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可儿征男被获准回到自己的住处。看来,搜查本部也尚未确信:可儿征男就是凶手,认为还没有必要,立即将其逮捕。
“作为我们警察署来说,也不能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被害者的遗笔,即所谓的死者临终暗示上哪。不过,直接指明的方法,比转弯抹角的暗示,更具有说服力呀。”暂且放可儿回去时,中本警部补用发自内心的语气,说了这样的话,这表明,可儿仍然是一个重要的嫌疑者。
就连他居住的单身宿舍,刑警好像也来查访过。可儿从警察署回来的时候,在食堂里看电视的同事们,纷纷以复杂的跟神注视着他。已经快到十点了,管宿舍的老婆婆,早已回到自已房间休息去了。他腹中空空,胃好像已开始麻痹了,独自走入了在底楼走廊尽头的、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间配备有双层铁架床的、狭长的西式房间,室内有可供两个人使用的设备,但现在却由可儿一个人独自享用着。只要打开在走廊尽头外侧的玻璃门,马上就能来到庭院里,因此,平时如果是夜深归来,出门前玻璃门就不上锁,以便不经过前门口,可以直接从庭院进入房间。由于这样,即使可儿声称:星期天晚上,自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电视,也根本不可能使“不在现场的证明”成立吧。
可儿以疲软无力的动作,从桌边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透过窗帘拉在一边的玻璃门,朝在夜笼罩下的庭院望过去。春意已经渐次来临,丁香花的幽香不绝如缕,悄然潜入室内。
眼下的处境,实在是糟糕透顶啦!……人生在世,什么时候会突然大祸从天而降,恐怕谁都无法预料得到……可儿如此叹息着。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几下敲门声,不等可儿回答,房门就被推开了。隔壁房间里略微有些肥胖的鸟越的身姿,忽然出现在门口。
他在近旁的圆形椅子上一坐下,就探出上半身,窥看着可儿的脸问道:“怎么样啦?”
他皱起那一撇倒八字眉毛,颇有些担优地注视着可儿。
鸟越与可儿相同岁数,两人在分公司里,是一对众所周知的要好肌友。
“这儿刑警也来过了吗?”可儿反问道。
“是啊,刑警看准了,大家都回来了的时机呢。主要是管宿舍的老婆婆和我,被仔细询问了一阵子。我回答说,昨天我是跟你一起,出去吃晚饭的,七点钟右回来,随后,一直到很晚,都听到你房间虽,传出电视机开着的声音,想必你是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去……”
“谢谢你啦!……”可儿冲他点了点头。
可是,仅仅以此作为“不在现场的证明”,未免也太软弱无力了吧。
“刑警到公司里的部长、科长们那儿,也去查问过了吧?”可儿愈发悲观、忧虑了。
“是,你怎么会被他们盯住的呢?”
鸟越纳闷地歪着脑袋。按理说,他还不知道关于死者临终暗示的事情。关于这一点,警方尚未向新闻记者,等有关方面透露,所以,外面的一般人都不知道。
可儿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如实告诉了对方。当初跟露子相好时,他也对鸟越说起过,诸如发生了肉体关系啦,又分手啦什么的,全都吐露了出来……经不住好奇心特强的鸟越的再三诱导追问,他总是会吐露实情的,虽说每次都是经过对方诱问,可儿才说出来的,但他本来就是心直口快的秉性,有事也常常爱找鸟越商量。
“她临死时用手指蘸着血,写下了一个‘可’字吗?……”听了可儿的诉说后,他那张柔和的脸,忽然变得僵硬了起来。
可儿愤慌忙忙地抢着说:“不,谎言……是慌言呀,那个‘可’字……”
“谎言?……”
“就是说,她写下的是谎言。我可以指天发督,我没有杀死地哪!……”
“可是……难道临死的人,还会撒谎吗?”
“可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有过这种先例的吧。平时常听人说起过,为了获取高额保险金,面把自杀故意伪装成他杀的模样之类的事……我在想,说不定她也是玩的这套把戏,不过,看来多半是他杀了。”
可是,鸟越双手抱肩,又嘀咕道:“纵然她遗留下谎言才死去的,但要揭穿这个谎言,恐怕也要费很大的劲吧。不管怎么规,死人是无法再次开口说话的。怎么可能指出,那是伪造的并加以纠正呢?何况一般说来,警方和社会舆论,总是尊重死者留言的。”
“死音的谎言吗?……”
确实,活下未的人,要想翻过这个案来,几乎比登天还难,比如说,出于某种不良动机,或者是恶作剧,再不然就是纯粹的误解……
“能够肯定,她写得是可这个宇吗?”
“据说,无论怎么看,也只能这么读呀。”
“那么,到底是表示凶手的姓名呢,还是另外有什么别的意思呢?”
看着鸟越拼命地歪着头思索的神态,可儿不由得给自己鼓劲打气。
“可是,即使说那指的是另外的含意,光凭一个‘可’字,恐怕什么也不能解释吧。警方现在似乎仍然倾向于,把这看作是凶手名字的看法哪。”
“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除了她处心积虑地,企图陷害于你之外,可以考虑的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她当时认错了人。”
“那倒也是,倘若凶手身衬修长,体形也跟我相似的话……由于是冷不防闯进来,突然进行袭击的,想必她来不及看清楚对方的脸。也许,她在临死之前,变得十分模糊的意识中,把那个男子,误认为是我了吧。”可儿多少怀有一些希望似地说,但很快就感到失望了。
如果搜查本部为了替可儿解除嫌疑,从这一假设出发,进行搜查侦破,并且进而挖出与此相吻合的凶手来,那该多好啊;但会有这么幸运的好事吗?不,与其这样伤神费劲地绕圈子,他们不会设法搜查出,好歹能够证实可儿行凶的什么物件来,最终把他作为案件凶手,予以结案吗?
“你跟她分手的事,你也如实说了?”鸟越问道。
“不,我对他们说,双方自然而然地不再来往了……”
不过,这是最无可指责的,可儿心想。当初被警方盘问时,他虽然作出了这样的判断。双方都心照不宜,自然而然地解除恋爱关系的话,也就谈不上谁怨恨谁了。
“可是这样一来,你被她陷害的说法,也就站不住脚了吧?”
“唉……”可儿扭歪了嘴,叹了一口气。他一旦露出阴沉忧郁的表情,那张验就格外地像歹徒、无赖的模样,平时,他因为这副“尊容”,还吃了不少亏呢。
关于自己跟露子分手的真相,一言以蔽之,是可儿被她甩了。当初提出约会邀请的是可儿,当时露子也很轻快地笞应了。露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谈话的内容也相当丰富。因此,可儿并不怎么拘泥于她,比自己年长三岁这一点。不过,还没有考虑到把她作为结婚对象的事。
可一旦发生了肉体关系之后,露子就顺势提出了结婚问题,她已经年近三十,心里焦急不安;而另一方面,由于是财主家的大家闺秀,露子未免傲气十足,似乎不屑于跟一般的男子交往,更别说诋声下气地求人了。可儿对此颇有些厌恶、反感,对发展两人的关系,也就不怎么起劲了。
一旦知道可儿并无结婚的打算,露子立刻就变得态度冷淡了。即使可儿邀请她约会,也经常会遭到拒绝。对方越是离你而去,就越是想要追求,这也是人之常情。可儿突然又感到旧情难断,另外,可儿也有些意气用事,不肯轻易地成为被抛弃者,就一个劲儿地盯着露子,不断地进行追求;但她似乎多半是,已经有新结交的相好了,她只要在电话里一听出可儿的声音,立即就挂断电话。
从去年众天起,可儿对打电话邀她出来,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不管这个过程怎么曲祈,最终的结果,还是自己被对方甩了吧……
“有一段时间,她曾经逼着你,要你跟她结婚吗?”
“嗯,是有过那种气氛!”
“由于你态度暧昧,不作明确答复,极大地伤害了她那颗傲慢的自尊心。也许她感到,仅仅是被人玩弄了一场而已。她从心底里对你恨之入骨啊……”
“所以就在临死之际,对我复仇是吗?”可儿感到十分荒诞。
“也就是说,因为她对你的爱之深,远远在你的想象之上哪。所以,一旦转化成仇恨,便要增强百倍。因为女人的心,是极其复杂奇怪的呀。”看上去并不怎么经验丰富的鸟越,好像是已经知道了内中详情般,独自频频点头。
可儿感到:这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至少,这不正是说明了,存在着露子那个贱女人,企图陷害自己的可能性吗?
“好啦,也别过于闷闷不乐地想不开了,今天还是先早点休息吧!”
鸟越显出好心劝慰的神情,转身出门去了。他那多少有点让入联想到熊猫的背影,在门口迅速消失以后,可儿注视着门口,仍然疑神沉思着。
自己在警察署里说过,跟露子安然无事地分手的话,也许确实是极大的失策吧。其实,当时自己应该强调,自己怎样被她憎恨的。为此,就不得不让已经死去的露子,去承担莫须有的罪名。实际上,警方也多半会认为,这种可能性相当大,同时,这也是使可儿得以迅速摆脱困境的,最为有效的办法吧。
翌日黎明醒来之后,这个想法仍然没有变。
比平时提早一小时出宿舍,径直前往警察署。中本警部补已经在那里恭候了。
可儿对中本警部补,如实诉说了跟露子解除恋爱关系的全部前因后果。
“……也就就是说,我是被露子那个贱人甩了。可是,事情弄到了这个地步,其实我也有责任。也许,她发觉我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因此在心底里,始终对我怨恨不已。所以……”
看上去,中本警部补似乎在很认真地听可儿的倾诉……
“你的心情怎么样?”听完后他问道,“直到现在还对她有所怀恋吗?”
“要说这个么?……假如现在她还活着,并且主动提出说,即使恢复交往,也没有什么关系的话,我也许会跟她重温旧情的吧。”
“那么,如果她拒绝你呢?”
“啊!……”看着对方变得十分敏锐的眼睛,可儿突然觉觉到,自己又一次失策了。
“你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就此对她死心。前天晚上,你到她公寓里去,强迫她还像以往一样,跟你发生那种关系,由于被她一口拒绝,你顿时恼羞成怒,头脑发热,就不顾一切地,持刀向她胡乱刺去。这不就是事实的真相吗?”刑警用朋友般的口吻说道。
不过,对可儿来说,事态似乎进一步恶化了……
当天下午,可儿居住的宿舍房间,受到了警方的住宅搜查。四名搜索人员,仔细搜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甚至连壁橱顶上的板壁,也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不光是他的房间内部,警方还十分细致地搜查了走廊和浴室,连厨房后边那个塑料垃圾桶,也被翻了个底朝天。并且,警察再一次不厌其烦地,对管理宿舍的老婆婆,进行了详细的询问。
可儿完全能够猜测得到,他们在搜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