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八章 河谷夜宴

风过庭压低声音道:「两个多月前,荣公公到洱海来找胖公公,接着胖公公告诉我们,要和荣公公结伴旅游,到南方的诸国观光。」

觅难天道:「我们本想陪他们走一段路,却被胖公公委婉拒绝。依我们猜,并非四处逛逛般简单,当然不到我们过问。」

又道:「可是胖公公却让小娇和小慧送他们一程,更显得事情异乎寻常。」龙鹰担心的道:「她们会回来吗?」

他比任何人清楚,胖公公现时最关切的,是于他老人家百年归老后,魔门的香火能续传下去,关键就是荣公公和小娇,小慧三个魔门新一代的传人,也是魔门典籍的保管人。

胖公公老谋深算,纵然身处深宫,仍默默耕耘,栽培出荣公公和小娇,小慧三大弟子,目下则是予三人发展魔门的机会,趁过世前的短暂岁月,完成心愿。

胖公公没把希望寄托在龙鹰此「魔门邪帝」身上,因知龙鹰只是个不情愿的参与者,且对魔门没有感情,无心无暇去理会魔门的事。龙鹰担心小娇,小慧一去不返,非是过虑,而是她们回到觅难天身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万仞雨目注烧得烈熊熊的篝火,沉声道:「他们离开后,你的宝宝告诉他娘,说胖公公离开前抱起他,告诉他公公和姊姊们大概没机会瞧到他长大后的模样,着他好好孝顺众娘和爹。」

龙鹰的心冷了半截,朝觅难天瞧去。

觅难天洒然道:「经历过风城的日子,还有甚么看不开,我只会感激小娇和小慧,给了我这么多欢乐和难忘的回忆,在一起时,她们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风过庭道:「世间人事,各有前因,非人力可干预。来!说些开心的事,鹰爷可知小福子成了洱海最吃得开的名人,大做生意买卖,皆因后台够硬,人人晓得我们撑他的腰,而他守风城的勇敢行为,亦赢得尊敬。」

觅难天笑道:「最重要是水涨船高,皮罗阁已成蒙舍诏新主,奋发有为,征伐曾附和宗密智的越析和蒙麕两诏,挡者披靡,夺得大量土地,日渐壮大,小福子剩

凭与皮罗阁的关系,已没人敢惹他。十多天前他来过,陪他来的三个新娶的娇妻,个个貌美如花,这小子非常风光。」

龙鹰又多添一个忧虑,战争无处不在,问道:「皮罗阁和泽刚的关系如何?」皮罗阁属蒙舍诏,泽刚则为施浪诏的继承人,两人均在风城之役,与他并肩作战。当时早看出两人高下有别,皮罗阁比泽刚看得更远,更周详。

万仞雨答道:「现在仍然相当不错,一天我们在这里,大概不出问题,何况皮罗阁没余暇理会施浪诏,中间还有浪穹诏作缓冲。」

洱滇区很早以前就散居着为数众多的部落,为争夺土地和资源,征战兼并,从没停下来,宗密智的冒起,与「丹冉大鬼主」眉月的斗法,属其中至关键性的环节,如非龙鹰介入,此时南诏的天下,该臣服在宗密智的脚底。

宗密智被彻底击垮,祸及越析诏和蒙嵩诏,给此消彼长的蒙舍诏,在雄心万丈的皮罗阁领导下,按着他们来揍。

一俟皮罗阁兼并了两诏,南诏史无先例的强大酋邦,将成为主宰南诏的力量,谁敢不从,肯定遭殃。

形势正朝此一方向发展。

手心是肉,手背是肉,龙鹰绝不愿见皮罗阁和泽刚开战,然而这关乎到一方霸权的事情,不到外人置喙。

万仞雨明白他,道:「纵然发生我们不愿见到的事,亦不是十年,八年内的事,不用为此费神。」

风过庭举杯向对面群雌叫阵,喝道:「大家干一杯!」

众人齐声响应,一飮而尽。

‘龙鹰大赞道:「好酒!」

美修娜芙笑道:「是丁娜四姊妹亲手酿的,送来本要孝敬她们的鹰爷,由我们接收。」

风过庭三人苦忍着笑,忍得不知多么辛苦。

龙鹰怎想得到美修娜芙「人地生疏」,竟可这般耳目灵通。他奶奶的!早晓得有今天一日,那时就不那么放肆,然回心一想,当时根本不可能拒绝,亦拒绝不了。若无其事的道:「呵!竟然是她们!嫁了人没有?」

风过庭代答道:「她们在风城开设最大的旅舍,生活写意,并说婚姻一次足够,再不嫁人。」

又岔远道:「我已向鹰族送出讯息,夜栖野等一众兄弟,明早该可来到。」万仞雨「助守」道:「还有小福子,越大三兄弟,收到公子的神鹰传信,将立即赶来,看须两,三天的光景。」

觅难天接下去道:「鹰爷有兴趣到洱海捕鱼吗?」

对面的小魔女笑吟吟的道:「蛇鼠一窝。」

听得龙鹰忙藉吃肉,掩饰心惊胆战,他人单力孤,势难抵抗众妻妾大联盟的围剿,任他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在家里只有任由宰割的份儿。幸好是快乐的「痛苦」,罪有应得,且有「逐个击破」的温柔手段。

万仞雨道:「皮罗阁能否抽身来,很难确定。」

人雅未脱稚嫩的娇声传来道:「鹰爷呵!你仍未说过去多年干过甚么事,为何可以这么好,到这里来陪我们?」

龙鹰欣然道:「我刚和突厥狼军打了一场硬仗,偷得空闲,不到这里来,到哪里去?」

众皆哗然。

万仞雨动容道:「说故事的时候到哩!」

为增添前因后果的趣味性,更为让三个好兄弟掌握当今中土的形势局面,龙鹰不厌其详的从抵西京说起,离京的三门峡之战,至与默啜的无定河,河套之战,最后与横空牧野秘密谈判,定下和亲之计。

虽说足个半时辰,然效用神奇,首先令娇妻爱妾们忘掉自己在南诏的风流帐,离妻别儿为的非是个人荣辱,而是天下苍生,且不可能在南诏盘桓太久,自然而然取得她们的谅解。

边说边吃喝,说到最后,连龙鹰也不知自己在说甚么,醉个不省人事。

翌日。

龙鹰给雪儿弄醒。

牠先用鼻子嗅他的脸,接着用嘴巴来撞他,要将他整个铲起来的姿态。

以往不是没睡过账幕,雪儿一向谨守规矩,今次却一概不理,半边马身钻进帐内,逼龙鹰起身。

龙鹰仍是胡里胡涂的,弄不清楚是宿醉未醒,还是昨夜的「春梦」太过炽热。以往喝酒,醉意逾越某一界线,肝脏立刻化掉,至少保持大致上的清醒。可是,昨夜呵!魔种或许因与好友妻儿的重聚,魔性大发,忘掉护主。

实在太高兴了,龙鹰忘情的一杯接一杯将香甜的黑米酒灌入欢肠,接着干过甚么,到此刻仍一塌糊涂,钻入温暖的帐幕后,记忆变成零碎不连接,却是香艳旖旎至极的无数片段,首尾不分,比起那趟在风城外与裸形族女丁娜四姊妹的一夜风流,好不了多少。

此时乍被雪儿弄醒,顷刻间,他压根儿不晓得身在何处,在干甚么。

下一刻,雪儿大嘴咬着盖体的羊皮毡,硬将毡子拖出帐幕去。

耳边响起人雅,小魔女抗议的尖叫,以及美修娜芙的娇笑,方晓得三女正与他同帐共寝。此乃从未试过的风流阵仗,狄藕仙更是除肯与青枝一起侍寝外,从不与其他人混在一起,毕竟异乎平常的情况在昨夜发生了,肯定她醉了。

青枝和丽丽笑得娇喘连连的抢进来救夫,为头昏脑胀茫然坐起来的龙鹰穿衣服,人雅和狄藕仙骤失掩遮,忙着去找衣服,惟从不介意向夫君展露身体的金发美人儿,没半丝害羞的来伺候龙鹰,向他骄傲地显示仿如神迹的动人曲线。

笑闹满帐。

一番扰攘后,龙鹰一塌糊涂的来到帐外,阳光洒在身上,方晓得睡至日上三竿,不由记起觅难天给调侃起迟了身,此刻大有同感,有纪干般的美女,很难怪老觅。

更难责雪儿没有耐性。

雪儿又来了。

众女全起来了,团团围着他这个夫君大人,雪儿挤开一条路,逼龙鹰上马时,轮到众女争夺与他共骑的殊荣。

最后胜出的不是小魔女或美修娜芙,而是足八岁的宝宝,一句「宝宝要骑雪儿」,即软退众妻,给龙鹰抱着登上马背。

狄藕仙忙订下规矩,着龙鹰走一转几里路外回头来接载下一个,岂知雪儿放开四蹄,连龙鹰也控制不了,且有牠的野马群前后簇拥,快似旋风,草原在牠蹄起蹄落下潮水般倒退,不知奔到多远去了。

尽兴而回,夜栖野和一众在风城并肩作战的鹰族兄弟全到了,除巨鹰外,还携妻带儿的。他们就在河谷区另设营账,大家好好重聚,欢度美好的时光,河谷热闹起来。

说起当年风城之战,各人回味无穷,津津乐道,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勾起忘之久矣的情怀。

兴至时,一众兄弟纵马驰骋洱海大草原,又到苍山寻幽探胜。在南诏,没甚么男女之防,老幼之别,骑得上马背的,便是好汉好女,没此本领的,可置身于爹娘的慈怀里。早,午两餐,吃些干粮了事,晚上则为野火盛宴,共享丰富的猎获物。

鹰族有良好的狩猎传统,继承自先祖,从不滥猎,剩取所需。龙鹰更是不爱也不愿打猎,在荒山小谷时,以蔬果充饥,故此这方面,一切由人代劳。

万仞雨策马来到雪儿背上的龙鹰旁,道:「看!你的宝宝多么神气,我要到九岁才独登马背,他比我早上一年。」

龙鹰搂着人雅为他生的「小人雅」,看着一马当先,顾盼自豪的宝宝。他虽得八岁,却像十一,二岁的孩童般粗壮高大,想起美修娜芙是与他在高原千里亡命时暗结珠胎,心里充满难言的滋味。多么迷人的日子!或许是这个原因,宝宝体质异乎常人。

万仞雨又道:「自那天你载他奔足半天后,宝宝的精,气,神大有脱胎换骨之状,你在他身上做过甚么工夫?」

龙鹰笑道:「他的娘们争着传他功夫,你们又各有传授,我这个做爹的,就是教他兼收并蓄之法,免致因太过博杂至一事无成。更重要的,是教他千万勿过于着重练武,浪费了童年的美好岁月呀!」

尚未说毕,美修娜芙从马背跃起,投往雪儿近马股的位置,手往前探,用尽力气抱着他。

众人对美修娜芙的热情奔放,毫无顾忌,习以为常,还齐声喝采。

给金发美人儿当众亲热厮磨,那种诱惑力怎都形容得不够贴切,心里涌起幸福的滋味。久别重聚最动人处,就是似一切重新开始,再度热恋。

光阴在尚未弄清楚前,溜得无影无踪,时间飞快消逝,没一刻是前一刻的重复,新鲜热辣,处处惊奇。

美修娜芙不用说,摆明乃龙鹰的专用荡女,打开始便如此。昔日洛阳上阳宫观风殿款待横空牧野的国宴上,当众闻歌轻舞,还勾引龙鹰,说自己的舞姿更好看。现在身属龙鹰,且为他诞下麟儿,从无顾忌的金发美人儿,令龙鹰享尽艳福。

即使小魔女,摆出刁蛮样儿,不住寻衅,口上不让,俏皮处如龙鹰从未得到过她,可是入账后立即变成了另一个人,娇媚处不在美修娜芙之下,只是再要她和人雅,美修娜芙和龙鹰一起荒唐,怎都不肯答应。

龙鹰心里好奇,第一晚的奇迹究竟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发生,由何等条件促成?

问直接坦白的美修娜芙,她模模糊糊,记不真切,记得的是喝得酩酊大醉,天塌下来也不理的缠着夫君,不让龙鹰溜掉。

记得最清楚的,该是除已为人母外,其他一切没变的小魔女,因一提此事,立即霞烧玉颊,大骂他混蛋,却拒绝透露详情,恨得龙鹰牙痒痒的。

人雅则像小魔女般害羞,与小魔女的蛮性发作不同处,是想找个洞钻入去藏起来,在龙鹰文攻武吓下,只吐出一句,「我们都成了你的猎物呵!」

第四天午后,小福子到。

私下里,小福子告诉他丁娜等四女晓得不宜来,只央龙鹰离开前,找个机会到风城见她们。

次日他们拉大队到洱海去,走了三天,在洱海西南滨与越大三兄弟会合,加上他们的家人和族人,总人数超过三百人,百多个营账,场面热烈。

龙鹰问起众女,有否思念中土。

丽丽代她们答道:「在这里生活很好呵!我们从未想过可以这般自由写意的,无忧无虑,这边才到达,那边夫君大人驾临,中间似没有间隔。」

洱海滨立营后的第一个早上,他们乘船出海,探访洱海深处数不清仙山胜境般的岛屿。没想过的,包括宝宝在内,娇妻爱妾们全学懂水性,一家大小潜进洱海水面下的美丽世界,那种全身投入,别有洞天的曼妙迷人,忘掉水以外一切的滋味,哪还知人间何世。

龙鹰的感受绝对比其他人深刻,便似博真负伤后摊卧战场外缘的土地上,享受战火里偷得片刻的安逸,龙鹰现在也以最难忘的方式,感激着老天爷的恩宠。

直至此刻,龙鹰虽尽告风过庭,万仞雨和觅难天中土塞内外的形势,却没和三人商量未来的行动。

这方面,商量乃必然的事。

三位好兄弟,清楚龙鹰此时之需,是放松和放纵,尽情享受,故对未来只字不提,静候时机。

日子就是这么样的过去,过往或在某剎那闪耀脑际,但迅即被眼前有血有肉的现实取代。

正准备返回河谷前那天晚上,本以为不能抽身来会的皮罗阁,领着守风城的原班人马,赶至洱海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