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自选商店内的女人并不知道,这家店的男店员,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她以为很小心,以为自己不够引人注意,以为能够轻易得手。但她不知道,那男店员经验丰富,能通过衣着、眼神和一些细微的动作分辨普通顾客和小偷。
女人在一个角落。把货架上的午餐肉和火腿肠悄悄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内——这一幕清楚地记录在了收银台前的监控录像里,男店员心中冷笑了一下,今天又逮到一个。他并没有立即声张。
女人假装围着货架绕了几圈,当有顾客在收银台结账时,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将偷窃的食物紧紧按住,朝店外走去。
证据确凿,男店员就是在收网的一刻。他一个箭步跨出去,拦在即将出门的女人面前,温和地说道:“女士,您恐怕忘了什么?”
女人露出惊惶的表情,她意识到自己败露了,抖抖索索地说道:“你说……什么?”
男店员想给她留点儿面子。“你能跟我到办公室去一趟吗?”
“不,我要回家。”女人快步向门外走去。
男店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就没办法了,他不客气地将女人的左手从大衣口袋里扯了出来,从里面掏出两罐午餐肉,像获得了什么战利品那样向店内的顾客们展示了一下,然后 对女人说:“你另一边口袋里的火腿肠,可以自己拿出来吗?”
女人尴尬到了极点,店内的其他顾客此刻都惊讶地望着她,一个女小偷,一个像老鼠一样偷窃食物的贼——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男店员抓着女人的手臂没有松开。他对店内的另一个同事喊道:“你先到收银台替我一下,我带她去见老板。”
那年轻店员过来了,开始为其他顾客划价、收钱。男店员抓着那女人,几乎是将她拖到了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内。
男店员进门后,对坐在办公室内桌前的一个30多岁的男人说:“老板,抓到一个小偷。”
那男人看上去宽肩粗腰,穿得西装革履,他的视线离开电视屏幕,瞄了一眼被带进来的女人,对男店员说:“好了,放开她,她偷了什么?”
“两罐午餐肉,还有一袋火腿肠。”男店员将午餐肉放在老板的桌子上,“火腿肠现在还在她右侧衣服的口袋里呢。”
“就这些?”
“就这些。”
老板缓缓地摇了摇头,对男店员说:“好了,你回去工作吧,我来处理。”
“好的,老板。”男店员走出办公室,将门轻轻带拢。
男人从皮椅上站起来,走到女人面前,仔细打量着她——一件污垢不堪的黑色呢子大衣,脚下是开了口的旧皮鞋。此刻,这女人因羞耻而深埋着头,无法看清她的面貌,只能看见她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男人在心中叹了口气——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可怜女人。她并不是什么恶劣的坏人,从她偷的这些东西就能看出来,她只量饿坏了,想填饱肚子——仅此而已。想到这里,怜悯之心令他无法对这个女人作出严厉的指责。他本想对她的行为作出告诫,但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转身拿起一罐午餐肉,递给女人,说道:“你把它吃了吧。”
女人微微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这个男老板。
“我是说真的。如果你饿的话,就吃吧。”
女人再次垂下头,缓缓摇头,低声说道:“你不责怪我偷了你店里的东西吗?”
“你偷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到30块钱,”男人说,“当然我不是说这就是合理的,而是我能看出来,你不是那种居心不良的惯偷,一定是遇到了某种困境,逼不得已,才会做出这种行为的。”
女人听到他这样说,浑身哆嗦起来。她嘴唇掀动,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看来是被说中了伤心之处。她仍然不敢把头抬起来,啜泣了一阵后,她说出了令男人感到意外的话:“不,你说错了。我是个惯偷。这一带的超市、商店、包括小杂货铺,我几乎都偷遍了。虽然像你说的,我没偷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我的行为就是一个可耻的小偷,是一个应该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被唾弃的对象。”
男人怔怔地望着她,这番表白令他感到震惊而不解:“你……看起来并没有丧失自尊心和羞耻心,干嘛非得长期靠偷窃过活呢?为什么不找份工作?”
女人悲哀地说道:“我尝试过找工作,试了很多次。但是没有任何人愿意提供工作给我。”
男人奇怪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外地人,居无定所,又没有身份证……”她停顿下来,紧咬着嘴唇,许久才艰难地说出,“而且我一个人,带着一个有病的女儿,有诸多不便……”
“什么,你有个女儿?”男人吃惊地说,“你看起来年龄并不大......你今年多少岁?”
女人回答道:“二十二岁”
“你女儿呢?”
女人迟疑片刻:“七岁。”
我的天,男人惊讶无比,“这么说,你十五岁时,就......”
“是你。”这个话题似乎让她痛苦不已,“求你,不要再说了。”
他们静默了一会儿,女人说:“感谢你没有追究我的偷窃行为,我以后不会再到你的店里来偷东西了,我......可以走了吗?”
男人此刻心情复杂,她思量了片刻,说到:“你,可以把头抬起来吗?”
女人略微犹豫了一下,抬起了头,虽然自称是个惯偷,却有一双像湖水一样清澈透明的眼睛。尽管她的脸庞、头发和衣着都油腻腻、脏兮兮的,眉目间却透出一股出尘脱俗的秀美,加入稍加修饰,再略施粉黛,完全是一个楚楚动人的美女。
男人看呆了,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想象着这女人一番装扮后的俊俏模样,女人被盯得有些窘迫,把头又低了下去。
男人晃了晃脑袋,意识到自己看的出神了,他说道:“我的名字叫马文,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迟疑着说:“我叫......倪可。”
马文轻轻颔首,过了几秒,他说道:“好的,倪可——如果我让你在我的店里工作,你愿意吗?”
倪可惊讶地望着马文,感到难以置信,“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啊......”倪可激动得全身发抖,看来她对工作的渴求已经期盼许久了,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动和谢意,竟然跪了下来,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谢谢你!这么久了,终于有 人不再看不起我.....愿意给我一次工作的机会。”
马文赶紧将她扶起来,说道:“不必这样,我只是想给你一次机会——像普通人一样努力工作、赚钱养家的机会。你以后再也不用偷东西,可以过正常的生活。”
倪可连连点头致谢,但又为难的说:“可我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钱交保证金,你能信任我,让我在这里工作吗?”
马文颔首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也相信你会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没有看走眼。”
倪可感到得再次流下泪水,她发誓般的说道:“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那真是太好了。”马文满意地说,“我的这家自选商店,现在有两个男店员,我正想再招一个女店员,可以为顾客介绍一些女性用品。一个月基本工资2000元,月底有分红和提成,可以吗?”可以可以。"
倪可毫不犹豫的答应,显得欣喜万分。“上班时间是每天上午九点到晚上九点。我们提供中午饭和晚饭。一个月有两天的自选休息时间——有问题吗?”
“没问题”
马文满意的点了下头,走到办公桌旁,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千元钱,递给倪可。
“这个月的工资,我先预支一千元给你。我们这附件有家洗浴中心,我建议你去好好洗个澡,然后换上我们商店的工作服。另外,你可以在店内选购一些比较便宜的生活用品和化妆品。总之,我希望
你能从今天开始,身心都焕然一新。可以吗?”
“恩!”倪可肯定地点头说,“我正是这样想的!”
马文把钱交给她。“好的,你去吧——哦,对了。”他叫住刚要转身的倪可,“还有一件事——你现在住在哪里?”
倪可怔住了,显得十分难堪。马文通过她窘迫的表情推测:“怎么,难道你现在没有住的地方?”
“倪可摇头道:"不,我有住所。"
“离这里远吗?”
“......不算太远。”
“那就好。”马文说,“我打算今天下班后,到你家去看看你生病的女儿,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希望能尽一份力。”
听到马文这样说,倪可骤然变色。她浑身颤栗了一下,面色惊惶,好像对马文的提议感到恐惧不已。马文对倪可的反应感到大惑不解,他完全是一片好心,想帮帮这对可怜的母女。他纳闷地问道:“怎么了?不可以吗?”
倪可埋下头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女儿,恐怕没法见人。”
马文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对不起......我不能说。”
马文蹙着眉头,定睛看着倪可。过了一会,他说道:“倪可,我信任你,也真心地想帮你。但你现在的表现,不得不让我产生怀疑——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你真的有一个七岁大的女儿?”
倪可的眼泪从眼里倾泻出来。“结果,你还是怀疑我在骗你?你认为我跟你说那些话,是为了换取同情,好获取这份工作,或者......这一千元钱?”她将钱放在马文的桌子上,留着泪,摇着头说:“没关系,我可以放弃这一切。只是希望你不要这样看我。我虽然会因为饥饿而偷窃,但我不会行骗。请让我保留最后的自尊。”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马文烦躁的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抓住,说道:“好吧,我相信你。我不再追问关于你女儿的事。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点——如果以后随着接触的增多,你也愿意信任我的话,能否请你敞开心扉,接受我的关心和帮助?”
倪可凝视着马文,从这个男人的眼神中看到了真挚的情感。她微微点着头,说道:
“好的,我答应。”
马文松了口气,将桌子上的一千元再次塞到她手里,然后从办公桌右侧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工作服。“你先去洗浴中心洗澡吧,然后换上这个,再来见我。”倪可点了下头,拿着衣服和钱出门了。马文长长的吐了口气,他坐回到皮转椅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缓缓摇头。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非得要留一个十多分钟前在自己商店偷窃的女人在这里工作。是同情,是好奇。还是一时冲动?他真的想不明白。
马文的自选商店开在城市近郊,这里虽然没有市中心那般热闹和繁华,但是作为新开发区,在这附近工作和生活的人也不少。相对来说,在这里开店的成本和竞争都要比城中心小得多。这家店有近400平米,是这一片比较大的小型超市,生意一直不错。经济上,马文无忧无虑。但他的婚姻和情感,却不尽人意。他结过一次婚,还没来得及生孩子,就和强势的妻子离婚了。之后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结婚对象。现在三十五岁了,还是孑然一身。他相信缘分,相信生命中。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属于他的人出现。现在,他坐在办公室里,手指交叉,下巴抵在指头关节上出神。
倪可出去后的一个小时内,他竟然一直在想这个才见面的女人。可笑的是,这种思绪好像难以抑制。
一个二十二岁,年轻貌美的女人,却有一个七岁大的女儿。她们背井离乡,来到外地,居住在一个不能透露的神秘场所——因为女儿得了某种怪病,不能见人......天啊,世界上还有谁比她更具神秘感,让人想要去探究和了解的女人吗?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就像百莫大三角那样多。她所散发出的神秘吸引力,简直令人难以自拔。终于,马文发现自己不能再这样满脑子想着她了。他从皮转椅上站了起来,走出这间办公室。
现在是下午三点刚过,商店里的顾客不多。马文把两个男店员召集起来,说自己准备留刚才偷食物的女人在这里上班。他选择性的把这个女人的一些相关情况告诉了他们,并表示自己只是想帮助这对可怜的母女。对于刚才抓住女小偷的那个男店员来说,这种戏剧性的转变让他难以接受。但这是老板的绝对,他无法反对,只有别扭地说:“老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
“忘了之前的事吧,就像跟普通同事那样相处,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我相信她不是坏人。”马文说。
另一个年轻男店员说:“老板,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您毕竟不了解
她的来历,又只跟她接触了短短十几分钟。您真的认为她是能完全信任的吗?”
“对,就像信任你们一样。”马文MU定的说,“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也希望你们能相信我的判断。”两个男店员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商店里零零散散的顾客进出着,他们没怎么在意。直到门口出现一个穿着店员服的年轻女人,站在收银台聊天的三个男人全都停了下来,值愣愣地望着她。
这真的是刚才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小偷吗?三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她彷佛洗尽铅华,退去尘埃,像溢连莲花般清新脱俗,整个看上去容光焕发、楚楚动人。倪可好像没有意识到三个男人为何看呆了。她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不好意思地说道:“怎么了?衣服不合身吗?”
“不,不,很合身。”起先逮住她的那个男店员完全忘了之前发生的事,他 由衷地赞叹道:“你穿着很精神,很漂亮。”倪可想起来之前发生的尴尬的事。他埋下头,不敢和那男店员对视。
马文说:“倪可,别感到难堪,我刚才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员工了,好好工作吧。”
“嗯。”倪可点头。
“今天你就先熟悉一下我们店里的商品吧——尤其是女性用品。你要尽快了解清楚,好跟顾客介绍。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们俩。”马文指着年龄稍大一点儿的男店员说,“他叫周毅,在这里工作六年了。”又指向年轻男店员,“他是小何,才来三个多月。”
“你们好,我叫倪可。”倪可像他们点头致敬。
“哎,你好,你好。”两个男店员笑容可掬的回礼。
马文满意的点了下头。“我先回办公室了。周毅、小何,多关照一下她。”
两个男店员忙不迭地点头,显然非常乐意。
倪可按照老板说的,挨着查看和熟悉货架上的商品,尤其是女性用品方面,
她几乎把每样商品的品牌和价格都默记于心。在晚上九点之前,她基本上已经将商店内各类货品的摆放位置都记住了。马文能看出,倪可确实非常珍惜这份工作,干得比一般员工用心好几倍。他心中暗暗高兴,如果她这种状态能一直维持下去的话,那自己真是找对人了。打烊之前,倪可在店内选了一些火腿肠,她红着脸把这些之前曾偷窃过的食物拿到收银台结账,从裤兜里掏出钱来, 递给周毅、“我买这些。”
周毅多少也有些尴尬,他“嗯”了一声,正要收钱,马文走过来说:”以后倪可在店内买东西,就按成本价算给她。“
小何在一旁不满地说:“老板,你这可是偏心啊,我和周毅哥买东西,还是算的原价呢。”
马文瞪了她一眼:“你们俩是一个人带女儿吗?瞎起什么哄。”
小何笑了起来:“我知道,开玩笑的啦。”
伊可感激地看着马文,发自内心地说道:“谢谢你,老板。”
“没事儿,你晚上一个人回家,没问题吧?”
“没问题。”
马文点了下头,“那你先走吧,周毅和小何关门就行了。”
伊可再次表示感谢,提着买的两袋火腿肠出门了。
马文站在门口,透过玻璃门注视着伊可离去的背影,发现她走的方向,是朝向更偏远的地带,那一带尚未开放,是一片荒郊野岭和茂密深林。她住在哪里?马文若有所思。倪可回到家,将破烂的木门关拢,她在墙边摸到一盏煤油灯,用火柴点着。令这间黑暗的小木屋有了些许微弱的光亮。倪可一只手拎着煤油灯,另一只手提着那袋火腿肠,走到木屋右侧一扇半人高的小木门旁。这是一扇像栅栏般的木门——用铁锁从外面锁着。
她蹲下来,并不打开木门,对里面说道:“我回来了,给你带了食物回来。”
低矮的木门内,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嘶嚎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类的语言,但也不像动物的叫声。倪可似乎能听懂那怪声音所说的意思,她说道:“你先吃吃看吧。”
她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钥匙,小心地将木门打开一丝缝隙,把两袋火腿肠丢了进去。然后,她双手推住木门,静待在旁,等候反应。不一会儿,咬得七零八落的火腿肠被散乱地丢了出来,里面的“女儿”变得躁动不安,嘶嚎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她开始撞击木门,显然想要出来。倪可赶紧 用全身力气握住木门,大声喊道:“不行!你不能这样任性!如果你不吃的话,就挨饿好了!今天,我不能再放你出去..........吃那些东西了!”她用力抵住门,然后迅速地用铁锁把门锁上,里面的生物在撞击着木门,发出令人心慌意乱的拐角,倪可痛苦的捂住耳朵,扑倒木屋内的一张小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抽搐,呜咽着...... 倪可在马文的自选商店里已经工作了一个多星期了。马文惊喜的发现,自从倪可来到这里后,商店的营业额和人气都增加了不少。 原因是,倪可对这份工作的珍惜和热情,真的远远超过一般店员。每当有顾客来时,她都热情地迎上前去,询问顾客需要什么,然后带他(她)到相应的货架旁,介绍和推荐而且她很主动为顾客着想。往往推荐的商品,都能让顾客满意,从而赢得了顾客的信任和喜欢。很多人开始因为她而认准这家店卖的东西。一星期过后,周毅和小何都不得不把倪可当作学习的榜样,马文更是喜出望外,他没想到倪可这么快能熟悉和胜任这份工作,更没想到她能为商店带来如此大的改观,已经从“不错”变成“非常好”了。
马文向倪可承诺,如果她一直能这样保持下去的话,很快工资就能翻番,倪可十分高兴,自认干的更卖力了。
一天晚上七点多,店里生意正忙的时候,一辆红色轿车在商店门口停了下来。里面走出一个衣着靓丽、装通浓厚的女人,她面无表情地走进店里,趾高气扬地环视着整个商店。周毅看到这个女人后,露出不安的神情,好像知道麻烦来了。
倪可跟一个顾客介绍完清洁用品后,立刻迎了上来,笑容可掬地对那贵妇模样地女人说道:“
您好,请问想买点儿什么?”
女人斜睨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说道:“你是新来的?”
“啊,是的。”
“去,把你们老板叫来。”女人颐指气使地说道。
“这......”倪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嗤笑道:“我找他什么事,你问得着吗?你算老几?”
倪可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时,周毅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对那女人说道:“覃太太,老板在办公室,你进去找他吧。”
“不,我干吗去找他?你去把他叫过来,让他来见我。”
周毅知道这女人不是好惹的,只好照办。“好的,请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马文从办公室走出来,他走到那女人面前,厌恶的说道:“你要买东西的话,自己选了拿去那边付钱。不买的话就走,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这女人立刻做出一副故作惊讶的夸张表情,拉开嗓门喊道:“大家都听到了吗?这就是这家店的老板的待客之道——‘要买就赶紧付钱,不买就快走’——你们见过这样做生意的吗?”
她添油加醋的煽动让马文咬牙切齿,但因为在自己店里,他只能强压下怒火,说道:“贾岚,你到底想干什么?”
倪可这才知道这个女人叫覃岚。她凭本能感觉到这女人和老板的关系不一般,同时,她注意到店内的顾客此时都停止选购,一齐望向这边。
覃岚说:“我来这里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我来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马文烦躁地将脸扭到一边,看都懒得看她,“什么东西是你的?”
“你在市中心那家店,那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凭什么就该归属在 你名下”
现在我要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马文听了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克制住没有怒吼出来。“我没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夫妻共同财产?亏你说的出口,那家店。包括现在的这家店,都是在我跟你结婚前就拥
有的,哼——”他冷笑一声,“我踩你把离婚后分给你的一百万全部挥霍完,或者打牌输光了吧?现在又来打我那家店的主意——你少做白日梦!”
“马文,我提醒你一点,我们当初没做婚前财产公证,所以不管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那
家店就是我们共同的财产。就算当初法院判决你的时候,把他判给了你,但我也有权利起诉,
要求重新分配财产。”
“那你去呀。”马文厌恶地说。
“我当然会去。”覃岚说,“不过我今天到这里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把那家店给我,那我会从此以后消失在你面前,再也不来打扰你,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马文望着她。
“哼。”覃岚冷笑一声,威胁道,“我会把你家里以前的那些丑事说出来。”丑事?倪可心中一震,她偷瞄了一眼周毅和小何,发现他们两个人也是一脸茫然。
此时,马文盯着这个女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覃岚脸色一沉:”这么说,谈判失败了?那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了。
"马文上前一步,一双眼睛射出灼人的火焰,他一字一顿地对覃岚说:“那我也提醒你,如果你敢这么做的话……”
他并没有把下半句讲完,但似乎说出了这样做的结果。这个厉害女人此刻居然输了气场,她将头扭到一旁,不敢直视马文的眼睛,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反正你好好考虑吧,我可不是
说着玩的,我会再来找你。 ” 她抛下这句话,转过身,扬长而去。马文烦闷地吐了口气,显然心情被这女人搅得一团糟。他也转身回到办公室,关上了门。
“没事了,没事了,请大家继续选购吧。”倪可赶紧招呼店内的顾客,周毅和小何也反应过来,恢复到工作状态。
黄昏过后,一对年轻男女漫步在森林中。他们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手牵着手,踩着脚下的枯枝败叶,逐渐向黑暗、幽静的树林深处走去。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主意。”女孩对男孩说,看上去有些担心,“天色越来越黑了
,我们不会迷路吧?”“放心,你跟我在一起,怎么会迷路?”男孩自信的说。“我是从小在这片林子里玩大的,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你吹牛吧,我不相信”
“怎么,你害怕了?”男孩挑衅的说,“你不是要寻找刺激吗?才走到这森林边缘就害怕了?”
女孩撅起嘴唇,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又走了几分钟,女孩问道:
“这里除了树,还有什么?”
“一些小动物,兔子,山鸡,獾什么的。”
“除了小动物呢?”
“还有大动物。”
“什么大动物?”女孩睁大眼睛。
“我。”男孩回答
“你是动物吗?”女孩笑道。
男孩突然将女孩宝珠,“真的,特别是在此刻。”
“讨厌!”女孩脸顿时一红,娇嗔地拍打着男孩,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一边咯咯地笑着,一遍朝前面跑去。
男孩被挑逗地心莲荡漾,追赶过去。
两个人在林中追逐,嬉戏,不觉之间就来到了密林深处,女孩跑累了,靠着一棵大树休息,男孩追上来,一把将她抱住,扑到地上。
女孩躺在一堆树叶中,仰面向上,男孩紧贴着她,压在她身上,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彼此浓重的鼻息和急促的心跳,女孩试图挣扎着爬起来,
却发现自己被男孩压得紧紧的,根本无法动弹,她脸红心跳地望着男孩的面颊。
“你要……干什么?”
“给你刺激。”男孩坏坏地笑着说。
“你真是个坏蛋。”
“没错……”男孩侧着头,嘴唇慢慢靠近女孩娇艳欲滴的朱唇。女孩并不抗拒,她闭上眼睛,迎接男孩的吻。
他们抱在一起,拥吻了许久,男孩突然直起身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手忙脚乱地解着自己的皮带。
“啊……”女孩娇羞地望着他,“不要啦,这种地方……”
男孩故意学着坏人的样子说:“叫吧,喊吧,在这密林里,没有人救得了你!”女孩咯咯咯的一阵大笑,但始终有些不好意思,她环顾周围,想确定是不是真的没人。
这个时候,天色几近全黑,女孩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但是,就在男孩开始解她的衣服扣子时,她突然听到一种怪异的声音。
“等等......”女孩抓住男孩的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好像......就在附近。”
男孩停下动作,侧耳聆听了一阵。他望着女孩,笑着摆了摆手指:“这招没用,别以为我会上当。”
“不,我真的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嘶嘶’声。”女孩从地上坐了起来,警觉的左顾右盼,已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性质。
男孩皱了皱眉头,“你是说真的?”
“真的,”女孩畏惧的说,“这树林里,会不会有蛇?”
他俩站了起来,男孩环视着周围,“蛇?应该没有吧。”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女孩害怕的依偎在男孩怀里。
“好吧。”男孩无奈地说,显得很失望。
他们转过身,准备离开,但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女孩忽然瞥见几米外的灌木丛中,有一双黄色的眼睛,在盯视着他们。
“啊——!”女孩吓得失声尖叫,头皮发麻,汗毛直立,她紧紧握住男友的手,
惊恐的叫道:“那边……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男孩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也看见了那双恐怖的黄色眼睛,而且,那双眼睛开始移动,
灌木丛也在晃动,显然,那潜伏的“东西”准备出来了。 男孩的头皮一下炸了,他来不及看清那究竟是什么,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他拉着女孩的收,大喊道:“快跑!” 两个人夺命而逃,一边慌不择路的奔跑着,一边不时回过头张望,看那“东西”有没有追上来,
男孩此刻比女孩更加慌乱和恐惧,因为他知道,刚才女孩说的情况发生了——由于天色已完全变黑,再加上他们没有看路,毫无方向地一通乱跑,现在,他们已经迷路了。
女孩察觉到了男孩的手在颤抖,她好像意识到了这一点,惊恐的问道: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男孩大口喘着粗气- 一比之前把女孩按倒在地时强烈数倍,他们对视在一起,从对方睁大的双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悸和惶恐,但他们无法停止脚步,只能继续狂奔。
“哎哟!”女孩突然被一根树枝绊倒了,她重重地摔倒下去,把牵着她的男友也带倒在地。
男孩的头撞到一棵树上,额头上渗出了鲜血,但他不敢懈怠,强忍着疼痛爬起来,大声喊着女
友:“琳!你没事吧?”
女孩也费劲力气地爬了起来,她转过头来,男孩看到她的脸,吓得大叫起来:“啊!你的脸上……怎么全是血?”
女孩恐惧地用双手抚摸自己的脸庞,再看了看手,吓得惊声尖叫。但她很快发现了问题,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我好像……没有受伤,这些血……不是我的?”
男孩拉着女孩站了起来。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用手机背光照了下周围。两个人瞬时吓得肝胆俱裂。
这一片树林的地上,他们看到了之前说到的各种动物——兔子、山鸡、猎——只不过,全市尸体。这些动物,或被开膛破肚,或被扭断头颅,或被撕成碎片——死状极其恐怖。
男孩和女孩惊恐万状地看着这一地的动物尸体,仿佛置身地狱之中。
他们心惊胆战地抱在一起。而这时,更恐怖的状况出现了。
那个有着黄色眼睛的东西,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们。两个人终于看清了它的面目,只是这么一眼,已经吓得双腿发软,无法动弹了。这是他们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恐怖生物。他们想喊,却发现恐怖的尖叫被憋在了喉咙里,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况且,就像那男孩之前说的——在这密林里,无论他们怎么叫喊,也不会有人救得了他们了。下午五点,倪可热情负责地在店里工作着。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柱着一根拐棍,颤巍巍地走进商店。倪可看到后,立刻上前去,亲切地说:“奶奶,您想选些什么东西,我帮你吧。”老太太感激地看着倪可说:“那麻烦你了姑娘,我买点儿香皂和纸巾。”好的,在这边,我带你去吧。倪可扶着老太太走到货架旁。马文这时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他看见倪可搀扶着老人,帮她选购,脸上露出微笑。老太太只买了两件很简单的东西。她对倪可说:“好了,姑娘,谢谢你。我自己拿去付钱就行了。”“我还是扶您去吧。” “真的不用。”老人微笑着,“你忙吧,还有这么多顾客呢。” “那好吧,您慢点走。”倪可温和地说。老太太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拿着两样小东西,朝收银台慢慢走去。这时,几个刚放学的小学生冲进店内,嘻嘻哈哈,兴致勃勃地跑去卖小玩具的地方,拿老
太太刚从一个货架旁走出来,几个小孩没注意到,其中两个跑的最快的,猛的撞
到老人身上。
老太太“哎哟”一声,手中的拐杖和货品同时甩了出去,整个人仰面向后倒
去,就在她马上要种种地摔倒在地时,倪可飞一般地冲出来,不顾一切地跪倒
在地,两只手拖住老人的腰部和颈部——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让老人免于重创。
身在七八米之外的马文,亲眼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下的冷汗直冒,他
非常清楚,如果倪可没有及时扑过来拖住老人,这重重的一摔,对于一个七八十
岁的老年人来说,完全是致命的,现在,他快步跑过去,和赶过来的小何一起,
先将老太太搀扶好,再将倪可从地上扶起来。
和老太太撞在一起的两个小学生也四仰八叉地摔倒了,但小孩儿摔个屁股蹲儿倒没什么,况且又有书包垫在背后,根本没撞着头。两个孩子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只是一脸的惶恐,显然也被吓着了。
马文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问道:“老太太,您没事儿吧?倪可,你呢?”
倪可捂着右腿的膝盖,显然满头是汗,却摆着头说:“我没什么。老奶奶有没有伤到?”
老奶奶捂着胸口,顺了顺气,摆着手说:“我没事,多亏了这个姑娘,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就摔散架了。。。”
倪可见老人没事,长长地舒了口气,擦了擦头上渗出的汗,欣慰地笑道:“您没事儿就好,还好我刚才听见这些小学生的声音,就正想过来扶着您走,不然的话就来不及了。”
“是啊,还好有惊无险。”旁边一个中年女人说。
这些小孩真是的,别冲乱跑,多危险啊。”
“还好这个女店员考虑周到,反应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姑娘真是好样的。”
周围的顾客七嘴八舌地发表议论。都对尼克予以赞美和肯定。马文训斥了那几个小学生几句,亲自扶着老太太出门,将那两件小商品送给了她,又叫小何搀扶老人回家,这才松了口气。
马文走到倪可身旁,看到她额头上又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而且靠着一个货架,表情有些痛苦。他关切的问:“怎么了,倪可,你刚才受伤了?”
倪可摇了摇头:“可能就是膝盖撞到了,没什么大碍。”
“别逞强,你到办公室来,我帮你看看。”
“没事儿的,老板。。。。。。”
“别说了。”马文不由分说的扶着倪可,“跟我到办公室去。”
倪可在马文的搀扶下,拖着疼痛的右腿,慢慢挪动。其实她的膝盖真的很
痛 ,只是强忍着而已,到了办公室,马文扶着她坐在沙发上,然后蹲下来,小心地将她的右腿裤管向上卷。
倪可没想到马文竟然会亲自为自己检查伤处,感到十分过意不去,说到 :“老板,我自己来吧。”
“别动。”马文命令道,没有停下动作。
当裤腿卷到膝盖以上时,马文看到,倪可的膝盖一片淤青,肿起一大块,他轻轻按了一下,问到“痛吗?”
倪可咬着牙说“……不是很疼。”
马文知道她没说实话,他站起来,对你可说“我现在开车带你去医院检查,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啊,用不着吧,这么一点儿小伤……”
“倪可,”马文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在我这儿,就听我的。”
说着,他把倪可慢慢扶起来,搀着她走出办公室,跟周毅和小何简单交代了
几句。然后,他把倪可扶到旁边停车的位置,开着车驶向最近的一家医院。
经过医生一番检查后,马文放下心来——倪可的膝盖只是因撞击而导致皮下瘀血,并没有伤到骨头,只需要外敷后贴上药膏就行了。但是会有一段时间右脚行动不便,走路时没问题,但不能奔跑,也不能用力过度和再次受到撞击。马文记住医生的嘱咐,治疗过后,扶着倪可走出医院。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过了,他们所在的街区华灯初上,人来人往。马文说:“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我们不回店里吗?”倪可说。
“你的腿受伤了,今天就不用工作了。”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如果没休息好,小伤也会变成大伤。”
“可是,周毅和小何两个人忙要的过来吗?”
“没问题的。”
“要不我们还是会店里去吃.....”
“倪可。”马文突然打断她的话,一双眼睛凝视着她,眼神和语气都和平常不大一样,“我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倪可呆呆地望着马文,被他此刻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有些脸红心跳。
“你.....愿意吗?”马文问到轻轻。
倪可垂下眼帘,轻轻首。
马文展露出微笑“好的,我们上车吧”
车子开到一家极富品味和异国情调的高档西餐厅前。马文停好车后,自己先下车,然后绕道另一侧,亲自为倪可打开车门,把她小心翼翼的扶出来
马文体贴入微的举动和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你可既感动又不安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马文对自己的关切,显然已经超过了老板对员工的范畴。 他们在西餐厅环境最优雅的一角坐下。年轻的男侍者走过来,为他们点亮餐桌上的银色蜡烛。烛台上的蜡烛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微微摇曳的火光配合着餐厅内的小提琴演奏,像少女在轻歌曼舞。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一首浪漫的诗。
男侍者礼貌的递上菜单:“请两位点餐。”
马文很有风度地把菜单递给倪可:“你先点吧。”
倪可茫然的看着菜单上那些陌生的菜名,过了一会,尴尬地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点,这些菜我都没吃过。”
马文说:“那我给你推荐,好吗?”
倪可把菜单递给马文,马文熟练的翻看,一边对侍者说:“ 意大利奶酪肉肠拼盘,凯撒沙律,奶油野菌菇浓汤,甜品 要绿茶慕斯——都是两份。”
“好的。”侍者——记下,“请问需要酒吗?”
马文征求倪可的意见,“咱们喝点儿酒好吗?”
倪可说:“我不会喝酒呀。”
“没关系,就喝点儿苹果酒吧,不醉人的。”
看着马文期待的目光,倪可只有答应:“好吧。”
马文对侍者说:“要两杯起泡苹果酒,加一点儿冰糖和冰块。”
“好的。”男侍者拿着菜单离去了。
等待上菜的几分钟,倪可不知道该和马文聊点儿什么好,但两个人一直不说话也怪别扭。她注意到,马文双手交叉撑住下把,用一种柔和的眼光望着自己,好像看得出了神,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不自觉低下了头,不敢喝马文的目光对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是这里暧昧的氛围和轻柔的灯光所致,还是马文此刻的目光真的这么温柔?
还好,苹果酒很快就端来了,马文端起酒杯,示意倪可也端起来,“谢谢你,倪可。”
“今天的事,是我该做的。”倪可端起酒杯说。
马文微笑道:“我指的,不只是今天的事。”
“还有什么?”
“谢谢你为店里所做的一切,还有——”马文顿了一下,“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倪可的心跳加速了,这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一种奇妙的感觉,带给她这种感觉的,不是她的老板,而是一个叫做马文的男人。
他们默默碰了一下酒杯,马文喝了一大口。倪可尝试着啜了一小口——味道很好。酒中泛起的起泡就像此刻的气氛一样,充满梦幻感。
各种美味菜肴陆续上桌,倪可从来没吃过这些美味,而且,马文注意到,她显然从未吃过西餐,完全不知道吃西餐的方法和讲究,这姑娘可能来一个小地方。他心中暗忖。
用餐进行一大半后,两个人都有些饱了。他们一边吃着餐后甜点,一边喝着苹果酒。马文想着倪可的女儿————这真让他感到别扭——————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女人,却有一个七岁大的女儿。他问道:“你女儿现在在家吗?”
倪可身子微微一震,好像她自己都忘了这件事。突然又被马文提起。她放下手中的叉子,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马文知道倪可不愿意说起跟这个女儿有关的一切事情。但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忍不住问道:“她一个人在家?”
“是的。”
“她自己做饭吃吗?”
“。。。。。嗯。”
“她没去上学?”
“是的。。。。。”
“为什么?”
倪可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我们能不说她吗?”
“好吧。”马文只好作罢。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说到她女儿。几句话之内,都会彻底打住。
隔了一会儿,倪可问道:“老板,那你呢?现在一个人生活吗?”
听到倪可这样问,马文暗暗高兴。她终于开始关心我的个人生活了。“是啊。”
“那天,到店里来找你的那个女人。。。。是你的前妻?”
就像倪可不愿提到自己的女儿一样,马文忽然发现,自己也有特别不想提到的事和人,他目光黯淡,啜了一口酒。“是的。”
“你们。。。。为什么会闹成那样?我的意思是,就算离婚了,也不用像仇人一样吧?”
马文苦笑了一下,感叹道;“是啊,一般的夫妻就算离婚,也不会互相厌恶成
这样,但我和那个女人,是个特例.”
倪可看出来这是马文的痛楚,“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没什么,”马文勉强笑了一下,“过了那么就,这件事已经构不成对我的伤
害了。”
倪可默默地望着他。
“我们是在两年前认识的,只是一起过了不到一年就离婚了,原因非常简
单——其实就是你那天看到和听到的——这个女人跟我结婚,位的就是我的
财产,说穿了,就是我那家店。”
“你在城市还有一家店?”
“对,是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没想到被这个女人看中了,当时她接近我,
装出很爱我的样子,我头脑发昏,很快就跟她结了婚。她的本性几乎在新婚当天
就暴露出来了。我很快就满出了她的真正目的…我提出跟她离婚,完全是正中
她下怀。她提出要分我一半的财产,包括那家店。还好,我花高价请了一个最好
的律师,只让这个女人分走了一百万的家产。但是-如同你看见的——她根本就
没有善罢甘休,还在打着我那家店的主意。”
“那家店值多少钱?”倪可忍不住问。
“城市最繁华地段的一家店——至少值几百万。”
倪可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这个数字超出了她的想象。
马文苦涩的叹了口气。“我的第一次婚宴,就是这样一场由利用和欺骗组成
的悲剧,或者说是闹剧——那天发生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而且最可恨
的就是,我虽然离了婚,却并没有摆脱那个女人,她还在纠缠和计算着我,不达
目的不罢休,简直就是个冤魂!”
马文捏紧了拳头,露出忿恨的申请,倪可心里也不好过,像激起共鸣那样
伤感的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他的苦恼和悲哀,甚至,还有这别人难以
想象的可怕经历……”
她说道这里,不禁神色悲凄。马文定了定神,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间引发了倪可说出了自己身世的契机。他问道:“你是在说自己吗?倪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倪可浑身一震,好像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露出惶惑的神色,连连摇头:"没什么,我们还是……别说这些了吧。”
马文看她的样子,知道是她不愿敞开心扉--起码现在还不想。他并不勉强,没有再追问。
沉默了一会儿,马文从裤包里摸出一沓钱,数了一下后,递给倪可:“拿着吧,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
倪可看那叠钱的厚度,知道绝对不止2000元。她不敢伸手去接,问道:“老板,这是多少钱呀?”
“5000元”
“啊……”倪可惊讶地说,“你不是说我的工资是2000元吗?就算加上提成,也不会这么多吧。”
真是个淳朴的姑娘。马文笑道:“一般情况下是没这么多。但是这样一个月来,我能看出,你是真的是把这个店当成自己的一样,对店里的每件事情都非常用心和尽职,就像今天发生的事——要不是你奋不顾身地把那老太太及时托住,后果不堪设想。那老太太如果摔成重伤,甚至除了人命——就算我们没有直接责任,但这事发生在我的店里,我至少也要配个十万八万的,而且还会影响店里的生意。”
马文把钱塞到倪可手里、“所以你明白了吧,你真的帮了我的大忙。这点儿钱根本不算什么,你就安心拿着吧。”
倪可心里暖烘烘的,她将钱收起来,说道,“谢谢了,老板。”
“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马文望着她说道。
“什么事?”
“从现在起,你不要叫我“老板”了。”
“那。。。。。我叫你什么?”
“就叫我的名字,马文呀。”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你老是叫我“老板”,显得挺生分的。”
倪可想了想,红着脸说:“好吧,不过叫惯了老板,要改口也听不适应的。”
“慢慢就习惯了。”马文笑着说。
倪可也跟着笑了一下,突然,她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啊,现在几点了?”
马文看了下手表:“八点五十。怎么了?”倪可显得有些着急:“我得。。。。马上回家了。”
“好的,我送你回家吧。”
听到马文这样说,倪可立刻变了脸色,她急促的摇着头说:“不,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家。”“你忘了膝盖的伤吗?”马文说,“一个人怎么能够回去?”
“没关系,我的伤真的没关系!”
马文看出,倪可不是在说客套话,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己送她回去,他的家里可能藏着什么秘密。马文暗忖。此刻,他不便勉强,只有说到,那好吧,但你总不可能从这里走回去吧,我开车把你送到你家附近吧。”
“你把我送到店门口就行了。”
“好吧。”马文招呼男侍者,“买单。”
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后,开到了马文的商店门口,周一和小何正准备关门,马文开车时注意到,一路上倪可的申请有些着急,显然是十分挂念家中的时候事,他没有过问。
倪可下车后,对马文说:“老板,谢谢你了,我回家了。”
“都说了不要叫我老板——算了,慢慢适应吧。”马文叮嘱道,“把钱揣好哦。还有,如果明天腿还是痛的话,就别来上班了,好好休息几天吧。”
“我没问题的,走了,老……马文哥。”倪可挥了挥手,“再见。”
马文也挥了挥手。马文哥?这个称呼还蛮亲切的。
马文靠在自己的车上,看着倪可渐渐融入夜色中。他再一次感到奇怪——她回家的方向,怎么如此偏僻?她到底住在什么地方?家里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阵冷风吹来,令马文打了个激灵。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我为什么不……悄悄跟踪她?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对,这样的话,我起码能知道她住在哪里。她所隐藏的秘密,也许跟她住的地方有密切的关系。
但是,马文又踌躇起来。这样做,道德吗?万一被她发现,会不会彻底摧毁她对我的信任?
马文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犹豫的时间,倪可眼看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短暂地思索了几秒,他决定跟踪。
好奇也好,关切也好——他实在是太想了解这个女人了。
在夜色的掩护下,马文悄悄尾随在倪可身后,大概保持者二三十米的距离。倪可所走的道路是这片开发区尚未兴起的一带,连路灯都没有,为跟踪提供了最大程度的便宜。马文注意到,现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几乎就只有他们一前一后两个人,而倪可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被跟踪。
大概走了七八分钟,倪可突然转向,从大路拐进旁边的一条小道,她沿着这条小土路,一直走进黑暗幽深的森林,消失在影影绰绰的树丛中。
跟在后面的马文惊讶地瞪大了眼镜。她……住在森林里?这是片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呀,里面有房子吗?
但是,不管如何诧异,跟踪显然是无法继续了。马文紧皱着眉,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他记下了这一段公路的特征——起码,他知道了倪可回家的路线。
倪可在马文的店里又工作了一段时间。现在,她除了导购,还负责统计货
品的销售情况,联系厂家补货,等于充当了半个经理,工资方面,也涨成了每月
4000元以上
马文安排倪可做这些的工作,自由他的用意,当倪可干满两个月后,马文对
她各方面的表现都很满意,他觉得时机到了,可以任命倪可一份心的工作。
一天上午,马文把倪可叫道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吧。”马文招呼倪可坐在沙发上,吧皮转椅拖过来,和她相识而坐,
“现在各项工作都适应了吧?”
“恩。”倪可点头
“会不会觉得有些辛苦?
“不会,我觉得比以前更充实了。”
马文有些好奇的问,“你以前没有任何工作的经验,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
间内适应我给你安排的每一项工作?”
倪可想了想,说:“可能就是因为我没有经验,所以才特别努力地区学习,希
望能尽量吧工作做到最好吧。”
倪可的回答令马文十分满意,他微笑的颔首道:“好!我看中的就是你这种
精神,我想提供给你一个新的发展空间。”
“新的发展空间?”倪可睁大眼睛。
马文说:“你知道,我在城中心还有一家店,我打算让你到那家店去任经理
一职,你愿意吗?”
“啊…”倪可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又提出自己的担心,“市中心离这里
有些远吧,那我每天回家的时间会不会很晚?”
“不会,你回家的时间会比现在更早,因为那家店不用上晚班。”
“那真是太好了!那家店也是自选商店吗?”
“不,是另一类型的店。”
马文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套在手指上甩了几圈,“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啊… 现在?”
“是啊。这里先交给周毅和小何,你跟我走一趟吧。”
“好的。”倪可站起来。
马文也站起来,同时说道;“对了,你在那家店任经理的话,出了基本工资一
个月2000元外,每个月还能20%的红利——收入会比现在高的多。”
“谢谢马文哥。”倪可兴奋的说。
“走吧、”马文微笑着说。
马文开着车,从相对冷清的新区开到人口密集的老城区。四十多分钟后,他
把车停在了一个地下停车场。从停车场走到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倪可
显得有些拘束和不适应,马文对她说:“你是不是好久没有到这么热闹的地方来了?”
倪可点了下头。
“没关系,以后你在这里工作的话,很快就适应了。”
倪可问:“我以后下了班,怎么回去呢?”
“坐公交车呀,可能比自己开车要慢一些,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吧。”马文想了想,
望着倪可,试探着说,“但是你如果到这里来工作,就不用在住在原来的地方了呀,
可以在这附近租一间房子来住。”
倪可埋着头,急促的摇着头:“不能我只能住原来的地方。”
又是因为她那个神秘的女儿?马文思忖着。他不想让倪可为难,说道:“好吧,那你只有辛苦一些,每天做公交上下班了。”
倪可点了一下头,问:“:马文哥。你那家店在哪儿?到底是经营什么的呀?”
“就在前面一点儿。走吧。”马文要把关子卖到最后:“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那家店的。”
他们朝前方步行了几十米,走到一家宠物店门口时,里面的两个员工看到马文,一起喊道:“老板好。”
“啊,这就是你的店啊,原来是家宠物店!”倪可感到意外。她看见了摆在店里最前面的几个笼子里的小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却非常喜欢,不由自主地拍手叫道:“好可爱的狗狗啊!”
“我说了你会喜欢这家店的。”马文笑着说,觉得展露出笑容的倪可很可爱,就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她有一个七岁大的女儿。老天,我怎么突然。。
想到了这个?简直无法联系起来。马文使劲晃了晃脑袋,对倪可说:“我带你参观一下吧,顺便跟你介绍一下各种宠物。”
“好的。”倪可极有兴趣地走进店内。
“我们这家宠物店虽然不算特别大,但卖的宠物还是比较齐全,除了一些体积特别大的动物之外,哺乳类、鸟类、鱼类中比较常见的宠物种类都有。你看,这边是哺乳类的。”马文指着一排笼子里可爱的猫咪,挨着介绍到,“这是瞿罗猫,可训练性很高,而且不容易掉毛;旁边这只是金吉拉猫,它的特点是对人非常友善,特别是小孩······”
倪可专心地听着马文的介绍和讲解,看起来对这些可爱的小动物十分喜欢。马文介绍完猫科和犬科动物后,又把倪可带到一个大玻璃鱼缸面前,让倪可参观了几种珍贵的观赏鱼。接着又让她捧在手心里接触了几只小豚鼠和宠物老鼠。倪可看起来从来没逛过宠物店,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同时大开眼界。马文带倪可走到店的最里端,这里摆着几个大玻璃箱,箱子上盖着一层布。倪可好奇的问:“这里面装着什么动物?为什么要用布盖住?”
“因为它们在白天喜欢光照,所以每个玻璃箱里都配有像浴霸那样的灯。但太刺眼的亮光会让人不舒服,所以盖起来。一般顾客问道的时候,我们才掀开布让他们看。”
马文一边解释,一边掀开那块紫色的布。倪可的眼睛刚一接触到玻璃箱里的生物,立刻脸色煞白,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捂住嘴,把尖叫别在了喉咙里,向后连退了几步,快步向店外走去。
马文没想到倪可对这种动物的反应会这么大。他赶紧追出去。倪可此时站在外面的街道上,双手抱住身体,全身不住的颤抖。她的这副模样把马文也吓着了,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直到过了五六分钟,马文看到倪可的脸上稍微恢复了些许血色,才走上前去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怕这种动物。”
倪可不敢直视马文,她痉挛般抽搐了一下,说道:“抱歉,马文哥,我没法在这里工作。我还是在商店里上班吧。”
马文点了下头,“我不会勉强你的。”
倪可脸色苍白地说:“我有些不舒服,马文哥,你能带我回去吗?”
“好的。”马文沮丧的说。他本想给倪可一个惊喜,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倪可头也不会的朝停车的方向走去。马文转身跟两个员工简单地交待了几句。临走之前,他又瞥了一眼玻璃箱子里的生物,心中无比诧异。
确实有些人会怕这种动物。但是,倪可的反应······好像不只是惧怕那样简单,似乎这种动物唤起了她的某种恐怖的回忆。
突然,马文想起了那天和倪可一起吃西餐时,倪可说过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有他(她)的苦恼和悲哀。甚至,还有着别人难以想象的可怕经历。
难道,她的“可怕经历”,跟这种动物有关?
马文紧紧蹙起了眉
下午三点,两个身着警服的警察走进马文的自选商店,他们一看就不像是来
买东西的,径直走到收银台旁,问周毅:“你们老板在吗?”
“在,”周毅回答,“要我叫他吗?”
警察点了点头
周毅马上到办公室,把马文叫了出来
“两位景观找我有何贵干?”马文走到警察面前,问道
其中一个胖警察说;“例行检查,麻烦你让店里的员工都过来一下。
马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警察的要求不敢怠慢,他让倪可和小何都聚集到
收银台前来。
胖警察摸出一张照片,展示在众人面前,问道;“你们最近有看到过这个人
吗?他有没有到这家店来买过东西?
几个人一起凝视那张照片——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瘦弱男人,马文摇头
道;“我没有看到过。”他问几个员工,“你们呢?
周毅,小何,倪可也纷纷摇头
马文问;“警官,这个人怎么了?
“失踪了。”胖警察说,“就是住在这附近的农民,前天下午独自出门,至今
都没回家,怀疑遇到了什么不测。
马文皱了下眉,问道:“警官,你们怎么知道他不是自己离家出走的呢?一个
几十岁的成年人,可能只是到外地去,没有跟家人说而已阿。”
“是啊,为什么你们怀疑他遭遇不测呢?难道这周围有什么危险么?”周一担忧的问。
另一个警察一脸冷峻的表情,他没有回答马文和周军的问题,从衣服裤袋里摸出另外两张照片,问道“这两个年轻人,你们见过么?”
两张照片上,分别是一男一女,大概20岁左右,马文看了几眼,实在是没有印象,说到“我没见过他们。”周一眉头深锁,盯着两张照片看了许久,说:“我好像有些印象,他们两个人,以前可能来过我们店里买东西。”
“什么时候的事呢?”
周一努力回忆着:“这段时间都没见过他们,好像一个月以前来过吧。我不敢肯定。”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马文忍不住问道:“警官,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也失踪了吧。”
胖警察说:“正是如此。”马文难以置信的说:“三个人一起失踪了?”
“不,这两个年轻人是一个月前失踪的,他们是一对恋人,所以当时父母以为他们只是贪玩,瞒着家里去外地玩去了,但过了这么久,还是联系不到他
们。就在这时,我们接到报案,说令一个五十岁的农民也在前天失踪了——很凑巧,他们都在这附近,所以警方怀疑,这是一起连续失踪案。
几个人都呆住了。马文悄悄瞥了倪可一眼,发现他紧绷着嘴唇,面无表情,看起来好像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小何问:“那么警官,现在有眉目了么?”
胖警察摇头说道:“我们正在展开调查,寻找线索,如果你们曾经接触过他们种的某人,或者知道什么情况,请务必配合警方办案。”
“一定。”马文代表店里的员工说,“如果我们想起或者了解到什么于此相关的事,一定主动跟警方联系。”
两个警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马文吐了口气,对三个店员说:“好了,
都去工作吧。”
小何和倪可回到各自的工作区域。
马文也回到办公室,他虚掩着们,留了一条细小的缝隙,能够看到外面的情
况,现在外面的几个员工肯定想不到,老板此刻正在门缝里偷窥这他们。
实际上,马文想看的只有倪可一个人。
他注意到,刚才警察在说那件事的时候,倪可一直一言不发,尽管他没有表
现出什么强烈的情绪变化,但一些细微的表情,还是透露出一点——只有十分了
解她的马文才能看出来的一点——她每次紧咬着嘴唇,目光不敢正视任何人,就
表明它正在思索着什么心事。
此刻,马文从门缝中恰好可以观察到倪可,她站在一排货架前,神不守舍,
表情凝重,店外走进来一些顾客,他也没有像平常一样热情地迎上去招呼,看的
出来,他现在的心思,完全没有再工作上面,而是思索着别的一些事情。
所有一场的表现,似乎都在证明一点——警察说的这起连续失踪案,倪可知道
什么内情。
或者,马文一惊,她不仅是知道什么——这件事情,根本就与她有关?
晚上,倪可回到小木屋,她的脚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几乎是冲了进
去,她点亮煤油灯,提到木屋右侧的木头栅栏门旁,们是半开着的,倪可蹲下来,
厉声问道:“梦女,你在里面,是不是?”
小黑屋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算是女儿的回应。
倪可放下煤油灯,双手抓住两根木头,把脸贴近栅栏,瞪视着里面的女儿,
一字一顿的问道:“告诉我,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小黑屋里的女儿呜咽了一声,靠在墙边,不敢回答。“说!”倪可厉声说道,她从来没有这样愤怒和焦急。“你白天出去吃饭,吃的是什么东西?你——”她打了个冷噤,“有没有袭击过人?”
女儿更加害怕了,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墙角,过了好一阵,才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我的天哪…”倪可听懂了女儿特殊的语言,她恐惧的捂住了嘴。浑身发
抖,“你真的…那三个人,都是你…”
倪可瘫坐再低,眼泪簌簌落下,她周身发冷,身体不住的颤抖。过了片刻,她从地上跃起,拉开门栏,钻了进去,捏起拳头捶向女儿,痛哭着咆哮道:“你
疯了!怎么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我给你带的食物你不吃,你要自己出去找东西吃,我以为你只是吃一些小动物,没想到,你恋人都敢,都敢…你真的是长大了是不是?!”
所在角落的女儿吓坏了,她用手紧紧抱住头,承受着母亲的拳头,发出低哑的嘶嘶声。倪可发泄了几分钟,终于精疲力尽,她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神空洞,悲哀而无力的说道:“干脆,你把我也吃了吧…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
女儿嘶嘶的叫着,连连摇头,好像是在向倪可认错,又好像是在解释什么。过了一会儿,倪可听懂了,她怒吼道:“就算森林里德动物都完了,你也不能袭击人类呀!我跟你说过,你也是人!是人!”
女儿不敢在开腔了,倪可望着她那副模样,忽然又觉得有些可怜,她的泪水混杂着太多复杂的情感,再次决堤,她仰面而泣,悲叹命运的不公和残酷。
不管怎么样,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三条人命…警察目前还以为是失踪案,可能还没找到森林深处来,但一旦被他们发现,就完了。
我必须赶紧带着女儿离开,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隐姓埋名,舍弃现在的一切——工作,自尊,还有…马文哥。
倪可的心忽然紧缩起来,想要要离开马文,她心中一阵剧烈的疼痛,这是为什么?我漂泊了这么多个地方,对身边走马灯一样变化的人,已经不会产生感情,但这个给予我莫大帮助和关心的男人,跟以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我该不会对他…
倪可默默啜泣起来,她不愿直面自己的情感,更不愿离开这里,离开马文。
但是没有办法,她知道——不管有多么难过和不舍,再事情暴露之前,她们必须得走。下午四点半,马文来到店里——由于倪可的能干和负责,现在他不用每天一早就来。刚走进店门,收银台前的周毅就快步迎了上去,递了一封信给马文,说:“老板,今天倪可没上班,她中午来店里,给了我这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马文心中咯噔一声,好像心脏被重重击打了一下,他赶紧接过信,迅速的撕开信封,将信纸抽出,展开,信上这样写着——
马文哥:
非常抱歉,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请原来我的不辞而别。我心里有十万个一百万个不情愿,但我没有办法,只能离去。
马文哥,你给我工作吗,给我自信和尊严。你是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
你对我的恩情,我会永远铭记在心,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是请允许我在信中对你说一声——马文哥,我喜欢你。着虽是我的心声,但请你不要在意,忘了我吧。找一个能和你永远在一起的人,过幸福美满的生活。以后
不管我身在何方,都会默默的祝福你。
再见了,马文哥,请你保重
倪可。看完这封简短的信,马文心潮澎湃,这封信,把他内心封闭的情感唤醒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爱上了倪可,可就像倪可也在隐藏自己的感情一样,他们都不敢面对和承认。但此刻,这封信把他们内心的伪装全部撕毁了,展露出真实的心意。
马文紧紧捏着这封信,心急如焚,她转身望向周毅,瞪着他说:“倪可中午就把信给了你,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怎么不跟我打个电话?”
周毅苦着脸说:“倪可再三请求,让我不要跟你打电话,我也不知道这封信的内容要不要紧…老板,她信里跟你说了什么?”
马文烦躁不已,懒得回答,他拿着信,走出店门。
中午还在这里, 也许,他还没有走远,或者还没得及走。马文暗拊。对了,倪可并不知道,我知道她住在森林里。也许我现在去找她,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马文快步朝前方的道路走去,几乎是一路小跑,那天晚上,他悄悄的跟踪倪可,记下了她回家的路线。到了,就是这里!那晚,倪可就是在这一段
公路上,忽然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道,走进黑暗的森林。现在马文走着跟她完全一样的路线现在是下午五点,马文看了一眼手表,这片原始森林茂密,宽广——这么大一片地方,该上哪儿去找呢?如果天黑了,还没有找到倪可,而自己又迷了路。。。马文咬着嘴唇思付了一刻,最后决定不管这么多了!他不能失去倪可,就算冒着危险,也必须尝试着找她!
现在是九月,初秋。森林的地上集满枯黄的树叶,踩在上面哗哗作响。马文不知道倪可住在何处。只能凭运气在森林里乱转。他越往深处走,就越是安静。最后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一开始,他还基本能辨别位置,但在这林中转了四十多分钟后,已是彻底晕头转向。这片森林的景致不管走到哪里都一模一样,所到之处完全没有任何辨识度和特征。马文丝毫不怀疑,任何人深入这片林子都会迷路——就像他现在的状况一样,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
往任何方向走,都有可能是错误,但是又必须往前走,因为停在原地更不是办法。这种状态简直叫人抓狂!
马文再次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不知不觉,他已经在这片密林里耗了一个半小时。现在天色越来越晚,马文更加心慌了。如果到了晚上都还没能找到倪可的住所,或者走出这片森林,该怎么办?到了夜里,这鬼一般的森林里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失踪的三人,神经绷紧了——老头,他们不会就是在这片林子里遇害的吧?
现在,他又急又饿,加上疲劳和恐惧,感到一阵阵发晕。不行,我不能晕倒在这里,我必须。。。坚持找下去。
马文拖着疲惫的脚步,毫无目标地继续行走。现在,他后悔的不是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冒失地进入这片森林。而是这么久了,他居然忘了给倪可配一个手机。这样的话,就能直接打电话联系她了。该死,我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不过,他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信号。如果倪可在这片森林的话,就算有手机也找不到她。
马文的嗓子都快要冒烟了,肚子也饿得直叫。他的脚已经磨起了水泡。每走一步都痛得钻心。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这时,天也完全黑了。倪可真的住在这片森林里吗?他几乎要绝望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之光——前面不远处,似乎有微弱的灯光!天如果没黑,他也许还发现不了这一丝微弱的灯光。
这里真的有房子!是倪可的住所吗?马文燃起了希望。他忘了脚下的疼痛和近乎虚脱的疲惫,快步向着灯光的方向走去。
感谢上帝,真的有一所木房子!微弱的灯光正是从这间小木屋的窗子里透出来的。马文激动万分,他凭直觉感觉到,倪可就在里面!
“倪可,倪可!”马文站在门前,猛烈的捶门,“你在里面吗?”木门被快速的拉开了。倪可站在马文面前,张口结舌,惊讶不已。“马文哥,你怎么找到。。。”
没等她说完,马文一下将倪可拥在怀中,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太好了,你还没走。。。我终于找到你了。“
倪可的眼泪更是像决堤的洪水那样从她的眼里倾泻而出。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许久都没有分开,似乎暂时抛开和忘却了一切。
但倪可很快回到了现实,她一下从马文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神色惊慌地说道:”马文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但我能再次见你一面,就已经非常满足了。请你。。。尽快离开这里吧!“
马文难以置信地望着倪可,”我在这森林里瞎转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你竟然让我马上离开?为什么?“
倪可显得有些心慌意乱。”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总之,请你快走吧!“
马文难过地说:”倪可,我饿得头昏眼花,喉咙也干得快说不出话来了。我的脚磨出了水泡。况且,我是在迷路中瞎转到这里来的,你现在叫我走,是想让我死在这片黑暗的森林里吗?”不,不。。。马文哥。“倪可再次抱住马文,哭着说:”你进来吧,我给你弄点水和食物。然后,我会陪你走出这片森林。但是。。。你答应我,一定要尽快离开!“
马文虽然不明就里,但此刻只能先答应下来。”好的,倪可,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吧,不然我真的要晕倒了。
倪可让马文进入小木屋,他朝黑黢黢的森林里张望了几眼,将门关拢,锁上。
这间林中小屋的简陋程度,令马文感到震惊而心酸——破旧的小木床,低矮发霉的木头柜子,角落里的几个塑料袋子和桶——构成了这间小木屋的全部。马文坐在那张小木床上,悲哀的问道:”倪可,你这两个月来。。。就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倪可从屋子角落的一个口袋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和一罐午餐肉过来,就是在店里买的。她把食物和水递给马文,说道:”是的。别管这些了,快吃吧。“
马文确实渴坏了,也饿坏了。他把那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然后打开罐头,几口就吃掉了里面的午餐肉。
”还要吗?“倪可站起来,准备再去拿些食物,马文拉住了她。”不用了,我己经感觉好多了。倪可,你。。。陪我做一会儿吧。“
”不行,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马文站起来,注视着倪可的双眼,”告诉我,为什么?‘
倪可显得焦躁不安,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你的女儿呢?”马文进一步问道,“你不是告诉我,你有个女儿吗?”
“她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就是你让我立刻离开的原因?”
倪可紧咬着嘴唇,没有回答,但等于是默认了。
马文轻轻按住倪可的双肩,柔声说道:“倪可,我到这里来找你,不是来向你告别的。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一定有什么难处。只是因为我们当时还不够信任和?熟悉,所以你不肯告诉我。
但现在,你通过那封信让我知道了你的心意,而我也要告诉你,我也喜欢你,甚至。。。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跟你有关的所有事,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分担。所以,请不要再对我有所隐瞒,敞开心扉告诉我你的苦衷,让我帮助你,好吗?”
倪可深深地望着马文,几乎被他深情的告白打动了,但她的眼神又迅速黯淡下来。“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但是。。。你并不知道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有多可怕。如果你看到了我的女儿,就会知道我们为什么必须躲在这森林里,也会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或者任何人见到她。。。马文哥,我的遭遇的苦恼,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
“那就让我试着接受吧。”马文平和地说,"为了你,我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相信我。“
倪可踌躇片刻,痛苦地摇头道:“不,我求你了,你还是走吧。马文哥,我很感谢你愿意帮我,但我只希望给你留下好的回忆,我不想让你。。” 话刚刚说到这里,外面传来一种用某种硬物撞击门的声音。 倪可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她攸的瞪大了眼睛。“我女儿回来了!” 她惊惶的对马文说:“快走吧,马文哥,我送你回去!” 马文感觉到倪可已经慌乱的失去判断力了,他说到:“我们现在出去, 不是也会碰到你女儿吗?” “啊,是的,那么,我们从这扇窗子翻出去。” “倪可,”马文按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我哪儿也不去,我已经打定 主意了,我要见你的女儿,我要知道你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 倪可和马文对视了一分钟。外面那不寻常的敲门声越发密集了。她终于妥协了,说道:“好吧,马文哥,这是你的选择,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完,她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将门闩拉开,打开木门。 马文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她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昏暗的煤油灯下,倪可的女儿以一种半爬行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马文的目光刚毅接触到女儿,双眼立即瞪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脖子后面的汗毛树立起来,他这才发现,刚才做的所有心里准备在这巨大的视觉冲击面前,都毫无意义。他起先还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一切状况,现在才知道这想法有多么幼稚可笑。面对这个怪物,令他呼吸骤停,就像被眼镜蛇顶住的青蛙一样动弹不得。 我的天哪,这就是倪可的女儿? 这。。。是人吗??
准确地说,趴在马文面前的,是一个像蜥蜴一样丑陋可怕的怪物。她浑身的皮粗糙而布满褐色的颗粒,看上去就像壁虎的皮肤那样恶心。 她的嘴大的延伸到了耳根,从里面一伸一缩地吐出分成两个小叉子的舌头,和人类有些接近的是她有些头发,手和腿比爬行类动物略长,身上套着一件脏兮兮的衣服。 现在,这怪物站了起来,竟然比马文还要高出一截。她嘶嘶地吐着红信子,向马文靠拢过去。 “啊......啊......”马文吓得连连后退,用眼神向倪可求救。倪可大喝一声:“梦女,停下!” 蜥蜴人停住脚步,再次趴在地上。马文看到了她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地摆动着,既恶心又恐怖。 倪可走到“女儿”面前,指着马文对她说:“这是妈妈的朋友,是非常重要的人。你记住他的样子,不能伤害他,听懂了吗?” 蜥蜴人点着头,目光凝视着马文,让马文感到不寒而栗。 “好了,回你的”房间“去吧。”倪可拉开旁边小黑屋的木栅栏——这“房间” 看上去应该是间储物室。蜥蜴人钻进去后,倪可用一把铁锁把木栏锁上了。她转过身来,悲哀的望着马文:“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女儿。” 马文似乎还没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他张口结舌的愣了好半响,终于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木床上,一只手扶着额头。
“我的天哪......” “对不起,马文哥,把你吓到了。”倪可说,“我告诉过你,这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事情。” 马文望着倪可,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说:“倪可,这个......我是说,她 真是你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自己无数遍,这个丑陋畸形的怪物,怎么会是我的女儿?”倪可无比悲伤的说,“但事实是,她就是我的女儿,不管我多么不愿承认,她就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马文知道问出这个问题可能又会对倪可造成伤害,但他没法不这样问;“她的,父亲是谁?” 倪可沉默了许久,闭着眼睛说,“我不知道。” 马文不知道还如何理解,他小心的问道;“你是被。。” 倪可痛苦地摇着头,泪水溢出眼眶;“马文哥,我不想说这件事,我曾经讲给我的家人和朋友听,但他们没有一个相信我,他们都以为我是瞎编的,是为自己开脱,我不想让你也这样看我。” 马文把倪可拉到自己的身边,一起坐在床沿,他挽着倪可的肩膀,握住她的手,对她说:“倪可,我已经见到了你的女儿,我相信你一定有着某种不寻常的经历,所以你尽管把事情经过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怀疑的。” 倪可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马文说:“我知道,让你回忆这些事,可能非常痛苦,但我真的很想帮你,我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找到解决的办法,倪可,你不能一辈子带着这样一个女儿,躲在深山老林生活,你要想办法改变现状。”
马文的话终于说动了倪可。她抬起头来,望着马文,微微点头:”好吧,马文哥,我就把我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你。“
马文郑重地点了下头,用目光给予倪可鼓励。
倪可仰面向上,深呼吸一口,开始叙述往事:”我是A市潜阳县的人,那是一个偏僻贫穷的小地方。在我生命的前十五年,我和一般女孩没什么不同,在县里的学校读书,过着普通的生活。
“十五岁那年,我读初三。当时,我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男生,他也喜欢我,但那个懵懵懂懂的年龄,我们不可能像成年人那样恋爱。只是经常一起上学,放学,到学校后面的山上去玩。
”有一次,我们俩在一起星期天,又到山上去玩。我们在山坡上烤土豆和香肠吃,非常开心。可惜下午五点的时候,突然变了天,晴朗的天空骤然下起倾盆大雨,天色也变得昏暗无比。我们赶紧下山,可能走得急了一些,加上下雨让山路变得很滑。我一不留神,脚踩滑了。从一个小山坡上摔了下去。我的头撞到一棵树上,昏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是那个男孩拍打着我的脸把我叫醒的。他见我终于醒了。松了一大口气,我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头和胳膊摔伤了,还好没什么大碍。那男孩要背我下山,我就让他背了,心里很温暖。
”我们家其实就在山脚下不远处,是老式的平房。他把我送到家,老实地对我父母说,我们俩上山去玩,突然下起雨来,我在下山时摔了下去。。。我父母本来很生气,但是见他把我背回来,也不好发火,就叫他自己回去了,伞都没给他一把。
“回家后,我一直有些精神恍惚,昏昏欲吐,可能是因为淋了雨,头部又受了伤的原因。母亲帮我洗了个澡,又帮我在伤口上擦了药。这时父亲发现,我发烧了。本来他们是要带我上医院的,但是天色晚了,加上外面瓢泼大雨,所以只是给我喂了退烧药,让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休息。
”我睡在床上,头和身上的擦伤隐隐作痛,加上发烧,头晕,想吐,十分难受,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昏沉沉地睡去。。。“
讲到这里,倪可停了下来。马文望着她说:”怎么了?“
倪可打了个冷噤,脸色发白。”其实我刚才讲的这些,可能都不是特别重要。。。接下来发生的事,才是整个事件中最恐怖,最不可思议的部分。“
马文看出来,倪可显然对下面的这段回忆特别恐惧,他此刻浑身颤抖,身体发冷,仿佛当天的事情重现在了眼前。
马文搂着倪可,给她温暖和力量。”别害怕,慢慢说。’
有马文在身边,倪可才能回到当初那个夜晚,“我记得。我睡得迷迷糊糊,父母进来过几次,摸我的额头,看我有没有退烧,好像母亲又给我喂了一次药。后来时间晚了,他们也回房休息,而我又再次睡去......这次睡着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马文问道,“什么梦?”
倪可紧闭着双眼,神情痛苦,“一个非常可怕的梦......,一只巨大的蜥蜴压在我的身上,用它的舌头舔我得脸,我的身体十分燥热,而且有种异样的感觉,因为实在梦中,我无法挣扎和反抗,只能任由那只蜥蜴摆弄......”他剧烈颤抖着,那只蜥蜴的脸,我现在都忘不了......不管是梦还是现实,那都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恐怖的画面."
马文想起来,在自己的宠物店中,倪可在玻璃箱里看到的那就是一直体型较大的葛式蜥蜴。现在他明白。为什么倪可会表现出那种恶心和恐惧的感觉了。
她所说的这种恐怖经历,就算只是听说,也让人毛骨悚然。
倪可哆嗦着,继续说道:“虽然我当时发着高烧,但这个噩梦留给我印象仍然
十分清晰。我在梦中祈求着赶快醒来。而当我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烧退了,也许是退烧药终于起了作用。但我的头还是有些痛,所以
父母给我请了两天病假。两天之后,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回到学校上课。
”之后一段日子,跟以前一样,但后来,我渐渐发现身体有些异常。
但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直到几个月后,我的肚子明显地大了起来。
父母才引起重视。他们带我到医院去检查,得出的结果是一个晴天霹雳
——我竟然......怀孕了。”
倪可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啜泣起来。马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有将她紧拥在怀中。
倪可哭泣了一阵,流着眼泪继续说道:“我父母认为,我跟班上的某个男生发生了关系,才有了这个孩子。他们首先联想到的,当然就是那天送我回来的那个男孩。他们骂我,打我,甚至是逼问一般地要我说出实情。我哭着告诉他们,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们不相信我,以为我不敢承认。于是,他们找到了那个男生家里。
”那男生的父母暴跳如雷,不是责怪自己的孩子,而是怒斥我爸妈栽赃给他们的儿子。他们相信自己的儿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他们闹得很厉害,导致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那男生的父母当着我父母的面和所有人的面辱骂我,说我诬陷他们的儿子,还恶毒地诅咒,说我会生下一个怪胎。
倪可说到这里,马文忍不住打断道:“那个男生没有站出来帮你澄清吗?” 倪可痛苦地摇着头,“他也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有吧做梦的事情告诉他?”
倪可咬着嘴唇,“其实,我告诉过他,但我看的出来,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怀疑,却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这种事情的确让让人难以置信。马文暗拊,问道,那后来呢? “气急败坏的父母把我送到医院,让我引产,但医生说,孩子已经七个月多大了,医院不能做引产手术,这意味着,我只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父亲简直气的丧失理智了,他认为,不管这个孩子是我和谁生的, 哪都是一个孽种,而且我丢尽了他的脸,为了脸面,他不再承认我是他的女儿,把怀有七个月身孕的我赶出家门,叫我在外面自生自灭。” 倪可讲到这里,已经泪水满襟了,她所受到的伤害正从她身上四溢出来,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来说,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不管她到底有没有犯错,这种指责和惩罚都太过分了。 马文忿忿不平的想。 然而事情讲到这里,倪可已经无法停止了,“于是,我就这样挺着大肚子,拿着母亲给我的仅有的两千元钱,漂泊到异乡。怀孕到第十个月的时候,我在一个小乡村的私人诊所里,生下了这个孩子,但是当接生的医生把孩子抱给我看时,我的 心彻底凉了,那个女人的诅咒应验了,我竟然生下一个半人半蜥蜴的怪胎。”
倪可再也讲不下去了,她扑在马文怀里,泣不成声,马文心里也很难过,说: “难怪你给她取名叫梦女,她就像是因为那个梦而诞生的一样” “没错,”倪可悲叹道,“可惜,这么美的一个名字,主人却是这幅模样。” “其实,当时你剩下这个畸形的孩子,完全可以不要呀。” “当我看到这个孩子丑陋 畸形的样子,我也这样想过,但是,她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而且,不管她再丑再怪,甚至让我感到来历不明,但她是活的呀,也是条生命,我怎么做的出来,将她杀死,或者将她抛弃呢?” “是啊,她毕竟是你的亲身女儿,于是,你就带着她四处流浪,一个人将她养到七岁。”马文叹息道,“这其中的艰辛,你不用说我也能想到。” 倪可悲哀的说,“是的,我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却要带着一个怪异的孩子流浪,城市里不可能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只能在一些小乡村和森林里生活,靠乞讨和偷窃过活。” “别说了,”马文紧紧抱住倪可,眼眶里滚出泪水,“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在让你过苦日子。” 倪可感动的看着马文,心中暖流激荡,但是,几秒钟后,她想起了什么,眼睛里露出惊惶的神色。“不,没有过去,现在,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马文疑惑的看着倪可。“什么事情?” 倪可迟疑了好一阵,脸色蜡白的说道,“你忘了,那天警察告诉我们的事情吗? 有三个人,失踪了。” 天哪,我差点忘了这件事,马文由牙缝间吸了口凉气,这件事,果然是。。。 倪可看出来,马文已经猜到了,她颤抖着说:“马文哥,你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我也就不瞒你了。没错,那三个人都是被梦女袭击的,十有八九都已经……死了
虽然已经想到了,到这句话从倪可嘴里说出来,仍然让马文感到寒意到脊,他望了一眼被关在小黑屋里的“梦女”,咽了口吐沫,问道“你知道,谁会干出这种事来吗”不我不知道、倪可说、“如果我知道的话,拼了命也会阻止她的”,正是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袭击人,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的意思是,这是她第一次袭击人? 是的。
他为什么会袭击人?倪可咬着嘴唇,说不出口。马文猜了出来,是不是像动物捕猎那样?倪可看了马文一眼,地下了头,等于是默认了。天哪,她袭击了那些人,然后把他们……,马文恐惧地说,吃了?。Nike捂着脸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目睹这些事。“那你怎么知道是她袭击了那些人”警察说那三个人失踪时,我就想会不会跟梦女有关系。回来之后我问了她,她承认了。马文望了小黑屋一眼,她……会说话吗?Nike悲哀地说,“”她的视力可能跟一些动物或者弱智儿童差不多。没有语言能力,或者说,她说出来的话,和平常人不一样,因为我长时间跟她住在一起多少能听懂她说的意思。” 她的语言就是那种嘶嘶的声音?马文想了一会儿,战栗的问道:“那三个人的尸体,现在还能不能找到?” 倪可露出害怕的表情,“我想,前面两个人,就是那对年轻男女,可能已经被吃了。但最近失踪的那个人,他的尸体应该还在这森林的某处。” “你怎么知道?” 倪可张了张嘴,又闭上,看起来好像难以启齿。 “倪可,”马文抓着她的肩膀,“事到如今,你不要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了, 不管事情有多糟,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帮助你,所以你要把一切都告诉我。” 倪可直视着马文的眼睛,说道:“好吧。其实我不是想瞒你什么,而是,这很可怕,也很恶心。” “到底是什么?” 倪可望向旁边,几秒之后,把头转过来看着马文,十分艰难的说道:“梦女她,不吃普通的食物,只吃腐烂的肉。”
马文胃里一阵翻腾,他尽量克制住恶心的感觉,说道:“这么说,她先将那些人杀死,然后把尸体存放在某处,等腐烂之后再去吃。” 倪可捂住嘴说:“应该就是这样,以前,她的对象只是森林里的小动物,但这次,我没想到她会对人下手。” “为什么这次她会袭击人呢?”马文疑惑的说。 倪可闭上眼睛说,“我猜,是因为我们以往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待太久。 但这次,我在这里找到了工作,所以在这件林中小屋住了两个月以上的时间,她的食量很大,也许把森林里的小动物都吃完了,才会袭击人类,” 马文紧蹙着眉头说,“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吃腐肉的?” “几乎是从断奶后”倪可说,“我为了养她,到处去捡一些或者偷一些食物回来,但我渐渐发现,她几乎不吃米饭和蔬菜,只吃肉类,而且,新鲜的肉她不吃,当肉开始腐败变质的时候,她却像发现美味一样大吃起来,我觉得非常恶心,却没有办法。”
天生的腐食动物。马文心里发寒,“这七年以来,她一直靠吃腐肉过活?”倪可痛苦地点着头,“我一直试图让她吃些正常的食物,但她根本不吃,无奈之下,我只有每天给她捡一些变质的肉回来,后来,她长到五六岁,身体就已经比较大了,我给她带回来的那些肉根本无法满足她,所以,我只能让她自己在森林里活动,像动物一样捕食,当然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这幅模样,显然不可能生活在城市里,只能隐蔽的居住在一些靠近森林的地方。”马文环顾这间小木屋,问道:“这间木屋子,该不会是你自己搭的吧?”“怎么可能?”倪可苦笑道:“这次我运气好,到这片森林来的时候,发现居然有一件废置的小木屋,我猜可能是以前的守林人住的,既然这里现在没有主人,我们就住进来了。”“那以前你们住在哪里呢?”“一些废弃的厂房,或者自己搭一些茅草房子。”“你以前的生活真是太苦了。”“这些都过去了,算不上什么。”倪可担忧的说,“现在闹出了人命,才是最可怕的状况。”马文说:“你想带着女儿离开此地?”“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解释清楚?”“怎么解释?不管我女儿是人还是怪物,总之她杀死了三个人!他们会把她投进监狱,判处死刑的!”
马文望着倪可说:“你不该这么包庇她,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倪可睁大眼睛,摆着头说:“不……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和苦衷。她虽然是个怪物,但我和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总是有感情的。我不能离开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还有父母。”
“别提他们,”倪可厌恶的说,“他们为了股权脸面,早就不认我这个女儿
了,我也只当他们死了。”
马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思索了好一阵,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
现在带着女儿离开,反而等于是不打自招,警察本来没有怀疑到你身上的,但你
这么一走,肯定会令警方生疑,如果他们下一道通缉令,不管你逃到何处,还是
会被抓住的。”
这番话令倪可脸色发白,不得不承认马文分析的很有道理,她无助的问道:“那,
我该怎么办?”
马文从床边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几分钟后,他停下来,望着倪可说道“总之,
你现在不能离开,明天就回店里上班,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你的意思是放任不管?”倪可有些着急的说,“那梦女又袭击到森林来的人,怎么办?”
马文问道:“你不能让她一直呆在房子里吗?”
“不行,她每天必须受到一定时间的光照。否则,我怀疑她可能会死。”
马文一怔。每天必须受到一定时间的光照——跟宠物店的蜥蜴一样的习性。
倪可哭丧着脸说:“所以,我只能让她白天出来活动。但是……如果我去上班,不守着她的话,又害怕她会再次袭击人。”
马文想了想,“如果在食物充分的情况下,她会不会袭击人?”
倪可思索着说:“应该不会。”
“那就好办了。”马文说, “我买一批猪肉,故意放置几天,变质之后再放在森林一个固定的地方。你叫梦女每天到那里进食就行了。”
“好吧……”倪可说,又邹起了眉头,“但是,如果警察到了森林里来,发现了失踪的人的尸体,怎么办?”
马文思忖着说:“这片森林很大,我起先在这里转了两个多钟头都没有发现,可能警察也不会轻易找到,而且,如果他们只找到了尸体,而没有发现梦女,也会以为这些人只是被野兽袭击——不会跟你们联系起来。”
“嗯”倪可点头。
马文又叮嘱道:“这件事情,只能我们两个人知道,就连周毅和小何,也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什么。明天你就跟他们说今天是你身体不舒服,跟我请个病假,被让他们看出什么破绽来。”
倪可颔首道:“谢谢你考虑这么周全,马文哥。”
“我已经介入到这件事中来了,也答应了要帮你的。”马文说,“而且,我要帮你的,不仅是帮你掩饰这件事,还有更重要的。”
“是什么?”
马文盯着她的眼睛,“倪可,这么多年来,也许你为了躲避和生存,已经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会在梦中怀孕?难道你不想揭开这个谜?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倪可呆住了,过了许久,她微微点头,沉声道:“我想,我做梦都想。但是,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了,已经成了一个永远无法破解的谜。我该怎么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也许单靠你一个人,确实很困难。但现在,有我帮你,也许就不一样了。”马文说:“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寻找答案。我要洗清你当初受到的冤枉和屈辱,还你一个清白!”
倪可泪流满面地望着马文,泣不成声。“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放弃了洗清冤屈。我以为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没想到,上天让我遇到了你。你不但相信我,还愿意帮助我……如果七年前的事情真的能真相大白,我就算死了也甘心……”
“别这么说。”马文把倪可拥在怀中,“不论怎样,你都要好好地活着,答应我......”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好几分钟后才分开,马文看了一眼表“啊,不知不觉都十点钟了。”
“我送你回去吧,马文哥,”倪可说,“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森林里的?”
马文说:“其实你的脚受伤的那天晚上。你回家时,我悄悄的跟踪了你,但是只跟到你走下公路。”
“你看见我进入森林里了?”
“是的。”马文说。“但是我在森林里迷了路。转了2个小时才找到这里,你为什么不会迷路呢?”
倪可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所房子的位置,在森林中胡乱寻找,浪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我早就摸清路线了,实际上,从我进入森林那个入口起,朝十点钟方向一直走十分钟就到这里了。”
马文恍然大悟
第二天,倪可按照马文说的,回到店里上班。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像往常一样积极努力地工作。马文在店里,也没有表现出跟倪可关系密切,保持者老板和员工的距离。以前额看上去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这些都是表面上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这几天晚上,马文都会去倪可的小木屋——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分别从公路走到森林入口,再一起同行。每一次,马文都会给梦女带上一大袋腐败的猪肉。他把这些猪肉放在木屋附件一处比较隐蔽的场所,倪可再把梦女带到这个指定地点进食。一来二去,梦女跟马文也熟悉了,她知道是这个男人在位自己提供食物,对他的态度变得友善起来。
有时候,马文会觉得,梦女好像成了自己饲养的一只大蜥蜴。他不敢把这种想法告诉倪可。
这段时间,马文每天都在电脑上搜寻着各种资料。一天上午,他在家里突然查到一条2000年的新闻。看完这则消息,他坐在电脑前,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条新闻,也许可以解释倪可七年前那离奇的遭遇?他在信中暗暗思索,我必须马上告诉倪可
跟她谈谈。
马文打电话到店里,让倪可以出去进货为由,立刻到他家里来。
马文的家离店只有几分钟的距离,不一会儿,倪可就到了。马文让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并
没有一开始就告诉她自己的发现,而是对她说:“倪可,关于你七年前遭遇到得怪异事情,
你是不是真的想弄清楚?”
“当然,”倪可肯定的说,“怎么?马文哥,你知道什么了?”
马文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倪可说:“如果你想弄清此事,那就要配合我问
你的问题,这些问题中,可能有些会让你不舒服,让你再次回想起那一天发生
的事,希望你不要排斥,尽量冷静客观的回答,好吗?”
倪可顿了一下,似乎做好了心里准备,“好的。”
马文点了下头,问道“首先,我们要排除一些你之前没有想到的可能性——那天
下午,你和那个男生到山上去玩,后来你不慎从山上跌落下来,摔昏了,是不
是?”
“是的。”
“也就是说,那个男生找到你的时候,你应该是处于昏迷状态,对吧?”
倪可点了点头。
“你醒过来,也是他把你叫醒的,这么说,你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
期间发生了些什么事?”
倪可好像有些猜到马文的意思了,她皱起眉头,“你怀疑,那个男生把我?”
“有这种可能性吗?你觉得。”
倪可很认真的想了想,说:“不,我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
“我们当时年龄都很小,也很单纯,我们在一起玩,连牵手和拥抱都没有过,他不可能
会想到,做那种事。另外,当时天上下着瓢泼大雨,我又受了伤,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
也动不了那种念头。”倪可红着脸说。
马文点了点头,“确实,我也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可以排除了,那么,另外
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他停顿了一下,问道:“倪可,那天晚上你做的那个可怕
的噩梦,真的是梦吗?”
倪可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梦的话,难道我真的被
一直蜥蜴。。。”
“听着倪可,”马文拥手势示意倪可平静下来,“我知道回忆这件事会让你非常不舒服,
但为了弄清真相,这个问题是无法回避的,你冷静下来想想——你当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
小姑娘,对这些事完全不懂,加上那天晚上你又发着烧,迷迷糊糊的,所以,你以为那只
是一个梦,或者说,你内心为了逃避这种可怕的事实,强迫自己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噩梦,
但现在,你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你肯定知道,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因为一个
虚幻的梦儿受孕的。”
马文顿了几秒,接下来这句话她说的十分艰难,“你怀孕的唯一理由,只可
能是你和谁发生了性行为。”
倪可浑身颤抖,从沙发上站起来,眼泪簌簌落下,“马文哥,结果,你还是不
信任我,你觉得我是在编故事逃避自己不堪的往事?”
马文叹了口气,双手按住倪可的肩膀,让她坐回到沙发上,“倪可,我哪里是不
相信你?我的意思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很显然你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错把那晚的事当成一个梦了。”
倪可拭干眼泪,望着马文说:“但是,马文哥,我没有自欺欺人,也没有因为恐惧
而对自己的错误做心里暗示,我是真的认为,那天晚上我是在梦中。”
“说说看,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倪可努力回想起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理由有好几个,第一,如果那真的是一直
蜥蜴,为什么会找人类,交配?第二,我梦中看到的蜥蜴有一个人那么大。我们
家乡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蜥蜴,我怀疑全世界都不会有,第三,我虽然因为淋浴而发
了烧,但还没有烧到练梦境和现实都分布清楚的程度,实际上,之前父母进来摸我的
额头,喂我吃药的事,我都记得非常清楚,马文哥,我不知道你听懂我的意思没有,
我没有到那种完全昏迷的状态。”
马文颔首道:“我明白,你别着急,慢慢说。”
“所以,假如。。”她身体抽搐了一下,“假如真的发生了这种事,那种真实
的触感显然和梦境不同,我不可能任由那可怕的东西对我,做出那种事。更不
可能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后,还能继续入睡,我当时做了这个噩梦,甚至没有立刻
醒来,而是一直睡到了天亮。”
这件事,看来真的非常蹊跷,马文暗拊,他皱起眉头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会
莫名其妙的怀孕呢?而且,你生下来的女儿,为什么具有蜥蜴的特征?”
倪可捂着嘴,苦恼的说:“马文哥,我要是知道答案就好了。”
马文用指关节重重的敲了自己的头一下,是啊,我怎么把问题又抛给倪可了。真蠢。
他们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马文说:“倪可,你遇到的这件事情,看来确实不是这么
简单的,答案还要慢慢寻找,但是你刚才说的有两点,错了。”
倪可茫然的望着他。
马文站起来,扬了下脑袋,“你还是自己来看吧。”
倪可跟着马文走进书房,马文走到电脑旁,打开之前找到的网页,对倪可说:“这是我今天早上在网上搜索到的。2001年的一则新闻,你看看吧。”
倪可坐在电脑前,刚看到这则新闻的标题,心就攥紧了。
“科莫多巨蜥逃出印尼,引发恐慌”
科莫多巨蜥?倪可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种什么生物?
她滑动鼠标,看到网页上配的一张图片,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张清晰的照片,正是科莫多巨蜥的可怕面貌,而且这幅模样,和梦女非常相像——也和记忆中那个噩梦的蜥蜴非常相像。倪可的心中一阵颤栗。她竭力压下恐惧和不适,接着往下看。
“科莫多巨蜥又称科莫多龙,是现存类中最大的蜥蜴,生活在印度尼西亚的科莫多岛和林卡岛里,该物种濒临灭绝,已列为保护对象。它长可达3米,重可达70公斤,主要以腐肉为食。能迅速运动,偶尔攻击人类。每天会出洞到几公里外的地方觅食,喜欢光照。”
“近年来,一些非法捕猎者看中了科莫多巨蜥的商业价值,私自到科莫多岛上抓捕巨蜥,运送到各地。当地政府一直在严厉打击这种私自捕猎的行为,但偷猎者仍然不绝,科莫多岛的官方负责人声称,这种行为是极其危险的,因为科莫多龙是一种非常凶猛的动物,牙齿和下颚都会分泌出致命的毒液,而且他们食量巨大,一旦出现食物匮乏的状况,就会变得饥饿凶残,攻击人类。捕猎者不了解科莫多巨蜥的习性,很大可能会受到袭击,以前就曾经发生过偷猎者被巨蜥袭击后致死,从而使其逃走的事件,这种动物没有天敌,一旦让其逃走,对当地动物和人类都是巨大的威胁。”
看到这里,倪可已是心惊胆战,冷汗直冒了,她惊恐的回过头,对马文说:“你
是不是认为,这种科莫多巨蜥,曾经逃到我的家乡。。。。。。”
马文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段说,“别忙,你先看完,这一段才是重点。”
倪可不安的转过身,看到了马文指着的那一段——
“虽然科莫多巨蜥被普遍认为是一种异常凶暴的动物,但当地居民却并不这么认为,
居民们说,他们时代以来和科莫多巨蜥和平相处,当地流传着一个科莫多巨蜥和
人类结婚生子的传说。从前一名男子和一只科莫多龙‘公主’结婚了,后来生下一对双胞胎
男女,男孩是人,名叫格龙;女孩是蜥蜴,叫欧拉,他们生下来就分开了,当格龙长大后,
一天他在森林中遇到一头长相凶恶的野兽,当他正要用矛刺向野兽时,格龙的父亲及时
出现了,告诉格龙他和那只野兽是兄妹。”
倪可捂着嘴,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我刚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也非常震惊,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却暗示出科莫多巨蜥
真的可能会跟人类交配。”马文压低眉头说。
“别说了,”倪可两只手都紧紧的捂住了嘴,好像马上就要呕吐出来,她紧闭着双眼,
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马文暂时没有说话,她等了几分钟后,才开口道:“抱歉,倪可,我知道这些
内容会让你极度不舒服,但寻求真相的过程,本来就不会是轻松的。”
“我知道,”倪可努力遏制自己的不适,说道:“但是马文哥,你收集到得
这些信息,只能提供一些猜测,不能说明与我当初遇到的事情有关系啊。”
“没错,”马文点头道:“所以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要想彻底揭开这个谜,
恐怕只有一个办法,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什么办法?”
马文定睛看着倪可,一字一顿的说,“到你的家乡去。”
倪可张着口,神情愕然的注视着马文,十几秒后,他说出的话令马文感到意外
,“好的,我愿意。”
“我还以为,你认为自己的家乡是一个伤心之地,不在也不愿回到那里去呢?”
马文说。
“没错,但是我知道,这可能是唯一弄清真相的途径。”倪可坚定的说。
“本来我以为自己只能一辈子带着这种屈辱和冤枉苟活下去,但现在我遇到了你你愿意倾尽全力帮助我,我还有什么理由去逃避呢?马文哥,我不要生活在自暴自弃和浑浑噩噩中,不管真相是怎样,我都要探寻和接受
马文赞叹的说:“对,就是要有这种精神,妮可,我安排一下,我们马上就去你的家乡”
“嗯”
“这件事还是要保密,到时候,我会跟周毅他们交待,说说我们出发去外地的话,让他们。。。。”
话没说完,马文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露出厌恶的表情,
“怎么了,谁打的?”倪可问道
“还能是谁”马文没好气的说“我那个像冤魂一样的前妻"
倪可觉得自己不便逗留在这里,说道”那么,马文哥,我回去上班了“
”嗯“马文点了下头,倪可走到门口,拉开门出去了,马文很想直接挂掉电话,但又怕这样一来这女人反而找上门来,只有按下接听键,厌烦的说道:“你又想干什么?你还要烦我多少次?”
电话里的人冷笑道:“哼,我看你后面一段之间可能有点烦了。”
“什么意思?”
“马文,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的那家店,你以为一直拖着不给我,我就会罢休嘛?告诉你吧,我已经向法院起诉,还找了全市最好的律师”电话里的女人趾高气扬说“我的律师告诉我,我胜诉的把握有九成以上,哈哈马文,很快那家店就会归到我名下了,你等着瞧吧。”
你的那家店?马文胸中窜起一团火焰,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那几乎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店。马文恨的咬牙切齿,一句“你去死吧,贱人”正要怒骂出口,突然冷静下来,他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电话里的女人见马文没有说话,更加得意了“怎么了,你也意识到了,是不是?”
我告诉过你的,马文,当初没有婚前财产公证是你最大的失误,这样吧,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不想闹上法庭,给大家增添麻烦的话----你把那家店给我,我付你二十万补偿金,怎么样?
“二十万。。。。。。也太少了,能不能再增加一些?”马文用一种沮丧的话调说。
电话那边的覃岚明显楞了一会儿,其实她刚才那番话是故意说来气马文的,没想到他竟然还真的能接受,“你是说真的,马文?你真的愿意以这种方式给我?”她疑惑地问。
马文以痛心的口吻说“覃岚,其实你知道,如果是以前,我是不可能同意的,但一刚才那句‘念在夫妻一场’戳到了我的心,是啊,不管我们闹得多么不愉快,毕竟夫妻一场,老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唉,算了,你要是喜欢那家店,我就给你吧,只是希望你能一直经营下去,你知道,那家店凝聚着我父亲的心血”
电话里沉默了许久,覃岚说道“我当然会的。。。。马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给你五十万补偿金吧”
“要不,我们明天出来谈谈”
“好的,在哪儿?”
“你到新区的光华路口来,我们在附近走走,好吗?”
“好,几点?”
“下午五点半吧”
“就这么说定了,”覃岚明显压制着兴奋的心情,故作平静。
挂了电话,马文面色阴冷,去死吧,贱人。。。。他从牙缝里轻轻挤出一句。
第二天下午五点半,覃岚如约而至。马文和她约的光华路口,实际就是自己的店面前面一点儿。马文早就等在了那里,覃岚的车开过来停好后,他走过去拉开车门,说道:“下车来走走?”
覃岚从车上下来。她依然一身华贵的打扮,今天春风满面。“好啊。”
“就沿着公路走会儿吧。”马文提议。
覃岚点头。为了轻松得到那家店,她现在百依百顺。
两个人沿着公路漫步,新区的马路上车辆不多,两边都郁郁葱葱的树木,空气比闹市中清新许多。马文说道:“这一带虽然偏僻,但少了很多城市中的纷扰。居住在此也不错吧?”
“那是当然。”覃岚挑着眉毛说,“所以说,你在新区的这家店和房子,才是你的宝贝呢。城中心那家宠物店,管理起来多烦人,我帮你接管了,算是帮你的忙呢。
马文淡淡一笑。“是啊,我这不就是想通了吗。当然我也想通另外一些事——我和你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原则冲突。”
覃岚连连点头,顺着马文的意思,口是心非地往下说:“可不是吗,我们只是性格有些不合而己。你喜欢静,而我喜欢热闹。不过这也是互补……说来你可能不信,离了婚之后,我心里其实一直忘不了你……”
马文摆了下手。”算了,现在就不说这些了。我只希望你以后好好经营那家店,过上另一段快乐的生活。”
覃岚好像真的被感动到了,以至于马文都有些分不清她说的这番话是不是在演戏。“啊,马文,你竟然这么为我着想。我答应你,一定会把那家店经营好的,不会让你父亲的心血白费。”
“这就好......”
他们聊着天散步,走了十多分钟后,马文“偶然”发现了一条从公路旁延伸出的小道,他说:“你看,这里有条土路,通往森林里,咱们进去逛?”
覃岚微微蹙了下眉头。“森林里有什么好逛的?”
“你在大商场逛腻了,换下口味嘛。你知道我喜欢这些幽静的地方 ,就当再陪陪我?”
覃岚下巴往胸前微微一含。目光却往上挑,“你想让我陪你找找当初的感觉?“马文故意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覃岚微微一笑,“谁说我不愿意。”伸手挽着马文的胳膊,沿着那条小路走去。
马文的心脏加速了跳动,他努力保持平静。
进入森林,马文不断用各种话题吸引覃岚的注意力。这片森林现他现在已经非常熟悉了,可以迁回曲折地慢慢靠近那间小木屋。走了十多分钟,覃岚停下脚步,向后望了望,说道:“我们别再朝前走了,己经看不到来时的路了。”
“你害怕迷路?”马文说,“没关系,我记得回去怎么走。”
也许出于一种本能的警觉,覃岚坚持不往前走了。“我饿了,马文,咱们回去吧。”
“好吧。”马文点头,同时环顾四周。这地方正合适。
覃岚撩动长发,妩媚地说:“你不打算请我吃顿晚餐吗?”
“当然。”马文笑道,随即又皱了下眉,“我突然有点内急。你等我一下,我到附近方便一下.”
覃岚嗤笑一下。“你还用得着避开我呀?算了,随你吧,快些哦。”
“嗯。”马文朝一片茂密的灌木林走去。覃岚转过身,从皮包里摸出一包女士香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用精致小巧的打火机点燃。
一支烟抽完了,马文还没回来。覃岚转过身去,看着马文刚才走去的方向
喊道:“马文,你完事了吗?”
没有回应,覃岚皱起眉头,她看了一眼手表,不知不觉已经快6点半了,这时她才注意到,天色暗淡下来,这片树林,正在被黑暗所笼罩。
“马文,马文!你好了没有,你在哪儿?”覃岚有些着急了,走向马文说要方便的灌木林,她扒开树丛和草丛,前方根本没有马文的身影。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瞬间暴跳如雷,厉声叫道:“马文,你该不会是把老娘骗来,故意把我丢在这里吧?!”
覃岚尖利的声音划破了森林的宁静,甚至惊飞了一群栖息在树梢上的小鸟。她确信刚才那一声,方圆几百米内都能够听到。但仍然没有换来马文的回应,非常明显,一切就像他刚才所想的那样——他真的被戏弄和丢弃了!
“妈的!”该死的臭男人!居然敢这样......耍我!“覃岚的脸已经气得扭曲了。他歇斯底里的咆哮道:”等我出去......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她一边嘶吼,怒骂着,一边胡乱在森林里穿梭,一双眼睛隐藏在她身后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悄悄注视着她。
马文并没有走远,他就躲在另一个方向的灌木丛中。
抱歉,今晚我是打算请人吃饭,但不是你。而是一个叫梦女的蜥蜴人。他冷冷的想到。
现在一切都跟他计划中的一样——覃岚正在朝着错误的方向走去。而她的怒骂和咆哮,必将引出森林里那只饥饿的怪物。
昨天晚上,马文又去了倪可的小木屋,离开的时候,他悄悄到给梦女放食物的地方,用一个口袋把堆在那里的所有食物——那些腐烂的猪肉——全部带走了。这件事,倪可并不知道
算起来,梦女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应该什么东西都没吃,她早就该饥肠辘辘。蠢蠢欲动了。
覃岚越走越远了,马文小心的跟在后面,和她保持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天色越来越暗,马文的心狂跳起来,他有种感觉,梦女已经察觉到这个女人了。正在向食物靠近。
覃岚的心也在狂跳,她心里同样有种不祥的预感,马文把她丢在这里,显然不只是让她迷路这么简单,她不是小孩,不会玩这种无聊的整人游戏,这是一定埋下了某种危险的伏笔,想到这里,覃岚浑身发冷,她安静下来,不敢再发出什么声音,但是,迟了。
前方茂盛的树丛中,突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覃岚惊恐的停住脚步。瞪大了眼睛,有什么东西在向我靠近。她后背惊起一身冷汗,在那东西靠近她之前。她本能的察觉到了一种致命的危险,猛地转过身,朝前方狂奔而去。
后面的东西也加快了速度,很明显,有什么东西在追她!而且......那种行走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类,覃岚惊骇万分不顾一切的奔逃,但天色已经黑的看不清路了,慌乱之中,她绊到一块石头,向前踉跄的扑去,身体撞到一棵树上。糟了!覃岚感觉到后面的东西已经接近了她,她骤然回头,看到的东西令她魂飞魄散。
一只巨大的蜥蜴?覃岚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是她从没见过的可怕怪物,超越噩梦中的一切恐怖事物,呈现在了现实中,现在,这蜥蜴怪物正吐着信子,向她逼近。
“啊......”覃岚脚都吓软了,甚至想惊叫都没法发出声音来,但是,在那怪物马上要靠近她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令她突然用尽全力,抡起手中的皮包向那蜥蜴人砸去
皮包砸中了蜥蜴人的头,但造成的伤害太小了,覃岚转过身,再次夺命而逃,蜥蜴人被激怒了,发出嘶嘶的怪声,像蛇一样迅速的钻过去,张开巨口,一下咬到了覃岚的小腿。
“啊!”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袭来,覃岚痛彻心扉,在绝命之时,她竟然生出惊人的力量,摸到手边的一块石头狂叫着向蜥蜴砸去
这块石头不偏不倚,击中了蜥蜴人的头部,这次的创伤显然比上次要重的多,
蜥蜴人惨叫一声,松脱了口中的那条腿,覃岚获得一线生机,她挣扎着爬起
来,强忍剧痛,仓皇逃去。
躲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马文,本来已胆战心惊,不忍目睹,但没想到的是,
事情竟然没有像他想象那样发展,而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转变。此刻,他
呆若木鸡,心凉了半截——这女人,竟然能打伤梦女,逃出升天?而且看上去,
梦女好像受到了重创,没有继续追上去。
马文激起一身冷汗,他顾不上梦女,朝覃岚逃走的方向跑去。
现在,他已经用不着隐蔽和掩饰了,天色已经黑的几乎看不清人样——况且
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覃岚显然知道他把她骗到这里来的险恶目的了,但追
上去之后又能怎样呢? 马文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事情的发展再一次令马文感到始料未及,这个女人的运气竟然如此只好——
她慌乱逃窜的路线,恰好是正确走出森林的路线,马文跟在她后面。眼睁睁
的看着她跑出了树林,从那条小土路冲到马路上,而此时,又正好有一辆货车
经过,覃岚不顾一切的跑到路中央,一边挥动双手一边大声喊道,“救命!”
马文在森林入口处看到,覃岚在喊完这几声后,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伤累
交集之下,昏倒过去,货车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他们架起这呼救的
女人,把她抬上车,路上还有几个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议论纷纷,可能在说
着送她去医院之类的话,很快,货车再次开动,朝城市的方向驶去。
马文呆呆的伫立了一分钟,突然全身抽搐了一下,一股凉气从脚底窜上后脊梁骨、
糟了,该死的!他心里惊呼。覃岚没有像预计那样被咬死,她只是受了伤,而且,
她知道是谁把她引到森林中的,也知道是什么东西袭击了她,当然更知道,这一切
不可能是巧合——而是一个策划好的,为杀死她而设计的阴谋。。
马文现在浑身都颤抖起来。脸上的毛孔一阵阵收缩,如果,她到了医院。被
救了过来,很显然,她会告诉警察一切,而警察根本不用动脑筋也会立刻联想
到,我跟这个蜥蜴怪物是有关系的——还有倪可。而他们可能产生一个更严重
的推测——既然这个女人是被故意引到森林里去遇袭的,那之前失踪的那三个人,
会不会也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马文几乎要昏厥过去了。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这件事的失败,不但让自己深陷其中,更会连累到倪可!
不行,我必须马上走,在那女人还没来得及被救治和说出一切之前,我要带着倪可
赶紧离开。
晚上八点五十,倪可在店里工作到刚要打烊,马文走进店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
晚才到店里来。倪可注意到,马文的额头和脸上有一层蒙蒙汗,而且眉头深锁,
神色严峻,她在心里猜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果然,马文径直走到她的身边,低声说:“倪可,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马文把门关上,来不及坐下就说道:“听我说,倪可,
我准备好了一辆运货的小型货车,我们现在就带着梦女前往你的老家。”
倪可面对马文突如其来的决定感到惊愕不已,“现在?为什么那么急?你不是说下周
去的吗?”
马文盯着倪可的眼睛说:“情况有变。”
“出了什么事?”
马文不能让倪可知道自己策划了一个利用梦女来杀死前妻的计划,他编着谎话:“今天
下午,我算着梦女的食物可能快完了,就想给她送一些猪肉过去,但是我才在森林中走到
一半,忽然看到惊人的一幕——梦女正在袭击一个到森林里来的人。”
倪可下的全身发抖,惊恐的捂住嘴,“天哪,又发生了这种事情?”
“但这次的情况和前几次有所不同,那个人没有被梦女咬死,而是用石头
击打和反抗,将梦女打伤后,逃出了森林。”
“那梦女现在怎么样?”
“估计受了伤,但应该没什么大碍,”马文无奈的说,“我没有遇到过这种
情况,也不敢贸然上前去查看梦女的伤势,所以只能来找你商量。”
“我马上回去。”倪可说,皱了下眉头,“但我们为什么要立刻到我来家去呢?”
马文惊讶的说:“你没想到吗?那个人逃出去之后,肯定会告诉警察他在森林
里遭遇了什么,警察很快就会找来,到时候,前面几起事件也会跟着曝光!”
“啊,是的。”倪可倒抽着凉气。
“现在你明白了,出了这种事,那个地方不能再待了,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
将木屋内所有跟你和梦女有关的东西全部清空,别让警察发现任何能联想到
你们的生活痕迹,然后立刻带着梦女离开。”
“但是,我们这样连夜离开,不会引起警察的怀疑吗?”
“不会。”马文摇头道:“那个被袭击的人也受了重伤,会现在医院急救,
暂时还没有机会告知警察,另外,警察并不知道袭击他的怪物跟我们有关系,
我们假装到外地进货,耽搁几天,不会让人怀疑的。”
倪可短暂的考虑了一下,说道:“好吧,我们现在就去森林里找到梦女,赶快
离开。”
“等一下,我去跟周毅和小何交代一下,不能让他们产生怀疑,现在我们一起
出去,别让他们和外面的顾客感受到我们好像很着急。”马文叮嘱倪可。
两个人离开办公室,马文找到两个店员,假装轻描淡写的跟他们交待了一会儿。这个时候,店里最后两个顾客也结完帐了,马文叫周毅和小何关门,他和倪可先行离开。
小型货车开到森林入口处,停在公路边上,两个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快速进入森林。马文的手里拿着两个折叠的大塑料袋,准备将木屋内的东西全部带走。
十分钟后,他们到了小木屋。但是梦女没有在里面,也没在屋子附近。倪可有些着急地说:“梦女她……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这个马文也说不清楚,他劝慰道:“别着急,我们在周围找找看。”
两人开始以木屋为中心,像画圆一样在四周寻找。半径在逐渐扩大,却仍然不见梦女的踪影。由于心虚,他们不敢呼喊,只能继续搜寻,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马文估算了一下,离覃岚被袭击,已经快三个小时了——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有没有通知警察?而警察会不会正在朝这里赶?想到这里,马文心急如焚——如果这个时候和警察撞个正着,那就完了。突然,一片灌木丛中传出一阵急促移动的声音。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就猛地扑向倪可,将她按倒在地,倪可大声尖叫,那黑影听到叫声,停了下来,马文定睛一看,正是梦女。
倪可也看清了,她一把将梦女掀翻在地,恼怒而恐惧地说道:“你疯了?连我也要吃吗?”
梦女趴在地上不敢动了,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倪可从地上站起来,惊骇地望着梦女,“前面几个人……你就是这样袭击他们的?”
马文紧张地看了下周围,低声对倪可说:“现在别说这些了,警察还说不定正在朝这儿赶呢,我们赶紧回木屋去收拾东西离开吧。”
倪可无奈地点了下头,对梦女说:“我们要离开这里,你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走,听到没有?”
马文看到蜥蜴人好像点了下头,然后又嘶嘶地哀叫了两声,倪可回过头来对马文说:“梦女好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马文心中一惊,说道:“可能上次准备的猪肉少了些,没关系,我已经在货车上备好了几斤猪肉,我们上车之后,她就可以吃了。”
倪可点了下头,对梦女小声说了几句话,大概是叫她暂时忍耐一下,然后,他们带着这只蜥蜴人,迅速赶回小木屋。
倪可用最快的速度把她的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收拾起来,装在马文带的塑料袋里。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就留在了这里——总之清除了她们在这里生活过的所有痕迹。十分钟后,他们确信警察即便来到这里,也不会有任何发现,才匆匆离开。
他们快速的走到森林入口——现在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公路上此刻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只有马文的小货车停在路边。但马文还是十分谨慎,他对倪可说:“我先出去看看,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就把车发动,亮一下车灯,你们就赶快过来。”
倪可点了下头,看着马文独自走到公路旁,他左右环顾了一阵,上了车,很快,车灯闪烁,倪可收到信号,谨慎地带着梦女走到货车旁。
马文从车上下来,打开货车的后车厢。他把倪可的东西放进去,说道:“里面有几斤变了味儿的猪肉,应该暂时够梦女吃吧。”
倪可招呼梦女跳上车厢,梦女看见猪肉,像饿虎扑食一样冲过去,大口撕扯、吞咽着。不到两分钟,那几斤猪肉就被吃了个精光。
马文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低估了这只快饿晕的蜥蜴人的食量。但现在也不可能再弄得到猪肉了。他只有对倪可说:“我们先上路吧,沿途肯定会有卖肉的地方,到时候再买一些给梦女当食物。”
“嗯。”倪可应道。她对车厢里的梦女说:“你好好待在里面,我们到了下个地方,再给你弄吃的。”
梦女用她那嘶嘶声回应着,车厢里有几个空的纸箱子,她趴在旁边,一动不动了
马文和倪可对视了一眼,说道:“走吧。”他关好车厢,用铁锁锁上,两个人
坐上车,货车发动。
行驶在漆黑的公路上,倪可有些担忧的问:“马文哥,你连夜开车,熬得住吗?”
“没关系,开累了我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从这里到我老家,要开多久?”
马文粗略估算了一下,“就算不堵车,也得二十个小时左右。”
“这么久?”倪可惊呼。
“没办法,路途遥远。”马文说,“你先靠着椅子上睡一会儿吧。”
“好吧,那你开慢一些,马文哥。”倪可把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马文虽然也有些疲倦,但他知道耽搁不起,越早离开越好,他强打起精神开
夜车。
倪可一觉醒来,竟然已是凌晨五点过了,现在车子停在了路边,马文看来终于
熬不住了,头耷拉在一旁,呼呼大睡,倪可觉得这番折腾都是因为自己,心里
非常过意不去,她把外套脱下来,搭在马文身上。
清晨起点,马文醒了。他看到倪可睁着眼睛守在自己身边,外套又搭在自己身上,
连忙把外套给倪可披上,说道:“你怎么给我盖?别感冒了。”
“没关系,车里挺暖和的。”倪可抱着肩膀说,“现在到哪里了?”
马文打了一个大哈欠,看着车窗外雾气朦胧的田园景致,说道:“我是下了高速路
后停在路边的,应该是E市的某个乡镇上。”
“离我老家还远吧?”
“嗯。”马文说。“咱们得做好起码在路上消耗两天的准备,先下去找个地方吃早饭吧。”
“梦女怎么办?”
“我们吃完东西后,给她带一些肉回来就行了。”
两人下了车,沿着公路走了一段,来到一个乡村集市上,这里有家面馆,他们
坐下来各自吃了一大碗面,填饱了肚子,给身体补充了热量,吃完面后,马文
对倪可说:“你在这里做一会儿,我去肉摊买肉。”
马文走到一家比较大的肉摊前面,现在有点早,肉摊前还没什么生意,马文刚
走过去,卖肉的大叔就热情洋溢的招呼道:“老板,买肉吗?刚杀的猪,肉新鲜着呢?”
马文左右望了望,问那大叔:“有昨天或者前两天没卖完的肉吗?”
大叔赶紧摆手:“不可能,我这摊上的猪肉都是当天卖完的。”
马文说:“不,我就是想买有点变质,受味儿的肉,有吗?”
大叔愣了一下,说道:“看您的样子,不像是吃不起新鲜猪肉的人呀.”
“不是吃不起,”马文不知该怎么说,“我买来有用。”
大叔盯着他看了几秒,富有意味的点着头,说:“我明白了。”
马文微微皱了下眉头,“什么?”
大叔把头探过来,靠近马文,低声说道:“你是加工香肠的作坊老板吧?我
懂你的意思。”
马文眼珠转动了几下,:“啊,是的。”
那大汉招呼旁边的一个胖女人,“你过来看着摊子,”然后对马文说,“
跟我来吧。”
马文在他的带领下,七弯八拐的走了几条小巷,来到一处低矮的平房内,
一间黑腻腻的屋子,走进去却极深,到处是浓重的腥臭味,这里有几个
竹条编的框子,里面装着几头死猪,周围蚊蝇缭绕,恶臭扑鼻,马文立刻
皱起眉头,掩着鼻子说:“这些死猪怎么回事?”
“嗨,你是搞这行的,还用的着我说嘛?”大汉歪着嘴笑道,从上衣口袋
里摸出一包压瘪了的香烟,抽出一支递给马文,“但是您放心,这些病猪
得的都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病,少吃点儿没事的。”
马文没有接他的烟,也懒得再跟他多说,直接问道:“多少钱一头?”
“您买几头?能全买了吗?”
“买不了那么多,一头就够了。”
大汉游说道:“一头的话,得算你300,但是如果你买两头,就500块钱,
老板,500块钱两头猪,你想想,你得灌多少香肠呀。”
马文厌烦的摆了下手,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了,“那就两头吧,你能帮我
运到公路边吗?”
“没问题呀。”大汉欣喜的说,“你等一下,我去找辆板车去。”
那大汉出去了,马文也跟着离开了这个臭气熏天的房间,站在屋外等待,这是,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马文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店里的座机,他接起电话。
“喂?”
“老板吗?”周毅的声音。
“是我。”
“出事了,老板!您知道吗?”
“出什么事了?”
“您的,前妻覃岚,昨天晚上被袭击了。”
马文的心脏猛的抖动了一下,假装不知情的问道:
“被谁袭击了?”
“不知道,好像是某种野兽,而且就是在我们附近的路段”
周毅的声音中混喊着惊悸和惶恐。
“你怎么知道?”
“昨晚,这附近有人看到她满身是血的出现在公路上求救,有辆
车把她送去了医院,而且那人认出了她就是您的前妻,所以早上到店里
来问我们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估计您不知道。”周毅迟疑了一下,“您是不知道吧?”
“当然不知道了,那个女人跟我早就没关系了,我关心她干嘛?”
“是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马文想了想,说:“她到底是被什么野兽袭击的,知道吗?”
“我不清楚。”
“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也不知道——老板,您还是挺关心她的嘛。”
马文正要发火吼道,关心个屁,忽然沉静下来,意识到这是一个打探消息
的机会,顺着这意思说道:“唉,这个女人再可恶,毕竟还是我的前妻,
周毅,你一会儿帮我打听一下她在哪家医院,抽空去看看她现在到底怎么
样了,可以吗?”
“没问题呀老板,我一会儿就去。”
“你悄悄的去看她,向医生打听一下情况就行了,别说是我让你来的,你懂吧?”
“我懂,我懂,那老板,我打听到了消息再给您打电话。”
“好的,麻烦你了。”
马文挂了电话,握着手机沉思。
不知道那女人伤的重不重,不过,最好是抢救不过来,他在心里咀咒着,希望她
死在医院,只有这样,才能一了百了。
不一会儿,那大汉推着一辆破板儿车回来了,他把两筐死猪抬上去,说道:“
老板,走吧。”
马文先去找到倪可,然后领着大汉把两筐死猪运到路边,他的货车旁,大汉
说:“我帮您装上车吧?”
“不用,放这儿就行,”马文让大汉把框子放在地上,付了钱给他,大汉拿
着钱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倪可问:“用得着买这么多吗?”
“一次买多点儿,后面几天就都够梦女吃了。”马文说,“我打开车厢,你叫
梦女藏在里面,别让人看见了。”
两人配合着把两筐肉装进车厢,倪可稳住梦女,让她不要着急,饿了再吃。
货车继续行驶,几十分钟后,再次开上告诉公路。
马文和倪可此时不会想到,在接下来这一天中,将发生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件。
马文驾驶货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四个小时,来到出省前的最后一个大收
费站,八个收费口前,排列着各种不同型号的汽车,马文把车到小型货车
那一列,排队进入收费站,车辆缓缓向前推行着,当前面还有五六辆车的
时候,马文忽然看到,收费站口,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对一辆辆货运的车辆
拍照和检查,
糟了!马文心里咯噔一声。后车厢的梦女一旦被发现,那我们带着蜥蜴人类
的事情就曝光了。
怎么办?他惶恐的左右四顾,心脏急速的跳动,要退回去显然是不可能了,
后面的车已经挨了上来,该死,他在心里骂道,这个收费站怎么恰好有突击
检查?
倪可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慌张的问题:“马文哥,怎么办?有检查!”
“别慌,”马文嘴上这样说,心里一点都不比倪可沉着,“我们就说是空货
车。”
“如果他们非得要打开车厢呢?”
“随机应变吧,”马文知道此刻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总之我们表现的从容一点,别现出心虚。”
“好的。”倪可咽了下唾沫,强迫自己放松情绪和面部表情。
很快,马文的车驶入了收费口了,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听到这辆
货车上放着轻松的流行音乐,其中一个对马文说:“车厢里装的是什么?”
马文轻哼着歌曲,听到问话后,回答道:“空的,我们准备到A市区进货呢。”
“打开来看看吧。”工作人员说。
“不用吧?”马文故作轻松的笑着说,“您经验丰富,拍拍车厢不就知道是
不是空的了吗?”
那工作人员可能也想省点事,走到车厢旁,用手拍了两下,听到比较空洞的声音,
扬了下手,“走吧。”
居然这么容易就过关了!马文心中窃喜,他和倪可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赶快发动
货车朝前开去。
车子刚朝前滑行了一米,另一个年龄大一些的工作人员忽然喊道:“等等,停车。”
马文的心脏似乎被重重击打了一下,他停下车,从车窗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了?”
那个四十多岁的工作人员皱着眉头走过来说道:“我怎么问道一股臭味?”
刚才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走了上来,把鼻子凑近车厢使劲闻了闻,跟着蹙起眉头,
“对,就是这车厢里散发出来的臭味。”
糟了,那些死猪肉,马文心里暗叫不妙,只有假装镇定的说道,“哦,是的。车子里
有两头病死的猪。”
“你们运送死猪干什么?”
“销毁。”马文信口胡诌。“这两头猪感染上了猪霍乱,为了不传染给养殖场其他猪,必须将其运送到A市进行无害化处理”
“那你刚才怎么说是空车?”年轻工作人员怀疑的问。
“我觉得,两头死猪不算是货物嘛。而且又臭又脏,所以才...”
“把车厢打开。”中年人面无表情,冷冷地说。
马文迟疑了一下,没有办法,只的下车,倪可跟着走下车来。
马文用钥匙打开铁锁,在拉开车厢之前,看了倪可一眼,倪可轻轻的点了下头。
马文硬着头皮打开车厢,倪可嘴里发出轻微的嘶的一声,两个工作人员走过来,看到
车厢里两个筐子里的死猪,还有几个叠在一起的箱子。
梦女呢?马文惊异的想。难道刚才倪可那一声,是叫她躲在空箱子后面?
工作人员说,“根据规定,病死的动物尸体是不能运送和贩卖的,你们把这两筐猪肉
卸下来,我一会通知卫生局得人来处理。”
“我们不是贩卖,就是运到A市区处理呀,”马文说。
那工作人员瞪着他说:“谁知道你们运到A市是处理还是贩卖,再说我们就可以对病猪进行无害化处理,为什么非得要运到A市区?”
马文无言以对了,他和倪可对视一眼,两个人配合着把车厢里的两筐死猪抬了下来,放在收费站路边。
工作人员扬了下手,“好了,你们走吧。”
马文和倪可关上车厢,回到车里,开动汽车驶出收费站。
“呼,好险,”马文一边开车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问倪可,“是你叫梦女
躲起来的吗?”
“是的。”
马文难以置信的说:“你会她那种,语言?”
倪可悲哀的叹道,“我和她生活了这么多年,没能教会她说人话,却能听懂并
学会了一些她的语言,而且,我们之前就有过很多次这种类似的经历,我给她一
个信号,她就立刻躲起来。”
“怪不得……”马文心有余悸地说,“我可是吓坏了。刚才搬那些猪肉的时候,我心脏都
快跳出来了,生怕她会突然跳出来。”
“我进车厢的时候,就给她信号了,不会的。”倪可说,“但那些猪肉被没收了……我们
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现在应该开了一大半了,还有七八个小时吧。”
“还有这么远?”倪可担忧地说,“梦女……已经没有东西可吃了。”
马文想了想。“只有看沿途还能不能找到卖那种猪肉的地方了。实在不行,你叫她忍耐一下,
到了目的地再吃吧。”
倪可点头,她估摸七八个小时,梦女应该能忍得住。
马文加快了车速,在高速路上飞驰。中午,他们在高速路旁边的一个服务站随便吃了点儿快餐,就又上路了。
三点过后,天阴暗起来。不一会儿,下起了大雨,空中还夹杂着沉闷的雷声和一丝丝闪电。虽然才下午,看上去就像是临近黑夜。这种天气让人的心情低落,压抑。对于心事重重的马文和倪可来说,更添加了几分不安的情绪。
“我老家的天气也是这样的,”倪可说,“好好地天,忽然就会下雨,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说明离你的老家已经不远了。”马文勉强笑了一下,“希望我们能快点到达。”
实际上,马文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知是来源于着突变的天气,还是别的什么因素,他不敢把这种感觉告诉倪可。
因为下雨,马文减低了车速,四点钟,他们开到某一段路的时候,发现前面堵了近百辆的汽车。
马文挨着最后一辆车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后面的车又靠上来了,他们被夹在中间,迅速融入拥堵车辆之中。
这个时候,雨已经下了一些,马文根据经验判断,前面路段一定出事了,他对倪可说,“你
呆在车上,我下去看看。”
马文下车后,走在前面去打听了一下情况,几分钟后,回到车里,说:“前方隧道发生了重大交通事故,有六辆车相继追尾,交警正在现场指挥疏导。”
“情况严重吗?”
“可能很严重。”
“大概会堵多久?”
马文皱着眉摇头。根据目前的状况来判断。一时半会肯定是没法通行的。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后面的车已经排成了长龙。但前面仍然没有一丝能够通行的迹象。马文和倪可呆在车上,坐立不安、心急如焚,却没有丝毫办法。这一趟路,实在太不顺利了,马文不安地想,后面,会不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
这时,马文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周毅打来的。他对倪可说:“我再下车去看看。”
倪可不知道马文为什么要避开她接这个电话,不过没有多问,只是点了下头。
马文走到前面十几米远之后才接起电话:“周毅吗?”
“是的老板,我刚才到医院去了一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怎么样?”马文的心提了起来。死,她最好是死了。
“覃岚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她的外伤并不严重,但似乎中了一种毒,导致目前还处在昏迷状态,暂时没有脱离危险期。”
毒?马文突然想起之前在电脑上查到的资料。科莫多巨蜥的牙齿和下颚都会分泌出致命的毒液。
他心中一阵窃喜。对了,这种毒是致命的!这女人应该活不了了!但转念一想,又担心起来。
受攻击致死的是动物,人类经过抢救和治疗之后,也许能活过来,上天保佑,最好不要如此——让这可恶的女人去死吧。
马文想的入神,没注意到电话那头周毅还在说话,“老板,您在听吗?”
“哦,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您要不要赶回来看看?”
“我现在被堵在高速公路上了,没法往回开。”见鬼,这倒是实话。
“周毅,麻烦你帮我继续关注一下她的情况,有什么变故就立刻打电话
通知我”
“好的,老板。”
马文挂了电话,向回走去,来到自己的货车旁边,正在上车,忽然听到车厢传来撞击的声音。
很显然,车上的倪可也听到了,她和马文同时睁大了眼睛,对视在一起。
倪可从车上下来,走到马文身边,马文赶紧问道,“梦女怎么了?”
“她饿了,一定是这样。”倪可说。“从中午到现在,她一直没吃东西,现在忍耐不住了。”
说话的时候,那撞击声又一次响起,令马文感到心惊肉跳,他说,“你能不能暂时稳住她,
叫她稍安勿躁?”
“你是叫我现在把车厢打开,跟她说话?”
“不行。后面那辆车里的人可能会看到她。”马文惶恐的说,“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倪可也没主意,“她一旦饿了,就连我说的也不怎么听的进去。”
马文烦躁的扶着额头,“这该死的车要堵到什么时候?”
“通行之后,到我老家还要开多久呢?”
“最快也要三个小时。”
“天哪。梦女还要忍耐这么久?”
马文忽然问:“她太久不吃东西,会怎么样?”
倪可不安的说:“我不知道,她以前,好像没有饿过这么久的,也没被关过这么久。”
撞击声又想起了,马文心烦意乱,又感到胆战心惊,说道:“她动静越来越大,要是被前面的交警听到了,肯定又会叫我们打开车厢检查!”
倪可也心绪烦乱,“是啊。但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忽然,马文瞥见最前面的那辆车好像动了一下,他欣喜的喊道:“好像通行了,我们快上车!”
两个人赶紧跳上车,果然,前方的道路好像终于被疏通了,车辆长龙开始慢慢向前行进。
交警站在路边,马文把车从几个交警身边开过去的时候,呼吸都暂停了,还好,梦女似乎见车子开动了,又稳定了一些,没有弄出响动。马文开过这一段路,
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加快油门,快速向前驶去。
七点半,他们到达A市,但倪可的老家在A市的一个县城,还要再开两个小时,他们顾不上吃饭,急速赶往县城。
天色一片昏暗,小雨还是连绵不断,倪可看着车窗外久违的风景,感慨万千——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是这些熟悉的景象,就像除了自己之外,一切都没有改变,但此刻,她没有心思怀念和追忆往事了,一心只想快些到达目的地,停下车来,给梦女找到食物。
九点四十,他们终于到达了倪可的老家——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县城,马文从早上开始,一直开了近十二个小时的车,疲惫的近乎虚脱。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找到一家旅馆,立刻倒在床上,睡上一觉。
此刻,他已经忘了,自己虽然疲惫,但车厢里的蜥蜴人,已经被关了接近24个小时,
而且,她有10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马文把车停在县城一条背静的街道,这条街没有路灯,也几乎没有行人,他
下了车,脸色苍白,手捂着嘴,似乎快要呕吐出来。
倪可知道,马文开了一整天的车,一路上疲惫,紧张,加上没有吃晚上,体能
和精神都快到极限了,她心疼的走过去扶住马文,说道:“马文哥,真是辛苦
你了。”
马文缓缓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缓和一些,说道:“没事,我们终于
到你老家了。”
“我们先去找家饭馆吃饭吧。”倪可说。
“那梦女呢?”
“我们吃完之后,给她带一些食物回来。”
“这么晚了,我们怎么找得到她要吃的那种肉?”
“试试看吧,不知道饭馆里能不能买到变质的肉。”
马文摇头道:“肉摊还有可能,饭馆怎么可能卖这种肉给客人,不是表明他们
的材料不新鲜吗?有也不会拿出来的。”
倪可无可奈何地说:“你只有在别的地方找找了,总之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马文说:“你要不要跟梦女说一声,让她暂时待在车里,再忍耐一下,别发出声响。”
“好的。”
马文和倪可走到后车厢,马文用钥匙打开铁锁之前。疑惑地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几个小时前,梦女还烦躁地撞击车厢。但是后面这一两个小时,好像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倪可想了想,突然脸色大变:“她。。。。。不会是因为缺乏氧气,闷死在里面了吧?”
“不会。”马文说,“这个车厢没关这么严实,有缝隙透气的。”
“那她,是不是饿昏在里面了?”
“不知道,我们把车厢打开来看看吧。”
马文打开铁锁,将车厢门试探着拉开一些,里面一片静寂,没有半点反应,
他纳闷的想,这只蜥蜴人真的昏死在里面了?
倪可站在一旁,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车厢里的平静,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梦女饿昏了,而另一种可能,动物在狩猎之前,会悄悄的潜伏,天哪!
她惊骇的张开嘴,正准备开口叫马文停止动作,但已经迟了,马文将车厢门
拉开了一半。
“马文哥,快关上。”
语音未落,车厢里发出一声嘶吼,一直饥饿凶残的大蜥蜴扑了出来,此刻,
她已经没有一丝人性,进食的需求超越了那本来就微不足道的理智。蜥蜴人
将马文扑到在地,张开大口,一口咬在他的大腿上。
“啊。。”一阵钻心的剧痛像马文袭来,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倪可大惊失色,慌乱地扑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把梦女推开,大声哭喊道:“你疯了!我跟你说过,不能袭击人的!特别是。。。。。。他!”
那只蜥蜴人伏在一旁,嘶嘶地吐着红色的信子,眼睛里看上去仍然有种疯狂的神色。倪可怕她再次扑上来,趴在马文身上,对梦女吼道:“你要吃,就吃我吧!不准伤害他!”
蜥蜴人围着他们转了小半圈,突然调转身子,迅速朝大街另一头爬过去。
倪可惊恐地盯着梦女离去的方向。她对这条街还有些印象,如果没记错的话,街道的尽头,会通往上山的小路。
此刻,她顾不上管逃走的梦女了,从地上站起来,将马文扶起来,急促地问道:“马文哥,你怎么样?”
“我。。。。。。”马文脸色苍白,嘴唇发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倪可焦急万分,她知道,必须立刻把马文送到医院。她架起马文,艰难地朝前方走去,希望来到一条大街上,有人能帮帮他们。
倪可架着马文走了好几分钟,终于来到一条有路灯的街上,这条街的行人惊讶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人愿上前帮忙。倪可哭着央求道:“求求你们。。。。。。帮帮我!他受伤了,要立刻去医院!”
街上的人仍然迟疑地望着这两个陌生人。这些人的眼光,就跟当初看着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莫名怀孕时一样——冷漠、鄙夷、责难。一瞬间,往事纷至沓来。那多年前遭受的屈辱,仿佛又回到了倪可身上,她很透了这个令她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她的老家,她的出生地。
然而就在倪可的眼前发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中年人走过来帮助她扶起马文,说道:“医院就在附近呀,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谢谢,谢谢你!”倪可感激涕零,和那中年人一起架着马文,朝医院走去。
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县城里的一家一医院,马文终于被送进了急救室,而倪可
已经累得瘫在长椅上了。
半个小时后,一个年轻男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喊道:“谁是刚才这个伤者的
亲属?”
“我。”倪可挣扎着走过去。
“我们帮他止了血,包扎了伤口,但是。。”刚说两句,那男医生忽然停了下来,
怔怔的望着倪可,过了几秒,惊讶的问道,“你是? 倪可?”
倪可注视着这个男医生的脸,也张大了嘴,这个医生,竟然就是当初她喜欢的
那个男生——邓辉。
“倪可,真的是你?好久没有看到你了。”邓辉显得有些激动。
“是的,”倪可明白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跟邓辉说什么好,
“你刚才说,他怎么样?”
“哦。”邓辉回到医生的身份,“她的伤势并不重,但还是昏迷不醒,而且
从种种迹象来看,他显然是中了毒,他大腿上的牙齿印,是被什么动物咬的
吗?”
“是”
“什么动物?”
倪可迟疑片刻,艰难的说出,“蜥蜴。”
“蜥蜴?”邓辉惊讶的说,“有毒的蜥蜴?”
“应该是,能治好吗?”
邓辉皱起眉头,“这种伤者太少见了,我们县城里的小医院,恐怕找不到什么
有效的治疗方案,”
“那怎么办?”倪可焦急的说,“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知道。”邓辉无奈的说,“我们不清楚他是被哪种蜥蜴咬的,根本无法
估计,”
“邓辉,我求你,救救他。”倪可急的又哭了出来,“她是因为我,才会被
袭击的。”
“别着急,倪可,我当然会尽力救他,”邓辉想了想,说,“你现在能找到
咬到他的蜥蜴吗?”
“找到,有什么用?”
“倪可,你有没有听说过,以毒攻毒?”邓辉凝视着她说,“有些带着剧毒的
动物,比如毒蛇,他们的唾液中含有剧毒,但只有进入对象的血液中才能起到
作用,而引用毒液则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并且,他们的唾液和血清,有可能
是最好的解毒剂,所以。。”
“只要能找到咬到他的蜥蜴,就可能有救?”
“对,起码可以一试。”邓辉担心的说,“但你能找到吗?你们是在哪儿遇到
这种蜥蜴的?而且这么危险的动物,你怎么抓得住?”
倪可没时间解释这一切了,她对邓辉说:“这些你都别管,我能找到。邓辉,拜托你帮我照顾他,我很快就回来!”
“你现在就要去找?”
“对。”倪可想了想,“我能先去急救室看看他吗?”
“可以......倪可,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倪可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 “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说完这句话,她快步走进急救室。 马文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白被单,脱下来的裤子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血迹斑斑。此刻,他脸色发青,浑浑噩噩,似乎处于半昏迷状态。
倪可看到这种状况,眼泪唆的留了下来。都是因为我,马文哥,你是为了帮我弄清当年那件事,才会带着我和梦女到我老家来的。没想到,竟然把你害成了现在这样。想到这里,倪可心如刀绞,只觉得万分对不起马文。现在她能做的,只有找到梦女。
突然,马文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倪可见马文没有反映,犹豫了一下,把手机从的他的裤兜里拿出来,按下接听键。
一个急迫的声音:“老板不好了,贾岚刚才医治无效死亡了。医生说她是死于中毒!”
什么?贾岚。。。马文哥的前妻?她中毒。。。死了?
倪可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您在听吗?”倪可听出来了,这是周毅的声音,
她颤抖着问道:“周毅你刚才说什么?”
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你是。。倪可?”
“对,我现在跟马文哥在一起。”
倪可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他的前妻中毒死了?”
周毅并没有回答。“抱歉,倪可,这件事我只能跟老板说。”
倪可呆了好一阵,黯然的挂断电话,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要连夜就走,为什么马文如此惶恐不安,在路上,马文为什么要背着
自己接电话——现在,她都清楚了。
不过,她深吸一口气——不管马文做了什么,她还是会尽全力救他,她不能
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倪可擦干眼泪,朝门口走去,邓辉守在门口,见倪可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倪可回到头,望着邓辉。
邓辉凝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听着,倪可,当年发生的那件事,我非常
抱歉,我知道你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和伤害,这些人,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不
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但我——一直都在想着你。”
倪可的心一阵抽搐。她闭上眼睛,泪水再次倾泻而出,许久之后,她睁开眼睛
说道:“那么,你相信我当初告诉你的那些话吗?”
邓辉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说道:“是的,我相信!我相信在你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你当初没有离开,我一定会和你一起找出真相!”
倪可呆呆地注视着邓辉,思绪万千。她能看出邓辉说的是真心话,也能看出邓辉对自己的情感。但这份迟来的信任和理解,是命运的捉弄吗?她没有时间细细思考这些问题了,说道:“谢谢你,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探寻真相的。但现在,我先要救他! ”
“答应我,不要冒险。平安地回来。”邓辉说。
倪可深深地点了下头,走出医院。
她在漆黑的夜路上疯跑。此刻的心情和感受,复杂混乱到了极点。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个再次出现,―个快要离她而去。她该如何抉择,何去何从?
倪可沿着小路向山上跑去,这条路她如此熟悉,这座山,就是她当初和邓辉经常来玩的那座山。
今天夜里,幸好有一丝月光指引着上山的道路,倪可顾不上疲累和饥饿,一鼓作气地向山上行进,她深信,梦女就在这座山上。
山林是这个蜥蜴人最熟悉的环境,也是她唯一的庇护所。
“梦女!梦女!”倪可一边向山上走,一边大声呼喊着,但回答她的只有冷风的呼啸和树叶的摩挲。她停下来,大口喘息一阵,又改用梦女那种“嘶嘶”的声音呼唤,没有回应。她继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倪可的体力已经到了极艰。她快要昏厥过去了,嘴里却仍然在发出模仿蜥蜴人的“嘶嘶”声,如果不是一定要救活马文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她早就倒下了。
突然,倪可感觉到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她停下脚步,瞪大眼睛,左心张望,借着月光,她看到草丛中潜藏着一双黄色的眼睛。
“梦女……是你吗? ”
静了几秒,那伏在草丛中的动物猛地站了起来——没错,是梦女!倪可一阵悸动,正要走上前去,却骤然停下脚步,愣住了。
这是一只蜥蜴人。但是,他的头上没有头发。而且,比梦女要高大得多。
那蜥蜴人站起来,起码有近两米高,身后拖着一根粗大的尾巴。此刻,他盯视着倪可,倪可也惊恐地看着他。突然间,倪可的血液里仿佛倒进了冰块,将 她的四肢百骸都冻 住了。她的身体僵硬,无法动弹,记忆中的噩梦却在这一刻复苏,她看到这个蜥蜴人的脸,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只大蜥蜴……不,这个蜥蜴人,就是当时出现在我的“梦”中,导致我怀孕的那个怪物。
这个世界上的蜥蜴人,不止梦女一个?在梦女之前,就已经有蜥蜴人的存在了?
倪可全身猛烈地颤抖起来,上帝啊,我到这座山上来找我那怪胎女儿,却无意中
找到了她的——父亲?
“不,不。”倪可感到整个世界在她眼前摇晃打转,她捂住嘴,感觉冰凉的泪水
滑落到手背,而这时,她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恐惧的猜想,也许梦女咬伤马文,
并不是要吃他,而是——
她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当初,她从山上跌下来,昏倒过去,后来发现小腿上有
两个牙齿印版的伤口,当时她以为这是树枝或石尖刺伤的,现在她明白那是什么
印迹了,也明白自己后来为什么会发烧,昏迷不醒,那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而
现在,马文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倪可惊恐的一步一步朝后退去,而蜥蜴人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袭击过来,难道,
他也认出了我?
不,这个事实,比噩梦还要可怕一百倍。
倪可双手捂住嘴,转过身,狂奔下山。
重症室里,邓辉守在马文旁边。外面又下起小雨了。他走到窗户前,想把窗子关上,却看见窗子正下方,匍匐着一个黑影。
他还没看清楚,那黑影已经跳了起来,两只像爪子一般的手抓住他的肩膀,惊骇万伏的邓辉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这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咬向他的肩膀。
邓辉倒了下去,临死前,他瞪大眼睛看着像蜥蜴一般的怪物从窗户跳了进来,他明白倪可要找的是什么了,也似乎明白了更多的事情,但已经晚了......
躺在床上的马文,迷迷瞪瞪、懵懵懂懂。他的眼皮肿的已经几乎太不起来,头脑发昏,就像是发着高烧。恍惚中,他听到窗前有某种进食的声音,某些东西被咬烂撕碎了,还有咀嚼和吞咽的声音,这是什么情况?他想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感到全身燥热,但身体是麻痹的,无法动弹。他拼命睁开眼睛,看到了恐惧的一幕-----一只有着像人类一样的黑头发的蜥蜴,正压在他的身上,这怪物看起来如此面熟……对了,是那蜥蜴人……梦女。她在干什么?用舌头舔我的脸,唾液吐到我的口中……我的下身,怎么这么痛?她干嘛压在我身上,不断扭动?天哪,这是在干什么?我i为什么……无法挣扎和反抗?
这是一个噩梦吗?我刺客……在经历倪可做过的那个噩梦?
巨大的惊骇和恐惧之下,他终于昏了过去。
倪可发疯般地冲到医院。急诊室的门是关着的。紧张、恐惧、担忧,此刻一起涌了上来,再加上长时间的奔跑,她的心脏都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喉咙干得几乎能尝到血的味道,她还没有推开门,就已经预感到出事了。她在心中祈求着,抖抖索索地推开急诊室的门。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层红幕,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室内一片血肉模糊,就像地狱般恐怖----邓辉倒在地上,肚腹被抓扯开来,内脏慈似乎被掏空了,身上的肉也被撕咬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不……不……!”倪可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抱着头跪了下来。
她的叫声,把医院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引来了,他们来到这间急诊室,看到这可怕的场景,全都吓得心胆俱裂、魂飞魄散。
医院里炸开了锅,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的人栗可拨打了报警电话。
混乱之中,病床上的马文醒了过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清醒了,似乎毒已经解了。但恢复神智后看到的情景,却令他惊骇欲绝。
马文调下床来,走过去紧紧地抱住倪可,他没有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他能猜到。实际上,他和倪可此刻什么都清楚了。他们能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一切。
所有的迷,都找到答案了。
但为之引发的一切,却无法挽回了。
三天之后。
马文和倪可坐在车里,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马文打破沉默。
“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倪可面无表情,木讷地问道。
“事情已经过去了,倪可,一切都结束了。”
倪可双眼无神,缓缓地摇着头。“这一切,都来源于我。我被怪物侵犯,生下那个怪胎,害死了这么多人,还让你也经历了跟我一样的事情。”
“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得救。”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就不会被咬,甚至根本就不会遇到这些事情。”
马文注视着她,缓缓地摇着头。
“我是个带来灾祸的女人。”她艰难地说,“我们分开吧,马文哥。”
“倪可,不要把一切都怪到自己身上,你也是受害者,你没有承担这一切的责任。”马文说,“我们抛弃过去的一切,过新的生活吧。”
倪可望着他:“马文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你还是对我不离不弃?”
“我喜欢你,倪可。”
“这是唯一的原因吗?”
马文盯着她看了一会,“当然。”
“我还能开始新的生活吗?”
“相信我,会的。”
倪可流下泪来,“可是梦女直到现在也没找到,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次袭击人,我总觉得,我作的孽,就像欠下的账一样,还没有还完。”
“倪可,你已经决定了,放弃梦女吧,从此以后,她跟你再没有关系了。”
倪可闭上眼睛,眼泪肆意流淌。
马文叹了口气,他知道,倪可受到的打击令她的精神严重受创,不过他也好不
到哪里去,但他一点都不怪倪可。
有些事情,他非常清楚。
可怜的姑娘, 马文悲哀的暗拊着。你以为这些全都是你做的孽?你怎么会知道,
其实,是我在为这笔孽债还账,我父亲欠下的债。
那件丑事。
十多年前,如果不是我父亲想让新开的宠物店出奇制胜,到印尼去偷猎,最后又
因为疏忽,这些猎物逃走,他也不会坐牢,也不会死在监狱中,当然也就不会发生
后来这所有的事。
当初他瞒着我,没让我知道他偷猎回来的动物是什么,但是遇到你,听到你的遭遇,
再搜寻到那些资料之后,我明白了,你人生的所有悲剧,可能都是因为这件事而造成
的,命运安排你来到我身边,就是要我对你做出补偿。
现在,我自己也尝到了哭过,但或许还不够,我的后半生,也会为此付出代价,这件事,
也许还没有结束。
“马文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倪可眼神空洞,疲惫不堪的说。
“好的。”马文从遐思中回到现在,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我们走。”
汽车发动了,倪可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家乡,这个令她痛苦不堪的地方,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来了。
她并不知道,在远方的山上,有两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两只站立的蜥蜴人矗立在山头,望着他们的车远远离开。。。
第十一天晚上的故事——《怪胎》完
纱嘉的故事讲完了了,大厅里的人此刻都睁大眼睛看着她,然纱嘉有些不自在,她扭动身体,调换了一下坐姿,说到:“你们怎么不说话?都盯着我干什么?”
“这个故事。”荒木舟拖着长声音说:“是你用不道一天的时间想出来的?”
“是的,准确的说,就是早饭到晚饭之间的几个小时,怎么了?”
荒木舟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注视纱嘉,北斗带着兴奋的神色说到:“怪胎是我目前为止听到的最惊险刺激,而且富有戏剧性的故事——真实太棒了,纱嘉果然也是高手!”
平常吝啬赞美之词的千秋也对纱嘉的故事表示肯定。“的确,这个故事的代入感很强,尤其是后半部分,紧张感十足,让人心里捏一把汗——不是每个悬疑故事都能做到这一点的。”
面对大家的赞美,纱嘉脸颊泛红,点头致谢:“过奖了。”
“关键是,你构思这个故事只用了几个小时?”暗火感叹道:“真让人难以置信。”
克里斯淡淡笑了一下:“我早就说过,我们这些人中,可能隐藏着比我智商更高的‘超天才’,只是不轻易显露而已。”
纱嘉不知道克里斯这话是夸奖还是另有一位,他蹙眉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也不是针对你。”克里斯解释道,“我们当中藏龙卧虎,高手多着呢。”
“我们给纱嘉打分吧。”夏侯申说。
“好,我去拿纸和笔。”哥特再次主动走向柜子,把签字笔和白纸拿出来分发给众人。
打分,统计,计算平均分,最后纱嘉的故事获得了9.3分——超越了北斗的9.2分,成为目前最高分的获得者。
这个结果显然出乎了纱嘉的意料,她涨红了脸,显得既惊又喜,不住点头向大家表示感谢。
这时,千秋注意到坐在自己旁边的龙马神色严峻,她盯着自己一直用来记录的那个小本子,眉头紧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题,千秋忍不住问道:“龙马,你在想什么?”
“啊......”龙马抬起头来,神情恍惚,他环视众人一圈,迟疑地说:“我发现一个问题。”
“你又发现了什么?”夏侯申问。
龙马把手中的小本子展示在众人眼前,“我把目前为止每一个人的得分按照顺序记下来了,你们看看吧。”
众人一齐望过去,看见龙马的本子上是这样记录的:
1号:尉迟成《怪病侵袭》——8.8分;
2号:徐文《鬼影疑云》——8.7分;
3号:夏侯申《迷梦》——8.4分;
4号:莱克《灵媒》——9.0分;
5号:暗火《新房客》(因为犯规没有打分);
6号:龙马《活死人法案》——9.2分;
7号:千秋《吊颈之约》——9.1分;
8号:白鲸《墓穴来客》——9.1分;
9号:北斗《狄农的秘密》——9.2分;
10号:荒木舟《归来》——9.1分;
11号:纱嘉《怪胎》——9.3分;
12号:哥特
13号:克里斯
14号:南天
千秋歪着头看完了,对龙马说:“你还真是个细心的人,把每个人对应的故事和分数都仔细记录下来了,那么,问题何在?”
龙马望着大家:“你们注意到了吗——虽然从表面上看,大家的得分有高有低,但总体是呈上升趋势的——也就是说,越是排在后面的人,得分就越高。”
“恩,是的。”北斗捏着下巴说:“如果画一条曲线图的话,会发现这条曲线虽然有起伏,但总体是上升的。”他望向龙马,“可是这说明了什么呢?”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当初抽小球的时候得到的顺序是随机的,跟我们的实力应该没有关系,但从目前的得分状况来看,似乎排在后面的人,实力要强一些,所以得到的分数也就越来越高。”
“恩,是的......”莱克惊叹道,“加入我们每个人打分都是公平公正的话,那这个结果似乎真的在现实一点——月排在后面的人就越强!”
龙马望向众人:“你们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巧合吗?还是某种刻意安排?”
“越排在后面的人就越强?”大作家荒木舟显然不满这种好所发,他嗤之以鼻地说道,“这种结论下得太早了吧!后面还有三个人没有讲故事,谁知道他们能得多少分?”
“当然也不是必定的,我只是提出意见供大家参考。”龙马说,“但是假如真被这种趋势继续发展下去的话,最后获胜的人......”
说到这里,特和其余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14号——南天。
南天发现众人的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愣了一下,局促地说:“结果怎样,谁都无法预料,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就晚了。”龙马严峻地说,“假如我们到了第14天晚上,还没能找到主办者,却又偏偏让他(她)胜出的话——照他(她)的话说,我们其余的人都会死!”
龙马的提醒令在场的人不寒而栗——确实,只剩三天了,如果在这最后的时间内仍然找不出混迹在众人之中的主办者,后果难以设想。
“闹我们该怎么办呢?”莱克惶惑的说,“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揭穿主办者的身份?”
“各种疑点都不要放过。”白鲸说,“回到刚才龙马说的那个问题——显然我们当初抽小球决定顺序这件事,确实有问题!你们肯定没忘记,刚刚抽完顺序,我们就发现了非常怪异的一点——每个人失去知觉、被绑架来的时间顺序,跟我们‘随机’抽的号码顺序一样!”
“其实我们早就怀疑过,‘抽小球’这个环节有问题,这个顺序根本不是随机的,而是主办者刻意安排的!但是,他(她)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暗火疑惑地说。
“其实并不难,只要做一些手脚,就能办到这一点。”克里斯说,“这个我早就想过,只可惜无法验证了。”
“没法验证?什么意思?”夏侯申问。
克里斯显得有些吃惊:“难道你们直到现在都没发现吗?那个抽小球的箱子,在我们进来之后的第二天就消失了。”
“啊!”夏侯申大吃一惊,汗颜道,“真的?我没注意这件事!”
听克里斯一说,众人才纷纷想起,那个装着小球的木箱子,确实早就不见了,南天在心中责怪自己粗心大意——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忽略了?
“我记得当时抽完顺序后,我就把这个箱子放到了大厅的角落。”北斗回忆道,“后来就没再想起过它了......”
夏侯申瞪着克里斯说:“既然你第二天就发现箱子不见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克里斯扶着额头说:“我还以为你们都注意到了,只是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才没有开口呢。”他叹了口气。“你们不觉得吗——如果这个箱子没有消失,那才是怪事呢。”
“怎么说?”夏侯申问。
“我们当时发现抽出来的顺序有问题时,就意识到箱子可能被做过手脚,但那时我们都在惊惶之中,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很多恐惧和疑惑之处,所以没有人立刻提出检察这个箱子,可是,主办者显然很清楚,我们总有一点会发现这个一点,为了不让自己的秘密曝光,他(她)找了一个时机,悄悄将这个箱子藏起来了。”
“这个地方只有这么大,会藏在哪里呢?”哥特问。
“密室。”南天说,“非常明显,我们早就想到了的,这个地方一定有一个密室。”
“主办者既然会把这个箱子藏起来,证明他(她)很在意箱子的秘密被我们发现。”哥特推测着,“那我们如果找到了这个箱子,是不是就能以此推断出主办者的身份?”
“这倒未必,可能只是他(她)的伎俩,并不一定就能揭穿他(她)的身份。事情不糊这样简单的。”克里斯说,“不过根本不用找,因为主办者把箱子藏起来是一种行为,实际上是欲盖弥彰,这恰恰证明了一点——我们的推测是对的——每个人讲故事的顺序,确实是从一开始就安排好的!”
“他(她)为什么要可以安排这种顺序?有什么意义?”莱克困惑地问。
“具体的意义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顺序安排显然对主办者有利的,能增加他(她)胜出的概率!”克里斯笃定地说。
克里斯的话灵众人陷入沉思,南天在心中暗忖——毫无疑问,应该是起到这样的目地,可是,主办者会把自己安排在几号呢?难道他(她)能算出第几号的胜率更大?不可能呀......
房间里经静默了许久。哥特站起来,说到:“明天晚上该我了,我要回房间去休息头脑,准备自己的故事了。”
南天看了一眼电子表,已经十一点半了。大厅里的人开始散去,各回各房,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纱嘉,想起她今晚讲的那个故事,有些话实在是想问问她。
其他人都在朝楼上走去的时候,南天低声说道:“纱嘉,你能告诉我吗......今天晚上你讲的那个故事,是否和你某些亲身经历有关?”
纱嘉张大了嘴:“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我曾经被一只大蜥蜴......”
“不,不,我知道,那当然是虚构的,但是故事中的其他部分......某些情节——上是否跟你的经历有关?”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南天说:“这个故事中涉及到女主角情感的部分,你讲的情真意切——我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作家,但这些部分,我相信如果没有真实的体会,很难讲得如此动情。”
纱嘉咬着嘴唇,迟疑许久,含糊地说道:“也许吧......”
说完这句话,她转过身,埋着头像楼上走去,南天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推断出,自己的话似乎触碰到了纱嘉内心的某一块私密之地。
她的心里,也许也隐藏着某个秘密。南天望着这个小女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十二天的晚上,众人的情绪显然和往昔是有区别的,不管是讲述者还是听众,都流露出一种紧张不安的情绪——过了今天,就只有两天了,时间还剩下最后的48小时。
哥特的心理素质是所有人中最不敢恭维的,他摔了一个杯子在手中,还没有开讲,就不断地喝水,倒了七点钟,他却又要去上厕所了,回来时已经过了五分钟。
哥特理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清了清藏字,在正式开讲之前,先说了几句开场白,“我不知道诸位以前有没有看过我的书,呃,但是你们知道,我被媒体称为所谓的‘偶像作家’......”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似乎在可以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可能在你们眼中,我是那种靠脸蛋吃饭,只会写一些糊弄年轻女生的小资文的作者,但今天晚上——”他有意停顿了一下,引起大家足够的期待和关注。“我将用下面这个故事证明自己的实力。接下来你们听到的这个故事,和我以前那些书的风格都不一样。因为这个故事我不用依照出版社的策划和安排,可以完全忠于自己的想法,用我自己的方式对‘悬疑惊悚’四个字做出诠释。”
“太好了,我十分期待。”纱嘉以前看过哥特的书,对他的‘转型之作’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哥特点了点头,看起来不再紧张,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我开始讲了,故事的名字叫做‘私房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