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第十七章 李代桃僵

两船错身而过,龙鹰到了邻船去。

同一时间,符太腾身而起,往另一边岸投去。早在离船前,两人故意在船首现身,吸引“两大老妖”的主意,免惹两人误会。他们的船,将在下游附近处泊岸,等待龙鹰回去。

十八铁卫之首的卫抗,将龙鹰迎入舱内,在舱廊遇上商豫,大家见面,小妹子兴奋的俏脸红扑扑的。

商豫的神奇更见敛藏,李重俊兵变之夜,兴庆宫的恶战,令她得到无与伦比的实战经验,过往的苦修,终凝炼成形,再修为商迈进舍此之外别无他途的一步。

不论商豫,又或十八铁卫,均清除此次反京与别不同,李隆基的“日子”终告来临,从韬光养晦,进入大有为的阶段。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众人为此雀跃鼓舞。

船上除他们外,尚有婢仆,侍臣近三十人,为保密起见,都被瞒着。

际此黎明的时分,大多数人好梦正酣,茫不知龙鹰驾到。

龙鹰直入下层最接近船头德舱房,本坐着的李隆基起立恭迎。

商豫为两人关上房门。

房内最惹人注目的,是挂着一面铜镜。

龙鹰面对铜镜坐下,取下背着的小包裹,放在小几上,李隆基板来领一张椅子,坐在他身旁。

龙鹰通过铜镜的反映,看看李隆基,又摸摸自己的胡子,道:临淄王今天特别神气。

李隆基苦笑道:希望鹰爷指的是好气色,事实上我不知多么担心,怕有负鹰爷的期望。

龙鹰打开小包裹,取出刮刀,开始剃掉胡须,微笑道:因为于你老兄而言,京师此刻是个未知之谜,故而患得患失。好!让小弟壮你的胆,我们给年你安排了一分优差,就是为安乐和武延秀年尾的大婚筹措费用,包保你可风风光光的四处活动,交朋结友,显于人前,一洗往日颓唐之风。

刀起刀落,转眼间刮得干干净净的,一手用刀,另一手接着,将踢下来的胡须置于包裹的布上。

包裹装载的,是符太为他从法明大慈恩寺借来的易容精品。

李隆基`一呆道:筹钱?

龙鹰以李隆基的容颜为目标,开始动手变脸,解释了来龙去脉后,道:向安乐推荐你的人是独孤倩然,她属我们一方的人,明白是什么一回事。

李隆基皱眉道:倩然姑娘无端端的推荐我,不怕启人疑窦?

龙鹰微笑道:技术就在这里,倩然乃安乐闺中密友,本身地位尊贵,推荐你更是天公地道,因在皇族里,你愿了同辈分,由皇族的人负责为她筹款合情合理,而安乐绝不会告诉人注意来自倩然,别人肯定认为是安乐看中你。

李隆基欣然道:不知如何,听到就未闻知的“技术就在这里”,登时疑虑全消。鹰爷神通广大,似能预知未来,当日若非有商豫和十八铁卫拼死维护,纵有太少和几个随霜荞来的高手,未必架得住敌人。

龙鹰一边加粗眉毛,改变没醒,顺口问到:没惹起你父兄或霜荞那边的怀疑吗?

李隆基道:当时混乱至极,倏忽里,敌人从北门砂锅来攻打沉香亭,喊杀震天,霜荞和她的人去了保护往复发,我则和商豫,十八铁卫迎战敌人,加上从正大门来原的禁卫,时值夜晚,恐怕没人弄得清楚谁打谁。

龙鹰放下心事,道:这就最好。

搓抹一番后,垂下双手,道:多少分?

李隆基道:至少有六,七分像,鹰爷有一双玲巧的手。

龙鹰笑道:由我亲造的一张太师椅,太平坐果后难舍难离,从千里外运反洛阳。

李隆基欲言又止。

龙鹰整理头发,道:想问有关你父王的事,对吧!

李隆基点头。

龙鹰淡淡道:他没有了。李隆基色变。

龙鹰瞧他一眼,道:物误会,他仍然健在,不过人在心不在,给小都瑾收到她的妖葫芦里去了。

李隆基焦虑的道:怎办?

龙鹰道:想都勿想该怎办,此事压根儿不到你去理会,如给都瑾发现你的敌意,意图陷害,你更吃不完兜着走。

李隆基问到:入宫了吗?

龙鹰道:怎会这么容易让你父王的到她,男人就是这幅性子,愈难到手的,愈珍贵。

稍顿,接下去道:凡是有弊有利,都瑾成功激起你老爹的斗志,他还见过我,依我看,他是继李重俊之变后,再一次振作,今次将由杨清仁为他做军师,不像以前般弄不清楚位置,不晓得在干什么。

李隆基眉头深锁,道:可是。。。。

龙鹰截断他道:现在的西京已成混战之局,取胜惟凭阵法,策略,就像在战场上埋身肉搏,不容妇人之仁。明白吗?这是皇位的争夺战,父子兄弟之情全要抛诸脑后,临淄王深悉历史,该知我所言非虚。想想吧!大唐是怎么样来的?

李隆基苦涩的道:往复对我很有偏见,若再加上个用心不良的女人,更难相处。

龙鹰整理好头发,道:多少分?

李隆基道:有七八分哩。若再换上我同样腐蚀,加上灯光昏暗,连我也以为多了个分身出来。

说时站起来,取出放在榻子上的衣服,与他正穿在身上的,一式一样

龙鹰脱掉外袍外衣,接着递过来的衣服。

此时天色大明,外面传来婢仆们走动的足音。

操舟的是十八铁卫,在女帝一意栽培下,他们除本身武功高强,还深谙个中技能,其阵战之术,天下无双。

龙鹰边穿衣,边道:不是安慰你,老天爷的意志玄妙莫测,是你的,便是你的,难作强求。可是呵!一旦认定,你想撇亦撇不掉。

李隆基道:避得今次,避不开下趟,一旦让敌人生出警觉,我将寸步难行。

龙鹰笑道:你有筹款这道护身符,怕他的娘。

又道:今时不同往日,避人耳目的日子已成过去,现在是你建立威望和声誉的时刻,更要修补与相王的关系。尔父并非一个复杂的人,趁此他身边只得你一个儿子的天大良机,使一招他奶奶的“投其所好”,包保可轻易取得他欢心。

李隆基叹道:可是我去为安乐筹募她大婚的费用,肯定不为他所喜,还如何得他的欢心?

龙鹰道:这叫关心则乱。想想呵!在其它事上,临淄王多么明智和决断,这就是动感情,不动脑筋的现象。坐!

龙鹰换上李隆基为他准备的全套衣服,摇身一变,就像房内多了另一个李隆基出来。你看我,我看你时,有点像照镜子。

假若现时有刺客破门入来,肯定不晓得该杀哪个好。

李隆基顺势后退一步,坐在床元。龙鹰则拉来椅子,坐在对面。

李隆基道:到西京后,弄清情况,我或会好一点。

龙鹰道:起点时的几部最关键,不可走错,否则任你花多大气力,仍难返回正轨。

李隆基谦虚道:鹰爷指点。

龙鹰道:江湖骗子,有个万试万灵的手法,就是将明明不让你有选择的事,变成似是你选择。可以是语带双关,可以是玩话术。

李隆基给引出兴致,求教道:鹰爷可否举个实例?

龙鹰道:例如有左右两门,我想你挑左门,当然不可以直接要你去挑左门,于是我请你在左右两门里挑其中一门,你挑哪门?

李隆基道:我挑右门。

龙鹰欣然道:恭喜临淄王,你挑中哩!此门确为死门,不宜。

李隆基愕然道:岂非只剩左门?

龙鹰道:我现在是以最简单的方法距离,真实的情况还须枝叶衬托,保证你中计仍不自觉。明明非心中之选,最后还是选了。

又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李隆基不解道:与父王反对我为安乐筹款,有何关系?

龙鹰道:当然大有关系,你将选择权交入你父王之手便成。

李隆基沉吟思索。

龙鹰道:今趟临淄王返京,玩的游戏名为“八面玲珑”,尽量不开罪任何一方,特别是令王父和太平长公主,又得安乐视你为帮她办事的人,也因而使临淄王得娘娘倚重,在这样的情况下,于安乐大婚前,宗楚客决不敢动你,否则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且他又不是真的怀疑你,容许九野望和拔沙钵雄来行刺你,是姑且信之,抱的是不怕一万怕万一的态度。

李隆基点头同意,但仍锁紧眉头。

龙鹰道:还不明白吗?将选择权交到你王父手上便成。表面上,是由他代你选择,事实上岂到他选择。

李隆基终于明白,朝他瞧来,双目熠熠生辉,予人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之感。

龙鹰为他叹一口气。

被驱离西京,在外琉璃浪荡,直至今天回来。李隆基离京之时,李重俊兵变失败,京城尽入韦宗集团之手,妖气冲天,李旦生死未卜,可想像他有多沮丧失意,就像已得到了手的,一铺下全赔出去,还不知有否回京的一天。被放逐的这段日子,是他最失宜触底的凄怆岁月。不像以前到幽州,在郭元振护翼下,大有作为。能否东山再起,尚未未知之数。

然后,他终于获准返京,可是,离开时的印象太深刻了,纵然将杨清仁推上右羽林军大统领之位,可是杨清仁正是他的死对头,背后又有整个大江联支撑,反大添他的危机感。

最难忍受的是李旦被都谨迷惑,是从根本处动摇李隆基的基础。

从李隆基的位置视事,目前他是处于劣势的谷底。

龙鹰必须予他全新的远大视野,除解决迫在眉睫的诸般难题外,还要予他掌握全局的智珠。

幸好可早一天与他碰头,龙鹰有足够的时间为他启蒙。

龙鹰道:临淄王一边拍心口保证,为安乐办妥筹款的事,另一边回去和王父诉苦,请他为你拿主意。谨记,定须告诉他,对着安乐时,你是推无可推,口头上答应了,但明言须得相王的批准。当然,你并未向安乐说过这样的话,只要让相王清楚,如他不允准,将变成他和安乐间的事,也是相王和韦后间的事。以你王父怯懦的性格,尚未有胆子这样公然和韦后闹翻。

李隆基叫绝道:好计!

又问道:若王父征询长公主或河间王得意见又如何?

龙鹰道:是恨不得他这么做。

接着沉吟道:问长公主的机会不大,因很难有碰头的时机,反是问杨清仁的机会较大,保证他不反对,因尚未到与韦宗集团公开决裂的时候。

李隆基道:对!

然后问道:台勒虚云对我起疑吗?

龙鹰道: 是对你们兄弟有怀疑,可是你们立即被逐离京,令他们没法进一步弄清楚。现在你老兄最该采的策略,是与令王父紧密结合,让他清楚你猜是他最富谋略,最有为的儿子,而在相王的羽翼下,临淄王可大展所长,逐渐建立起以往欠缺的声誉,成为皇族利特起的异军,与河间往来个分庭抗礼。

李隆基坦然道:那我须有个军职才行,否则任我如何努力,不外是皇族里的闲人。

龙鹰拍额道:我反没想及此。对!幸而西京的政治,是酬庸的政治,你这般的为娘娘卖力,怎都该找得一官半职。

李隆基道:她会吗?

龙鹰道:她会,又或不会,并非问题,最重要是不反对。这方面可与宇文朔和高力士商量,他们均为对皇上有影响力的人,你又为皇族,不提拔你,提拔谁?

道:临淄王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要到外面和他们说几句话,好能在事发时与我配合个天衣无缝。

说毕,以“李隆基”的身份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