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皎皎,胡同深处的烟火小店,烤串的香气冲淡了深秋涔凉。众人吆喝举杯共饮,来为忘却白日的辛劳上一剂麻药。在小店最里侧靠窗的位置,陆南深他们四人围炉而坐,商量的却是杀人的大事。
杭司的理解能力始终在线,听了陆南深的结论就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事。她问他,“你说的那类琴弦,你以前接触过,对吧?”
串店是方桌,四人依次而坐,杭司坐在陆南深的右手侧,方笙挨着杭司,年柏宵于陆南深的左手侧,挨着方笙。
先上了小炭炉,白姐的这家店在烤串方面还是很传统的。后厨将烤好的串上到前厅每桌的小炭炉上,这样能保证客人撸串的时候不会撸着撸着就凉了。
杭司在问话的时候,陆南深正执着店里的细长火钳将炉内炭火往他面前拨,防止炭火溅起的火光会溅到杭司。
在她问完那句话后,陆南深拨炭火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抬眼看了对面一眼。
对面坐着的是方笙。
杭司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了。她说,“方笙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些话也不怕跟她说的。”
陆南深面带微笑,“我只是怕吓着你朋友。”
方笙马上说,“我胆子不小,没什么可害怕的。”
“是吗?”陆南深抬眼看她,眸光里虽说有笑但也深邃。
方笙看着他这张脸时多少还是心有余悸,头皮紧了紧,清清嗓子说,“当然。”
“哎陆南深,你别故意吓她啊。”在旁的年柏宵甩了句。
此话一出陆南深一脸震惊加无辜,“我怎么故意吓她了?我就是想确认一下。”
杭司一个头两个大,这俩可真是,只要凑一起秒变三岁童。“还能不能说正事了?今天只要在座的都是自己人。”
言归正传了。
陆南深没瞒着,轻声说,“还记得我乐团里的首席大小提琴手吧,当时吊着他们的就是这种材质的琴弦。”
杭司一怔。
年柏宵诧异,“相同的材质?”
“确切来说是相同材质的细线,只不过这次是作为琴弦的方式出现了。”陆南深低低地说。
方笙听得一头雾水,试探性问了句,“吊着他们的意思是……”
“他的D乐团里有两个人,是大小提琴手,被吊死在舞台上。”年柏宵简单明了为方笙普及。
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震惊了方笙,愕然地瞅着陆南深。杭司了解方笙,她的震惊绝不单单是听见有两位提琴手被吊死。
果不其然,方笙迟疑地打量着陆南深,“D乐团是……两年前出事的那个Dinsion乐团吗?”
“是。”陆南深虽没逃避,但眼神明显黯淡下来。他看着炭炉里红彤彤的炭火,眸底深处也似被映亮,宛若死灰般的枯槁。
“那你是……”
杭司轻叹,告知方笙,“他就是D先生。”
方笙暗惊,盯着陆南深。她虽然不是音乐生,但平时也喜欢听演奏会的。她知道D乐团,也知道D乐团里赫赫有名的蒙面指挥家D先生,她没亲临过演奏现场,可听同学们提到过,说但凡听过D乐团演奏会的无不震惊,那简直就是一场音乐饕鬄盛宴。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句话用在D乐团身上不为过,但凡看过D乐团演奏会的人再看其他乐团就会索然无味了。
只可惜两年前D乐团出事,听说在一场大火里死了人,从此乐团陨落,D先生下落不明,世上再无《魂颂》了。
方笙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大男孩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指挥家D先生。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杀害两名演奏家的凶手到现在都没找到是吗?”
年柏宵点头。
然后杭司补上了句,“而且在西安的时候凶手出现过。”
方笙抡圆了眼睛,“两年后又出现了?确定是同一个凶手?杀了谁?”
“关于西安的情况我回头慢慢跟你说。”杭司其实今天把方笙拉过来是出于对方笙的了解,而且有些事她也不想瞒着方笙。
可就在这一刻杭司有些迟疑了,是啊,这件事牵扯到了D乐团,这个全球瞩目的乐团死亡事件,她就这么贸贸然将方笙拉进来到底合不合适?日后一旦遇上危险怎么办?毕竟凶手藏于暗处,对他们十分不利。
也不愧是闺蜜,方笙看出了杭司眉间的迟疑,哎了一声,“刚才你是怎么说的来着?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能瞒着我。我跟你们认识这是事实,你们觉得凶手不会注意到我?还不如就让我参与进来,多个人多份力量。”
见年柏宵看着自己,她一清嗓子,声音转甜,“而且有柏宵学长保护我呢,是吧?”
她又冲着年柏宵甜腻腻地一笑。
年柏宵就觉得毛孔炸开后有股子暖流化作无数细丝源源不断往身体里钻。
陆南深手里的火钳子都差点没拿住扔出去,好在稳住了手劲,总算保住了紧挨着他的年柏宵那张俊脸。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杭司,杭司则敛眸低笑。
很快点的串端上来了,因为陆南深和年柏宵都是新客,所以白姐亲自为他们服务,拿了醋罐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喷醋。
年柏宵诧异,他想不明白烤串上为什么要喷醋,陆南深就更不明白了,他本身都不怎么吃烧烤的人。白姐笑说,这样串的口感更好,肉质更嫩。
喷了醋,肉质果然更鲜嫩,年柏宵一激动又点了几把串。
陆南深还没怎么get到撸串文化的精华所在,所以吃得并不多。他又继续说今晚上的事,继白濠之后便又提到了长笛。
“如果判断没错的话,白濠最后演奏的曲子其实不是独奏,他应该是想在表白成功的时候进行合奏。如果合奏的话,长笛会在最后吹到高半音的小节,声音一旦出来,旁观者都会跟着遭殃。”
杭司一激灵,“扩音器。”
“对。”陆南深点头。
当时演奏的时候是利用了扩音器,如果最后白濠的那个曲子是合奏,那最后的场面不堪想象。
许是凶手也没料到白濠最后会改了初衷做了独奏,这才避免了一场大规模灾难。
年柏宵沉默半晌冷不丁问陆南深,“你说,这是凶手的误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