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二章卿本佳人,
《名扬天下》的前一个节目不止在舞台造景上下了极大的功夫,连表演者的服装造型,也堪称专业水准,但也许下一个节目便是董小婉与陈逸飞的合作曲目,故而台下的观众并不如何上心,甚至殷切地期待着那帮长腿大胸的妹子赶紧儿下去,
排在《名扬天下》前面的最后一个节目是炮灰,
而排在《名扬天下》后面的所有节目,都注定是炮灰,
当主持人宣布了表演曲目,并姿态优雅地进入后台之后,齐聚上万人的现场顿时安静下來,鸦雀无声,
舞台还是那个舞台,
但舞台上的绚烂布景已被取下,留下的,是简单朴素的背景,
当灯光昏暗了大约三分钟后,舞台上骤然明亮起來,
恢弘豪迈的音乐迅速飘入了观众的耳中,
当先进入眼帘的是端坐演奏的董小婉,她一袭纱织白裙加深,柔顺的长发披在脑后,那粉黛未施的纯美脸庞上写满庄重与认真,可眉宇间的美丽与无暇,却难逃钟情于她的同学,
这首曲子她已极为熟练,甚至揣摩出了这曲子中的意境,
萧瑟,
有,
茫然,
亦有,
有决绝,有豪迈,有悲凉,
诸多情感从指间喷薄而出,震人心肺,
董小婉甫一亮相,便惹得台下一片尖叫,
但很快,颇有素质的观众停下了尖叫与掌声,认真聆听这位低调却名声在外的大才女的前奏演出,
哗,
一道光柱打在舞台上的盲点,当众人安静聆听董小婉的琴声时,陈逸飞毫无意外地出场了,
他的出场并不惊艳,沒有噱头,也沒有花哨的特级安排,就这般从容而大气地行至前台,
他身穿一袭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笔直地站在舞台上,轻轻握住话筒,
只是出场,便惹得台下女性狂呼,
这个男人,实在帅惨了,
哪怕不动不笑,只是这么简单而从容地站着,便能让人神晕目眩,淡定不能,
他脸上挂着笑容,在前奏即将结束时抬起手臂,放声高歌:
白发三千何时长,
且行观月朗,
且笑叹昏黄,
回首前尘路茫茫,
云飞衣袂扬,
云住各一方,
千山独行笑一场,
人疏狂,不相望,
一人又何妨,
旧时人模样,长笑夜未央,
清辉凤目藏,
海天龙战血玄黄,
统文武,共肩当,
明月白如霜,
心中乾坤藏,足下踏阴阳,
倾杯风华葬,
清风一枕天晚凉,
笑年少荒唐,
岂是负春光,
青梅煮酒万年香,
少年场,淡心肠,
拂前尘过往,
何处染寒霜,何人闻君狂,
风流惊八荒,
路长风光一人赏,
眼眉扬,梦一晌,
一笔书华章,
吾名天下扬,红尘再逐浪,
功过梦一场,
千山独行笑一场,
人疏狂,不相望,
一人又何妨,
旧时人模样,长笑夜未央,
凤流惊八荒…
一首歌不过四分钟,却听得台下观众如痴如醉,
观众们从未想过这个完美男人的嗓音竟能醇厚到这种地步,更沒想到董小婉与陈逸飞的合作,能达到如此惊人的效果,
一把琴,一支麦,一对男女,便在这沒有多余点缀的舞台上进行了一场完美演出,
曲毕,
台下的观众情不自禁,高声呼喊着两人的名字,其中夹杂着再來一曲的怂恿与恳求,
欢呼声经久不散,连主持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走上台去,
他们怕,
怕被观众嘘,
怕被观众砸,
演奏完,董小婉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來,徐步走到陈逸飞身边,齐齐向台下的观众鞠躬,
“谢谢。”
两人颇有默契地说道,
“再來一曲,再來一曲。”
“陈逸飞,我爱死你啦。”
“陈少,我要嫁给你,我要给你生孩子。”
“小婉,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女神。”
“小婉,我会等你一辈子的。”
台下热火朝天,台上这对宠辱不惊的男女,却只是面含微笑地向众人点头,
这时,见台上主角沒有再來一曲的迹象,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两位的表演实在太过精彩,我甚至忘记了上台继续主持。”主持人强行将话題岔开,
尽管这位主持人已颇有技巧,可对面群情澎湃,他仍是被不少男女嘘,甚至有恶毒地让他下台的言语从人群中钻出來,让这位主持人颇为尴尬,坐立不安,
两位主角沒有反应,自然只能在观众扼腕惋惜声下转身下台,
可甫一转身,董小婉耳畔便传來陈逸飞虚弱不堪的声音,
“能不能,,扶我一把。”
董小婉心头微微一愣,瞥眼看去,陈逸飞竟是满头大汗,那俊美的脸庞苍白如纸,宛若随时可能虚脱倒地一般,
她很快扶住了陈逸飞的手臂,一步步朝后台走去,
这个在即将离开舞台的时候发生的小动作多数人都沒察觉,却被林泽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很好奇,所以往后台走去,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亦是跟随他而去,
“是你。”林泽微微偏头,好奇地问道,
“他要死了。”身上套着一件宽松黑大衣的仇飞语调轻微发颤,
他受了伤,
当他杀光那八十余欧洲杀手后,他身受重伤,
他本已经沒有多余的力气,
他本应该第一时间接受治疗,
但他还是來了,沒能欣赏陈逸飞精彩绝伦的表演,却要送他最后一程,
“陈逸飞。”林泽微微蹙眉,
“嗯。”仇飞点头,
林泽心猛地一沉,加快了脚步,
……
“你怎么了。”董小婉满面关切地问道,将陈逸飞搀扶着坐在了后台的椅子上,
陈逸飞额头上的冷汗越來越多,并未因为休息而减小身体承受的痛苦,
但他倔强地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哪怕这份微笑僵硬而诡异,但他并未将自己不好的一面流露出來,
“我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陈逸飞强挤出微笑,脸色越发苍白,那清亮的眼眸亦浑浊无神起來,
“你这样不行的,不然我送你去看医生。”董小婉着急地说道,
她看得出,陈逸飞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但她不明白陈逸飞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唱歌那么铿锵有力,怎么一下舞台,他便虚弱成这样,
“不用了。”陈逸飞面露一丝微笑,说道,“小婉,你能帮我倒一杯热水吗,我喝一口热水就好了。”
“好,好的。”董小婉将手中的一条毛毯小心翼翼地搭在陈逸飞的腿上,说道,“我马上就來。”
董小婉走后,陈逸飞轻轻呼出一口气息,他抬起那千斤重的手臂,从口袋摸出一张已然发黄的老照片,
他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纵使承受再大的痛苦,亦不曾将负面情绪传递给他人,
这是他一直以來的人生准则,
泛黄的老照片上有一对男女,他们相互依偎,神色甜蜜地望着镜头,赫然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
这张老照片,是在母亲留下的那本书里找到的,
沒有名字,也沒做解释,
但从未见过父母的陈逸飞知道那是他是父母,
他的父亲英俊而潇洒,她的母亲温婉而大气,跟陈逸飞想象中的父母一模一样,
陈逸飞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男女,脸上的笑容愈发强烈,但那清澈而明亮的眸子,却渐渐暗淡下去,
慢慢地,陈逸飞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低微,那握着照片的手亦是倔强地抓紧,抓紧…
“爸,妈,。”他气若游丝,仿佛卸下了重重的壳,孤独而无助地呢喃,“儿子想你们了…”
他的手沒有松开,
他的头却向胸口靠去,直至下巴完全触碰胸膛,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
啪啦,
清脆的破碎声从后台响起,
董小婉面色迷茫而悲恸,
她从沒见过死人,但她又如何看不出陈逸飞这番模样的背后意义,
她只是不明白,这个完美到沒有缺点的男人,怎么就这么死了,
噔噔蹬,
身后传來急促的脚步声,林泽双臂拦住神色混乱的董小婉肩膀,安抚道:“沒事,沒事,。”
“他,,他死了。”董小婉那美丽的大眼睛望向林泽,不可置信地问道,
林泽沉凝良久,点了点头:“嗯。”
“怎么会这样,。”
“他站完了人生最后一班岗。”林泽轻轻凝视垂着头的陈逸飞,“也许,他真的太累了。”
董小婉无比心酸,视线也渐渐模糊起來,将脸庞埋进林泽的胸膛,不忍去看,
仇飞苍凉而怜惜地盯着椅子上的陈逸飞,那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悲恸而惋惜地说道:“卿本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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