小子。
见人指望不上，唐鹤松继续堆起满脸笑，作势要给他们泡茶。
嘴也没闲着，唐鹤松开始和叶橙拉家常。
“叶记者多大了，干这行多久了，看着很年轻啊，年轻有为，有没有男朋友啊。你别说，我们这别的没有，就是单身男同胞多。”
这话题跳转太快，叶橙一时不知道接什么好，下意识瞥了眼顾青李。
不知道他从这一眼里接收到了什么。
下一秒，顾青李便提：“您别费神了，这儿上回招待德泰的张主任的时候，那罐金骏眉不是全喝完了，就剩点茶叶渣子了。”
唐鹤松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对对对，你看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顾青李：“本来师母都给准备好两包新的让你带过来了，结果一建的小刘来盖章，说了两句好话您不是又送出去了。”
唐鹤松额角有汗水淌下，他忙掏出张绣了粉色小花的小手帕擦了擦：“是是是，那小刘不是说就好我这口吗。”
顾青李：“要求这么多，喝点白水得了。”
唐鹤松继续点头附和：“行行行，喝水好，喝水多健康。”
就是瞥见对桌，光看表情有点怔忪的叶橙，唐鹤松反射弧转了一圈才转回脑子。想起来这会有外人在，表面功夫是要做一下，故作严肃咳嗽两声，看向顾青李，意思是还不去倒水？
顾青李倒没什么意见，低头笑了下，真起身给他们倒了水。
唐鹤松也在这时候开始问叶橙，就是鬼鬼祟祟的，在特意避着顾青李。
“你俩，以前认识啊？”
叶橙失笑，没想到这位唐老师这么八卦的，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
“嗯。”
“怎么认识的？”
叶橙在长辈面前倒是一向很乖巧，老老实实交代：“高中同学。”
唐鹤松由这个词瞬间联想到傅连城和他说的八卦，还想继续问是不是在遂和碰见的那个，顾青李已经握了两杯水折返，哐一声搁在唐鹤松面前。
“这么快就忘了师母交代的了？您记牢了，多喝水，少闲聊。”
老爷子瞬间嘘声，不敢多问。
而有了这层关系，约访要顺利很多，唐鹤松翻看了下叶橙带来的资料，补充了些专业信息，轻松答应下来，说是自己这周六有时间。
这倒是有点在意料之外了。
事情谈完，唐鹤松本来这趟回设计院就是来跟项目进度，有人在办公室门口拿着资料等着，他没空和他们闲聊太久，借口说有事要走了。
起身时，唐鹤松下意识拍了下衣服口袋，发现是扁的，叹口气。
原本在低头看手机的顾青李这会倒是注意到了动静，要不是要一直盯着人，他也不会在这。
“怎么，烟瘾犯了，您想抽烟？”
唐鹤松正儿八经：“没有的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顾青李看他半晌。
唐鹤松连忙捂紧口袋走了。
唐教授离开后，叶橙正在慢吞吞收拾资料，顾青李敲了敲她面前桌面：“现在回家，还是回单位，我送你。”
叶橙有点记仇。
或者说听着两人对话，她才明白过来顾青李和唐教授早认识。
“不劳您大驾，我走回去。”
顾青李摸摸鼻子，大概也发现好像是有点玩脱了。
门悄悄开了个门缝，是傅连城，只探了个脑袋进来看着他：“老大，你车借我会呗，我去送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问完，才发觉办公室还有别人，傅连城刚想说这位小姐姐有点眼熟啊。顾青李靠在椅子上，气定神闲说了句：“那我陪你走回去？”
叶橙看他：“……”
说到底，是帮了她大忙，叶橙鼓了鼓脸颊，把文件袋抱在怀里：“你们这洗手间在哪。”
叶橙从洗手间出来时，傅连城已经离开，连顾青李人都不见了。她往外走了走，才发现顾青李人在另一间办公室。
一旁有几台电脑，都开着，只是没人在。而他就这么独自弯着腰在桌旁磨一小块木片，面前是座未完工的建筑模型。
听见动静，顾青李只是抬眼看了眼：“车借给傅连城了，他十五分钟后回来，你可以在这随便转转。”
叶橙本来也不着急走，确定在这待着不会打扰到他后，才跟着坐下。
顾青李工作时候很认真，手其实很好看，却有很多细小伤口，有的新，有的明显是旧伤了，只留一道很浅的白色伤疤。
叶橙就这么好奇看着，时间比她想象得过的要快，没一会，傅连城转着车钥匙折返，顾青李接过钥匙：“送你回春水湾？”
叶橙点了点头。
正好快到饭点，叶橙想起貌似还欠他一顿饭，正好这时补上。在车上提了句这事，顾青李只是随意道：“我随便，你有什么想吃的。”
叶橙首先提议：“西餐？”
“吃腻了。”
“海鲜？”
“不想吃。”
“日料？”
“想吃点热的。”
“那火锅？”
“一身味。”
叶橙只觉得这时耐心已经到极限，强压下火气问：“行，那你说吃什么。”
“随便。”
“……”
车拐过一个红绿灯，顾青李盯着剩四十五秒的红绿灯：“回去吃吧。”
叶橙愣了下。
“回去能吃什么，你做吗。”
而他只是不急不缓在倒计时剩五秒时拉下手刹。
“行，我做。”
他是会做饭，叶橙还是知道的。有几回晚上叶橙回家，看见小姑正一个人坐在饭桌旁吃饭，还有些惊奇。和她一样，小姑同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炒菜，连煮饭放几杯米都不知道。小姑便说都是顾青李做的，问她要不要一块坐下来吃。
叶橙觉得确实是人心险恶。
这哪里是找了个租客，分明是雇了个厨子。
但叶橙习惯在报社食堂吃，或者一般是吃完饭回来，只说不了。
不用费心去想吃什么，叶橙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既然说好她请客，让别人做总有点不太好，摸摸鼻子：“真的？那多不好意思啊，还是我做吧。”
两人又顺路去了趟离春水湾不远的大型商超，挑挑拣拣，东西堆了一辆购物车。
在收银员一样一样扫条形码时，叶橙就在一旁疯狂搜食谱和五分钟厨艺速成法。
只是看两眼，叶橙就放弃了。
教程太不详细，连怎么切菜都不教。
顾青李像是看出她所想，在偷偷瞟一眼她到底在看什么，结果叶橙火速把手机抱在怀里警惕看他：“懂不懂什么叫隐私。”
行。
但他人斜斜靠在收银台旁，叶橙是这时才注意到顾青李明明比自己高一个头还要多，和她说话却始终都是弯腰或者弓着身子，尽量和她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线。
“你真会做饭？”
“会啊。”她打哈哈。
春水湾。
叶橙原本想跟着菜谱步骤一步一步来，打个小抄，也因为顾青李全程在她身后盯着无果。
顾青李看她不小心把菜烧糊，手忙脚乱关火，直接捻着她后颈衣领往后拖，示意她别在厨房待着。
“你还是出去吧。”
砧板上那堆被切的七零八落的菜，在换了人后直接□□脆利落切成几段扔进锅里，叶橙见状不好再在这里拖后腿，扔下句需要帮忙记得找我就出去了。
没多久，确实需要她帮忙，家里盐没了。
顾青李人立在玄关处，是叶橙匆匆忙忙拦下，主动请缨代劳。
然而，就是叶橙才出门不到五分钟，门铃响了。
顾青李没多想，正想着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开门时却正好对上薛陈周波澜不惊的一双眼。
薛陈周这一趟来是为了替妹妹薛卿卿给叶橙送点东西。
他今天上中班，运气好，手底下几个病人都安分。在查完房，和明天早上手术的病人交代完注意事项，才走出市三院就接到了薛卿卿电话。起初薛陈周去了花语苑，发现人不在。问了一圈，最后是俞微宁告诉他新搬家地址。
“搬家了，什么时候搬的。”
说不上为什么，虽然同为一个胡同长大的发小，薛陈周总觉得俞微宁对自己态度有点阴阳怪气的：“橙子又不是你的谁，人搬家干嘛要告诉你。”
“再说了，现在想起来问了。薛二你真有意思，早也没见你问过啊。”
春水湾比花语苑还要大一圈，且俞微宁给的地址模糊，薛陈周找了一圈才找到。但看着门后那张脸，薛陈周记性好，没怎么费力就想起来貌似是高中在隔壁叶家住过一段时间的，名字确实想不起来了，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叶橙在吗。”
“她出去了，你找她有事？”
薛陈周默了瞬。
顾青李手还握在门把手上，门只开了一条缝。
又听见薛陈周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
两人交情并不深，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座城市华灯初上。有风在轻轻刮，拂过干枯树枝上才抽出的绿芽。
薛陈周刚要说那他下回再来，顾青李已经侧了侧身，给他让路，表情却分明是冷的。
“你进来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