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轰轰,军用吉普车驶走。
看着前同事韩雅昶就这么离开,回曾经也收纳着他的基地,薄西谚的心里猝然缺失了一块。
保密协议其实在他离开部队的那天就该签,但是他一直拖着不签,就是以为回来了,也许还可以再回去。
父亲辞世,薄家群龙无首,有人趁机作乱,他身为继承者必须要挺身而出。
本来空军部队不愿意放走他,但是他们家的事真的太复杂了,还牵扯甚广。
眼下,已经是他回充州来的第三个月了,他却依然留恋军队里的生活。
简单,忙碌,积极,爽朗。
而充州城里等待他的只有复杂,疲劳,阴谋,压抑。
其实他很羡慕韩雅昶,为了自己的爱人,能有个坚定的信仰,一辈子留在军中。
但是,他却不行。
薄西谚重新燃了一只烟,手里捏着块黑色的定制打火机发愣。
微信叮一声,温袅袅焦急的发语音问:“你去不去啊?跟不跟我一起进组啊?”
薄西谚想起她那张总是洋溢着笑意的小脸,忽然觉得这次回充州来也许就只能有这个乐趣了。
于是,他给她回了条文字消息【去】。
适才,他签那份红头文件的时候,他知道,那是他此前的人生的正式放弃。
眼下,回复这个去字的时候,他只当是这次回到充州来,给自己找的一个小乐趣。
目前为止,没有人能让他嘴角轻松扬起,除了稀里糊涂把他认成是穷编剧的温袅袅。
终于收到男人的肯定回复,即使他只回了一个去字,温袅袅也高兴得想要原地旋转。
撒花,温袅袅一定要把薄脆饼干捧成圈内最火的编剧。
温袅袅清清嗓子,煞有介事的告诉闻辞:“长歌寄酒的跟组编剧我已经定好了,你别给我改哈,千万不能,不然我跟你没完。”
闻辞挑眉,“你哪里找的编剧?长歌寄酒不是小制作,那么大的饼你让哪个编剧跟你,我保管他事业起飞。”
“我……一个……亲戚。”温袅袅随口一编。
闻辞看她不正常,怎么今天穿了女人味十足的连衣裙。
闻辞想起前几日她跟她那个爱搞事情的闺蜜去了那个知名会所,一把拽住她问:“袅袅,你在羽枝经历了什么?”
这么一拽,闻辞发现她手上戴的腕表怎么没了。
那块表是她第一部电视剧走红后她买给自己的犒赏,具有非凡的纪念意义。
闻辞惊问:“你是不是把表送给别人了?”
“没有,要送也送钟啊,对吧?”温袅袅干笑。
“那你表呢?”
“前几天摔,摔坏了,拿走维修了。”
“摔摔摔坏了?”闻辞声音哆嗦,“你前几日跟着涂悠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喝酒。”
“然后酒后乱性?该不会被记者拍到了吧?”
“没有,你放心吧。”
闻辞还要拽着温袅袅说什么的时候,公司老总找他。
温袅袅这才被他放过。
温袅袅长吐了一口气,想到马上就可以带着薄脆饼干进组了,心里美滋滋的。
温袅袅正开心着呢,温柔柔的电话打了过来。
“温袅袅,晚上回来吃饭。”温柔柔吩咐的口吻。
“没空,晚上我有工作。”温袅袅拒绝。
温柔柔冷冷斥她:“你还真跟我们玩离家出走了?以为现在在娱乐圈有点地位就敢跟我们划清界限了?”
“你说什么啊,我晚上真的有事。”
“推了。”
“晚上有客人要来温家吃饭。你不出席的话,别人见到我们家庭不睦多不好。”
“什么客人?”
“一个重要的客人,说了你也不认识。”
“反正我都不认识了,我还陪他吃什么饭。”
“温袅袅,爸爸跟妈妈说如果你今晚回来吃饭,就可以原谅你这三年的任性。”
用硬的威逼不行,温柔柔又改了柔和口气,循循善诱的劝慰,“袅袅,他们都老了。这三年你已经闹够了。像你这样的人在娱乐圈抛头露面,对他们就已经很难接受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公然反对你,已经对你很纵容了。
现在你要继续当女明星他们也不会说什么,就想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坐下吃一顿饭而已,他们心疼你每天工作那么多,都没时间好好吃饭。”
温袅袅想温柔柔今天怎么这么好,愿意帮她跟温父温母和好。
温袅袅想自己的确很久没有回过家了,是有点不孝。
“我看看吧。”她松口了。
“晚上七点,北塘花海。”温柔柔说了晚上的家宴地点,在温家主宅。
温袅袅挂断电话,确认到今天下午只有一个杂志的双封拍摄。拍摄点就在充州城里,晚上没有任何行程。
温袅袅便让米舒去给她准备了一些礼物,打算带给许久未见的父母跟家里的佣人。
晚上六点,深秋时节的充州城里华灯初上。
拍完杂志,从摄影棚走出的温袅袅坐米舒开的越野车,去了北塘花海。
北塘花海坐落在充州的北投区,是独栋别墅售价破亿的豪宅。
米舒也是托温袅袅的福,第一次有幸走入这样的富豪聚集地。
米舒开了一辆白色奔驰G500越野,驶入私家华宅的入户绿化带,米舒赞叹:“姐,你还真是个豪门千金呢?以前我还以为那是辞哥花钱给你买的营销。”
豪门锦鲤温袅袅,内娱升起的永恒骄傲。
这是闻辞给温袅袅买的营销。
米舒还以为只是说说,毕竟现在的豪门太多了,往选秀节目里一抓,不是某某南部富商家的千金,就是某某京圈大佬的儿子,隔天爆出来原来他们家中父母早就破产上了征信黑名单。
谁知道是不是塑料豪门。
今日到了这独门独户别墅林立,华丽若宫殿的北塘花海,米舒才发现真正的豪门千金就在她身边。
“袅袅姐,你家条件这么好,你怎么经常不回来啊?”米舒好奇。
“我跟家里人吵架了。”温袅袅回答。
“为啥?”米舒想温袅袅这三年都是凭自己的路人缘走红,都没有砸钱,要是跟家里和好,往娱乐圈砸钱,那还不得混到顶流第一啊。
“你家里人对你不好?”米舒犯疑。
“他们要我嫁给一个有钱人。和亲,你懂吗?”温袅袅说,“给我找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当我未婚夫。让我嫁给他。所以我就跑了。自己去外面打拼,不靠他们我也可以活下去。”
“啊,那那个未婚夫你真没见过?”
“没见过,说是个有钱的男人。”
“多有钱?比你家还有钱?”
“应该吧,不然我家人怎么会急着把我掀进火坑?”温袅袅拿出粉饼,往脸上补了补妆,又拿出口红,将自己的大红唇怎么鲜艳怎么涂。
等一下让温家那三个人,特别是温柔柔看看,她温袅袅离开了他们,一个人都可以变成肤白貌美,烈焰红唇的大富婆,气死他们。
“姐,我等一下就不用来接你了吧?”米舒问。
“不用,你把车给我丢这里。完了我自己开回去。”温袅袅说。
“你怎么不用温家的司机?”
“我离家出走了,跟他们断绝关系了,要做得像一点,用他们什么司机。”
“也对。”
“可你等一下要是喝酒了怎么办?得有人帮你开车呀。要不你进去吃饭,我就在车上等你。”
“不用委屈你了,你自己叫车走。给我把车留在这里就行了。”
米舒最后照温袅袅吩咐,把车停在了别墅外的街道上。
温袅袅似是心中自有打算。
温家的装修风格是中式民国风,一走进去,温袅袅就像是进了民国片的片场。
温袅袅暗自嘲讽,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整这些浮夸的大红大紫,温袅袅想还好自己离家出走了。
为难自己跟他们整天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心不累,眼睛都疼。
温柔柔穿了一袭珍珠白的暗花正绢旗袍,坐在紫色的绒布沙发上,脚下一只纯种银渐层猫依偎在她的红色高跟鞋下,她端着杯红酒,巧笑嫣然,就像民国片里的姨太太。
有一个身形颀长的长得帅的男人在陪她聊天说笑。
男人很年轻,梳着二八分头,穿一身线条熨帖的亚麻灰西装,领口没系领带,打底白衬衫解开了好几粒扣子。
他坐在温柔柔对面的软榻上,懒散的倚靠着抱枕,支着一双大长腿,懒散的晃着,模样特别吊儿郎当。
冷白皮的精壮胸膛上仔细一看,还有跟女人风流时被挖的指甲印。
温袅袅转眸看了看周遭,见到温家的下人在四处工作,这才确认到自己没走错,是回了自己家。
要不是看到温家下人那些熟悉的脸,温袅袅还以为自己来了奢靡的夜总会。
“二小姐,你可回来啦。你不在的日子,老爷跟太太可想你了。”从小看着温袅袅长大的老保姆林芬热情的欢迎她。
“芬姨,我给大家带了礼物,在车上,你去帮我拿一下。”温袅袅把手里的车钥匙递给林芬。
温柔柔闻声后,抬眸看见了小自己三岁的妹妹,起身迎接,唤她过来。
“袅袅,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珍珠白毛里带层浅灰的猫咪喵一声,蹿了过来,奔到温袅袅脚下,拱起背,在她脚边蹭毛,对她撒娇。
温袅袅弯身抱起它,来到温柔柔面前。
“这位是薄先生。”温柔柔给温袅袅介绍。
最近怎么这么多姓薄的。温袅袅想,热搜上是,生活里也是。
薄脆饼干也姓薄,温袅袅有这个印象。
“这是我妹妹。温袅袅。”温柔柔为对方介绍。
“你好,薄先生。”温袅袅手里抱着猫,走近了,短短的看了这位薄先生一眼,发现他挺像那些剧本跟小说里描绘的那种渣男贵公子。
有张挺耐看的小白脸,形状笔挺的眉毛很浓很黑,一双眼角勾曲的桃花眼似是带着隐形勾子,流里流气的上扬,无时无刻不在勾女人魂。
挺鼻梁,薄唇瓣,嘴角跟眼睛一样,是带着弧度的,从不水平的停摆,总是在玩世不恭的笑着。
温袅袅不喜欢他这样浮浪的男人。虽然他骨相跟皮相都极好,像闻辞说得那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