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知她误会了,不过却很喜欢因之而来的暧昧,可是若因私忘公,又过不了自己的一关。以过去多天的经验,到这里见美人儿并不容易,总阴差阳错的。
忍不住口,压不下心内冲动地,顺口问道:「是否小弟的要求如何不合情理,倩然仍肯应允?」
独孤倩然娇嗔道:「哪有这样问人家的?」
龙鹰听得心中大乐,她的答复,是另一种的欲拒还迎,换过是色中饿鬼,立即抱她登榻寻欢,不会客气。
惟他不可以这么做,不过,问了这句不符礼节的话后,他们间的男女之防,被彻底推倒。
龙鹰收拢心神,排除妄念,道:「有一件事,小弟极想去做,却不可令人知是小弟做的,在此事上,宇文兄和神医都帮不上忙,因别人可从他们联想到与小弟有关连。」
独孤倩然回复常态,欢喜的道:「范爷找倩然帮手,是倩然的荣幸。」
龙鹰道:「当时机出现,我希望倩然向安乐推荐一个人,加入我的经费筹募小组,为婚典尽力。」
独孤倩然动容道:「能令范爷苦心为他打算,此人肯定非同小何,究为何人?」龙鹰一字一字缓缓地,以增加说话的份量,道:「临淄王李隆基。」
独孤倩然大讶道:「可是临淄王与他的四个兄弟仍被放逐在外,不许返京。」龙鹰信心十足的道:「他将在短期内回京。」
接着又道:「由今天开始到婚典举行,在这段时间内,娘娘和老宗大概不会阻挠皇上所决定的事,又或阳奉阴违。」
独孤倩然道:「也要看是甚么事情。」
龙鹰问道:「倩然见过临淄王吗?」
独孤倩然道:「见过多次。」
龙鹰兴致盎盎的道:「请倩然坦白说出对他的印象。」
独孤倩然以疑惑的目光打量龙鹰片晌,徐徐道:「在相王诸子中,以他的声誉最差,被人讥为没用,没腰骨,爱讨好娘娘和诸位公主,故不为相王所喜。尤有甚者,有谣传他被派到幽州当总管时发了大财,故从幽州返京师后,买通上下,弄了个官职来做,不像其他兄弟般给投闲置散。范爷缘何看上他?」
龙鹰再问,道:「他有否沉迷酒色?」
独孤倩然道:「听说他是春在楼的常客,酒肉朋友成群,其他的事不大清楚。见他的场合,都是在倩然推不掉的雅集上,和他说过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龙鹰道:「倩然是否感到为难?」
独孤倩然微一颔首,轻轻道:「若我推荐他,惹人奇怪。不过,仍属枝节,倩然想弄清楚背后的因由。」
龙鹰道:「他的贪酒好色,是装出来的。在幽州他确发了大财,但他的金银珍宝,概由小弟供应。」
他不得不坦白。
对独孤倩然,龙鹰信心十足,因纵然在洛阳猜到他是龙鹰,仍没提醒世兄宇文朔,没出卖龙鹰。
独孤倩然瞪大美目看他,模样可爱,差些儿探身过去,狠吻她香唇,美人儿该不拒绝。唉!四更哩!光阴苦短。
龙鹰交代道:「最早是由万仞雨介绍李隆基给我认识,接着得胖公公和圣神皇帝先后点头。派他到北疆绝非偶然,让他明白塞外情况,并与郭元振建立交情。若非有他,小弟今天不会在京师。」
独孤倩然现出震撼的神情,好半晌后,重拾说话,道:「世兄晓得吗?」
龙鹰道:「宇文兄、干舜两位,都是这个计划的核心份子,王庭经更不用说。」独孤倩然吁一口气,道:「你们掩饰得非常成功,难怪相王在事发当晚懂得到兴庆宫避祸,而贼子对兴庆宫的攻击无功而退,因范爷早有部署,对吧!」
龙鹰道:「昔年圣神皇帝御前的十八铁卫,已成临淄王忠心不二的家将,他们个别均武技强横,尤精合击之术,加上王庭经,田上渊亲临也难讨好。」
独孤倩然不依的道:「范爷呵!你令倩然更崇拜你哩!」
龙鹰心忖眼前出现的,是今夜最后一个得到美人儿身体的机会,该怎办好?
符太弄醒他。
龙鹰睡眼惺忪的坐起来,一把接着符太塞给他的报告,暗呼「自作孽,不可活」,终于明白皇帝批阅奏章,须多大的自我纪律。
拍拍榻缘,道:「坐!不用读亦可给太少最有用的情报。」
符太半信半疑的坐下,道:「有那么厉害?」
龙鹰定神半晌,问道:「现在是甚么时候?」
符太光火道:「是立即老实说出来的时候。」
龙鹰陪笑道:「对!对!」
凑近符太少许,道:「湘夫人昨天告诉我,她将在短期内离京,是功成身退。」符太一呆道:「与柔柔有何关连?她们一起进退?」
龙鹰道:「这代表她们两人完成了师门的使命,而你的柔柔比湘夫人离意更甚,更有离开的理由。」
符太不满道:「你又非她,怎清楚?凭空猜估。」
龙鹰讶道:「太少今天火气很大。」
符太叹道:「是怕你连看急报的兴致也没有,今次得五页纸,你两盏热茶的工夫可看毕。」
又道:「高小子在下面等你,宇文朔待会来。」
龙鹰拍胸保证道:「大家兄弟,怎忙都要为太少争取最好的结果。」
接着蔚道:「太少是来真的,像对妲玛般着紧。」
符太苦笑道:「柔柔确天生尤物,难得的是她的媚力似与生倶来,从骨子里、谈笑间、举手投足中天然流露,对你情深一片的样子更令老子差些儿投降,如不是给你这**警告在先,早失陷了。老子怀疑,你这个军师是否称职?此刻更怀疑,
有否尽忠职守的时间?老子昨晚等了足足个半时辰,你奶奶的,火气大点不应该吗?」
龙鹰老怀安慰的叹道:「有『情网不漏』为后盾,军师随口之言,顿成致胜之策,幸好太少听教听话,否则错脚难返。」
跟着打手势阻止符太说话,续下去道:「先说她们功成身退的事。太少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个是为何早不退,迟不退,偏在这个时候退?」
符太用心思索,好一阵子后,道:「竟与老子有关系?」龙鹰从床头移到他旁坐下,顺手穿靴,道:「就是如此。她们可以做的,早已完成,只待了结柔夫人的心事即可离开,她们均对杨清仁没好感,眼不见为净。」沉声道:「柔夫人的心事,就是太少。」
符太动容道:「你这句话,有醍醐灌顶的神效。」
龙鹰得意道:「所以勿贬低我。基于此一事实,今趟柔夫人主动找太少来,是想证实心内对太少的思念,是否真爱的现象?爱可令人不理智,但熊熊爱火,也可以是短暂的假象,最好的办法,是面对你,然后忠于心内的冲动。在如斯心态下,她的反应有三个可能性。」
符太动容道:「有道理!情况确然如此,也如你先前所说般,她在挑剔、考验、试探老子这个可能的情郎。一是心死,或是心动,怎可能有第三个可能性?」
龙鹰道:「心死不在考虑之列,打开始她便对你另眼看待。我要说的,是心动下的三个情况。」
见符太瞪着他,哪敢卖关子,直入正题道:「头两个情况,在你要得到她身体时发生,一是拒绝,一是接受。拒绝当然一切休提,接受却存在大风险,她可以让太少得到她,却『玉心不动』,你奶奶的!那时天才晓得后果如何?」
符太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点头同意,道:「所以你教我千万勿碰她。」
龙鹰愈说愈兴奋,道:「在说出第三种可能性前,先问太少一关键问题。」
符太没现出不耐烦的表情,示意他尽管问。
龙鹰道:「她有没有投怀送抱?」
符太答道:「未试过!」
龙鹰拍腿道:「这就对了。这叫『敌不动,我不动』,你苦苦克制,她也在克制自己。若她控制不了自己,等若太少对她吸引力之大,可令她情难自禁,此正为『玉女心动』的先兆,也类近开城迎敌,和你打^哈哈!明白吗?技术就在这里。」符太精神大振,赞道:「军师果然够斤两,出的烂主意切实可行。城外、城内,难易度天渊之别。唉!最怕克制不住的那个是老子,便糟糕透顶。」
龙鹰道:「太少怎会克制不了,你从小的训练,是教你无义无情,你又天生不好女色,只因化身丑神医,过度投入下,心境始有变化。」
又道:「柔夫人修习『玉女心功』,不动心乃独门心法,可是一旦动情,等同破功,令她抗拒你的力量大幅被削,等于城池陷于敌人强大的包围下,看何时箭尽粮绝,故不得不冒险一博,希望诱敌入城,再利用城池形势歼敌。可是呵!你任她打开城门,偏不入城冒险,逼得她出城迎战,怎可能是太少对手,只好乖乖投降,做太少的秘密情人。」
符太听得发呆。
龙鹰拍拍他肩膀,道:「见过高大后,我会细读太少的急报,然后再给你切合实况的意见。」
花落小筑。内厅。
宇文朔及时来到,与高力士听毕有关马秦客、杨均和九卜女的事,莫不现出震骇的神情。
宇文朔道:「提拔杨清仁,终见成效。」
跟着苦恼的道:「如能拔除此三人,是否可令皇上暂时避过杀身之厄?」
龙鹰头痛兼矛盾,进退两难。
高力士先往符太瞧,见他不但若无其事,似不把宇文朔的话放在心上,且有点心不在焉,下决心般,出言道:「各位爷儿可以听小子心内的老实话吗?」
三人惊讶的朝他瞧,高力士神态谦恭,没丝毫被看得不自在。他少有这般主动说话,故而份外惹人注意。
宇文朔道:「说!」
高力士道:「经爷说过的一番话,小子到今天仍铭记心头,以后也不会忘记。」符太哂道:「又扯老子下水!」
高力士忙道:「小子怎敢,可是太深刻哩。经爷说过一旦认定目标,须贯彻始终,不可忘记。」
符太叹道:「好小子!还说不是扯老子下水?确说过类似的话,却不是现今有关李显生死的情况。不过!我是支持你的,现时是在京城内打仗,岂容妇人之仁。」高力士没显露丝毫得符太支持而兴奋的神情,谦卑的道:「经爷英明。」
见三人静候他说出己见,接下去道:「事实上,不论马秦客、杨均,又或按摩娘,小子一直留神。除他们三人外,还有五至六个人,令我默默注意。」
三人心呼厉害。
高力士独到之处,是表面不动声息,且故意隐瞒,原因他刚才解释清楚,就是不存妇人之仁,朝远大的目标迈进。其狠辣处,一如胖公公,绝对无情。
假如他说出来,令宇文朔为难的困境势将出现,大家能否见死不救?
高力士续道:「混毒之法,防不胜防,我们若勉力而为,不但暴露我们的心意,与娘娘对着来干,且惹皇上反感。剩说此三人,均由武三思推荐予皇上,表面上与娘娘没丝毫瓜葛。杨清仁之所以对马、秦起疑,是因长公主在宫内有眼线,皇上信任武三思,长公主刚好相反,故能查得蛛丝马迹。」
稍顿后,道:「三位爷儿明鉴,在经爷指点下,小子所抱宗旨,是凡不利于我们『长远之计』者,均不可碰。」
符太同意道:「说得好!」宇文朔哑言无语。
高力士分析道:「由马秦客、杨均下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如皇上出事,死得不明不白,将惹群臣疑惑,于驾崩前,凡接触过皇上的人均难免罪,若马秦客或杨均在其中,长公主抖出他们与娘娘的男女关系,肯定惹得群情汹涌,硬压下去仍后患无穷,故此小子可断定,他们负责的,只是混毒的上半截。」
龙鹰颔首道:「我也是这么想。」
宇文朔道:「九卜女是最佳下手人选,亦不到娘娘和宗楚客不让她控制最后一着,田上渊则凭此操主动之权。」
高力士道:「不理其中微妙情况,现时所有筹码全在娘娘之手,可从容布局。经爷身份特殊,皇上出事,必首当其冲,恐难免责,但小子担心的,不止于此。」论宫廷斗争,龙鹰、符太和宇文朔合起来,怕仍非高小子对手。
另一能相埒者是宗楚客,看他如何收拾李重俊一党、除掉武三思,可知老宗的厉害。不过,老宗并不孤单,因有高力士藏于暗处,全力与他周旋。
宇文朔道:「高大是否怕他把我们几个全拿来顶黑锅?」高力士道:「此为诛除异己,娘娘和大相愈对范爷示好,愈显其包藏祸心,问题在他们何时发动。」
符太问道:「小子心内有个谱儿吗?」
高力士道:「小子只敢说出一己之见。各位可知昨天娘娘和八公主母女联袂到麟德殿缠了皇上整个时辰,烦得皇上不胜其扰,不得不批准安乐改嫁武延秀的婚事。不过,皇上向她们说明,国库不出半个子儿,希望她们知难而退。」
龙鹰向符太苦笑道:「这是我昨夜迟归的原因之一,我给武延秀那家伙押解去见安乐,被逼答应做她筹措婚典费用的最高负责人。他奶奶的!」众皆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