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人抓住,而且他既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从他恢复知觉开始,四周就有忽明忽暗的灯光,好像是某种机器的信号灯。他的四肢被人用皮带紧锁在床上,左手手臂上插着针,针连着线管,就和医院里的吊瓶一模一样。他的嘴被人用胶布封死,只有头部可以微微扭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皮终于听到脚步声传来,他奋力挣扎着抬起头,想看清楚,但是无济于事,无论是光线还是角度,都让他无法如愿。然而他其实不需要这样,因为来的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只是头上戴着面具,依旧是一身白衣,更像是个化妆舞会上的医生。
“医生”伸出手,用力揭开了黑皮嘴上的胶布。
“别乱动,你已经睡了一个多星期了,身体很虚弱,全靠这些液体才能活下来。”“医生”语气平淡地说道,轻轻弹了弹吊瓶,声音生硬得犹如机器人。
黑皮闻言吓了一跳,自己不吃不喝地睡了一个多星期,这个怪人给他注射的药物一定不同寻常,但是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争取一线生机。
“你挺有能耐的,能找来。”
“路过,我什么也没看到,你恐怕误会了什么……”黑皮回答得很简单,他的话越少、他知道得越少,活着的机会就越大。
“你是聪明人,但是以为这样我就让你走,那你恐怕误会了。”
“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黑皮的脑子飞速旋转。
“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是你对我有用。”
“你想对我做什么?”黑皮想起他在老锅炉厂看到的一幕,不由浑身一颤。
“医生”的手轻轻划过黑皮的胸口,即使隔着衣服,黑皮也能够感觉到深深的寒意。
“你的命运不由我来决定。”
“那由谁?”
“周瞳!”
巨星商场是市内最具有人气的地方,每逢周末,人流量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对于“所罗门”而言,这绝对是个好地方,即使周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警方的人在这里,但要想抓人也是难度极大。再说,他这次压根没打算通知警方,甚至是严咏洁,他都没说。倒不是他想当英雄,或者自以为是,而是他非常清楚,如果电话里这个女人真是“所罗门”,或者代表“所罗门”而来,那么她说的话就绝不是虚张声势。
唯一让周瞳头痛的是“所罗门”说晚上去,但又没有具体时间,这显然不是一个疏忽,而是意味着只要你来,我就知道你来了……细思极恐!
此时华灯初上,商场里人潮汹涌,各种品牌的促销和打折,此起彼伏。
周瞳双手插着口袋,漫无目的地在商场一楼闲逛。在他的正前方,一家服装品牌在一楼大堂搭起舞台,许多靓丽的模特在走秀,音乐劲爆,吸引了许多人驻足观看。对于美女,周瞳素来缺乏抵抗力,“所罗门”见不见得着看缘分,而眼前的美色却不可不观。他奋力挤进人群,虽然依旧站不到台下,但是这个位置已经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舞台上漂亮的模特。
周瞳正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表演,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这只握住他的手,白皙滑腻,犹如娇嫩的芦荟,却也冰冷如霜。他回过头,一个脸上蒙着纱巾的女人紧挨着他身后,她的脸几乎就要贴上自己的面额,一双明媚的眼睛楚楚动人。
“你只需要听我说……”蒙着纱巾的女人贴在周瞳的耳边轻声地说道。
虽然隔着面纱,但是周瞳依旧能够感觉到女人呼出淡雅香气,如果不是知道对方的残忍手段,他倒真是非常享受这样的亲密接触。
“你的右前方,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手里提着黑色帆布袋,里面有一小桶高溶度硫酸,台上37号模特是他的前女友,因为感情原因,他要报复,我估计当37号再次走到前面的时候,他就会下手。”
周瞳把目光投向右前方,果然看到一个穿灰色夹克的男人,手里提着黑色帆布袋。男人神情专注地盯着台上,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如果他成功泼出这桶硫酸,除了他的前女友,台上台下至少还会有六至七人遭到严重烧伤。”女人的声音平淡,完全就像是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你让我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阻止一场惨剧吧?”周瞳关注着台上模特的走秀,37号刚转到后面,不过估计也就一分钟的时间就会再次上前。
“我来是让你做个选择,你现在可以选择带我回警局,我绝不反抗,或者选择阻止眼前的惨案。”
周瞳本来早已反扣住女人的手,但现在面对选择,只能松开了手。他往前走,试图接近灰衣男人。
“选择可没有那么简单……”女人却拉住了周瞳,“如果放了我,今晚会再有一人死,一人入狱!”
周瞳停下脚步,盯着眼前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女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以为呢?”在面纱的后面,女人此时露出了笑容。
此时在舞台上,37号已经扭动着婀娜多姿的身体,往前面走过来。而灰衣男子则把手伸进了黑色布袋,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与凶残……
周瞳终究还是甩开了女人的手,拨开人群,扑向了灰衣男人。
尖叫、嘶吼、骚动、刺耳的鸣笛、慌乱的人群……
商场的广播却在此时意外地响起,重复着播放一句话:“你以为你是谁?”
蒙着面纱的女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了商场。
李兴雯第一次看见严咏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种奇怪的感觉实在让她别扭。从小到大,她很少把自己和别的女孩做比较,但是看到严咏洁,她却忍不住会在心底比较样貌、穿着、说话、做事……这种无意识的行为,让她自己很沮丧。而在工作方面,如今处理奥飞实业的工作大部分都由特别刑侦组负责,至于查案的事情,霍启明只信任自己的人,根本不让她插手,李兴雯可谓是郁闷到极点。
不过越是不顺,李兴雯就越是倔强,如果别人指望不上,她就自己来查。周瞳设计抓住了一个嫌犯,但结果却出人意料,行凶者竟然是受人控制的玩偶,甚至连身份都难以查实,更别说任何有利于查案的口供线索,真正的“所罗门”毫无踪迹。
她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地翻查着案件资料,希望再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然而却毫无收获。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办公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喂……”
“李警官吗?”电话里传来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
“是的,哪位?”李兴雯心情不好,对于办公室里文明接听电话的规定无心执行。
“我是严杏花啊,严富贵的姐姐,你见过我的,记得吗?”
“嗯,记得……”
“李警官,我在富贵的被套里发现了一封奇怪的信,感觉可能和他的死有关,你们能派人来看一下吗?”
“信里写了什么内容?”李兴雯急切地问道。
“我看不太懂……好像是什么计划之类的……”严杏花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我就在棚屋。”
“我半个小时就到,你拿好信,哪里都不要去。”李兴雯说完挂了电话。
她本想给周瞳打个电话,但是号码拨了一半,脑海里却出现严咏洁的影子,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传来,让她重新把电话挂了。
天色已黑,偌大的棚户区几乎没有几盏路灯,黑暗中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恐惧,让人行走其间不由心惊胆战。
李兴雯有些后悔一个人在夜晚跑到这里来,她不得不用手机来照明,更让她难堪的是虽然以前去过严富贵的窝棚,但是现在竟然找不到了。这里既没有路牌,又没有标志性的建筑物,每一个窝棚看起来都毫无区别。她想问人,但是这里的人看到她,都不由自主地避而远之,甚至关上门。有的人会从门缝里偷偷看着她,警惕着这个外来者。更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尾随在她身后,闪烁的眼神和猥琐的表情,似乎在等待着某个机会,就会扑出来一口把她吃掉。
在一瞬间,她有冒出想离开的念头,但是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黑带九段,搏击冠军,腰间的配枪……这些名誉和装备,让她很快挺直了腰杆,打起精神。
李兴雯想学周瞳上次那样,找一个小孩带路,但是今晚似乎所有的小孩都消失不见了。她看来看去,似乎只有向那几个尾随她的男人求助了。
李兴雯走到一盏昏暗的灯光下,露出迷人的笑容,向黑暗中尾随的几个男人招招手。
黑暗中一阵骚动,但并没有人走上来。
李兴雯不得不换了个更撩人的姿势,微微露出雪白的香肩。
这一次终于有两个耐不住寂寞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然后一左一右分开,仿佛是要抓他们跟踪已久的猎物,生怕她会跑掉。
李兴雯静静地站着,等着他们靠近。
“美女,来,陪我们玩玩!”男人们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同时也伸出了乌黑的手。但他们很快便要为自己轻率的行动而懊悔。
就在他们以为要得手的时候,两个人的手腕同时被李兴雯扣住,跟着一阵剧痛传来,他们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松手……对不起……美女……手……手要断了……”两个男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竟然这么厉害,一时间痛哭求饶。
“放开可以,我问你们,认不认识严富贵或者严杏花?”
“我知道……严杏花……我认识她……”李兴雯左边跪着的男人呻吟着说道。
“她家在哪里?”李兴雯露出了笑容。
“放……放开我……我带你去……”
“我是警察,别给我耍花样,否则带你回去,告你袭警!”李兴雯恐吓后,这才放开手。
李兴雯右边这个男人爬起来就跑,她也不理,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说知道的男人。
“警官,你要问路就说一声吗,也不用着这么狠的招数吧……”男人自认倒霉,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嘟噜着。
“少废话,快带路!”李兴雯憋着没笑,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胡闹。
男人走在前面,李兴雯举着手机跟在后面。
棚户区里到处是积水和垃圾,女孩子怕脏爱美是天性,所以李兴雯几乎是一蹦一跳地在走路。
男人拐了几个弯,穿过几条泥路,走了大约十分钟,停了下来,指着前面微微亮着灯的一座棚户。
“就是这里了……警官,可以放我走了吧?”
“走吧,下次别再让我碰到你们做坏事!”李兴雯看了看四周,隐约记得就是这里。
“不敢了……不敢了……”男人连忙边说边跑,消失在黑夜中。
李兴雯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心里不免好笑,她摇摇头,径直朝严富贵的窝棚走过去。
她刚走了两步,却突然感觉后面有人,她本能地使出背摔,但刚扣到对方手腕,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我!”
“周瞳,你怎么来了?”
“先不说这些,我们慢慢退出这里……”
“可是严杏花说她找到了线索!”
“根本没有严杏花这个人,这是个局,我们走。”
周瞳不由分说,拉着李兴雯就跑。
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只眼睛注视着他们,他们在跑动中甚至也能听到诡异的笑声,直到他们跑出棚户区,站在城市的高地上,回望这一片犹如丛林般的窝棚,才能够清晰地听到他们自己的呼吸。
半个小时后,警方大批人马搜查了严富贵的旧棚屋,但是里面并没有人,甚至连那几个尾随她的男人都无影无踪。
李兴雯想起整个经过,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周瞳赶来阻止自己,莫非真有一个陷阱在等着她吗?
这些疑问,她能找到回答的人也只有周瞳了。
周瞳显然知道李兴雯满脑子的疑惑,他不等她张嘴问,就“坦白”了。
“‘所罗门’主动找到我……”周瞳先把那个神秘女人找到自己,以及发生在巨星商场的一幕讲给李兴雯听。
李兴雯除了震惊之外,仍然还有疑问。
“她说一个人死,一个人入狱,这前后不过两个小时,你怎么会想到是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或许根本是另外的人……”周瞳尴尬地笑了笑,“我联系了身边所有对我而言重要的人,确认他们都是安全的,除了你。”
李兴雯听到这句话,心跳居然不由自主地加速,好在是夜晚,灯光昏暗,即使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晕,也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你是怎么知道严杏花给我打电话的?”
“你以为我天天就是游泳晒太阳,然后等着天上掉馅饼吗?”周瞳拿过一瓶矿泉水,递给李兴雯,“这个严杏花,我曾去严富贵的老家调查,他根本没有一个姐姐,所以我一直让严咏洁安排特别刑侦组的人监控她。严咏洁告诉我严杏花给你打了电话,我就感觉不妙。”
“既然发现有问题,你怎么不早和我说,让我们逮捕她,肯定能查出一些事来。”
周瞳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想利用她找到幕后的‘所罗门’,结果没想到这个严杏花终究被当作了棋子,用来对付你。”
“那现在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把这个严杏花找出来。”李兴雯说动就动。
“严咏洁已经和你的上司霍启明联系过了,你的同事应该已经在搜索了……”周瞳说到这里轻咳了一声,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霍启明怒火冲冲下了车,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李兴雯,我不是让你放假了吗?为什么还要私自行动?”霍启明严厉地质问道。
“我接到线索,时间紧迫。”李兴雯倔强地顶道。
“警队讲究的是团队合作,不是个人英雄主义,你草率行动,打草惊蛇,会破坏大局!”
“我……”
“你不用解释了,现在起即刻停职,交出证件和配枪,等候处理!”
李兴雯没想到霍启明会如此大动干戈,一时间难以接受。
“我不服!”
“不服你可以去投诉,但现在请马上执行命令!”
李兴雯眼圈微红,但她还是强忍住眼泪,掏出证件和配枪,用力地压到霍启明的手里,然后转身就夺路而跑。
“多谢。”周瞳看着李兴雯走远了,这才笑着对霍启明说道。
“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霍启明叹口气,收起李兴雯的证件和配枪。
“总比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好。”
霍启明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周瞳的意见。
“虽然严警官聘请你作为警方的顾问参与案件,我也听说过有关很多你的传闻,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行差踏错,一旦出了问题,谁也保不了你。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我明白什么是我该做的,什么是我不该做的。”周瞳苦笑,他想起了那个自称“所罗门”的神秘女人也曾一再警告他,弄清楚自己是谁。看来无论黑白,他都不是太受欢迎的人。
严咏洁此时正在搜捕严杏花,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竟然摆脱了警方的监视,还给李兴雯打了电话,如果不是周瞳发现得及时,恐怕真是要让她摆了一道。严富贵死了之后,警方就发现严杏花并非严富贵的亲姐姐,而她的真名也不叫严杏花,而是叫柳青。罗子豪曾审讯过她,可是她的解释很简单,自己孤苦伶仃,改名严杏花,然后和严富贵姐弟相称,两个人相依为命。警方在调查后,并没有找到她与案件有任何关联,而且她说的事情也基本属实,所以就放了她。但是周瞳一直对这个人心存怀疑,所以当严咏洁介入后,他便让严咏洁安排几个人监视她。
负责监视的警员见严杏花每天不是打零工,就是躺在棚屋睡大觉,没过几天就松懈了,这才给了她可乘之机。
根据严杏花使用的电话号码,严咏洁很快就锁定了她的手机信号,并把她的所在范围确定。严咏洁亲自带队,一个约莫十一人的小组,开始了抓捕严杏花的行动。
严杏花打完电话,面带微笑,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她期盼的这一天也终于来临了。
她收好手机,对着身边的车窗捋了捋头发。银色的车窗照映出她略显苍老的面孔,她为了这一天,等得实在太久。
忽然间,她就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宛若春风,怀抱梦想,从夜校走出来。
那晚的月光却没有今晚这样皎洁,天空灰蒙蒙的,仿佛把整个大地盖上了一层纱。那时候她还不叫严杏花,她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作柳青,寓意“柳色上青”。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晚改变了。
回忆起那一幕,严杏花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就是在这条偏僻的小路上,那个恶魔尾随着自己,她有所发觉,内心紧张而又不安,所以加快了脚步。但是这条路却那么长,仿佛没有尽头,四周看不到一个人,甚至连灯光也昏暗不清。她被恶魔从背后突然抱住,拖进了路边的草地。
她奋力地挣扎、撕扯,但是恶魔却远比她想象中强壮。先是她的脸挨了一拳,接着是额头,然后是眼睛……恶魔一拳接着一拳打在她的头上、肩膀上、胸前,然后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几乎窒息。她脑袋里嗡嗡作响,眩晕阵阵袭来,她再没有任何力气抵抗,唯有不止的眼泪混着血水流淌不尽……恶魔用冬帽套住了头,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睛,他犹如一只凶残的野兽,趴在柳青的身体上,把所有的欲望和罪恶倾泻而尽。
严杏花醒来的时候,天色微白,她躺在草地上,能够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和异样。她慌乱地裹上被撕烂的衣裤,号啕大哭,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磨难才刚刚开始。
她去报警,但对于强奸案最难的是证据收集,而凶手足够狡诈和聪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事发地又是一片荒地,人烟罕至,无论是目击者还是线索都杳无踪迹。而严杏花也不知道对方的相貌,因为事出突然,她甚至连对方有什么特征也说不清楚。当时的警方也确实努力去查找线索,但终究受限于各种客观原因,没能破案。
严杏花每天都在噩梦中惊醒,她不敢一个人在黑夜中行走,甚至有一段时间连家门都不敢出。她开始恐惧男人,甚至是她的男友,她也绝不愿意被碰到身体。她的工作也被辞退,学业难以为继,身体还患上了难以启齿的疾病。自那以后,她就成为上访专业户,唯一的诉求就是抓到强暴她的罪犯。
时间是漫长的河流,永无止境,却不会总给你一个答案。直到一个自称“所罗门”的人出现,她终于找到了停止噩梦的希望。
而答案就在今晚!
熟悉而又陌生的脚步声传来,严杏花按照指示躲到车尾,透过前方明亮的灯光,她能清晰地看到来人。
远远看去,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身形消瘦,拿着公文包,步伐沉缓。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严杏花的手在颤抖,但是她还没法确认这个人就是那个恶魔。
斯文男子越走越近,严杏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直到她看见他的眼睛,她的心在那一刹那仿佛停止了跳动。
就是他!她永远不会忘了那双眼睛,那是在她心底刻上烙印的一双眼睛。或许没有人会相信她单凭一双眼睛就能确定这个人是当年的罪犯,但是她知道是他就行了。她摸出口袋里的利刃,这把刀她几乎日日打磨,练习过千百遍用它插进木桩。
斯文男子走到车旁,按下遥控器,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严杏花就像潜伏的猎豹,一跃而出,快、准、狠地把利刃插进了斯文男子的胸口。
斯文男子没想到会被人突然袭击,惊惧中本能地转过身,掐住了严杏花的脖子。
是他,就是他,不但那双眼睛,就连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也和当年一模一样。
这时,警笛声大作,四五辆警车从前后两边呼啸而至。
严杏花虽然被掐住脖子,但她却满脸笑容,她伸出手,把男子背后的利刃再次拔了出来。
男子看着严杏花,瞪大了眼睛,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严咏洁带着警员把严杏花和男子围在中间。
“严杏花,放下刀,不要乱来!”严咏洁举着枪,高声警告。
严杏花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她的眼里只有这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子,她一刀接着一刀疯狂地刺向男子的胸口。
“砰”一声,枪响了,柳青倒在了血泊中,是的,这一刻,当死亡来临,当心愿得偿,她不再是严杏花,她就是她,她就是柳青。
“所罗门”再一次完美谱写了一曲华丽的乐章,每一个音符,每一次变奏,都按照他事先的安排,准确无误地出现。
该死的已死,不想活的不活。
严咏洁在被严杏花刺杀的男子车上,搜到了一部笔记本电脑,电脑里储存了上百张不堪入目的相片,而经查实,这些相片都是该男子拍摄,他每次性侵女性后,就会拍照收藏。
男子名叫胡重德,四十六岁,高级工程师,至少涉嫌七宗性侵案,因作案周密,行事谨慎,一直未被发现。在对胡重德的进一步调查中,并未发现他与严杏花当年被强暴的案件有关联,也许年代久远,证据早已湮灭。
面对这样的结果,严咏洁的心情唯有苦涩,而原因显而易见。“所罗门”的判决再现,而他们又一次充当了执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