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铖!”
墨钧愤怒的喊道。
会这么做的人,不用细想他都知道是谁。
危铖。
他们四个中最叛逆的那个,当初如果不是被他蛊惑,他们也不会提前破壳出世。
他甚至敢对祂不敬!
这样的危铖,墨钧很担心他会对妈妈做出什么不敬的事情。
秋晚萤听到了墨钧的声音,但她抬起眼,入目依旧是那条长长的走廊。
灯光暗下,空无一人。
不对!
灯呢?人呢?
而且墨钧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明明很清晰,却又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妈妈。”
就在这个时候,秋晚萤听到眼前的男人用着低低的声音说,她看过去,身体不由一僵。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痴迷,狂热,迷醉。
杀意,挣扎,不舍。
清晰分明的两种情绪在男人的瞳孔中拉扯,让他像个疯子。
像磕了药。
秋晚萤抿紧唇,她不会遇见一个磕了药的疯子吧?
嘭——
一声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明明不大,却震得她脑袋一闷,不由的低下头按住额角,这才发现,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眼前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您还好吗?”
墨钧宣临长夷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了她身前,宣临扶住她,关切的问道。
“还好。”
秋晚萤皱眉,那种仿佛被巨大的噪音迎面而来冲击到的感觉已经散去,只是她依旧不舒服。
无法言说的愤怒,头脑闷胀,脖子疼。
“该死!”
秋晚萤想起男人咬的那一口,咬牙说。
她没有注意,墨钧三个人的视线不自觉的全都凝聚在她的脖颈,瞳孔变换。
妈妈的血。
香甜的味道。
三个人喉间滚动了刹那。
妈妈的一切,都对他们有着无法抵挡的诱惑。
“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了莫名的寂静,秋晚萤抬头,却发现三个人都皱着眉关切的看着她,她莫名觉得有些别扭,转而问。
“先去处理伤口。”
宣临低声说,声音微哑,他牢牢占据着秋晚萤的左侧,目光锁在那道沁血的牙印上。
说着,宣临看了眼外面,和墨钧对视一眼。
“我去。”短暂的对峙后,他低声说。
墨钧点头,说,“放心。”
“您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宣临认真的跟秋晚萤说,转身飞快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要干什么?”
这一切发生在几秒钟的时间里,秋晚萤的脑袋还蒙着,这导致她的反应有些迟钝,眼看着人走了,才微微皱眉看向墨钧问。
“解决一些小问题。”墨钧一句带过。
“是要找那个人?”秋晚萤却已经想到了最大的可能。
说着话,她的表情平静,一如不起波澜的心。
如果别人在这里,难免要因为她的反应而失落。
宣临是为了给她报仇才去历险,可她却毫不在意。但在这里的是墨钧和长夷,对他们来说,妈妈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们只需要匍匐在她的脚下,遵循她的意志。
一切,如她所愿。
“是的。先回去,我慢慢跟您说。”墨钧回答。
说着话,他们慢慢离开这里。
一墙之隔,房门半掩,血腥的气息浮动,很快被风吹散,一同飞散的,还有几摊人形的灰烬——
那是危铖派来阻拦墨钧三人的属下。
长夷刚开始被两个人挤到一边,没能靠近秋晚萤,这会儿宣临走了,他终于找到机会凑过去扶住了秋晚萤另一只手,眼睛水润,一脸心疼的说,“晚晚,是不是很疼?”
“那个人敢伤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愤怒的说。
墨钧不想看他给自己加戏,直接说,“别废话,去找医生。”
长夷哦了一声,有些不舍的看着秋晚萤,但脚步没停,还是匆匆的走了。
比起和妈妈黏在一起,还是她的伤口更重要。
转过身,他恢复了高傲和矜贵的姿态,面无表情,眼睛里像淬着冰。
危铖。
他无声默念,充满肃杀之意。
“不用扶,我可以自己走。”
走出几步后秋晚萤抽回了手,自己抬步,脑袋依然有些蒙,但相比刚才已经好很多了。
她的身影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并不娇柔婉约,却自有属于她的动人风姿。优雅的,斯文的,明明身处热闹的人世间,但她那样徐徐行去,便自成了一个世界。
遗世而独立。
秋晚萤脚步不停,一路到了手术室外,红灯依旧亮着。
宋玉芝的儿女都守在手术室外,拖家带口的十几个人,看见她过来忙招呼一声,然后就看见了她脖子里的血,都被惊了一下,忙招呼医生。
“怎么了这是?”女人扶着秋晚萤在一旁坐下。
“没事宋姨,刚才遇到一个疯子。”
秋晚萤一句带过。
女人皱眉,好好的怎么就遇见疯子了,但一想这是医院,鱼龙混杂,发生这些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没一会儿,护士端着托盘过来给秋晚萤大致处理好。
这样明显的咬伤,而且明显是人咬的,主人还是一位美丽的女纸,她有些好奇这是怎么弄的,心中的八卦蠢蠢欲动,第一时间想到爱恨纠缠等等事迹。但也没敢多问,来之前上司就叮嘱过她,不要多话,也不要多事,最后还嘟囔了句希望能顺顺利利把这些人送走。
药水触碰在伤口上,很疼。
秋晚萤眉心微皱,越发的恼怒,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安静且小心的人,很少会让自己受伤。
更别提是这种无妄之灾。
心中不觉暴躁,秋晚萤看了眼时间。
22:42
宋老师是九点进的手术室,手术预计两到三个小时,时间才过去了大半。
还有一个多小时。
秋晚萤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护士帮她处理好伤口,贴上纱布,低声叮嘱几句后离开了。
秋晚萤冷静不下来,她还记得刚才那个疯子,看了眼还在手术中的手术室,走远几步,看向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墨钧。
“之前研究所丢了一枚蛇蛋,就是刚才那个人抢走的。”不需要她问,墨钧立即解释。
“他叫危铖,是个很危险的人。”
墨钧说的极为认真,甚至可以说郑重。
“晚晚,他具有反社会人格,做过很多危害社会的事情。以后你一定要小心。”
当初他们诞生意识已经很久了,那时候灵气还没有沉寂,他们的意识在灵气的滋养下依旧活跃。
四十九枚蛋,都老老实实的呆在祂的神像前,等待时机出世。但危铖不同,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生了心思,想出去走走,并且鼓动了他们三个。
“提前出世,以后才好占据先机,成为最后的那个。”
他们心动了。
但他们依旧尊崇祂,敬仰祂,他们等待着最后的时机到来,成为祂。
可危铖不同。
他想做危铖。
不想做祂。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他们不理解,也不想懂。
他们只担心,危铖会对妈妈不利。
好在这次妈妈没出事。
秋晚萤安静的听着,心中想不由的想起危铖口中所唤的——
“妈妈。”
还有那个眼神。
只是单纯的发疯吗?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轻烟般从京都第三人民医院掠出,随风飘飞,最后停留在一处偏僻的巷子中。
危铖刚刚站稳,就扶墙吐出了一口血,他按住胸口,踉跄着后退靠在墙上。
他看着天空。
这会儿是晚上,漫天星子,灿烂的很。
面无表情的看了许久,危铖最后忽然笑了。
嘲讽的,失望的,可笑着笑着,他不自觉的走了神,又想起了当时将秋晚萤按在怀中时的感觉。
“妈妈。”
他喃喃。
危铖闭眼,深深的,迷醉的又吸了口气。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巷尾。
没有路灯的偏僻巷子里,宣临一步一步走向他。
气氛紧绷。
他在防备着他逃走。
危铖心知肚明,但却没有动,而是就着靠在墙壁上的虚弱姿态开了口。
“果然是你。”
明明该是感叹的话语,可在出口后却不可遏制的染上了妒火。
宣临在妈妈的身边待得最近,吸收的气息最多,所以被侵染的也最深。
危铖刚才就在想,一定会有人追来的话,最可能的就是他。
这个念头本来是讥诮的。
可他仍然嫉妒,疯狂的嫉妒宣临竟然能在妈妈身边停留那么久。
“你不该伤害妈妈。”
宣临说,悍然动手,毫不留情。
危铖不比宣临弱,甚至可以说是四个人里最强的,前提是他完好无损的时候。
就在刚才,他的气息已经被秋晚萤的怒火撕碎了。
气息对别的生物来说,只是呼吸,只是气味,但对他们这群古神神嗣来说,强弱完全由身上沾染的神的气息的多少来决定。
那也可以称之为神眷。
危铖节节败退,但却有恃无恐。
他的伤势太重了,宣临轻而易举就将他压制在地,反手拔出匕首,抹过他的脖颈,将他的四肢捅了个对穿。
鲜血飞溅而出,潺潺流了一地,危铖闷哼一声。
别的地方也就算了,但脚腕,未来会化尾的地方,痛感直接翻了好几倍。
“这是最后一次。”
暗红色的鲜血溅落在宣临的脸侧,他冷声警告。
只要祂还在。
他们就不死不灭。
危铖只能清晰的感觉着身体上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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