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案子发生了,综合高速公路公团的一名理事失踪了。
那名理事叫冈桥诚一,现年五十五岁,之前担任过东京都的运输局副局长。那天是三月二日,冈桥理事早上八点五十分走出代代木原的住处,前往位于丸之内的总公司。理事职位以上的主管都有配车司机接送,这天早上是司机田中开车去接他。冈桥理事平时都是早上十点离家,但总务课在前一天即通知司机在当天早上九点过去接他。他的上班路线都是固定的——从上原经过代代木里参道的平交道,在代代木车站前左转,从千驮谷经过权田原,最后由赤翱往丸之内。
当天早上,车子驶至赤翱时,冈桥理事突然向司机表示有事想去一个地方,车子便绕到某民营广播电台。司机田中将车子停在电台的正门前,理事进去五分钟就出来了。司机下车欲打开车门,理事却挥挥手表示会在这里聊谈甚久,请司机先回去。司机觉得奇怪,即使有事耽搁,请司机等候也很正常,尤其又是上班途中,更需要用到车子。然而,理事却非常坚持,司机只好独自返回总公司。
当天下午三点有一场理事会议。冈桥理事预定在当天发表重要谈话,可时间已到却不见人影。最后,找田中司机探问才知道冈桥理事前往民营广播电台的事,因为这不在当天的行程之内。后来打电话向民营广播电台询问,意外的是,对方居然不知道冈桥理事来过,也就是说,理事并未与电台里的人会面。
理事进入广播电台之后,已经过了六个小时,目前仍无法取得联系,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司机表示是亲眼看到理事从广播电台的正门走进去。令人纳闷的是,冈桥理事竟然叫司机先离开。就算会在电台里耽搁很久,明知下午三点还有一场重要会议,不可能会先让司机离开的,难不成他另有安排?
下午三点半,警视厅接到总公司的协寻报案电话。此事能否构成失踪案件尚不得而知,毕竟当事人走进电台后失去联系才六个小时。但话又说回来,下午三点要召开重要会议,却偏偏联络不上,大家推测他是不是发生了意外。
搜查的起点当然是从那家民营广播电台开始,冈桥理事的长相颇具特色,眉毛稀疏、秃头,虽说才五十五岁,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老态。另外,他失踪时身上穿的西装及领带的样式也很特别。警方以他的服装和长相为线索,并同时在电台内部找寻目击者。
结果,找到了两名目击者——电台的女职员和年轻制作人。他们都证实在走廊上与那名理事擦身而过,后来看到理事走进会客室,并未与人会面就又离开了。那么,步出会客室的冈桥理事到底去了哪里?
后来,又找到三名目击者。第一个还是电台员工,在电台担任警卫,他当时正好在后面的哨亭驻守。
“那个人迅速从我面前经过,由于是陌生脸孔,我打算叫住他,可是他已经走远了。我心想,若不是本台员工,或许是艺人,但最后还是前去把他叫住了,他的长相和服装都如您所描述的。没错,广播电台后面还有一条路,可通往大马路,许多艺人经常走这条捷径,所以我猜他可能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
另一个目击者是酒铺老板,他看到那个理事走出电台后,独自走向马路,再往左转。最后一个目击者是加油站员工。这家加油站位于酒铺前方、往大马路约四百米的偏东处。换句话说,加油站位于与电台相隔约五百米的三岔路口,前面即是赤翱往新桥方向的电车道。加油站员工向警方表示:“今天早上九点半,那个人从加油站旁边匆匆走过,再走到电车道对面。他经过的时候,我隔着玻璃窗清楚地看到他的脸,就是这张照片上的人。”
“他横越电车道以后,您有没有看到他往哪个方向走?”刑警问道。
“有,我当时边抽烟边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他先在电车道旁等着过马路,隔了一会儿,便疾步走到对面,很快地往新皇家饭店旁的小路走了进去。”
“旁边?什么旁边?”
“也就是说,他不是从饭店前面经过,而是往饭店后方走去。”
警方追查至此,听取了目击者的证词,约略掌握到冈桥理事当天的行踪。综合这些情况,冈桥理事走进民营广播电台,无疑是为了制造一个金蝉脱壳的假象。换句话说,冈桥为了骗过司机田中,故意叫他把车子停在电台前面,接着又赶他回去,之后自己再徒步到目的地。
冈桥的目的地在哪里?根据最后一名目击者的证词,显示是新皇家饭店。为此,搜查员前往新皇家饭店的柜台询问冈桥理事是否来过。
“我们没看见过这位先生。”当时值班的三名柜台人员异口同声地答道。
“他没来造访贵饭店的房客吗?”
柜台人员表示,如果果真如此,各楼层都设有房务部,向他们查询即可得知详情。这家饭店八楼以下都是客房,因此,警方从二楼到八楼逐层查问房务部的员工。然而,每层楼的房务部都回答说没见过此人,因为房务部就设在电梯旁边,前往客房的人都得从房务部前面经过,这样是否表示冈桥真的没来过这里?
随着搜查行动展开,时间逐渐流逝。由于冈桥理事随时都有可能现身,警视厅不厌其烦地与该机构总公司及理事家人保持联络。
然而,过了晚间八点,依然找不到冈桥。冈桥理事个性开朗,不过在失踪的前几天,变得有点奇怪,可能是因为患上神经衰弱症。他的家人也表示并不清楚患病的原因,冈桥理事向来不把公事告诉家人,至于他为何烦恼到罹患神经衰弱症,只能向供职机构查问了。换句话说,他的失踪与家庭因素无关。
总公司的理事回答,冈桥理事在工作上并没有遇到难题,也没有想不开。不过,冈桥理事曾经强烈抗议,对于东京都只有两名由企业派出的理事,而身为监督单位的政府却派出五名理事,在人数的比例上极不合理。由此看来,这个因素也有可能导致冈桥理事懊恼到失踪的地步。
说到冈桥理事神经衰弱的症状,最明显的就是连夜失眠。平常,他很容易入睡,就在四五天前,每天凌晨三点便会醒来,接着突然吩咐家人把门窗关紧,后来甚至拒绝客人来访,听说他以前很好客呢。在总公司开会的时候,他中途离席的次数越来越多,后来经调查得知,他并没有重要事情待办,却总是显得心神不宁。
冈桥理事失踪前已有的这些症状,已经经过家人及同事的证实。因此,警方紧急成立项目小组,想尽快查出困扰冈桥理事的原因,只要查出来,就应该能掌握他的下落。
警方召开搜查会议时,久恒也列席其中。不过,他对新皇家饭店的小泷总经理及“807号”房住着一名神秘房客的事情只字未提,这事他有自己的想法。事实上,冈桥理事和小泷及那个神秘老人是否有必然的关联,目前尚未掌握确切的证据,光凭猜想是不能发言的。
在项目小组里,警方当然也会派出搜查员到新皇家饭店查问。久恒刑警也在派往的搜查员当中,但不如说是他主动参与的。在此之前,他已从旁观察过民子和小泷总经理,这次要用这起刑案与对方来个正面对决。
久恒与其他两名刑警前往新皇家饭店,要求与小泷总经理见面。昨晚,其他搜查员已向饭店员工探问过冈桥理事的下落,这次的调查行动将会更仔细。
小泷请三名刑警到饭店的会客室等候。他看到久恒也在其中,显得相当诧异,不过很快又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各位辛苦了。”
高大的小泷从容不迫地在椅子上坐下。
“打扰了。”
三名刑警当中,以久恒最年长。三人同时出示警察证,久恒已是第二次向小泷表明身份。
“啊,您是久恒先生吧。”
小泷像是遇见朋友似的点点头,与此同时,也与其他两名刑警的目光短暂交会。
“事实上,我们同事昨天已经来打扰过,但综合高速公路公团的冈桥理事仍然下落不明,所以今天再度来打扰。”久恒如此说道,由于今天不是来追查民子的事,所以语气上显得格外郑重。
“哦,还没查出他的下落啊?”小泷却是一副闲聊的表情。
“根据目击者指出,他好像走进了贵饭店。昨天我们同事问过贵店的员工和房务员,但他们都表示没见过理事,所以我们想再确认一下。”
小泷点点头。
“有什么疑问的话,请各位尽量发问,我绝对据实以告。”
“倘若冈桥理事确实进入贵饭店,即表示他要来此会客,有没有可能在服务员和房务员不知情的状况下会客呢?”
“嗯,这很难说呀。”小泷一脸纳闷,“众所周知,各楼层都设有房务部,每位客人都会从前面经过……不过,客人有时候会把房务员找去,若她们刚好不在位子上,访客径自经过也不无可能,可是,这也仅止于熟悉饭店内部的客人而已。”
“原来如此。”久恒重新挪移坐姿,“这里的‘807号’房住着一位客人是吧?”
“嗯,是有这样的房客。”
小泷若无其事地回答,两人的目光霎时交会了一下,但是久恒先别过脸,视线故意朝下问道:“请问那位房客贵姓大名?”
“我非得回答吗?”
“由于事态急迫,敬盼您能告知……”
“如果是办案需要,我自当告知。这位房客姓秦野,全名叫秦野重武。”
“他长期住在这里吗?”
“与其说是长期,不如说这两年来,他一直住在那个房间。”
“两年来?”久恒瞠目结舌,而此时,小泷的眼神带着笑意。
“住了两年!这么久啊,我们还不曾住过这么豪华的饭店呢。这房间一晚多少钱?”
“嗯,加上餐费和其他费用,一天大概一万日元吧。”
“一万?”久恒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说,他是个有钱的大亨啰。请问他从事什么生意?”
“他在住宿簿上填写的职业是律师。”
“律师?这么说来,这里是他的事务所?”
“好像不是,只是他住宿的房间。”
“当律师果真有那么多钱吗?”
“嗯,这我没办法回答。我们是生意人,在商言商,说得坦白一点,只要客人付得起住宿费,其他都与我们无关。如果您想更进一步了解他的背景,不妨直接问他本人……”小泷发出高雅的笑声。
“昨晚,秦野先生一直待在房里吗?”
“嗯,不太清楚耶。我不可能掌握所有房客的行动呀。”
小泷轻松以对,久恒直觉对方是个难缠人物。
“那您知道秦野先生的房里有没有访客?”
事实上,久恒多少嗅出访客就是冈桥理事,同时也与民子有关联,但毕竟目前只有他在暗中追查这条线索,绝不能让身旁的同事察觉。
“这个……我实在是……若问房务员应该知道吧。是的,需要我叫房务员过来吗?”
“啊,可以的话真是感激不尽……”
被传唤的房务员进来了,是个十七八岁的娇小女孩,始终站在门口,表情忸怩。
“昨天‘807号’房是你负责打扫的吗?”小泷温和地问道。
“是的。”女孩在陌生男子的注视下,全身显得紧张僅硬。
“他们是警视厅的警察,有件事想请教,你别怕,老实回答就好了。”小泷笑道。
久恒转身对那女孩说:“昨天晚上,您的勤务时间是几点到几点?”
“早上九点到深夜十二点,因为前天我请事假。”
从早上九点起,完全符合冈桥理事失踪的时段。
“‘807号’房的房客是谁?”
“秦野律师。”女孩毫不犹豫地答道。
“有没有访客来找秦野律师呢?”
“嗯,好像没有耶。”
“您一直待在哪一层楼?”
“八楼的房务部。客人回房都得从我们前面经过。”
小泷在一旁跷起二郎腿,一边抽着烟,神情愉悦地听着他们的对答。
“不过,要是您到其他房间打扫,不就不清楚有谁经过房务部吗?”
“那当然。”
“晚上,秦野律师的房里没有访客吗?”
“是的,我想没有。”
“您怎么知道?”
“因为秦野律师若有访客,必定会叫我送咖啡或啤酒过去。”
“那么,昨天直到晚上他都没有外出,一直待在房间里吗?”
“是的,他一直待在房里。我很清楚秦野律师外出的时间,因为上午十一点,我会先到他的房间打扫一次,而且晚上他也会在房里吃晚餐。”
久恒步出了饭店。这次查访,他并没有掌握到冈桥理事出现在新皇家饭店的证据,然而他也没有因此气馁。当然,小泷的回答仿佛在嘲笑他,这也是令人恼火的原因之一。
话虽如此,他不认为这是小泷总经理对员工下达的封口令:“你们绝对要说从未在饭店里看过冈桥理事。”他甚至觉得那些员工都是据实以告。
然而,久恒还是觉得其中必有隐情,小泷很有可能避开员工的视线,将冈桥理事带到饭店的某处。他认为冈桥理事与长住饭店两年、自称律师的秦野之间似乎有某种牵连。秦野使用律师这个头衔,久恒忽然想到可以问问日本律师公会,在那里应该可以查出秦野之前的经历。况且从同行的谈话中,说不定也能掌握他最近的动静。
日本律师公会在哪里?车站附近的杂货店前面有架红色公共电话,他借来电话簿查了一下。原来日本律师公会的会址在霞关,与警视厅只有一步之遥。其实也可以打电话询问,不过在电话中可能很难讲清楚,反正他正要回警视厅,既然近在咫尺,干脆直接上门问问看。
久恒回到了警视厅,发现办公室里的同事个个神情涣散,气氛古怪,也没看到主任。
“主任呢?”
久恒原本想向主任报告新皇家饭店的疑点,但有个同事苦笑说:“久恒,找到冈桥了。”
“找到了?”
久恒很紧张,但那同事颇为同情地望着他说道:“他呀,一个小时前突然回家了。”
“真的?”
“真是虚惊一场啊。他说昨晚住在箱根的朋友家,看到今天的报纸,才急忙赶回东京的。现在,主任正在他家询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是怎么回事啊?”久恒不由得怒火中烧起来。
警方拼命寻找冈桥的下落,到头来却是白忙一场。由于之前曾经发生过S国铁总裁失踪事件,因此警视厅这次紧急成立了项目小组。事后冷静细想,冈桥失踪案断定得太草率了,因为当事人在失踪以前,完全没发生足以令他丧命的事态,可见S国铁总裁失踪事件到现在还会让警视厅神经绷紧。
冈桥理事下落不明的真相,刊登在当天的晚报上。二十几名记者冲进冈桥家以一问一答的方式进行采访。在今天的早报上还以“第二起S国铁总裁事件?”为题将冈桥理事失踪案登上社会版头条,可想而知,就算当事人平安归来,报社也不可能就此罢休。
问:昨晚您去了哪里?
答:箱根。
问:您为什么没跟总公司及家里联络呢?
答:因为是临时起意,后来忘了联络。
问:昨天总公司有一个重要会议,您为什么不告而别,径自去了箱根?
答:我当然知道有重要会议要开,可是实在太累了,决定交由其他理事处理,我想,就算没列席,会议也会如期进行。
问:昨晚您住在什么地方?
答:我住在某个朋友的别墅,不过我怕给他带来困扰,不方便透露他的名字。
问:您到箱根是自己的意愿,还是受到他人胁迫?
答:绝对没有受到他人胁迫,我已经说过好多遍了,因为疲惫万分,只是去那里錚养一个晚上,想不到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问:所谓的疲惫万分,是指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吗?
答:我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只是最近太累了。
问:在您失踪之前,有人说您罹患了神经衰弱症,真有此事吗?
答:可能是疲劳的缘故吧。我只能这样说。这次引起这场骚动,我感到非常抱歉。
新闻记者无不在报道中强调冈桥理事的神情非常憔粹。
久恒朝日本律师公会的地址走去。从警视厅出发,步行不过五分钟。户外的阳光耀眼,走进这栋老旧建筑物,眼前顿时一暗。久恒向承办员出示警察证后,直接说明来意。
“有个名叫秦野重武的男人,自称是律师,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他的资料?”
律师公会的名簿收录了执业或未执业但拥有律师资格的人的个人资料。承办员从架上取下偌大的名簿,依平假名的顺序逐页翻找。
“有了!”承办员打开当页给久恒过目。
久恒看了一下,马上抄录下来。秦野重武并非假名,而且他确实具有律师资格。
“秦野重武——明治三十五年二月四日出生,大正十二年毕业于T大学法律系,大正十五年取得律师资格。原籍为静冈县小笠郡大渊村字千冢,现址为满洲国新京市太平街二丁目。”
“满洲国?”
久恒抄下它时,大吃一惊。
“这个现址在新京吗?”
承办员看了一下,“嗯,几乎是这样。”对方并未特别惊讶,“这个律师没有递出搬迁通知,所以这个旧址还没做变更。”
“常有这种情形吗?”
“倒是不多,只是公会常常无法联络到那些未执业的律师。但话说回来,像他这样十七八年未递出搬迁通知的倒是很罕见。”
“满洲国新京市”这几个字,像鬼魂般浮现在久恒的脑海中。他步出这栋阴暗的建筑物,走在回警视厅的途中,心中琢磨着秦野该不会是神通广大的“满洲浪人”吧。或许他住在新京的时候曾经执业过,现在也有可能用之前的头衔从事其他工作,他出生于明治三十五年,现在正好六十岁,二次大战结束已经过了十七年,他在满洲叱咤风云的时期,可能是四十岁左右。
如果秦野在新京不是执业律师,那么在做什么?他是个讳莫如深的人,若把来历不明的身份解释为“满洲浪人”似乎就讲得通了。同时,久恒也深觉秦野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他坚信冈桥理事肯定走进了新皇家饭店。冈桥理事自称当晚在箱根的朋友别墅静养,这理由根本无法令人采信,反而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倘若秦野重武是“满洲浪人”,似乎可以为这些谜团找到某些线索。秦野住在新皇家饭店两年,这笔庞大的支出从哪里来?久恒猜想秦野的资金可能来自综合高速公路公团吧。这样一来,冈桥理事的莫名失踪,以及他在新皇家饭店附近失去踪影,都与秦野重武有关,而且似乎也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然而,久恒并没有把他推论的事告诉其他同事。下次,绝对要查出小泷总经理的身份。他心想,只要去饭店协会查询,大致就能查出饭店主要从业人员的资料。
饭店协会的事务所位于东京市中心的比大楼。
“您要查小泷章二郎先生吗?他是新皇家饭店的总经理呀。”连饭店协会的办事员也听过小泷的大名,几乎所有饭店的高级主管都登录在名簿上。
“小泷章二郎——大正八年十一月三日出生,昭和十五年毕业于R大学,原籍为东京都台东区浅草马道XX号,现住在目黑区上目黑XX号。”
有关小泷大学毕业后到任职新皇家饭店这段时期的经历,几乎一片空白。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写上简历,唯独小泷的部分空白着。久恒原本想从学校来推敲秦野和小泷之间的关联,可秦野毕业于国立的T大,而小泷则是毕业于私立大学。从这一点来看,他们果真是房客与总经理的关系。
如果秦野目前即与小泷有所牵连则另当别论,但今后若没往那个方向深入调查,也无法证实什么。
久恒认为小泷似乎在背后操控着民子,一开始,他以为他们是男女关系,可看来并非如此,现在又多了秦野这个人。他们利用民子到底有什么目的?这次,冈桥理事的失踪与他们三人有关联吗?
倘若真有关联,民子又是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久恒心中不断地涌现各种疑点,却无法做出确切的判断。民子是不是还在那家饭店?在此之前,他推测民子躲在那饭店的某个房间里,最近却感觉民子已经不在了。民子藏身在饭店里可能只有短短数天,如果她已经离开,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久恒总觉得冈桥理事的失踪和民子的去处,在某处有一致性。
不管怎么说,冈桥理事那天晚上到底在什么地方过夜?他说不方便透露朋友的姓名,只说当晚住在箱根的朋友别墅而已。他惹出这么大的风波,却不向警方透露友人姓名,也不向新闻记者解释。
有关这起离奇失踪案,搜查人员分成两派意见。
第一种意见——冈桥理事带着心爱的女人去热海或某个旅游景点,然后在当地过夜,怕有损名声才编造理由。第二种意见——冈桥理事可能握有某些机密,以致无法据实以告。
久恒赞成后一种意见,但表面上仍赞同前一种,因为他打算独自调查这起案子。久恒刑警对于民子这个女人的犯案动机很感兴趣。他可以清楚推断,民子就是纵火烧死丈夫的嫌犯。尽管目前案情不明朗,但他还是握有薄弱的证据,并且犹豫着是否将这薄弱的证据送交检验。然而,他刻意隐瞒此事,因为他认为与其用来讨好上司,不如用它来逼迫民子现形。
一到晚上,久恒就会光顾新宿的小吃店。他与店家老板的交情很好,光顾这家店,老板从不收费,不论是两人同行或五人结伴来喝酒,一律免费。不过,久恒也会相对地予以适度的回报,当老板违反交通规则时,久恒便会“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因此,老板总是待久恒如上宾。
事实上,久恒心里也明白,老板私底下很讨厌他。他在店里喝了三瓶啤酒,喝到心情很快活,索性冲到了“芳仙阁”。
“叫你们女领班过来!”
前来接待的女领班来到后门。
“以前问你的那个民子小姐在吗?”久恒执拗地问着,在此他尚未表明自己是警察,“从那以后,民子小姐就没有任何音讯吗?”
“她呀……”女领班露出厌恶的表情,“完全没跟我们联络呢,也没来过这里,像她那种无情的女人真是少见哪!”
民子不可能在这里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