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夏思尔白皙的脸蛋在灯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白里透红的绯色,更丢脸的是她今天没有化底妆,去遮盖脸上的红。
蒋玉瞧着她,小小地抿了一口葡萄酒,嘴唇上的唇釉竟一点儿也不见掉色,“思尔,你很热吗?”
夏思尔用手掌给脸颊扇了扇风,嘴角的笑容僵持在一个尴尬的弧度,“有点,穿多了。”
蒋玉想起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私底下还真是一点儿没女明星的样儿,这一点顾若和你一样,别说,顾若是和你长得有点像哦?”
她看向沈国光寻求意见,沈国光稀里糊涂地也盯着夏思尔的脸蛋看了一秒,敷衍道:“是吧?”
沈峥在她旁边事不关己地吃着东西,一点声音都没有。刀叉放在盘子上的低沉声响宛如一支冷箭。
这种沉默将人的尴尬无限放大,夏思尔垂在桌子下面的手紧紧捏着裤子,又恍然松开。
她心中迷雾团团,尴尬至极,不确定自己刚刚那话会不会得罪沈国光和蒋玉。
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她死也要死的明白,“蒋老师,顾若是您跟沈老师的?”
“顾若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沈峥忽然开口,将沈国光欲言又止的动作劫持在半路。沈国光的身体往后战术性后仰了下,靠在椅子靠背上放松,似笑非笑:“顾若和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夏思尔犹豫:“我见您和她,举止亲密,还以为你们是——”
沈国光:“思尔,这件事很抱歉,但是让顾若顶替你的决定真不是我干预的。”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峥,生怕夏思尔没注意他的别有用心,后才端起酒杯。
短短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事情,沈国光非要说成夏思尔听不明白的样子。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和顾若的关系不能对外人宣之于口?甚至他们也承认了顾若背后有资本却不能告诉她,她夏思尔只能认栽。
那么,干预顾若抢她资源的人是谁?
如此这般,夏思尔再笨也明白不该再问下去了。
夏思尔不在乎劳什子的恋爱综艺,可这三个人的遮遮掩掩,欲说还休,给她本就不高的智商雪上加霜;甚至今晚这场鸿门宴,更是让她回温了成名前的各种人情冷暖和透心凉。
她抽丝剥茧地想起来,下午唐小耐十拿九稳地跟她说顾若背后的金主姓沈……下意识转头看一眼自己旁边另一位姓沈的,冰美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黑色头发拓出一层淡淡的光泽,卷挽的衬衫衣袖堆叠出两道褶皱来,露出的手臂有种年轻男人特有的单薄力量。
他并不是像是能给人当金主的样子,总之,夏思尔被自己的臆测吓到了。
微风浮动,树影莎莎作响,饭局酒酣人散。
夏思尔泄力的扭动着酸软的脖子,沈国光从椅子上拿起外套给蒋玉穿上,夏思尔从善如流地说:“蒋老师,沈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蒋玉:“我们送你回去吧,你身边也没跟个人,别万一路上碰狗仔或者私生偷拍你,你应付不来。”
夏思尔自己想静一静,没让夫妻俩送,“没那么夸张,我来的时候很小心,待会戴上口罩就行了。”
蒋玉不再客气,却坚持道:“那让沈峥送你,我实在不放心。”
夏思尔:“真不用。”
沈峥:“我还有事,先走了。”
两人异口同声,夏思尔愣了愣。沈峥的语调平直冷淡,没有绅士该有的家教风度,拿起桌上的手机,开门走了出去。
沈国光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他什么,只是有些无奈。
夏思尔尴尬地挠了挠眉毛。
晚间的车太少了比较难打,她等这对老夫妻先行离开,在餐厅坐了一会儿,等专车的小图标逐渐靠近她,才戴上口罩走出来。
夜风微凉,云层遮住月亮,罅隙间漏下几丝皎洁的亮光。
夏思尔站在路边将运动服的拉链拉上,眼看着手机上的小图标近在咫尺,可竟卡在上一个路口进不来。
夏思尔等了大概有五分钟,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问司机是不是前方有路况堵住了,不行她就取消订单了。
这时,鞋尖前方停下来一辆黑色的帕拉梅拉,车窗降下,沈峥完美的侧脸出现在她的眼前,轮廓被光线描述的很柔和,竟有一丝难得的烟火气。
“上车。”他说。
夏思尔可记着刚刚的仇呢,说她是个泥菩萨,还当着蒋老师的面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地走掉。
她把脸扭过去,装没看见。
沈峥提高了一个音量,又说:“上来,这里不能停车。”
夏思尔:“不能停车你就走吧,我没拦着你。”
沈峥直呼其名:“夏思尔,你别任性。”
别人都是梁静茹给的勇气,而夏思尔的勇气不需要别人给。她抱着手臂,忽然笑得明媚惊艳:“你想走就走,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少管我。”
夏思尔不知道他明明走了十分钟了,怎么还在这里。
沈峥问:“你想让我下去拎你吗?我是不介意。”
夏思尔看他清亮的眼睛,执拗似一滩深水。对视的那一眼,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疯起来什么都干得出来。
以前他看到她和一个男生走的很近,就让那男生她离远一点,并以校纪相威胁。夏思尔不信,认定他不至于那么贱。
结果这厮就真的以权谋私,把那个男生送到了教务处,到底是她高估了他的人品。
“好了好了,我上来还不行吗?”
夏思尔上了车,“是你要求我上来的。”
沈峥:“嗯。”
夏思尔:“呵。”
沈峥:“你不是明星吗?如果出了事,我不想承担责任。”
原来他顾虑这个。
夏思尔:……算了,还是高估了他的人品。他的阴险程度,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减少,只有变本加厉而已。
夏思尔在车上发了会儿呆,再次凝神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在酒店的那条路上了,她想起自己并没有说自己住在哪的。
“你怎么知道的我住这里的?”
沈峥侧头:“你上次不是住这个酒店?”
“是的。”
夏思尔回答,她看着鳞次栉比的路灯一节节向后败退,眼前高耸入云的楼宇在逐渐放大清晰,午夜的上海有一股潮气,可以闻得到,摸得着,但看不见。
夏思尔难得有这样的时光,安安静静坐在车里,车子驰骋在路上,她的状态不算累,可以打开窗户让夜晚的风吹在脸上。
忽然,沈峥把车停在路边,对夏思尔说:“你在这里下去。”
?
夏思尔看着前面还有一百多米远的酒店,不解道:“可我还没到啊。”
“自己走回去。”沈峥忽然变得不可理喻,散漫的眼神也收紧了,紧张得盯向前方某处。
“这么远我怎么走?”夏思尔真的有点生气了,如果是自己打车的话,绝对可以把她送到酒店的负一楼。不想送一开始就不要送,现在这么远让她走回去,他是疯了吗?
“你要是不想载我一开始就别说,现在又把我丢在这。”夏思尔不服气:“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沈峥说:“顾若来了,我不想她看见你坐在我的副驾驶。”
“为……什么?”
夏思尔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男人的副驾驶,是女朋友的专座。
她无语地下了车,狠狠甩上车门,沈峥的车子绝尘而去。
她走到下一个路口,却看见沈峥的车停在那里,旁边是撅着嘴巴等待的小白莲顾若,小白莲满脸的不高兴。
接下来的举动更让夏思尔大跌眼镜:沈峥下车,那张冰冰冷冷的脸上竟然带一丝温柔又讨好的笑意,还给顾若开车门。
除了小白莲噘嘴的表情有些讨打之外,沈峥那一脸的笑,给了夏思尔巨大的冲击,血液如海浪从心底汹涌而上,直奔大脑。
他们俩……这是?
夏思尔有点怀疑人生了。
*
顾若上了车揉着发红的眼睛,破口大骂人的冲动几乎将她席卷了,沈峥太不干人事了吧。
她身上有个年轻人没有的好习惯,就是睡得早起得早,每天睡够十个小时,比任何贵妇护肤品都有用,这就是她的皮肤一直白白嫩嫩的原因。
今天她像往常一样,十点钟准时上床睡觉,就在睡的最熟的时候,接到了某个阴间表哥的电话,让她立刻马上来酒店。
而且是立刻,马上!
寒风瑟瑟,人鬼难分,顾若急匆匆地赶来了,而沈峥又是对她笑,又是给她开车门的举动,让顾若深信不已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了吧。
她惊恐地看向沈峥:“你这么晚叫我来要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我就告诉大舅舅弄死你。”
沈峥看到后视镜里,夏思尔气鼓鼓的像金鱼一样的脸蛋,一点都不像27岁的女人,她怒目圆瞪的样子,完美的解释了什么叫“一个漂亮的小废物”。
待夏思尔走到路灯下,他说:“没事了,我送你回去。”
“……”
顾若无语至极:“我他妈……你是不是真疯了?”
“闭嘴,别吵了。”
顾若就不闭嘴,那张小嘴叭叭叭。沈峥觉得太吵,打开了左侧的窗户,让风灌进来,空气对流,顾若闻到空气中弥漫的山茶花的香味。
女人!
是女人的香味!
她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