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们的遭遇让那些专门侍候长官的私窝子闻风而逃,后来的两天里士兵们在酒馆饭店里吃饱喝足后,扛着枪三五成群找地方晒起了太阳。长官们找不到女人,只好躺在烟榻上吸食鸦片来消磨时光。
有一位连长吸食了鸦片烟以后,提着手枪在深更半夜接连敲开五户人家的屋门,终于看见一位略有姿色的年轻女子,在年轻女子战战兢兢的身体上,连长折腾到黎明来临,然后一觉睡到中午。
年轻女子的父母从深夜忍气吞声到上午后,来到顾益民面前涕泪纵横,顾益民对他们好言相劝,然后将此事告知旅长,旅长听后十分恼怒,下令就地正法,旅长的副官带着旅长的两个护兵将那位连长从睡梦里叫醒,再拖下床来。
这一天,十七岁的副官在溪镇码头那边见到十二岁的林百家,林百家比同龄女孩身材高挑,像是有十三四岁。当时副官和两个护兵押着那个犯事的连长走进一家酒馆,溪镇的一群孩子跟随在他们的身后,中间有一个女孩容貌美丽,副官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当他们在酒馆里入座以后,林百家和那群孩子就站在酒馆窗外向里面张望。副官叫来了满满一桌酒菜,对睡眼惺忪的连长说:
“连长,今天是旅长请客,你就吃个饱。”
三十多岁的连长知道自己死期临近了,他对副官说:“李副官,我爹娘死得早,我要去阴间见他们了,答应我一件事。”
副官看了看站在酒馆窗外的林百家,回过头来说:“请说。”
连长用手指着自己的脸说:“别打这里,脸打烂了,我就无脸去见爹娘。”
接着连长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往这里打进去。”
副官点点头举起了酒杯说:“一言为定。”
连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干了三杯,他的脸立刻猪肝似的紫红了,他开始大口吃肉大声咀嚼。副官不停地向连长敬酒,同时也不停地去看一眼窗外的林百家。他开始向林百家送去微笑,林百家看到这个年少英俊的军官十分友善,也以微笑回报他。于是,副官起身走到窗前,问林百家叫什么名字,谁家的人,家住在哪里。林百家一一回答了他,当她说到她是林家的人时,站在身旁的陈耀文喊叫了起来:
“不对,她是顾家的人。”
副官看见红晕浮现在林百家秀美的脸上,他走回去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林百家。副官重新坐到桌前,继续向连长敬酒,继续劝连长吃肉。
这一天的下午,副官把犯事的连长灌得烂醉如泥,然后让两个护兵架起连长走出酒馆。副官看到酒馆外人头攒动,要处决犯事连长的消息在溪镇像苍蝇似的嗡嗡乱飞,人们涌向了码头,围住了酒馆。当副官他们向北走去时,人群又像水流似的涌向了北门。
十七岁的副官看上去意气风发,他挥手要人群让出路来。喝醉了的连长向前走去时东倒西歪,让架着他走路的护兵满头大汗,连长一路上嘿嘿傻笑,嘴里又唱又说:
“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哩个当哩个当,西北风呼呼的,冻得我愣愣的,大姐大姐行行好,拿出屄来暖暖屌……”
溪镇一些人听懂了,嘿嘿哈哈地笑,副官和两个护兵也是笑个不停,副官笑着对溪镇的人说:
“连长念的是山东快书,连长是山东聊城人。”
他们听着连长的“当哩个当”,一路走出了溪镇的北门,簇拥的人越来越多,两个拖着连长的护兵对副官说,身上的力气笑光了也走光了,不能再走了。副官这才站住脚,挥手让围观的人让开,看见路边一棵大树,他让护兵将连长拖到大树前,让连长靠在大树上,连长歪着脑袋仍然在说唱:
“当哩个当,大姐大姐行行好……”
副官对执刑的护兵说,瞄准心脏,别瞄准脸。两个护兵举起了枪,副官一声令下,两颗子弹都打进了连长的肚子,连长仿佛是肚子上被人蹬了一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痛使连长瞪大了眼睛,他受惊似的看着副官和周围的人群,嘴里吐出最后的“当哩个当”。
副官对着护兵骂道:“分明让你们打心脏,你们偏去打肚子。”
一个护兵喘着气说:“拖着这么壮实的连长走了这么长的路,又笑了这么长的路,实在是没力气了,力气只能把枪举到连长的肚子上,举不到他的胸口了。”
副官从一个护兵手上拿过来长枪,走到连长的身前,他看见连长刚刚吃进去的肉食和肠子一起流了出来,溢淌在了路边。
这时候连长不再“当哩个当”了,他清醒了过来,悲哀地看着副官将枪管顶到他胸口上,在副官扣动扳机的时候,他的眼角掉出了一滴泪水。连长的身体在枪响时震动了一下,然后脑袋一歪耷拉下来,他的身体贴着大树倒了下去。
衣服溅上鲜血的副官,回过头来时看见了林百家,她的脸在人缝里,她的眼睛充满惊恐,显得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