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艘战船,旗帜飘扬的驶过潼关。
符太有个前所未有的古怪感觉,就是「回家」。自懂人事以来,任何地方,于他只为寄居之地,从来非家。
可是,今趟返西京,竟然有游子归家的滋味。
船队载有大批从突厥人得来的战利品,由旗帜、武器到战马,各式各样,代表的是自太宗灭东突厥后,对突厥人最重大的胜利,船队是返京向大唐天子报喜。此外,还有降虏八百多人。
除符太的「丑神医」和小敏儿外,有临危受命'建下奇功的张仁愿。报喜之责外,他亲携两个由大帅郭元振签押的奏章,一个上报河曲之战的战况战果,其尽复河曲之地,将默啜及其狼军逐往阴山之北,足令大唐朝威势大振,国力陡增。
另一个奏章直冲田上渊的北帮而来,被擒的三个北帮活口,严刑逼供下的招供书,人证、物证,押解西京,务教田上渊百词莫辩,宗楚客则无法开脱关系。
依照计划,张仁愿亲身向李显解释情况后,立即赶返朔方,以处理重新进驻河曲的诸般事宜。
今趟挟胜利而来,对付田上渊和宗楚客的行动,势不可挡,不到任何人压下去。
郭元振毫无疑问,取代了当年黑齿常之的地位。
符太天不怕、地不怕,且今次返西京是向老宗、老田两人讨债,而非被算账,不知多么兴奋和期待。烦琐的事,张仁愿一手包办,他坐看其成。
反是等若重返囚笼的小敏儿,亦无惴惴不安之态,便出乎符太料外。
抵西京个把时辰的船程前,符太记起某事,不住贼眼兮兮的在小敏儿窈窕修长的撩人玉体上下梭巡,瞧之不厌。
他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倒是小敏儿给他的目光看得羞不可抑,待到舱厅坐下,小敏儿伺候他喝盅热茶时,小敏儿脸红红的凑近他,道:「大人…………」符太不经意的道:「甚么事?」小敏儿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还有大半个时辰才到京师。」符太愕然道:「那又如何?」小敏儿霞生玉颊,道.?「大人若要拿敏儿取乐,敏儿只会欢喜。」符太一怔后,哑然笑道:「小敏儿误会哩!我尚未至那么的急色,等不及回金花落。唉!告诉你吧!我在头痛,看有何掩眼之法?」小敏儿一呆道:「掩眼法?」符太叹道:「你自己或不在意,未晓得半年来的变化,在本太医气血的推动下,体态的丰满撩人处,盲的也可看出来,像朵盛放的鲜花,稍懂男女之事者,可看出端倪,特别是眉梢眼角掩不住的风情,谁都晓得老子向你干过甚么事,以往浑身剧毒那一套,再不可行,不头痛才怪。」符太所说的「气血推动」,是说正经的,指的是「血手」在男女采补上的天然作用,再加曾死而复生转化而来的生气,绝非猥亵言词,可是落入丝毫不懂武功的小敏儿耳内,却是另一回事,听得耳根都红了,不依道:「大人…………」此时,张仁愿来了,小敏儿趁机逃跑,留下两人在舱厅商议。
由于快抵西京,船上人员全集中到甲板去,做好准备,偌大的舱厅,剩下他们两人。
张仁愿诈作看不见小敏儿面红耳赤的情况,舒一口气道:「快到哩!」符太问道:「紧张吗?」
张仁愿坦然道:「比上战场紧张。在京师,白可成黑,黑可成白,有理说不清,不像战场上的清楚分明。我们当军的,最怕是和当官的胡缠。唉!今趟注定是这个样子。」符太道:「人证、物证倶在,岂到老宗、老田狡辩开脱?何况有武三思趁机落井下石,多踩几脚。」张仁愿道:「希望事情可如此简单,不过,如鹰爷所言,宗楚客才智上高武三思不止一筹,看准武氏子弟和韦氏子弟如水火之不兼容的互相排斥,在拉拢韦氏子弟上不遗余力,下足工夫,令武三思和韦后愈行愈远。现时的形势,是扳倒田上渊,等于扳倒宗楚客;而扳倒宗楚客,等于扳倒韦后和整个韦族,他们的利益纠缠交错,难分彼我。」符太皱眉道:「不过!我的娘!今次生擒的三个北帮人质,全为外族,只此一项,已教老田百词莫辩。」张仁愿叹道:「剑是两边锋利,我和大帅反复研究过我们最有力的人证,发觉偏为我们最大的弱点。老田一句话,说他们是突厥人派来颠覆中土的奸细,冒充是他北帮的人,可推个一乾二净,这场仗绝不易打。」符太失声道:「岂非全无作用?」张仁愿道:「就看武三思能否说动皇上,我可以做的便那么多,在西京亦不宜久留,否则将给卷进这场自皇上登位后,新朝最大的政治斗争内去。」符太道:「你何时离京?」
张仁愿答道:「尽了上报的责任后,立即离开,大可能来不及向太医道别。」符太骇然道:「那我岂非变成唯一的知情者,届时人人找老子来问两句,我还有做人的时间?」张仁愿失笑道:「太医很爱说笑。放心,基本的事,大帅在奏章里道尽其详,关键之处,是因独解支过世消息传来,身为御前剑士的宇文朔一意参战,太医大人则自告奋勇去当军医。至于我们的范爷,因被大帅看中他的体型,力邀他去扮『鹰爷』,而如何戳破北帮勾结外敌?如何打臝这场仗?奏章内有详细的描述,太医大人依章直说便行。」又道:「无论如何,今趟宗楚客是两边受敌,既疑心田上渊背叛他,又要抵着武三思拉他下马的攻势,陷于下风被动,就看能顶多久。然而,说到底,决定权仍在皇上手中,而因太医是唯一清楚情况的人,又是皇上信任者,故此太医在这事上举足轻重,能直接影响最后的结果。」稍顿,补上一句道:「只要能将宗楚客平调,令他对军队失去话语权,已是我们没疑问的大胜。」符太沉吟道:「让韦族的人取老宗之位而代之又如何?哈!何不让老宗和韦温互调,老宗干韦温的礼部尚书,韦温则调任兵部,那婆娘岂有反对的理由,还求之不得。」张仁愿叫绝道:「此招妙极,立可分化韦后和宗楚客。」符太精神大振,道:「愈来愈精采哩!」张仁愿还以为他能为中土做好事,因而兴奋,怎知符太对大唐朝的荣枯,毫不关心,关心的只是如何可落井下石,狠狠打击田上渊。田上渊受苦,他快乐。他之肯乖乖赶回去当「丑神医」,原因在此。
与田上渊的斗争,不可能在短期内分胜负,而是长期角力,在各方面比拚交锋。田上渊冒起得这般快,将黄河帮、竹花帮和洛阳帮的联军打个落花流水,本身的实力当然为成败关键,但在背后支持的韦宗集团亦缺之不可。现在武三思已被分化,成为宗楚客和田上渊的敌对者,以符太的为人,趁其病,取其命,尽点人事。
经过商讨,符太一方决定对三门峡之事和其后遭伏击只字不提,只密告武三思一人,因牵涉到江龙号和龙鹰的劲旅班底,且缺乏人证、物证,徒令符太的「丑神医」难保持超然身份。
让武三思晓得,则可收奇效。
武三思不但毫无悬念地照单收货,且令他更清楚老宗要翦除他的「羽翼」,使他毫不犹豫地撑龙鹰的江舟隆,在人事上做出安排,营造出有利龙鹰反击北帮的形势。
他又可在与李显密话时,让李显晓得宗楚客和田上渊,压根儿不放他这皇帝在眼内,干掉「丑神医」,以后谁来治他的奇难杂症?关乎到李显的切身利益,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当李显找符太来印证,符太会劝他勿将事情公开,心内有个明白便成,最重要是顶得住恶妻的凌逼,坚持到底。
今趟返京报喜,是谋定后动,然成事在天,最后还须看老天爷的心意。
船抵西京,当今大唐天子李显,偕皇后、李旦及其诸子、太平、太子、公主亲来迎接,武三思、宗楚客等文武百官,全体出席,民众夹道欢呼,重演当年龙鹰击败尽忠和孙万荣回洛阳的盛况。
随后,李显在承天门外的横贯广场,举行接收战利品的隆重仪式,同时收押降俘。
李显宣布全城庆祝三天,与众同乐。
在喜庆和欢乐背后,新朝未之有也的激烈斗争,悄悄展开。
符太是太医,连一般文官也算不上,到战场名义上是去当「军医」,没资格听大将张仁愿的报告,捱过广场仪式后,径自溜返金花落,早在登岸时由专人送返兴庆宫的小敏儿,伺候他沐浴更衣。
到内堂坐下,喝着小敏儿奉上的热茶,回家的感觉更强烈。
同样的事物,同一张桌,同一张椅,感觉竟可如此奇特,既熟悉,又新鲜热辣,发觉到以前忽略了的某些东西般,令他可细味品尝。
小敏儿则成为眼前小天地不可缺少的部分,没有她,将变得空空荡荡。
她穿回便服,在眼前忙这忙那,出出入入,晃来晃去,如此活色生香,平添无限生趣。
小敏儿奉上一盘蒸好的糕点。
符太道:「小敏儿须造一批新衣,令你看来没挤得那般鼓鼓胀胀。」小敏儿含羞应道:「知道哩!大人!」又问道:「高大好该来哩。」推无可推下,符太须出席在太极宫举行的盛大国宴,全城世家的代表人物、权贵、有身份地位者,均在被邀之列。
全宫最忙的高大,也是大宫监高力士,约好了亲来接他,以示李显对「丑神医」的尊重。
现时符太最不想做的事,是离家。
符太若无其事的道:「不知是否今天不时注意小敏儿的身体,竟看出一些以前未发觉的东西来,若非随时有人要来,本太医定要来个望、闻、问、切,然后对症下药。哈!」小敏儿又羞又喜,大窘道:「大人愈来愈坏。」符太探手搂她的小蛮腰,让她坐在腿上,哂道:「愈变愈好的男人爱来干甚么?变好或变坏,小敏儿来给本太医拣。」小敏儿被他逼得没法子,凑到他耳边以比蚊蚋还细小的声音道:「变坏!」符太乐不可支。
旋又想到,自己怎可能变得如此开怀。
妲玛离开他的那刻,他感到寂寞,幸好立即随大混蛋离京,踏上惊心动魄的战争之路,又为守诺言,与小敏儿终发生肉体关系,一切失控。
事实不到他不承认,有宫内第一绝色,继大混蛋的人雅后成为人人欲得之的小敏儿,榻上榻下,均为迷死人的尤物,非人力能抗拒。
到今天,他对与小敏儿的甜蜜生活,仍乐此不疲,弥补了妲玛离开的缺憾。
回到金花落,幸福的感觉,尤为深刻。
小敏儿在他怀里抖颤着道:「造新衣仍可能于事无补,大人须另想应付公主之法。」符太错愕道:「何解?」
小敏儿道:「大人这般宠敏儿,说不定敏儿很快怀下大人的孩子。」符太如从一个梦里醒过来,暗冒冷汗,说不出话来。
小敏儿讶道:「大人为何不说话?」符太吁出一口气,记起大混蛋的情况,道:「由于我所习武功,与一般功法有异,怕小敏儿不是那么容易怀孕。」小敏儿满有把握的道:「早知道哩!听说鹰爷有着同样情况,最后他的失人还不是为他生儿生女吗?嘻!听说…………噢!不说了。」符太大奇道:「这么隐秘的事,小敏儿从哪里听来的?」小敏儿却怎都不透露,符太威逼利诱之际,高大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