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挑选,另一方将享后发优势。
如莫贺达干般的高手,身经百战,不论龙鹰选他们一方任何人,仍有十足信心,可从对方挑出己方获选者最能克制的人做敌手,经验加上眼力,将大添胜算。故此龙鹰一口答应,立成敌
人眼里的傻瓜,又见他找借口拒绝下场,无不对他生出轻视,认定龙鹰乃贪生怕死之徒。
原本不大相信龙鹰先前的胡言乱语者,此时变得至少半信半疑,虽然荒诞离奇,但世事无奇不有,这批守城的怪家伙说不定确是牢狱里的死囚被征召来守统万的,否则做头子的怎会是这
个模样?
龙鹰看似乱点鸳鸯的指着「铁额」乌薄格道:「就选这位额箍铜环的老兄。」
符太等至此恍然大悟,明白龙鹰在营造虎义杀乌薄格千载一时的良机。
要知若在正常情况下,即使乌薄格攻上墙头,杀如他般一等一的高手,仍然难比登天,因他可进可退,一旦负伤,立即逃之夭夭,欲追无从。只有在他没法退出,须战至分出生死的情况
下,始有杀他的机会。
莫贺达干一方怎晓得龙鹰有此想法,个个喜出望外,暗笑龙鹰「虚有其表」,样子吓人,却「误挑」己方可名列三甲的高手。
最开心的是乌薄格,既有机会开杀戒,又可建功,咧嘴一笑,却没说话。
宇文朔等虽晓得龙鹰背后的意图,仍未明白龙鹰如何令对方从他们剩下的九个人里,挑选虎义。
唯一明白者,是给龙鹰踢一脚的符太,眉头一皱,向朝他望过来的莫贺达干喝道:「勿挑老子,老子好采花,却不爱甚么娘的决战,不干老子的事。」
龙鹰的一道指风,射往宇文朔,后者忙道:「也不要选我,在下今天没和人决斗的心情。」
莫贺达干一方十八个人,面对这群耍赖皮的高手,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
龙鹰另一道指风,撞在虎义小腿处去。给龙鹰的指风像蚊子轻轻叮一口,虎义福至心灵,闷哼道:「全是没用的家伙!」
众人心里喝采,掌握到龙鹰不愁对方不上当的策略。
敌方此来,主帅领军,高手尽出,超越了一般侦察,而是要摸清楚鹰旅的来龙去脉、长短虚实、士气斗志,至乎一举破之,办不到亦务要挫其锐气,寒敌之胆,达致震慑之效,然后从容
定策,拟出针对性的战术,以泰山压顶之势夺得统万的控制权,在默啜抵达时有个圆满的交代。
想想默啜对旗下败将的严酷,便知莫贺达干志在必得,绝不愿重蹈军上魁信和丹罗度的老路。
以计策论,敌方此行乃极高明的一着,问题只在对手是龙鹰及其兄弟兵。
在摸底一项,莫贺达干非是一无所得,知的是守统万者非是善男信女,立在墙头的十个人,形相各异,相同处是个个气势强横,虽然做的一套,说的又另一套,可是配合角楼和马面墙堡
内暗藏的箭手,令他们清楚恃强攻城此路不通。
因此,莫贺达干座下的第一谋臣,提出各挑一人,生死决战以定去留之计,本意是要压下龙鹰一方的气焰,收不战而屈人之效。
现在,于莫贺达干来说,对话比没有对话好,动手比不动手好,见虎义在对方人人脸露难色的当儿,表现出不齿同伙们畏怯的姿态,哪愿错过,立即来个打蛇随棍上,以马鞭指着虎义道
:「好汉子!这位壮士高姓大名?」
敌方十七人,个个心里好笑,莫贺达干硬把此汉捧了上天,教他无从脱身,却是不怀好意,找他来给「铁额」乌薄格银刀祭旗。
虎义与龙鹰交换个眼神,压下心内狂喜,喝回去道:「老子巴啦啦,勿忘记了!」
龙鹰一方人人苦忍着笑,同时想到一个难解决的问题,就是当虎义执起置于脚下两旁的重型巨斧,加上其特别形相,对方不思疑他是虎义才怪。
像虎义般的著名高手,名闻大漠,拥回纥第一高手的盛名,对方未见过,也该听过,这样提着双斧的去拚命,既露馅,亦令乌薄格心生警觉,未能出奇不意,攻其无备。
莫贺达干向龙鹰道:「本座就挑巴啦啦!」
虎义喝道:「且慢!」
莫贺达干眉头大皱,不悦道:「难道本座又找错人?」
虎义道:「如胜出的是老子,大部领是否三个月内不来犯?」
敌方十八个人,全露出看傻瓜的神色。认为虎义大言不惭、不自量力属部分原因,更关键是「兵不厌诈」,在战场上,怎可能有恪守承诺的将帅?何况莫贺达干之上尚有默啜,哪轮到他
去决定。
莫贺达干为求目的,不择手段,面不改容的大声答应,接着反问道:「贵方若败又如何?肯否依诺撤走?谁可决定?」
虎义冷笑道:「废话!老子若不敌身死,他们还有何好打的,纵然没有承诺,你也休想他们有一个人留下来。」
龙鹰等暗赞妙着,放饵诱乌薄格这尾大鱼上钩,不死不休。
莫贺达干大喜道:「就此一言为定。」说毕又朝狄高寒使眼色。
狄高寒喝上来道:「我们退后千步,决战就在离我们五百步处进行,分胜负前你我两方不得干涉,干涉者作败论。有问题吗?」
龙鹰心骂此子奸狡,表面言之成理,非常公正,事实则为诱龙鹰等离开墙头。
敌方十八骑此时离小长城约11百多步远,退后千步,变为离小长城一千二百多步,龙鹰一方若要以同样距离接近决战场,须到敌方现时的位置。
那不理谁胜谁负,于分出生死的一刻,敌方全体催骑奔来,大有机会乘势抢登墙头,杀龙鹰等措手不及。
龙鹰大笑道:「就如老兄所言。」
莫贺达干二话不说,掉转马头便走,手下们随他远去。
虎义正要执起双斧,龙鹰道:「且慢!改用小弟的雷霆击如何?」
容杰一呆道:「用的不是拿手的兵器,一时未能得心应手,势吃大亏。」
博真道:「我提议用我的长铁棍,旅途闲来无事,我们互传心得绝艺,好保着三大暴发户可敌国的财富。我那手棍法,早尽传老虎。」
龙鹰用脚一挑,摆放地上的雷霆击弹跳半空,落入虎义手上。
就在虎义两手握击的一刻,人人生出异样感觉,不止于虎义如龙鹰般,重一百二十斤的奇兵变得似轻如无物,因而人与击顿成一体,更因虎义握击后气势陡增,有不可一世的派势。
变化神奇。
在场兄弟,最明白虎义的是管轶夫,因有近似的经历,见状放下心头大石,道:「用老博的长棍有迹可寻,雷霆击则为仿鹰爷接天轰首度面世的奇兵,可收出奇制胜之效。」
龙鹰叹道:「雷霆击根本是老天爷安排给老虎的雪恨神兵,天作之合,从这刻起,雷霆击就是你的,双斧给小弟用。」
各人齐声喝采。
敌方在远处停定,掉转马头,改为一字排开。
虎义没有答话,目光投往敌阵,瞧着乌薄格从马背翻落地上,立个四平八稳,自有其渊淳岳峙的高手风范。
宇文朔道:「看其他人没特别提点乌薄格,可知对方人人认定乌薄格可吃定虎义兄。」
荒原舞笑道:「很快他们将晓得错得多么厉害。我们下去!记紧带兵器。」
十个人一起跃离墙头,落往地面,朝前迈步。
虎义将雷霆击以肩头扛着,双斧则挂在龙鹰背上。
符太怪声怪气的道:「请问鹰爷,待会乌薄格被老虎砸扁,做了乌大头的十七个傻瓜悲愤交集的奔杀过来,我们该否杀得他们一个不剩?」
龙鹰道:「贪心不会有好结果,论整体实力,对方赢我们不止一筹,又精于平原马战之术,我们有损伤便得不偿失,最重要是接应老虎回来,藉弩箭阻挡敌人。
不过!小小贪心在所难免,人之本性也。哈!」
符太喜道:「贪的是否莫贺达干的老命?」
擒贼先擒王,大家以为符太猜中时,龙鹰轻松的道:「何用我们对他出手,攻不下统万,自有默啜修理他。我们须办到的,是要杀一个可令莫贺达干因而攻不下统万的人物。」
宇文朔叹道:「那就是要宰狄高寒哩!」
博真笑道:「尚未开战,我们的御前首席剑士从新丁晋升为熟丁。」
君怀朴提醒道:「看!狄高寒见我们态度轻松,谈笑自如,生出警觉,正和乌薄格说话,提醒他小心。」
虎义道:「太迟了!从我学艺的一天起,一直以他为目标,收集所有关于他的资料,拜访曾和他交手的人,又或目击他动手的人,在突厥武林的排名,他亦屈居『红翼鬼』参骨之下,与
『三目狼人』纥钵吉胡在伯仲之间。」
符太问龙鹰道:「何人出手?」
龙鹰道:「我们诈作抢上去接应老虎,然后兵分两路,由小弟、太少和御前剑士正面迎击敌人,制造混乱情况,愈乱愈好,小弟方可混水摸鱼,摸得狄高寒这尾鲜美的鱼儿。」
又道:「其他人径自返城,不用理会我们。」
桑槐道:「乌薄格送死来了丨1:
虎义长长吁出一口气,扛着雷霆击,迈开步伐,顿然凝起一往无前的气势。
《天地明环》卷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