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通过灵,用老式相机拍到过伦敦塔里的幽魂;用留声机录下过亡灵哭泣的声音;在游历世界各国的旅程中,我见识过不计其数的灵异现象——但是——对于这件事情,我闻所未闻,并感到难以解释。也许,这是我这一生中所遇到的最神秘的一件事。”
——灵异研究者 左纳教授
我是荒木舟,一个四十六岁的悬疑小说作家。我接下来要讲的这个故事——很抱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让人压抑的。在听这个故事的过程中,你可能会感到紧张和焦虑,甚至产生一种来自绝望深渊的窒息感。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的恐惧。
但是没有办法,我已经被逼到这一步了,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把这个我从未以任何形式发表的故事讲出来。
【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故事的主角——不,其实这个男人不能被称为主角。原因是,这个故事里一共会出现好几个重要人物,我分不清楚这几个人到底谁更重要。也许他们都是主角。总之,这是一个特殊的故事。我只能按照人物的出场顺序来讲述。
一对父子。父亲叫夏蓝,儿子叫夏青。“青出于蓝”——儿子名字的由来和其中所寄托的希冀再明显不过了。父亲夏蓝已经四十六岁了(很凑巧,刚好和我同年)。而他的儿子夏青,只有六岁。这孩子是个天使,我打赌他是你所见过的小男孩中最聪明可爱、讨人喜欢的一个。不是之一,是唯一——起码对于夏蓝夫妇来说,绝对如此。
夏蓝不是个普通人。他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一家财团的总裁,身价高达数十亿。关于他是如何发家的,不是我们这个故事所要讲述的重点。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个一帆风顺、所向披靡的男人。在他生命的前四十年,只有一件事是他心中的隐痛,也是唯一的遗憾。
他被医生诊断——患有罕见的原发性无精症——这是男性不育症中唯一一种完全无法治疗的先天性障碍。
对于一个事业如此成功的男人来说,这个打击是致命的。家产后继无人倒是其次。关键是,没有一个孩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夏蓝一直这样认为。
他不相信自己真的没救了。为了让人生不留下残缺,夏蓝和妻子几乎走遍了全世界,接受了全球几十个最优秀的生殖医生的诊断和检查。最后,他们终于绝望了。所有医生的检查结果都一样,所说的话也一样——这种病目前全世界都没有方法医治,患者注定一生无后。
夏蓝和妻子只能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们一度沉沦、消极,认为人生没有了希望。
但是,2006年——也就是夏蓝四十岁那一年,奇迹出现了。【他的妻子上官云怀孕了。】
而且,这个孩子绝对是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个孩子,就是现在六岁的夏青——跟父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称之为“奇迹”,夏蓝实在是找不出其它任何解释。他为什么会突然具有生育能力,这完全是个迷。不过,夏蓝不想细究,他感谢上天,认为这个孩子无疑是上帝带给他的礼物。并且——之前已经提到了——这个男孩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小男孩都要聪明、活泼、可爱。男孩健康出生的那一天,夏青高兴地几乎发了疯。他忘了总裁的身份,忘了稳重和矜持,抱起身边的每一个人跳舞,包括他身边的保镖和菲佣。之后,夏蓝捐出三千万美元,用作慈善事业,向上帝和世间的一切事物表示感恩。
算得上老来得子的夏蓝和上官云夫妇,对这个迟来的儿子自然是倍感珍惜、无比关爱。尤其是夏蓝,他愿意为儿子付出一切,所有一切。
但是,【命运总是爱和人开玩笑,而且这是一个无比残忍的玩笑】。上帝送出这份礼物后,仅仅六年,他又想收回这份礼物了。
2012年6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章
在这里,我必须说明一点——这个事件的发生,是任何人都无法提防的。平静的生活中,竟然隐藏着这样的危险,这是人类不可能预想到的事情。
2012年6月的一天。普通的一天。要说唯一不普通的——那天正好是夏青的生日。
当时是下午五点过,除去管家、保镖和菲佣这些人,豪华而奢侈的大房子里,就只有夏蓝和夏青这对父子在家。上官云本来是要陪儿子过生日的,但是母亲那边的保姆打来电话,说老夫人的老毛病犯了。上官云只有去看望母亲,临走前嘱咐丈夫一定要好好陪伴儿子。
其实这根本不用提醒。夏蓝恐怕比上官云更爱儿子。今天,他专门推掉了所有应酬,就是打算陪儿子开开心心玩上一天。上午,他们已经去全市最大的游乐场玩了个痛快,吃完高档西餐和冰激凌后,又到玩具城去选了礼物。三点钟时,儿子说有些累了,所以夏蓝带他回家睡了会儿觉。现在起床后,夏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喊了声“爸爸。”
夏蓝让儿子睡在他和妻子的大卧室里。刚才儿子睡觉之际,他打开了房间角落里的保险柜,里面装着他收藏的价值上亿的宝石和玉器。夏蓝喜欢把这些东西放在身边,倒不是守财,而是他喜欢时不时地欣赏一下这些大自然和人工技艺结合而成的绝美珍宝——一种高层次享受。
夏青叫第二声“爸爸”的时候,夏蓝才回过头来。他刚才看着一块流光溢彩、巧夺天工的墨绿色翡翠出了神。此刻,他温和地笑着说:“青青狗(夏蓝对儿子的昵称),你醒了?”
夏青掀开奢华的罗马丝缎面凉被,从大床上下来,走到父亲身边,自然地坐到爸爸腿上,说道:“你又在看这些石头呀。”
“这些可不是一般的石头。”夏蓝笑吟吟地说,举起那块墨绿色翡翠。“漂亮吗?”
“漂亮。”夏青认真地点头。
夏蓝又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件由纯天然黑玛瑙打造而成的艺术品,问儿子:“这个呢?”
“这个更漂亮!爸爸,你把它送给我吧。”
夏蓝逗儿子。“不行,它太贵重了。”
“‘贵重’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值很多钱。”
“值很多钱就不能送给我吗?爸爸真小气。”夏青嘟着嘴说。
夏蓝哈哈大笑起来:“乖儿子,这个保险柜里所有的宝石,以后全都是你的呀!”
“啊……真的吗?”夏青天真地睁大了眼睛。“这一大堆宝石,全都是我的?”
“当然是真的!”夏蓝亲吻着儿子的面颊。“这些都是爸爸留给你的礼物。”
“噢!太好了。”夏青抱着爸爸的脖子,“我最爱爸爸了!”
夏蓝望着儿子可爱的脸庞。“真的?你最爱爸爸?妈妈现在排第二了?”
夏青想了想,红着脸点了点头,随后鬼精灵地眨了下眼睛。“但是你不能告诉妈妈哦。”
“哈哈哈,不会的。”夏蓝极其满足地抱着儿子,幸福无比。
这时,夏蓝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财团的副总裁打来的。夏蓝叹了口气,本来今天是不想谈任何工作事务的,但是副总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他只有按下接听键。
“夏总,很抱歉打扰您。”
“什么事,说吧。”
“是这样,以前曾经和我们合作过的维盾制药集团,他们的董事长今天上午打来电话,说公司最近准备开发研究一种新药。据说这种药有极大的商业价值。希望我们能投资这个项目……”
没等副总说完,夏蓝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种事情很紧急吗?不能明天再说?”
“夏总,据我了解,这种药的市场前景确实非常可观。我担心太久不回复的话,他们会考虑别的投资人。”
“他们需要多少?”
“第一批款项就要5000万美元。”
夏蓝皱了皱眉。“什么药?需要这么大的投入?”
“夏总,如果您现在不是太忙的话,我可以跟您简要介绍一下……”
夏蓝意识到这是一件对财团比较重要的事。而这时,坐在腿上的儿子不合时宜地打岔道:“爸爸,你把这个柜子里的其它宝贝拿给我看看吧!”
夏青用手臂夹起儿子,把他从自己腿上放下来,说道:“青青狗,爸爸接个电话,你自己先玩一会儿。”
夏青说:“那你快一点儿回来陪我玩哦。”
夏蓝微笑着点了下头,离开卧室,到隔壁的书房接电话去了。
大卧房里,现在只剩六岁男孩一个人。
他趴到波斯地毯上,把保险柜里的宝石和玉器又取了几件出来观赏、把玩。但孩子的新鲜感一会儿就过去了。他的注意力从柜子里的珠宝,转移到了这个大保险柜上。
夏青观察这个铁柜子一会儿,觉得很有趣。这个柜子和家里的其它柜子不同——柜门上有一个小盖子,把盖子揭开,是像电话机那样的数字键盘,还有一些其它按键。夏青饶有兴趣地用小指头按动着这些按键,又像拨打电话一样,在键盘上输入了几个数字,把保险柜当成玩具一样玩耍起来。
突然,夏青想到一个好玩的点子。对了,我以前经常在家里跟爸爸玩捉迷藏,【怎么没想到躲在这个柜子里呢?】他估量了一下,这个柜子应该刚好能装下自己。哈哈,太好了,我跟爸爸开个玩笑。一会儿他回来的时候,让他找找我藏在哪里!
想到这个“绝妙”的主意,夏青兴奋不已。【他钻进保险柜里,丝毫没有意识到死神正在向他靠近。】他只是欣喜地想着——真的能装下我!快,在爸爸回来之前,赶紧藏好!
这样想的时候,他从里面带拢了柜门,“咔嚓”一声,保险柜锁上了。
几乎就在同时,打完电话的夏蓝推开了卧室的门,他刚跨进这间屋,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儿子呢?】夏青环顾房间,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关好的保险柜上时,联系到刚才那“咔嚓”一声,猛然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
“啊!”夏蓝惊呼一声,冲到保险柜面前,大声喊道:“夏青,你在里面吗?”
上帝啊,保险柜里真的是夏青的声音!“爸爸!”
这个时候,黑暗、狭小空间里的夏青觉得这件事情不再好玩了。六岁的孩子也凭本能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他惊慌地呼喊道:“爸爸,放我出来!”
夏蓝全身颤抖,冷汗直冒。他努力保持镇静,对柜子里的儿子喊道:“别害怕,爸爸马上放你出来!”
说着,夏蓝迅速地打开保险柜门上的盖子,哆嗦着在数字键盘上输入了七位数的密码。
【柜门没有打开】。
【报警系统提示:输入密码错误。三次错码,将激活自动报警系统】。
夏蓝的脑中发生了某种爆炸。不,怎么可能出错呢?这个密码就是我的生日呀!
是我不小心输错了吗?还有两次机会,再试一次?或者是……
突然,夏蓝一下意识到了什么,他冲保险柜里的儿子狂喊道:“夏青,你刚才是不是乱按了密码锁?!”
柜里是夏青经过钢板阻隔而发出的细小声音。“是的,爸爸!快让我出来,我好害怕!”
天哪!夏蓝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他抱着保险柜吼道:“夏青,你刚才设的密码是什么?你……按了哪几个数字?!”
保险柜里夏青哭泣的声音开始微弱起来。“爸爸,我记不起来了!我乱按的!爸爸,我怕,我怕……”
夏蓝的眼前出现一层红幕,世界开始在他眼前旋转、摇晃起来。
【夏青无意间更换了保险柜密码。】
密码是七位。
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七个数字是什么
排列组合的话,有几十亿种可能性。
这个保险柜是没有钥匙的,密码是唯一打开它的方式。除非……
快要昏厥过去的夏蓝挣扎着站起来,发疯一样地冲出卧室,朝楼下狂喊道:“金管家!李景(中国保镖)!盖尔(美国保镖)!陈(司机)!你们……赶快上来!”
不到10秒钟,四十多岁的金管家和两个彪形大汉保镖,以及夏蓝的私人司机——几个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了二楼走廊。很显然,他们都意识到发生了万分紧急的事情。金管家问道:“先生,出什么事了?”
“夏青!他把自己锁在保险柜里了!”夏蓝一边说,一边带着几人冲向卧室。“而且密码改了,打不开了!”
“天哪……”金管家等人奔到保险柜前,全都吓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马上把保险柜抬上车!”夏蓝命令两个保镖。
李和盖尔在一秒之内就共同扛起了保险柜。
“我们到哪里去?”司机焦急地问。
“什么地方能撬开或打开这个保险柜,我们就到哪里去!快!”
几个人匆匆下楼。司机把夏蓝的豪车开出来后,李景和盖尔用最快的速度打开车门,把保险柜放到后备箱。几个人迅速跳上车,车子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快,快!帮我想想……最近的地方……哪里能打开这个保险柜!”夏蓝喉头发干,满头大汗,浑身颤抖,紧张、焦急得语无伦次。他的身体一阵火烫,又一阵冰凉,如同置身于冰火两重天的地狱。他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恐惧和绝望过。那狭小的保险柜里的空气能够支持多久,他不敢去想,只能祈求上天,让他可怜的儿子撑下去。
“卖保险柜的地方,有办法打开吗?”金管家急促地问。
“不知道,试试吧……快,快!”夏蓝不停催促。此刻,他头脑混乱无比,只能听从管家的建议。
司机用近乎F1赛车的速度,连闯五个红灯,终于找到了一家保险柜专卖店。夏蓝没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狂奔进店内。他抓住一个店员的肩膀问道:“电子密码保险柜,忘了密码……该怎么打开?”
那男店员显然有些被吓到了,战战兢兢地说:“什么类型的电子密码保险柜?不同品牌、不同系列、不同型号的保险柜,打开方法……”
夏蓝没时间等他说完,拽起店员的手臂,把他带到汽车后备箱旁。司机已经把后备箱打开了。夏蓝无比焦急地说:“就是这个!你只要能马上帮我打开,我给你一百万!一千万都可以!”
男店员看到这辆价值上千万的加长型豪车,已经能估量出夏蓝的身份了。再加上这几个人焦急的表情,他似乎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不敢怠慢,立刻到跟前去仔细观察了一阵,说:“这是世界最顶级的法国库宝保险柜。很遗憾,先生,您一旦忘了密码,全世界的锁匠都没办法打开它。”
夏蓝的心脏就像遭到了重锤的击打,他努力支撑不让自己昏厥过去。“你的意思是……我永远无法打开它了?”
“不,保险柜上面是有出厂编码的,只要联系到厂家,要到管理码,就可以打开了。”
夏蓝看到了希望。“那你赶紧帮我联系厂家吧!”
男店员面有难色。“先生,您的保险柜是法国库宝公司原产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们。而且,就算联系到了……我们之中有谁会说法语吗?”
夏蓝的眼前阵阵发黑,他抓着店员的肩膀说:“不管怎么样,你想办法帮帮我……求你了……”他几乎想跟这店员下跪。“只要你能救救我的孩子,我什么都答应你。”
男店员倒吸一口凉气——事实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他也变得焦急起来,朝店内走去:“先生,我马上在网上帮您查询……”
突然,他回过头来,呆呆地说:“先生……我想起一件事。就算找到了厂家,要问到某款保险柜的管理码,是需要身份验证的。他们不可能把密码随便告诉任何人。必须要出示您是这个保险柜主人的证明……”
听到这番话,夏蓝摇晃了两下,几乎要瘫倒在地。两个眼疾手快的保镖赶紧过来把老板扶住。夏蓝看出来了,要想通过这个途径打开保险柜,是不可能的,起码今天之内都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他粗略算了一下。从夏青被关进保险柜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别说是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就算这个保险柜有衣柜那么大,活人也该憋死在里面了。
况且,保险柜不是衣柜。这个由冷冰冰的钢铁制成的铁盒子,没有任何一丝缝隙。没有人能在里面呆上超过五分钟。
夏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在他眼中打转。店员在旁边提醒他有没有理解到自己所说的意思。但夏蓝所能理解的一切,就是他被这个世界抛进了深渊,撕成了碎片。
在夏蓝身边的管家、保镖和司机,其实也都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但他们也许是想安慰一下老板,或是尽最后一分努力。金管家说:“先生,我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附近有家4S店,那里也许有能够撬开保险柜的办法。我们去试试吧!”
夏蓝木讷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金管家用眼神叫两个保镖将老板扶进车内。司机一脚油门,向前面的4S店疾驰而去。
到了4S店,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夏蓝就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一动不动。金管家跳下车来,到店内找到负责人,问能不能帮忙撬开保险柜。得到的回答是——这里没有这样的服务。而且,用于修车的各种工具,也没有办法撬开保险柜这样坚固的东西。
时间过去五十分钟了。夏蓝已经心如死灰。现在,任何有常识的人都明白,夏青不可能还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的儿子,我可爱的青青狗,【现在已经……】
滚烫的泪水从夏蓝的眼眶中滑落下来,像硫酸一样灼烧着他。他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说不出。此刻,他只在想一件事情。
我要是能立刻死就好了。
为什么刚才车开得这么快,也没出车祸呢?
神啊,既然你收走了我的儿子,也把我一起带走吧。
让我死吧。
求你了。
第三章
离开4S店,车内的五个人,全都一言不发。
轿车漫无目的地开在路上,像行驶在无边的荒野。
现实实在是太残酷了,就连陪在夏蓝身边的两个保镖,这两个铁血汉子——在看到老板的模样后,也不禁潸然泪下。
夏蓝的身体活着,心已经死了。坐在旁边的人感觉不到他的生命气息。
现在,金管家必须代替老板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显然,是要通知夫人的。而这又是怎样一出悲剧,他不敢设想。另外,孩子的尸体总是要设法取出来的,但是,该怎样做呢……
过了好一阵后,金管家试探着问道:“先生,我们已经开到郊外了。前面有家切割厂,我们要不要……”
夏蓝一言不发,也许他什么都没听到。金管家叹息一声,对司机说:“先开到切割厂去问问看吧。”
车子开到切割厂,金管家看到厂门口有一排椅子。他招呼两个保镖把保险柜抬出来,又把夏蓝扶出来,坐在椅子上,然后对司机说:“我现在跟上官夫人联系,你马上去把她接到这里来。先生看样子已经元气大伤、一蹶不振了,有些事情要请上官夫人来拿主意。”
司机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了,开着车朝上官云母亲的家驶去。
四十多分钟后,司机把夫人接到了这里。双眼空洞、嘴唇掀动的上官云刚从车上下来,金管家就立刻迎上去说道:“夫人,事已至此,请您节哀。我现在只想提醒您,先生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整个人的精气神全都垮了。请您不要再责怪他,毕竟发生这样的悲剧是谁都意想不到的。如果这个时候您再刺激他的话,我真的担心他会……”
上官云没等金管家说完,跌跌撞撞地朝切割厂内走去。她经过丈夫身边,两个人却好像谁都没看到谁。上官云一眼看到了放在地上的保险柜,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抱着保险柜嚎啕大哭,痛彻心扉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
这种丧子之痛实在是太过悲惨,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碎了。上官云哭得几乎要昏死过去,金管家上前将她扶起来,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讲不出来,只有叫盖尔把夫人扶到门口暂时坐下。
金管家抹了把泪,长吁一口气,问切割厂的一个老技师:“你们有办法把这个保险柜切割开吗?钱不是问题。”
老技师叹息一声,走到保险柜前面仔细研究了一阵 ,说:“这个保险柜,是由质量最好的碳合金钢板制造的,钢板的厚度估计有6到8毫米,是最坚固的保险箱。用高速钢锯片铣刀也很难切割开。而且柜门与门框之间没有缝隙,撬也撬不开。”
金管家说:“那……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它打开吗?”
老技师想了想:“办法倒是有的,如果用激光切割的话,就能切开。但是……”
“但是什么?”
老技师望着金管家,咽了下唾沫。“激光切割,除了把保险柜切开,里面孩子的尸体,也会被切割得支离破碎……那会非常残忍。你们如果看到孩子的尸体被肢解成那样,恐怕会接受不了……”
金管家试着想象了一下蜷曲在里面的夏青被切割成数截的可怕画面,感到不寒而栗。他打了个寒噤,连连摇头:“对……这太残忍了。先生和夫人本来就已经悲痛欲绝,要是再让他们看到这么可怕的一幕……不,不,这绝对不行……”
“那你们还有其他的办法打开保险柜吗?”老技师问。
金管家焦虑地说:“听卖保险柜的那个店员说,如果能联系到法国的生产厂家,也许能打开。但是,这是个相当麻烦的事情,可能会耗上数天时间……现在是炎热的6月,孩子的尸体在里面,很快就会腐烂,到时候再取出来的话,同样惨不忍睹……”
老技师垂下目光,跟着摇头、叹气。抬起头来时,他看到一个神情涣散、目光空洞的男人站在了金管家的背后。
金管家回过头去,看到了夏蓝。他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时候站在背后的,刚才那些残酷的对话他有没有听到。他问道:“先生,你……”
夏蓝按住尽心尽责的管家的肩膀,示意他暂时别说话。默默地站了一刻,他开口道:“金管家,不用再想办法打开保险柜了。”
金管家晃了晃脑袋,不明白夏蓝是什么意思。
夏蓝走到保险柜面前,跪了下来,双手抱着保险柜,脸贴在上面——就像是在拥抱他亲爱的儿子。许久许久。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包括那个老技师,全都黯然泪下。
十多分钟后,夏蓝站起来,闭上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金管家,麻烦你安排一下,在最好的公墓选一个位置,安葬夏青。”
金管家有些迟疑地说:“先生,孩子……还没从保险柜里取出来呀,怎么安葬?”
夏蓝缓缓地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用取出来了。连同保险柜一起下葬。”
金管家不由张大了嘴,他靠近夏蓝,低声提醒道:“先生,这个保险柜里,装着价值上亿的宝石和玉器呀……”
夏蓝望向远方,声音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悲伤。“【我说过的,这些东西都是他的……】”他哽咽住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送给他了。”
夏蓝的喉头被堵住,眼泪再次滑落。
金管家凝视着夏蓝,轻轻颔首道:“好的,我知道了。先生,我这就去办。”
在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站在几米外的老技师,仔细聆听着。虽然声音有些小,他没有完全听清,但大致意思,他猜到了。
之后,金管家按照夏蓝的吩咐,十分低调地联系了一处公墓。然后在几乎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和夏蓝一家人一起,把装着小夏青尸体的特殊“棺材”——这个装着上亿元宝物的保险柜——秘密地下葬了。
自然,下葬那一天,又是一番让天地都为之动容的悲痛和哀伤。不忍再叙述了。
这件事情,金管家办得十分小心、谨慎。
他非常清楚,如果让人知道,这里公墓的某一处,埋藏着上亿元的宝物,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所以,夏青的墓碑面前,甚至没有写夏青的名字,当然更不可能出现夏蓝和上官云的名字。墓碑上只刻了几句话——
【这里埋葬的,是一个天使。
现在,他回到了天上,眨着眼睛看我们。
我知道你爱我们。
我们也永远爱着你。】
每一个看到墓碑上这段文字的人,没有一个不流下泪水——尽管他们不知道这段话是为了纪念谁。
除了一个——这里守墓的老人。
他是看着保险柜下葬的。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夏蓝叫金管家给看墓老人一笔钱。这个数字是老人在墓地工作100年的工资总和。要求只有一个——【看好这块墓】。
不是害怕里面的宝物被盗和丢失,只是不想这可怜的孩子在地下还不得安宁。
看墓老人得到这笔巨款,差点儿心脏病突发而死。他一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能看到这么多钱——更别说拥有。当即,他就在夏蓝和金管家面前保证(几乎是立誓),从下葬那一天起,每天他都会隔一小时就巡视一遍墓地——不论昼夜——确保不失。
金管家说,这样最好。
这个故事讲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是另外一些人的故事。他们的经历,和之前发生的事情,有紧密的联系。
【
他们所做的事情,引发了后面一系列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事件。】
第四章
这个故事的开始,讲的是一对悲剧的父子。现在要讲的,是一对特殊的师徒。
特殊之处在于,这是一对【盗贼师徒】。这个行当的人,一般都不会使用真名,总是以代号相称,往往到最后真姓实名自己都忘了,只记得个名号。这两个人,师父的名号叫狮头鹰;徒弟的名号,叫做隼。
狮头鹰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十几岁就入了此行。从一个街头小贼发展到现在的江洋大盗,偷盗技术早已炉火纯青。这个世界上的锁,只要是有锁孔,就没有他打不开的。可以说,任何人的家,他都可以像逛后花园那样自由进出。但是混到现在,狮头鹰早就对这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失去了兴趣。他现在是盗贼界的头把交椅,专挑有难度和有挑战性的“项目”来做——盗画、盗宝、盗墓——每一票都是大买卖。
专做“大买卖”,除了碍于盗贼之王的名声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狮头鹰毕竟老了,虽说仍然思维敏捷、身手矫健,但始终快六十的人了,干起“活”来多少有些力不从心。现在他盘算着再最后干一票大的,从此收手不干,带着一生偷盗的钱财,在国外找个天堂般的小岛,颐享天年。
狮头鹰的徒弟隼,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狮头鹰一生只带过两个徒弟。大徒弟是他真正的得意门生,几乎学得了狮头鹰的所有本事。但在一次盗窃银行金库的时候,百密一疏,被警卫当场击毙了。狮头鹰本来有些心灰意冷,打算再也不教徒弟。但是八年前,他偶然遇到了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发现这男孩简直是个奇才。所以,几乎是上赶着要求这孩子当他的徒弟,并极为不合规矩地倒拿了一笔钱给徒弟,作为礼金。
这个男孩,当然就是现在的——隼。
话说回来,狮头鹰其实是一个十分心高气傲的人。不知有多少小贼,拿着钱财和礼物拜在他面前,希望能做他的徒弟,都被他一口拒绝——除了那个他非常喜欢的大徒弟。那为什么这个十六岁的男孩,能引起他这么大的兴趣呢?
原因还要从狮头鹰身上讲起。
之前说了,狮头鹰能够打开几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锁。但是,他毕竟是老派的人,对于现在出现的一些新事物,比如高科技的电子密码锁,就显得有些无能为力。
现在的电子密码锁,设计十分巧妙。密码一般都有六到八位,除了知道密码的人之外,想要猜出密码是多少,几乎等于做梦。而且密码只允许输错两次,连续输错三次的话,就会启动自动报警系统。一般来说,盗贼们都不敢打这种密码锁的主意。狮头鹰也不例外。在生命的前五十年,他一直认为,电子密码锁是他偷盗生涯中的一个雷区,或者说盲点。
但是,遇到隼之后,狮头鹰惊喜地发现,这个男孩能替自己打开这扇大门。
这是因为,隼具有一种近乎特异功能般的感知能力——【他能够通过意念感应到他想要知道的“数字”】。
说具体一点——一【组数字密码,隼能够仅仅通过感应,就“猜”到这组密码是多少。】当然也有一定的几率和运气因素,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准确。【但他能控制在三次之内“猜”对,】这就已经相当厉害了。
拥有这种特殊能力的人,简直就像是天生的盗贼之王。遇到他,怎能让狮头鹰不感到如获至宝?
而难得的是,隼竟然也对盗贼这个行业感兴趣,愿意入这行,当狮头鹰的徒弟。这更让狮头鹰觉得是天意。
八年的时间,其实狮头鹰并没有教给隼什么偷盗技术,而是利用隼的特殊能力,和他一起配合,成功盗窃了一个个电子密码锁的保险柜和保险库。严格地说,他们不能算是一对师徒,而是一对合作者。但隼是个聪明人,他从不居功自傲。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没有狮头鹰的信息和开锁技术,恐怕自己都没法接近那些装着宝物的保险柜。所以,他总是恭恭敬敬地尊称“师父”,对他言听计从。这更是让狮头鹰满心欢喜,把隼视如己出,几乎当做亲生儿子——或者孙儿——来对待。
狮头鹰一生未婚,既没有妻室,更没有孩子。他靠“手艺”发家,生活富裕,住在一套跃层式的大房子里。自从遇见隼后,他就把这孩子领到家来,吃住一起。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对爷孙。没人知道这是一对盗贼师徒。
平日,没“工作”的时候,师徒俩过的日子也和平常人差不多。隼和一般的年轻人爱好一样——上上网、玩玩游戏什么的。老的就跟一般的退休老人一样,到公园遛鸟、打牌、下棋。表面上是休闲,实际上是通过和不同人的接触,获得各种信息——值得他们“干活”的信息。
【最近,狮头鹰在一个鸟友那里,获得了一个令他十分兴奋的信息。】
第五章
狮头鹰傍晚回到家,隼正在楼上自己的房间玩电脑游戏。他听到师父的声音,从楼上下来,恭敬地喊道:“师父,您回来了。”
“嗯。”狮头鹰是个矮小、精瘦的老人,脸上一道道沟壑般的皱纹记录着他的历练和沧桑。此刻,他满面红光,坐到沙发上,对隼说,“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小的和老的比较起来,是一个眉清目秀、白净标致的大男孩。他一看师父的表情,就知道又有 “大买卖”了,立刻坐到师父旁边。
狮头鹰望着徒弟,表情暗示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我今天上午在公园里,听一个放鸟的老头儿说了件事。”
隼聚精会神地听着。
狮头鹰继续道:“听说一个月前,夏蓝财团总裁的家里,出了件事——他家6岁的小少爷,在玩耍时不小心被锁到了保险柜里。结果,孩子闷死在了里面。”
说到这里,狮头鹰像是故意吊胃口般的停下不说,似乎想看看徒弟能不能猜到后面发生的事。
隼的想象力显然没丰富到能把后续补充完。他顿了几秒后,问道:“然后呢?”
“这个总裁悲伤过度,加上不忍把儿子的尸体从保险柜里取出来,所以命人联系了一所公墓。把保险柜连同孩子的尸体一起埋葬了。”
隼皱了皱眉,有些没听懂。“不忍取出来?师父……什么意思?那保险柜打不开了吗?”
“对。那孩子可能在玩耍时,胡乱改了密码,然后躲进去。结果导致谁也不知道密码是多少——他就这样闷死在了里面。”
“是电子密码锁?”
“对。”狮头鹰盯着隼的眼睛。
隼张着嘴,微微点头,似乎有些意识到这件事和自己的关系了。他转动眼珠想了想,问道:“那保险柜里除了孩子的尸体,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吧?”
“当然。”说到这里,狮头鹰两眼放光。“据说,里面有价值超过一亿元的宝石!”
隼倒吸了一口气。“一亿?这么多!那总裁就没想过用什么办法打开那保险柜?”
“想了的。他们找到一家切割厂,原打算把保险柜切割开,但是考虑到孩子也会被残忍地分尸,所以放弃了这个想法——将保险柜当做棺材,那些珠宝作为陪葬——就这样埋葬在公墓里了。”
隼张大嘴巴,好像有些听呆了。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师父,这事儿靠谱吗?”
狮头鹰瞪了他一眼。“当然靠谱。你怀疑我的判断能力?”
隼挠了挠头。“不敢不敢……只是,您是怎么判断这件事的真实性的呢?”
狮头鹰说:“那个鸟友告诉我,这件事是听他的朋友——就是那个切割厂的一个老工人说的。而那个老工人,当时亲身经历了这件事。”
说到这里,狮头鹰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说道:“而且,为了验证这件事是否属实,我今天下午已经去考察过了。”
“你去切割厂找那个老工人求证了?”
狮头鹰哈哈大笑。“你呀,毕竟还是嫩了——如果这样做,那以后追查起来,不是一下就查到我这里了吗?”
隼的脸红了。“那……师父,您说的考察是指?”
狮头鹰停下脚步,望着他。“我猜,这种有钱人家里死了人,一定会选全市最大最好的公墓。所以我下午到双龙公墓去了一趟——当然,我买了束花,假装是来悼念亲人。我在那里仔细观察了一下午,发现果然有端倪。”
隼睁大眼睛,显得很有兴趣。
狮头鹰接着说:“我发现,有一个看墓的老头儿,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到西北边的墓地去转上一圈。他的规律性很强,几乎像打表一样算好时间就会去转一趟。而且整片墓地中,其它地方他根本不管,只重视西北边那一块——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隼明白了。“那个小少爷的墓,就埋在西北边。而且很显然,有人出钱请这个看墓老头巡视——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墓被盗。”
“对!”狮头鹰伸出一根手指。“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越是这样严加防范,越是让人觉得可疑。那看墓老头的行为,更是等于告诉了我们——这块墓的具体位置!”
“师父,您已经知道具体是哪块墓了?”隼欣喜地问。
狮头鹰狡黠地笑了一下。“当然,我趁那老头没去巡视的时候,到西北边的墓群去仔细瞧了一转。我发现,在那个范围内,只有一块墓是特殊的——我几乎可以断定,那就是‘保险柜棺材’的所在地!”
“那块墓特殊在什么地方?”
狮头鹰闪烁着眼睛。“有一块很新的墓碑——上面没有写逝者和家属的名字。只刻了一段悼词,而且一看就是写给一个孩子的——不是这里,还会是哪里?”
隼佩服地说:“师父,您太厉害了!仅仅一天,就把底摸清楚了。”
狮头鹰有几分得意地歪着嘴笑了笑。
隼这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师父,上次我听您说,想最后干一票大的,然后就从此收手不干了。这么说,这次盗墓,就是您的收官之作?”
狮头鹰扬起一边眉毛说道:“小子,别说得这么没见识。这算什么盗墓?又不是什么古代皇陵——只能算是盗宝罢了。”
隼有些困惑地说:“师父,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您的目的,如果只是那墓地里保险柜里的宝石的话,我们选一家珠宝店下手,收获也不会比这趟少吧?”
狮头大笑几声,说:“这你就不懂了。”
隼恭敬地说:“请师父教导。”
狮头鹰收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哪一行的人,都有干这一行的追求。你师父在这个行道里,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普通的珠宝店算什么?但是从墓地里盗出保险柜,取出里面的宝贝——倒是个新鲜事。以后收手不干了,跟徒子徒孙们说起这事儿,也是件奇闻。也算是让我的盗贼生涯丰富多彩吧。”
隼连连点头。
“我还告诉你,每行也有每行的规矩。”狮头鹰继续教导徒弟。“就拿我们计划要做的这件事来说吧。那看墓人其实也就是个干巴老头,又没配备什么强力的武器。别说咱们两个人,就是我一个,要想撂翻他,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儿。但是小子,你记住,咱们是盗贼,不是强盗——只能偷,不能抢。要是被发现了,就把人打昏、杀了——叫什么本事?那是三流货色才干得出来的事。你师父我偷了一辈子,还没被逮到过一次,更没袭击过谁。最后这一票,可不能晚节不保。小子,你懂了吗?”
“懂了。”隼点头,并不失时机地恭维道,“师父现在偷盗,已经不纯粹是为钱财了,算是一种自我实现,让人佩服。”
没想到狮头鹰对隼的马屁不屑一顾,叹道:“别说得这么好听——贼就是贼,始终干的是下九流的勾当。又不是什么教授、学者,什么自我实现——只是干得漂亮点儿,以后能夸耀一下罢了。”
隼脑筋转得也快,立刻说道:“总之,师父是非常重视这最后一单买卖的,这个没错吧。”
狮头鹰点着头说:“这才说到点儿上了。那么,咱们现在就商议一下详细的计划吧。”
隼说:“想必师父已经想好计划了。”
狮头鹰浅笑一下。“你倒机灵。那我就直接说了——这次盗宝,算是很有挑战性的。我计算了一下,从移开墓碑、挖出保险柜、取出珠宝——【时间总共要控制在半个小时之内】。”
“半个小时?师父,您不是说那看墓老头每隔一小时才巡视一次吗?我们应该有一个钟头的时间呀。”
狮头鹰摇头道:“那是什么情况也没有的时候,他每隔一小时出来一次。但是我今天下午仔细观察了,那看墓老头住的地方,可以从窗口就看到西北方的墓地。我们纵然是在黑夜中行事,也很难保证不被他看到。再说深夜里万籁俱寂,就算我们动作再小,始终是要挖墓,不可能一点儿声音也不弄出来。要是被他听到动静,那就坏事了。”
隼感觉到了这件事的难度,问道:“那怎么办?”
狮头鹰说:“我想了个办法。我们去买一个小录音机,胡乱录一些声音。把这个录音机放到东南方向,也就是跟我们干活的地方刚好相反的方向,距离那老头远一点儿。当录音机响起的时候,那老头必然会被声音吸引,引起警觉而出门去看。这样的话,一方面可以把他引开;另一方面,录音机里发出的声音也可以掩饰一下我们挖墓的声音。我们只要把录音机放在一个隐蔽一点儿的地方,估计那老头要想找到,起码也得十多分钟。然后,他往回走,又得花十多分钟——这样的话,就能为我们赢得近半小时的时间。”
“调虎离山。妙啊,师父!”
“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狮头鹰慎重地询问。
隼认真想了想:“那墓碑是不是这么容易被挪开?”
“没什么问题。我看了——他们大概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用的就是普通的大理石墓碑,直接座在墓穴上方。我们两个人一起使劲,就能挪开。”
“然后就是用铲子掘墓,挖出保险柜。”
“对,抓紧时间的话,二十分钟足够了。”狮头鹰盯着隼的眼睛。“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隼轻轻颔首。他知道,开电子保险柜是他的任务。
“怎么样,半个小时之内,能不能完成?”狮头鹰再次问道。
隼仔细思索一阵,对师父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问题。”
“那就这样定了。”狮头鹰拍板,“我们明天先做准备,【后天晚上行动】。”
六双龙公墓位于市郊,面朝江河,背靠青山,是块风水宝地。由于现在不是清明、过年,来扫墓的人并
不多,零零散散算起来不到三十个人。
这三十个人中,一老一少身着正装,戴着墨镜,手捧百合花,一脸肃穆和庄重——正是假装祭祀的猫
头鹰和隼。
他们下午来到公墓,随便找了一块墓,假装祭拜。之后,两人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的时候,悄悄躲到
了公墓后方的山林中,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天黑,等待时机。
到傍晚六七点钟时,公墓基本上就已经没人了。只剩看墓老头孤零零的待在公墓旁的小屋里。
狮头鹰和隼躲在后山一处灌木茂密、十分隐蔽的地方,从挎包里取出干粮和水,吃饱喝足后,躺在草
地上养精蓄锐。
夜里的坟山阴森恐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引发出各种恐惧的联想。一般人根本不敢在这种环境下
停留。但这对师徒不是普通人,他们的职业特性决定了必须适应这种阴暗深幽的环境。用狮头鹰的话
来说,这是盗贼的基本素质之一。
几个小时的时间,师徒俩换着小憩了一下。到十点半,他们开始做行动前的准备了。
狮头鹰把录好了各种怪异声音的小录音机从挎包里拿出来,他功力深厚,几乎能做到在山林里走路也
不发出一丝声音,所以亲自去设置诱引。
狮头鹰蹑手蹑脚的从看墓老头的房子背后绕到东南方的墓群。他一边走,一边估算着距离(墓群之间
无法走直线距离,只能像走楼梯一样绕行),算着大概走了十五分钟时,他停了下来,把录音机藏在
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一块墓碑前面的一大簇鲜花下面。他设定好时间和音量,让录音机在接近
十一点半时响起。他深信,到时候发出来的诡异声响,足以让任何人产生闹鬼的感觉,设置好陷阱后
,狮头鹰原路返回。他看了一下手表,来回刚好半个小时。
行动之前,师徒俩离开了之前的隐蔽场所,躲藏在看墓人小屋的附近。他们必须确定老头儿在听到声
响后被引诱出了门。
十一点半的时候,藏在东南方向的录音机开始工作了。它内部的磁带转动起来。这些精心录制的声音
忽大忽小,目的是让人难以判断远近距离。第一声,是故意引起注意的比较大声的“砰咚”,就像是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倒在了地上所发出来的闷响。
这一声,是准备行动的一个信号。现在,狮头鹰和隼敛声屏息地注视着小屋门口,看那老头儿的反应
。
看木老头是个非常守本分实在的人。平常扫墓人偶尔给他个几十百元的小费,他都感激不已,尽心尽
职。现在他接受了夏兰这样数目庞大的一笔巨款,简直就是诚惶诚恐了。老头儿法师一定要把这守墓
的工作做好——一方面是让自己也稍微心安理得一些;另一方面,从他得角度来理解,如果没把这小少
爷的墓守好,到手的巨款可能就要被迫还回去。所以尽管夏兰和金管家并没有要求他每隔一个小时就
巡视一遍,他却十分严格地要求自己。老头儿买了一个电子闹钟,把每个整点都定好时,就是夜里睡
觉,也要准时起来巡视一圈,再回来接着睡——生怕有失。对他来说,为了守住钱,必须守好墓。
十一点钟的时候,老头已经去西北方向的墓群转了一圈。回到小屋后,刚躺下不一会儿,还没睡着,
就听到了这“砰咚”的一声。老头儿心里也跟着砰咚了一下。自从收这笔钱后,他就比以往要敏感一
百倍,一点儿动静都能引起他的警觉,现在,他“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判断着这一声声响的来源
和可能性。几秒钟后,又是一声别的声响。老头儿感觉到有情况,他下了床,拿起床边的手电筒和警用电警棍(
金管家帮他配备的),打开屋门,搜索着声音的方向。
躲在一旁暗处的狮头鹰和隼看到老头儿出门来了,心中暗喜,知道计划奏效了。而老头儿也确实是个
头脑简单的人,他只想着尽职,没意识到盗墓贼会设下圈套。现在,他已经朝着发出声音的东南方向
走去了。
老头儿走出去一分钟后,狮头鹰和隼像幽灵一样钻了出来。他们手中握着掘墓用的折叠钢铲,悄无声
息的快速向西北方向走去,走了几分钟,狮头鹰就凭着记忆敏锐的发现了目标。他用耳语般的声音对
隼说:“就是这座墓了。"
隼用锻炼过的、能在黑暗中看到事物的眼睛望向墓碑,他看到碑文的一瞬间,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
西触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复杂的感觉,是他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一个可怜的孩子,被憋死在了保险柜里。但是现在,我们要打开他的坟墓,拿走他的陪葬品,也
许......还要将他抛尸荒野。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狮头鹰见徒弟居然在发呆,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低语道:“你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
隼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但是忽然间,他全身一阵莫名的发冷——好像是读了碑文后所产生的怪异感觉
。隼打了个寒颤,望着狮头鹰说:“师父,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要不,我们这次就算了
吧......”
狮头鹰的眼珠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压低声音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都做到这一步了!只要
按计划行事,半个小时候就能带着珠宝离开。你赶紧站到那边去,和我一起一开墓碑!”
隼不敢反抗,只有硬着头皮,照师父的话去做。两个人站在墓碑两边,使尽全身力气,一起朝后面移
,墓碑挪开了。
狮头鹰捡起地上的铲子,递了一把给隼:“快挖,我们的时间不多!”
来那个个人开始迅速的掘墓。挖土的过程中,隼不时感到一阵阵恶寒,这是以前的偷盗经历中从未有
过的事,而且这种感觉似乎只有他才有,经验丰富的师父倒完全没有。隼隐隐感到这件事很不对劲,
似乎将墓掘开之后,会引发什么可怕的后果......但是他不敢再踢出来了。现在的状况,也容不得他
再跟师父商量或探讨。事已至此,只能继续下去。
上面的一层土被挖开后,狮头鹰用铲子试探了一下,兴奋地说:“铲子碰到了一个钢铁质感的坚硬物
体,一定就是那保险柜了。现在我们小心一点儿,沿着保险柜挖,只要能露出一大截出来,我们就能
把它抱上来了。
隼没有吭声,神情有些焦虑。但师父全然没注意到,只顾催促他快些。隼只有无奈地继续干活。
十多分钟后,保险柜已经从土里暴露出了一大半。狮头鹰对隼说:“不用挖了,我们一起用力把它抱
上来。”
师徒两人蹲在地上,从两边抱住保险柜,将它从土里拽了出来,小心地放在旁边的地上。
“好了,现在该你了。”狮头鹰盯着徒弟。
隼看着这个保险柜,不知怎的,心中越发惶恐不安了。但他不敢说出来,只有问道:“现在过去多久
了。”
狮头鹰看了一眼手表:“过去二十分钟了,还有十分钟,应该够......”
说到这里,狮头鹰突然停了下来,张大了口,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隼被师父的表情吓着了,问道:“怎么了,师父?”
狮头鹰猛然望向隼说道:“糟了!我现在才想起,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那老头如果在东南方向找到
了录音机,就会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当然不会按照平常的速度走过来,而会立刻跑着赶过来
!也就是说......” “我们计算的半个小时,实际上没有这么久?”隼的冷汗从脊背上冒了起来,他望着保险柜,“师父
,那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
狮头鹰紧紧咬着嘴唇,狠狠地说:“都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赌一把!”他抓住隼的肩膀,“
小子,就靠你了!你要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保险柜!”
隼不敢怠慢,现在他的心脏怦怦狂跳,已经分不出是之前莫名地焦虑,还是现在的紧张所致了。他没
有选择和思考的时间。隼紧闭双眼,咬紧牙齿,脸上青筋暴露——这是他使用意念感应数字时的特殊表现。狮头鹰知道徒弟开始使用特异功能了。他屏住呼吸,不敢打岔——这是最后一个环节,也是最重要的
一个,出不得任何差错,不然的话,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0......”隼闭着眼睛,说出了第一个数字。狮头鹰赶紧打开保险柜正前方的盖子,在数字键盘上按下“0” “0” “第二个数字还是0?”狮头鹰疑惑的问,有点儿不敢按下去。隼的表情十分痛苦——他在使用特异功能的时候都是如此——快速地点了下头。狮头鹰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1......2......3......6......8”隼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七位数字。狮头鹰逐一输入密码。
但是,保险柜没有打开。报警系统提示:输入密码错误。三次错码,将激活自动报警系统。狮头鹰的头嗡的一声炸开了。隼感应出来的密码有误。隼睁开眼睛,满头都是汗。他看见保险柜的门纹丝不动,知道自己失败了。为了不让师父失望,他说
:“还有两次机会,我再试试吧。” “不......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狮头鹰黯然道,“如果你这次感应出来的密码再不对,报警系统
将启动,这个保险柜会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们就彻底失败了。” “不是一共有三次机会吗?”隼不解地问。狮头鹰摇头:“你想想,那孩子被关到这里面。他的家人会一次都没试过输入密码吗?他们失败了一
次,你刚才又失败了一次......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隼呆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狮头鹰这次好像真的打算拼了,他抬起头,凝视着隼,说道:“没关系,你再试一次!不要管其他事
情,专心感应!” “师父,如果这次再......” “别说了,没时间了,快!”狮头鹰紧张得望着前方,“我好像已经听到那老头儿的脚步声了!” 隼不敢再多言了,他紧闭双眼,再次进入感应状态。 “0......0......1......2......3......6”隼用手按住额头,再次说出了六个数字,但是跟之前完
全一样。狮头鹰已经按下这六个数字了,他的心都凉了半截。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隼竟然停了下来,迟迟不说,似乎感应这最后一个数字艰难无比,他表情的
痛苦程度是刚才的好几倍。狮头鹰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在万分紧急的节骨眼上,隼居然卡在了最后一个数字上——这是
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着急的是,他又不敢催促,害怕影响隼的感应。豆大的汗珠从狮头鹰的额
头上渗透出来。终于,隼睁开了眼睛,同时说出最后一个数字“6!” 狮头鹰赶紧按下。 “啪”的一声脆响,保险柜打开了。
狮头鹰欣喜的几乎要跳起来——最后关头,终于成功了!他迫不及待的拉开柜门,对隼说:“好小子
,真有你的!我们赶紧把宝石......” 突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怔怔的盯着保险柜里面。接连两次感应,令隼疲惫不堪。他瘫坐在旁边,看到柜门打开了,正感欣慰,却发现师父的模样不对
了。狮头鹰此刻眼睛几乎都要爆裂了,口张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嘴唇上下翕动,他似乎已经动弹不得,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身体像筛糠般的猛抖起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最后一下倒在地上,右手紧紧
抓住心脏部位,嘴一开一合地张了几下,整个人就像僵死的蛇一样,彻底不动了。 “师父......师父!”隼知道出事了,但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他全身发冷,背后发麻。巨大的变故和
惊吓令他头脑里一片空白。他一边扶起不知是死是活的师父,一边下意识的望了保险柜一眼。什么?隼的血液凝固了,全身汗毛直立。他所看到的东西令他的胃紧缩了起来。
【七】
看墓老头追随着怪异的声音来到东南方的墓群,尽管毛骨悚然,也还得硬着头皮查探个究竟。当他在
一簇鲜花下方发现小型录音机时,猛地一拍大腿,大呼一声:“糟了!”然后朝西北方向——小少爷
的墓地跑去。他知道自己中计了,但他不知道之前找寻声音来源,已经为两个盗贼提供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当看墓老头提着手电筒和电警棍呼哧带喘的赶到夏青的墓碑前时,眼前的景象令他的脑袋嗡的一声炸
开了。他瘫软在地,呆若木鸡。
他看不懂这里发生了什么,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小少爷的墓被掘开了——这倒不让他感到意外,怪异的是,保险柜门打开着,里面没有小少爷的尸体
!而保险柜的正前方,躺着另一具尸体——一个精瘦老男人的尸体。看墓老头彻底懵了。那具陌生尸体死状恐怖,令人心悸胆寒。而且看样子是刚刚才死去的。天哪,这
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呆了半响,看墓老头意识到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这种情况是他处理不了的。他哆哆嗦嗦的从裤包里
摸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犹豫片刻,又跟金管家打了一个电话。一切都完了......但我......只能实话实说。
心思缜密的金管家之前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给看墓老头,并叮嘱一旦有什么意外状况,就立刻打电话给
自己。现在,手机在凌晨十二点过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心中咯噔一下——出事了。接起电话后,金管家好不容易才从颤颤巍巍、语无伦次的看墓老头口中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后背
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在心中骂道,该死!该死的!金管家迅速下床,穿好衣服。他略微考虑了一会儿,觉得事关重大,只能立刻通知先生。金管家就住在夏兰那套大房子的一楼,但他没有上楼去叫醒先生,而是打电话告知一切。几分钟后,一脸惊骇的夏兰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他一边胡乱扣着衬衣纽扣,一边急切的问道:“怎
么会发生这种事?那现在夏青......的尸体呢?!” “先生,那个看墓的老头吓坏了,没法说清楚事情。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只能立刻
赶过去。” 夏兰咬紧下颚,一言不发的迅速走出大门。金管家之前已经通知了司机和保镖,车子等在了门口。几
个人都知道事态严重,跳上车后,火速赶往双龙公墓。这件事情,夏兰暂时没有告诉妻子上官云。一来是考虑到深更半夜的,一个女人最好不要到公墓这种
地方去;另一方面是害怕上官云到了现场忍不住又要大哭,反而添乱。警察先赶到。夏兰一行人赶到夏青墓碑前时,几个警察正在现场拍照和勘查。夏兰一眼看到了地上用
白布盖着的那具成年人的尸体,再抬眼看到被挖掘出来的保险柜——而且保险柜的柜门打开的!他的
头脑也瞬间懵了,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快步走到警察面前,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儿
子的尸体呢?” 畏缩在一旁的看墓老头儿打了个抖,躲在警察身后。几个警察望向夏兰,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警察
说:“你是这座墓主人的亲属?” “对,我是夏兰财团的总裁。”夏兰清楚,这时报出自己的身份是有用的,“这里埋葬的是我两个月
前意外死亡的儿子。” 警察们对视了一眼,秃顶警察望着现场说:“这里是公墓,但是我现在看到了保险柜、珠宝和半个小
时前新鲜死亡的尸体,夏总裁,你来的正好,也许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兰盯着那警察:“你问我?” “当然要问你。起码你能给我们解释一下坟墓里的保险柜是怎么回事。” 夏兰闭上眼睛,他必须再次回到发生悲剧那天:“两个月前,我和我儿子在家里......” 强忍住心中的阵阵剧痛,夏兰简单的叙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秃顶警察听完后,表示同情的点了点头
:“实在是让人感到痛心和遗憾。这么说,您当时决定把装着珠宝和孩子尸体的保险柜放在公墓里,
是秘密进行的。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件事情还是走漏了风声。”秃顶警察瞥了看墓老头一眼,意有所
指地说,“那么,是谁泄露了消息了呢?” 看墓老头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申辩道:“警官,还有老总......我绝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呀!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个秘密,我连在老家的老婆都没有讲过!” 夏兰快步上前,抓着看墓老头的手臂问道:“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儿子的遗体到哪里去
了?” 看墓老头脚都软了,哆哆嗦嗦地说:“老总,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被算计了......等我匆匆忙忙赶
来,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
夏兰瞪着眼睛问:“你被谁算计了?” 秃头警察把夏兰拉开,然后对看墓老头说:“别着急,把整个过程慢慢讲出来。” 看墓老头点了下头,咽了口唾沫:“自从这小少爷埋到这里后,我每天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去他的墓
那里巡视一遍。今天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听到屋外有奇怪的声音......” 老头儿把自己终极的过程讲了出来。听完他的叙述,警察到他说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小型录音机,夏兰
看到这个东西,咬着牙齿说:“这是有计划有预谋的盗墓贼干的!” “只能这样理解了。”秃顶警察望着地上那具白布盖着的尸体,“看来这个被吓死的人,就是盗墓贼
了。” “这人是被吓死的?”金管家问。秃顶警察说:“你们要不要看看这具尸体?看他是不是你们认识的人。” 夏兰和金管家对视一眼,两个人走向前去。一个警察轻轻掀开白布,露出实体的上半部分。夏兰看了
一眼,心中抽了一口凉气。警察没有说错——这副睁大眼睛、大张口鼻、手捂心脏的恐怖模样,的确
像受到极度惊吓之后,心脏病发作而死的。警察把白布盖上,问夏兰和金管家:“你们认识他吗?” 两个人一起摇头。 “看来是一个企图盗宝的老贼。”秃头警察说,“我们初步判断,这人是受到强烈刺激或惊吓后,引
起心肌梗塞而死。当热,是否如此还要等待法医的进一步检验。” 夏兰并不关心这个死去的老贼,他再次问道:“我儿子的遗体呢?在哪里?” 秃头警察晃了下脑袋:“这个......是本案中最怪异的部分。”他再次望向看墓老头,“你报案时说
,你赶到这里来的时候,就看到保险柜里没有尸体?” 老头儿练练点头:“千真万确......我只看到旁边躺着这个男人的尸体。保险柜里,真的什么都没
有......啊,不......有很多宝石和玉器。”
秃头警察转过头对夏兰说:“我们赶来的时候,也看到保险柜里只有宝石和玉器——这就怪了——盗
墓贼的目的,显然是保险柜里的珠宝,但他打开保险柜后,究竟看到了什么,导致自己被吓死呢?很
显然,他看到的不可能仅仅是这些珠宝和玉器吧?而如果保险柜里只是普通的尸体,从逻辑上分析也
不至于把人吓死——准备盗墓的人,总不至于连这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吧?”
这时,旁边一个戴着白手套的警察说:“另外,我仔细检查过了,如果这个保险柜里真的有一具尸体
,并且经过了一个多月,尸体早就应该腐烂的不成形了。但是保险柜内部不但没有任何腐尸的痕迹,
就连那些宝石玉器上,也是干干净净的,甚至连一丝腐臭都闻不到。”
秃头警察微微颔首,他顿了一会儿,突然尖锐的指出:“夏总,你说的孩子的尸体呢?在哪里?这个
保险柜里,究竟放的是什么?”
金管家忍不住了,跳出来说道:“警官!请您考虑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的心情!难道您认为夏蓝先生
在说谎吗?谁会拿自己儿子的生命来开玩笑?这一个多月来,夏蓝先生憔悴的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为
他担心。您现在居然还说出了这样的话!”
面对金管家的谴责,秃头警官充耳不闻,完全没有做出回应,他只是盯着夏蓝,看他的反应。夏蓝呆呆的站在原地,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过了一分多钟,夏蓝突然抓住金管家的肩膀,说道:“金管家,保险柜里没有夏青的尸体!” 金管家不明就里的点着头:“是的,先生......您......” 夏蓝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呻吟,眼泪淌了下来:“我们会不会搞错了,金管家?你说呢?夏青没有死
,对不对?他那天没有躲进保险柜里,对不对?” 金管家瞠目结舌的看着夏蓝,不知说什么好。
秃头警官站在旁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你们暂时先回去,这个案子,我们还会进一
步调查,如果需要你们合作,自然会再通知你们。” 金管家一边劝慰着夏蓝,一边招呼连个保镖把先生扶回车内。正要离去,秃头警官喊了一声:“这个
保险柜里的金银珠宝,应该价值不菲吧?你们不要了?” 金管家望了一眼泪流满面、目光涣散的夏蓝,知道他现在的心思完全没有在这些珠宝上面。他对警官
说:“谢谢警官,我这就叫人把保险柜抬回去。” “等等,里面的东西你们可以拿走,但这个保险柜是重要的物件,我们要带回局里仔细的研究。”秃
头警官说。金管家想了想,说了声:“好吧。”他接过警官递过来的一个取证用的塑料袋,将保险柜里的珠宝玉
器像散装饼干那样一并打包,再次道谢后,上了车。车子驶离公墓。没有人知道,盗墓贼有两个。警察在现场只找到了一把折叠铲。那个叫做隼的小贼——他到哪里去了呢?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八夏蓝回到家后,一直精神恍惚、深色惘然。这两个月来经历的事情,将这个在生意场上威风八面的男
人彻底击垮了。自从儿子死后,夏蓝就一次也没到公司去过,将财团全权委托副总裁管理。他整天呆
在家,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发呆、沉思,自言自语。尤其是夏青的墓被盗后,他更是像疯了一样,
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怎样去劝导和安慰他。相对于父亲来说,母亲竟然表现的更加坚强。虽然儿子死后,她也一直活在悲痛和思念当中,但她明
白,事已至此,无法挽回。看着丈夫每况愈下的精神状况,上官云担心不已。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丈
夫终有一天会精神崩溃,彻底疯掉。她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丈夫。夏青的墓被盗一事,金管家回来之后就详细的告诉了上官云。上官云对于此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
理智告诉她,不管怎样,儿子已经死了,这是乌发改变的事实。至于那被吓死的盗墓贼、消失的尸体
,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丈夫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她要拯救丈夫,拯救这个家。晚上睡觉前,上官云决定跟夏蓝好好谈一次。她把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丈夫,然后坐在他面前,望着
他的眼睛。夏蓝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木纳的接过妻子端来的牛奶,却并不喝,只是捧在手里,继续发愣。上官云温柔的说:“喝吧,牛奶能安神。” 夏蓝点了下头,将整杯牛奶一口气喝完,好像这是一剂中药——让他品尝到的只有苦涩,或者什么味
道也没有。上官云把杯子拿过来,放在旁边的玻璃小茶几上。她再次凝视丈夫:“夏蓝,看着我。” 夏蓝缓缓转过头来,望着妻子。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夏蓝轻轻点头:“我知道。” 上官云有种意外的惊喜:“你打算振作起来了吗?”
“我一直都想振作起来。”夏蓝神色委顿地说,“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我像是患上了强迫症一
样,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一些事情。想不到这些事情的答案,我就没法振作。” 上官云闭上眼,叹了口气:“你在想什么,你应该告诉我。” 夏蓝凝视着她:“我害怕告诉你后,你也会得强迫症。” “不,我不会。我会努力找到答案,或者合理的解释。我不会让某个问题一直困扰我,还有你。” “好。”夏蓝开始说了,“我在想,那天——你知道我输东阿是哪一天——发生的事,会不会真的是
一个错觉?” “我不懂。”其实她懂,“什么意思?” “我没有亲眼看见夏青钻进保险柜!我只是回到房间的时候,听到保险柜关闭的声音。我没看到夏青
,就下意识的认为,他躲进了保险柜里。” “可是你听到了夏青在保险柜里说话的声音呀。你自己说的,他当时很害怕,大声喊着要你放他出来
!” 夏蓝紧闭双眼,那一幕又重现了,就在这个房间里。他努力控制情绪,说道:“对,我是这样说的。
但现在我不敢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夏青的声音。我的意思是,万一那只是一种心理暗示呢?你知道
,有些时候,人在受到某种误导后,会出现错觉......” “别说了。”上官云打断他,眼泪流了下来,“那你告诉我,我们的儿子,如果他没死......那他现
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夏蓝突然烦躁起来,“这正是困扰我的事情——他也没在该在的地方!那个保险柜被
打开了,里面没有他的......尸体,这一点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知道你一着在纠结这个事情。那我现在告诉你把,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蓝惊讶的看着妻子。 “这是一个非常残忍的推论,但可能也是最接近真相的推论——盗墓贼把夏青的尸体取出来后......
抛弃在了某处。他用毛巾将柜子和里面的宝石擦干净,打算拿走。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取走宝石,就
突然心脏病发作死去了......” “不,不可能!”夏蓝练练摇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如果盗墓贼把夏青的尸体丢弃在了附近的某处,
警官怎么会直到现在都找不到?你说他把柜子和珠宝擦干净,那更不可能。他怎么会时间充裕到做这
些事情?而且,有什么必要?” 上官云说:“你知道那个看墓老头说的就是实话吗?也许他跟那盗贼是一伙的也说不定!夏蓝,你知
道吗?金管家把保险柜里的宝石玉器拿回来了。但是他说,珠宝丢了一些。从价值上来说,应该少了
大概五百万左右!”
夏蓝睁大眼睛望着上官云:“这些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上官云摇头道:“你这几天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会关心宝石有没有丢失这样的小事吗?”
“我当然会关心,我在乎的不是珠宝,而是——就像你说的——这可能意味着那看墓老头没有说实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说道这里,夏蓝怔住了,表情凝固。
上官云的眼泪再次从眼眶滚落下来:“你明白了吗?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解释了......而这也证明了
另一点,我们的儿子,的确死了......他不可能还在这个世界上,”她抱住丈夫,“不管这是一个多
么残忍的结论,你也必须接受。夏蓝,你不能再终日沉溺于对儿子的想念和幻想中了。你要坚强,为
了我,为了这个家,你要振作起来!” 夏蓝一动不动的任妻子抱住自己,就像她抱着的只是一颗大树。只是这棵树在流泪,在淌血,在枯萎
和死去。
上官云感觉到自己说的话对夏蓝带来的沉重打击,她不希望今晚的谈话换来的是丈夫更加恶化的心里
状况。她必须给他希望和鼓励。“夏蓝,别再继续伤心下去了。你想过吗,只要你和我还在,我们就
可以重新再来。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夏蓝怔怔的望着妻子,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欢乐,全是悲哀。“可能吗?其实生了夏青之后
,我们也试过,想再要一个孩子。但是,我再也无法令你怀孕了。夏青只是一个奇迹,仅有的一次奇
迹......”他的嘴角尝到了从脸颊滑落的苦涩的泪水,“而且,我要告诉你,夏青是无法取代的。就
算我们再生十个孩子,我仍然会想他......我最可爱的儿子。” 上官云的心像被浇熄的碳一样冷却了。她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九夏蓝悲哀的认为,儿子夏青的出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奇迹。但是他错了。奇迹将再一次来临。
这一天,是夏青的墓被盗后的第三天晚上。自从夏青死后,夏蓝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的都是儿子夏青。本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不
奇怪。但是最近三天晚上梦到的内容,有些特别。
这三天晚上的梦仿佛是连着的。每次醒来后,夏蓝都在泪湿满襟中清楚的记得梦境的内容。第一天晚上,他梦到夏青孤零零的站在一片荒山当中。他在梦中嘶喊着儿子的名字,祈求儿子能回到
自己身边。最后,他在哭喊中醒了过来;第二天晚上,夏蓝梦到儿子独自一人在城市中行走。他在梦中呼喊了上百次——终于,儿子听到了他
的声音,向他走来!夏蓝欣喜若狂,正要奔跑过去抱住儿子的时候,梦又醒了;第三天晚上,夏蓝梦到儿子在黑暗中游走,就像迷路的孩子。他能看到儿子,但儿子却看不到他。他
只能再次狂呼。梦中的儿子似乎循着声音向自己走来了,越来越近......最后,竟然站在了家门口。
这时,梦醒了。夏蓝睁开眼睛,激动的心情却仿佛还停留在梦境中。他心脏狂跳,喘着粗气,而且奇怪的是,喉咙火
烧火燎,就像之前真的用尽力气狂喊了许久一样,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太不可思议了。激动过后,又是深深的失落。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思念儿子所致吗?梦中的儿子,为何如此真切?夏蓝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她还在睡梦中——这证明,之前自己确实只是在梦中呼喊,并没有在现实
中发出声音。不然的话,妻子不可能不被惊醒。夏蓝从床上坐起,双手捂着脸,长吁一口气。静坐几分钟后,他感到嗓子实在干的难受,轻轻下床,
走到卧室的卫生间里,从水管里接了一杯过滤后的纯净水,一连喝了两杯,喉咙才稍微舒服一些。夏蓝用热水浸湿毛巾,洗了一把脸,擦干脖子和后背出的汗。然后,他躺回到大床上,闭上眼睛,希
望能在梦中再次和儿子相见。闭上眼几分钟后,夏蓝在迷迷瞪瞪中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爸爸...... 这么快就入梦了吗......但是,为什么我还这么清醒?爸爸...... 又是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呼。夏蓝睁开了眼睛。他判断着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做梦,是幻听?
爸爸...... 第三声呼唤。夏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了!这真是夏青的声音!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猛地从
床上坐了起来。 “云,云!”夏蓝摇醒身边的妻子,“你听!听到了吗?” 上官云揉着惺忪的双眼,问道:“听到什么?” “我听到夏青在叫我,在叫我爸爸!”夏蓝激动的说。
上官云打开床头灯,看着丈夫:“夏蓝,你睡迷糊了。” 这时,夏蓝又听到了一声儿子的呼喊,近的就像是在耳边!他全身颤抖起来,叫道:“你听!这么清
楚的声音!是夏青,他在喊爸爸!” 夏蓝猛地翻身跳下床,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着,同时喊着:“青青狗!你在哪儿?” 上官云目瞪口呆的看着丈夫,突然产生了一个几乎令她昏厥过去的可怕猜想——夏蓝思念成疾,已经
疯了?
夏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大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并不时回过头对妻子说:“云,我又听到了!真的
是夏青!” 上官云抑制不住眼泪了。她像哀求般的说道:“夏蓝......求你,别这样。” 夏蓝走到上官云面前,瞪着一双眼睛:“你怎么了?真的没有听到?” 上官云悲哀的摇着头:“我当然听不到......怎么可能听得到?” 夏蓝目瞪口呆的向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呀,你怎么会听不到呢?”
上官云从床上下来,抓着丈夫的手说:“夏蓝,别再这样了。睡吧,明天我陪你去看医生......”
夏蓝把手挣脱出来:“你怀疑我疯了?” 上官云不知该说什么,只有默默流泪。夏蓝上前去抓住妻子的手:“云,听我说,我没有疯,我真的听到了夏青的声音!你要相信我,我现
在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就在附近!” 上官云哀伤的摇着头:“那么,他在哪?我们的儿子夏青在哪里?” 夏蓝哑口无言的呆了一阵。突然,他想起了今晚的梦,低呼一声,迅速的转过身,打开卧室门,向楼
下狂奔而去。 “夏蓝,夏蓝!”上官云又惊又怕,只能跟着追去。夏蓝已经到了楼下,呆呆的站在大门口,不知意欲何为。
夏蓝和上官云急促下楼的声音惊醒了住在一楼的金管家,他穿着睡衣匆忙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夏蓝呆
站在大门口,上官云忧虑的站在楼梯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问道:“先生,您这
是......” “嘘......”夏蓝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谁也不要说话。整个大房子里鸦雀无声,安静的可怕。夏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拉开了大门。他睁开眼睛。世界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时间仿佛凝滞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男孩——身高一米二,一张可爱的小嘴,大而明亮的眼睛,短短的黑头发。他穿着橙色卡通T恤,
上面印着米老鼠的头像,天蓝色的短裤——这是爸爸在生日那天给他买的新衣服。所有一切都跟那天
一样,跟夏蓝回忆中的一样。
夏蓝看着这男孩,看了足足一分钟,终于他什么也看不清了,眼睛完全被泪水模糊。他蹲下来,张开
双臂,将男孩揽入怀中。这一刻,夏蓝什么都不愿去想。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永远不要醒来吧。儿子,我亲爱的青青狗,你回到我身边了。
【十】
上官云和金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两个人的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大门打开的一刹那,上官云只是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小孩。当她走向前去,看到孩子的
脸后,整个人都呆了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天哪,真的是儿子,是夏青!上官云既惊又喜,她也顾不得思考这么多了,冲上前去,和丈夫、儿子抱在一起,一边哭一边笑,每
一滴眼泪都蕴含着感恩和喜悦。金管家揉了揉眼睛,确定这真的是小少爷后,激动的不能自持。他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随后喜出
望外的高声呼喊到:“老天有眼啊!把夏青少爷换回来了!” 上官云捧住儿子的脸,又握住他的小手,几乎把他全身都摸了一遍,知道确定儿子完完整整,没有任
何缺失,她才终于放心,流着泪说道:“乖乖,你真的平安回来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妈妈爸
爸有多想你吗?” 夏青没有说话,只是漠然的看着母亲。 “青青狗,叫妈妈呀。”夏蓝抱着儿子,热泪盈眶的看着他:“还有我呢,怎么不叫爸爸?”
夏青任然不说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甚至没有转过头看爸爸一眼。夏蓝和上官云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困惑和担忧的表情。上官云再次握住儿子的手,说道:“轻轻的
手......还有身体,怎么这么冷?” “当然会冷,现在是半夜呀。”夏蓝赶紧把儿子抱进屋。金管家关上大门说:“先给孩子洗个热水澡吧,我去放水。”
夏蓝坐在沙发上,把儿子紧紧拥在怀中,用身体给予他温暖,上官云坐在旁边,忍不住问道:“青青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这一个多月究竟在什么地方?经历了什么事情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现在别问了。”夏蓝小声对妻子说,“孩子肯定是受到了惊吓和刺激,神智不是很清醒。等他洗个
澡,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些后再说吧,不管怎么样,儿子能回来,我们就该感谢上天了!” 不一会儿,金管家从一楼的大卫生间里出来,说:“热水放好了,让小少爷好好泡个澡吧。” 夏蓝和上官云一起站起来,打算两个人一起帮儿子洗澡。但这时,夏蓝怀中的夏青,突然伸出一根手
指头,指向母亲。夏蓝和上官云都愣了,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两人一起问道:“青青,怎么了?”
夏青一声不吭,只是指着母亲,表情阴冷。上官云接触到他的目光,竟然控制不住的一阵阵发怵,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夏蓝看了看儿子,又瞧瞧妻子,感到疑惑不解。他想了想,试探的问道:“青青,您是不是不想让妈
妈帮你洗澡?” 夏青把手指放了下来,然后点了点头,眼睛仍然盯着母亲。
上官云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出来了,她难以置信的摇着头说:“为什么,青青?你为什么不要妈妈
?” 夏蓝上前一步,靠近上官云的耳朵说:“孩子现在的神智还不清醒,明天我们就带他到医院去做全面
的检查。现在先别跟他计较,一切都随他吧。”说着,一个人把儿子抱进了浴室。金管家跟着到了浴室,陶瓷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温暖的热水,他问:“先生,需要我或者阿米娅(菲佣
)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出去吧。“ 金管家离开浴室,将门轻轻带拢。他来到客厅后,上官云立刻走上前去说道:“金管家,一会儿你帮
我联系一下仁安医院的倪院长,请他帮我安排一下,明天......不,就是今天,我们要带儿子去做全
方位的检查。请倪院长务必安排出全院最好的医生。” “我知道了。” 上官云坐回到沙发上,仰面长叹一口气。想到夏青看着自己时,那湖水一样冰冷的眼神,她浑身痉挛
般的抽搐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忧虑和担心,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上官云此时的心情真是复杂混乱到了极点。她试图利用丈夫给儿子洗澡的这段时间,理清思绪。儿子回来了。感谢上天。但是,所有一切都显得十分怪异。那天,夏青被关进保险柜......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没有被关进去?如果是这样,他到哪里去了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现在,他为什么又会突然归来?而且,
归来之后的他,为什么让人感觉......不对劲?上官云的两条眉毛绞在了一起。一连串的疑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焦虑和不安。她在沙发上做了许久,思索着这些让人困扰的问题。突然,她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这才意识到,丈
夫和儿子到浴室去,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洗个澡,用得着这么久吗?上官云站起来,朝浴室走去。她来到门口。浴室的门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现在只能看到里面雾气缭绕。上官云推了推门,发现浴
室的门竟然锁上了。 “夏蓝,”她在门口喊道:“你干嘛锁门?” 没有回应。上官云敲了敲门,又提高音量:“夏蓝,你们洗好了吗?" 还是没人应答。上官云有些着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时,金管家也来到了浴室门口,他问道:”夫人,怎么了?“
上官云蹙着眉头说:”浴室的门锁上了,我敲门和喊他们,都没有回应。“ ”我起先出来的时候,只是把门轻轻地带拢了,没有锁呀。“金管家纳闷的说,”这么说是先生把门
锁上的?“ “他跟孩子洗澡,锁门干什么?”上官云越发觉得不对了,“而且,我怎么连冲水的声音都听不到?
” 金管家也觉得有些异常,他敲着门喊道:“先生!”
上官云按倷不住了,她几乎是在拍打着那扇玻璃门,就像要把它震碎一样,同时大声喊道:“夏蓝!
夏青!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快开......”
浴室的门打开了。夏蓝只把门打开了一些,他望着上官云,身体挡在门口。上官云瞠目结舌的看着丈夫,又试探着望了望里面——看不到夏青在干什么。她问道:“我们敲了这
么久的门,你怎么现在才打开?” 夏蓝沉默片刻,说道:“没什么。” 上官云怀疑的看着他:“儿子呢?” “在里面。” “你干嘛堵在门口?” 夏蓝回头朝浴室里面看了一眼,朝旁边移了两步,让开了。简直就像里面有什么秘密一样。而且需要瞒着我。上官云疑惑的走进浴室,看见夏青站在浴缸旁边,
用一条大浴巾裹住了整个身子,只露出头来——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走向前去打算把儿子
抱上楼去穿衣服。但是刚走两步,夏蓝就移过来挡在了她面前,说道:“云,你不要抱他。” 上官云惊愕得问:“为什么?”
夏蓝没有回答,他面对妻子和金管家,以一种很少有的强硬语气说道:“你们记住,以后夏青——只
有我才能接触他。其他人,一律不能和他有任何身体接触。” 上官云和金管家目瞪口呆的看着夏蓝,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上官云愕然的问:“夏
蓝,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接触我的儿子?”同时,直觉促使她问道:“刚才在浴室里发生了什
么事情?”
夏蓝走到妻子身边,一字一顿地说:“云,找我说的做,不要问为什么,以后关于夏青的一切,都由
我决定,你听明白了吗?” 上官云张大着口,难以置信的看着丈夫。夏蓝把两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眼睛盯视着她,再一次问道
:“你听明白了吗?”
上官云下意识的点着头。这么多年来,她对丈夫非常了解——只要夏蓝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那就意
味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夏蓝的语气看起来实在询问,实际上是一种命令。他们有一种默契,在这种
情况下,不要再多问和多说什么。夏蓝转过身,抱起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朝楼上走去,同时说:“今天晚上,我在夏青的房间,挨着
他睡。”
上官云忍不住说:“我叫金管家联系了仁安医院的倪院长,请他安排医院最好的医生,为夏青
做......” 没到上官云说完,夏蓝就开口打断:“请金管家再次联系倪院长,就说预约取消了。夏青不用做任何
检查。”头也不回的抱着儿子上楼了。上官云瞠目结舌的看着夏蓝的背影,这时,她又接触到了夏青的目光。她隐约看到,那目光中掩藏着
一丝阴冷的笑意,令她不寒而栗。她竟然不自觉的垂下眼光,不敢和他对视。 “砰”——夏蓝走进儿子的房间,关上了门。上官云清楚的听到了锁门的声音,她呆滞的伫立在原地
,站在空荡荡的大厅,身体中某一部分仿佛被抽离出了体外。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丈夫、儿子,都怎么了?今天晚上归来的这个男孩,真的是我的儿子夏青吗?
十一夏青回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这七天里,他所有时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内,出了父亲之外,他不与任
何人接触——准确的说,别人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就连吃饭,也都是夏蓝亲自为儿子准备,然后叫菲
佣端上楼去,放杂死啊门口的一张小餐桌上——不能进入夏青的房间。
夏青回来后的第二天,夏蓝就在家中宣布了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规定—— 第一,主卧室改到楼下。也就是说,二楼现在只有夏青一个人住;第二,家里的管家、佣人,包括上官云——任何人不得进入夏青的房间。第三,家里的所有人不能在家中或外面谈论跟夏青有关的一切事情。这一切规定,完全是强制性的,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这分明就是在隐藏什么。
上官云想跟行服沟通、理论。但是,现在夏蓝几乎不愿跟她说话。她不明白,丈夫,还有这个归来的
儿子,为什么要把自己排挤在外?为什么现在自己的身份跟管家、佣人一样?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上官云每天看着自己的丈夫,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而楼上的儿子,更是跟自己相距甚远,简直像
根本没有这个人。这种状况,甚至比儿子死去更令人痛苦、伤心。上官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弃在深山峡谷中一样孤独
无助。她的心在滴血。
楼上住着的,到底是谁呢?真的是我的儿子吗?还是一个见不得人的怪物?上官云每天望着二楼发呆,在心中问自己,一阵阵发寒。 尽管如此,她任然非常牵挂这个将她排斥在千里之外的儿子。她想见他,想跟他说话,想知道他是否
健康,但没有机会,夏蓝几乎出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回到自己房间,其余时间都呆在儿子房内,就像
在守护着什么一样。
而且,夏蓝不准上官云问任何关于儿子的问题,只要一提到,他就会立刻到儿子房间去住。上官云根
本不敢开口,只能强忍住悲伤和疑问,把眼泪往肚里吞。这太不正常了。上官云非常清楚。这个神秘归来的儿子改变了丈夫,改变了家里的一切,简直就像
是......隐隐操纵着什么一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过了几天,状况没有丝毫改变。上官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有所行动。 最近,她观察到,丈夫每天总会离开一个小时左右——可能食早晨,也可能是下午或晚上。时间不固
定。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但每次回来,都会给儿子带回一件礼物。这件礼物装在黑色口袋里,看不
出来是什么。上官云暂且不想管礼物是什么。她想利用的,是丈夫离开家的这段时间。上官云现在最在意的,是儿子的健康状况。自从回来后,她没有听到过他说一句话——实际上也没有
再看见过一眼。她也不知道儿子的精神和神智怎样。特别是,她始终记得——夏青刚刚回来时,她抱
着他时,感觉他的身体冰冷——这种冷,不是一般地受风受凉,而是......没有生命气息的冰凉。这真的是......很可怕。但是,我必须弄清楚。上官云想到一个计划。她悄悄联系了一个私人医生。
一天晚上。夏蓝在八点过出门,显然又为儿子买礼物去了,上官云在丈夫出门后,立刻拨通私人医生
的电话,请他在之前说好的——五分钟之内赶到。事先准备好,等待在附近的私人医生很快就来到了这座豪宅。
上官云在门口迎接到这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医生,将他领进屋。她不敢耽搁一分钟时间,省去无谓的
寒暄,说道:“医生,你最多只有二十分钟时间,希望你能在最短时间内为我儿子做完身体检查, 然
后立刻下楼。回家之后,请你在电话中告诉我结果。费用方面,按你平时出诊的三倍算,拜托了。” “好的,没问题。”男医生提着一个大医疗箱,“孩子是在二楼吗?” “是的,我这就带你去他的房间。”
两个人朝楼梯走去,正要上楼,金管家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上官夫人。” 上官云吓了一跳,之前她完全没注意到金管家在客厅,短暂的思索一刻,她明白了:“金管家,是夏
蓝叫你守在这里,不准我上楼的?” 金管家垂下头:“......夫人,请不要让我为难。”
上官云沉吟一下, 对医生说,“请等我一下,”然后把金管家拉到一旁,说道,“金管家,这么多年
了,我知道你对于这个家,特别是先生,是非常忠诚尽职的。但是,近段时间发生的事,相信你也感
觉到了不对劲,是不是?夏蓝现在很不正常。金管家,如果你真的为我们这个家着想,就应该让我拯
救他,而不是盲目的帮着他,护着他,你说呢?” 金管家咬紧下颚,眉头紧锁。上官云用几乎祈求的语气说:“别的不说,就算是看在我这个当母亲的,已经十多天没看到儿子的份
儿上,你让我见他一面吧。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夏蓝不回知道的。”她指着身后的医生,“这是
我请的私人医生,他跟夏青做完身体检查就下来。金管家,我只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否健康,求你了
!”
“上官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我怎么承受得起?”金管家终于妥协了,“你们赶快上去吧。抓紧时
间,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好的,我知道。”上官云向金管家投去感激的一瞥,带着私人医生上楼。两个人来到夏青的房门前,上官云敲了敲门,喊道:“夏青。” 没有回应。这是上官云预料到了的状况。她不再浪费时间,摸出准备好的房间钥匙,打开了门。
刚把门推开,她怔了一下。夏青站在屋子中间,直视着她,眼睛冷漠如石。上官云试着靠近儿子,脸上努力挤出笑容:“青青,是妈妈呀,我来看你了。” 上官云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意图。但夏青朝后退了两步,又想上次一样,伸出手指,指向母亲,那
意思分明就是——不要再靠近了。这根指向自己的手指,像冰锥一样刺进了上官云的心。她停在原地,潸然泪下:“儿子,你怎么了?
你不记得妈妈了吗?你仔细看着我,好好想想,我是妈妈呀......” 上官云声泪俱下的跟儿子说了许久的话,却丝毫打动不了他。夏青像一座没有任何感情和体温的冰雕
一样,一直冷冷的指着面前的女人。他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戒备的敌意。终于,上官云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无谓得了。她擦干眼泪,对夏青说:“儿子,你现在暂时不接受妈妈
,没有关系,以后慢慢来吧。但是,现在妈妈要请一个医生叔叔为你检查一下身体。只要你是健康的
,妈妈就满足了,好吗?” 夏青没有对这番话做出反应,上官云只能理解为他是默许了。他转过身,对等候在门口的私人医生说
:“请进吧,我儿子可能会有些抗拒,希望你有办法令他配合检查,拜托了。” 男医生自信地说:“没问题,我很擅长哄肖朋友体检。我会让他们感觉像是在做游戏。” “那真是太好了。医生,请你务必抓紧时间。” “我知道,请您暂时在楼下等我。”男医生走进房间,关上门。上官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那医生像幼儿园老师一样说:“小朋友,你看,叔叔给你带了好多有
趣的玩具......”等待片刻,并没有听到什么抗拒的声音。上官云微微舒了口气,缓步走下楼。
她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八点二十五——已经耽搁二十分钟了。八点四十五之前,必须结束体检,让医
生赶在夏蓝回来前离开。
上官云坐在客厅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金管家站在一旁,同样忧形于色、心神不明。两个人都不停
地看着墙上的挂钟,计算着时间。
八点四十五分很快就到了,但是那医生并没有从二楼下来。金管家忍不住说:“上官夫人,需要我去
叫他一声吗?”
上官云站起来,又坐下:“再等五分钟吧。”
八点五十分,上官云终于忍不住了,她快步向二楼走去,金管家紧跟其后。
来到夏青的门前,上官云敲门:“医生,好了吗?”
等了一刻,没有回应。上官云突然产生一种很不详的感觉,她猛地将门推开。
“啊——!”她惊呼一声,双手捂住嘴,脑子一下炸开。
那个年轻的男医生,此刻一动不动地横卧在地,睁大眼睛,张着嘴巴,看样子已经——死了!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夏青竟然蹲在他的尸体旁,满不在意的玩弄着医疗箱中的器具。看到上官云和金
管家惊骇万分的站在面前,他只是轻轻瞥了他们一眼,眼神中仿佛隐含着嘲讽和挑衅。
金管家上前几步,仔细观察那医生一阵,回过头来,面无血色的惊呼到:“天哪......夫人......真
的出大事了!他死了!”
上官云双腿发软,感到毛骨悚然,她剧烈的摇着头,恐惧的望着自己的儿子:夏青,你......做了什
么?“ 夏青根本没理她,摆弄着手中的听诊器,一具死相恐怖的尸体摆在面前,对他而言好像只是一个布偶
。这不是我的儿子。上官云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孩,嗡嗡作响的头脑只得出一个结论。我想的没错,他真
的是个怪物。 金管家走到上官云身边,惊恐的说:”夫人,现在怎么办?先生......可能马上就要......” 说道这里,他张着嘴停住了,眼睛直视前方。上官云回过头去,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夏蓝。夏蓝盯着上官云看了几秒,又看了看金管家,然后目光移向地上的尸体,几秒后,他勃然大怒,吼道
:“你们干了什么?!”
上官云和金管家吓得浑身发抖。上官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尽管就爱只有硬着头皮解释道:“先生,
夫人请了一个私人医生......来给夏青检查身体,但是......他......”
夏蓝迅速扫视了一眼地上的死尸,好像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他只是瞪着金管家说:“我不是跟你说
过吗?我不在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准进夏青的房间!金管家,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金管家买下头,喃喃到:“是......先生,全都是我的错......”
“不,是我求金管家让我上楼来的。”上官云走到夏蓝面前,凝视着他,“是,我们违反了你的规定
,但是夏蓝——”她指着地上的尸体,突然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这个医生死在了我们家!夏青
的房间里!为什么你一点儿都不感到奇怪?你叫我不要过问任何跟夏青有关的事情。但现在出了人命
,你也要我不闻不问吗?”
夏蓝望着妻子渐渐垂下目光,无言以对。
“你看着我。”上官云捧住丈夫的脸,“告诉我,这究竞是怎么回事?”
夏蓝摆了下头,将脸转到一边。顿了一刻,他说道:“现在不说这些,先处理这具尸体吧。”
上官云打了个冷噤。捺恐地问道:“你说‘处理’是什么意思?”
夏蓝叹了口气。“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叫金管家报警,把这具尸体抬走。”
“你怎样对警察解释?”
“不用解释。他是突发心肌梗塞而死,不是我们的责任。”
上官云盯着丈夫的眼睛:“你怎么知道他是心肌梗塞?”
夏蓝竟然没有回避妻子的目光,他也直视着她:“我无法向你解释。但是,这件事总该让你知道,我
为什么叫你们都不要靠近这间房间了吧。” 上官云突然感到后背发凉:“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靠近的人会......”
“别说了。”夏蓝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玩着医疗器具的夏青。他再次望向妻子,和他对视了许久后,
靠近她的耳朵,轻声说道:“云,你记住......如果你想活命的话,就照我说的去做。” 上官云再次迎向夏蓝的眼睛,她什么都读不懂,只感到寒意砭骨。
【十二】
私人医生意外死亡的事,最后被定性为突发性心肌梗塞——跟夏蓝说的完全一样。虽然在法律上不用
承担责任,但是出于人道,夏蓝支付了那个私人医生的家属一百万元,作为抚恤金。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秘密。除了上官云和金管家。他们非常清楚,这个医生不可能是凑巧心脏病发作而死。他的死,一定跟夏青有关系。这是一个可怕的秘密。但是,这件事之后,上官云几乎和丈夫形同陌路了。夏青的秘密横亘在他们之
间,令他们再也没有温情和信任。而出于恐惧,上官云也不敢再管或再问关于夏青的事。夏蓝提醒她
的那句话,她不得不重视。上官云忍耐着,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是一种煎熬,他现在的感觉是,不但儿子没有回来,连丈夫也失
去了。她对目前的局面无计可施,只有不闻不闻,祈求灾难和不幸不要再次降临在这个已经被恐怖阴
云笼罩的家。
但没过多久,还是出事了。 夏青刚刚回家的那一段时间,他的三公包括宵夜都是由夏蓝亲自准备的。
后来,夏蓝把这个权力文给了菲佣阿米娅,但是严格瞩咐,夏青的食物必须单独
烹饪,还有一个更加怪异的要求—烹制夏青的食物,尤其是育夜的时候.必
须将厨房门关闭,不能让其他人若到烹制过程。
上官云对这件事存疑已久,但是就跟其他所有疑问一样,她只能压在心底,
不敢间出来。
夏青回来己经有十多天了,他侮天晚上都要吃宵夜,时间也很固定,夜里
十一点左右。阿米娅在厨房做好之后,装在一个大盘子里,再用一个金属盖子盖
住,端到二楼后;放在一个手推餐车上,推到夏青门口就行了。
侮一个细节,都是夏蓝安排和交代的。这件事情,菲佣阿米娅每天晚上都会
重复.她已经习惯了。
但是这一天晚,情况与往日有些不同。
当阿米娅把盛肴宵夜的餐车推到小少爷门前时,意外地发现.房门竟然是
微微打开着的。她感到有些诧异——十多天来,这个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她第
一次看到门打开。
阿米娅站在门口,迟疑了几秒,按照夏蓝的规定.不管门是打开还是关着,
她把宵夜送到门口后,就必须立刻下来.但是,阿米娅毕竟也有好奇心,她很想
知道,这个谜一般的小少爷.究竟每天藏在屋里干什么。
她盯着那扇打开仅30度不到的房门,咽了口唾抹.就看一眼,我就在门口瞄一眼。
阿米娅悄悄非近门口.用手指将房门悄悄顶开一些,头试探着伸到里面去
张望。
没人。夏青没在屋内。小少爷上厕所去了?阿米娅心中暗忖。她望了一眼二楼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应该是。本来,他打算就这样退回,然后走下楼去。但是在将头缩回来那一瞬间,她突然闻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让人感到恶心的臭味——这味道分明来源于这间屋内。阿米娅皱起眉头,判断着这股臭味可能是什么东西发出的。但她一时想不出来,愣在那里。几秒钟后
,她竟然像着了魔似的,走进了这间屋子。看一眼,我就看一眼。她的心怦怦直跳,眼睛在屋内搜寻着,鼻子四处嗅闻,试图找到臭源。十多秒后,她站在了夏青的衣柜面前,她把鼻子靠近衣柜门,深吸一口气,被里面散发出来的臭味熏
得直皱眉头——很显然,发臭的东西就在里面,是什么呢?此时,阿米娅显然已经控制不住了。任何稍有好奇心的人在这种时候,恐怕都不可能离开。她拉开了
衣柜门。阿米娅的脑子“嗡”地炸开了。她眼前发黑,像踩到了草地上的蛇一样,迅速朝后后面弹开,然后双
手捂住嘴,在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尖叫:“啊——!” 衣柜里的东西,她只在噩梦里见过——那是数不清的动物的尸体!猫、狗、老鼠、蛇,好像还
有......兔子?有些已经腐烂了,有些看上去还是刚死去不久的新鲜尸体。她看到里面还有一些小东
西在动......是还没完全断气?还是......天哪,她不敢再看下去了,两只手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
尖叫或呕吐出来。 上帝啊,我要......赶快离开!阿米娅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她害怕地将衣柜门关拢,打算马上走
出这间屋。但是转过身去,她呆住了。 夏青此时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她,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屋门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阿米娅接触到夏青的眼神那一刻。突然感觉动弹不得】就像被蛇盯住的青
蛙那样,无力反抗。她全身寒毛直立,双腿发软。
“夏青少爷......宵夜,我给您送来了......在,在门口”阿米娅止不住哆嗦。
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女人,但是这个六岁男孩带给她的恐惧感和压迫感.竟
令她害怕得浑身发抖。
夏青嘴角动了一下。他是在笑吗?阿米娅不敢确定。她只知道这个男孩正一
步一步向自己靠近。她本能地感觉到死亡的阴影在向自己袭来。
就在夏青马_上就要接近阿米娅的时候,突然“嘭”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了。夏蓝站在门口,大喊一声:“夏青!不行!”他迅速跑到夏青跟前,将儿子抱
住,嘴里不断重复:“不行。儿子......这不行......”他抬起头来对吓呆了的阿
米娅喝道,“你快出去!”
阿米娅慌乱地从他们身边绕过,逃命一样狂奔下楼。
天哪,这太可怕了......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阿米妞的本能告诉她,自
己刚从死神手中躲过一劫,绝对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她冲到自己的房间,翻
出一个箱子.将几件衣服和随身物品胡乱塞进去,打算立刻逃离,
她提着箱子走到客斥正要打开门出去,背后有人喝了一声:“阿米娅!”
阿米娅浑身一抖,手中箱子差点掉到地上。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看到了站
在楼梯口的主人——夏蓝。
夏蓝走近阿米娅,盯着她手中的行李:“你要离开这里?”
阿米娅哀求道:“先生,我求你‘“…让我走吧......”
岌蓝烦蹂地摇了下手。示意她别说不“你要走.我不会阻拦你.但是你总
该告诉我一声吧?这个月的工资不要了吗?,
"不要了,不要了......,只要您让我走,我就感激不尽了。”阿米娅可怜
巴巴地说。
夏蓝仰面叹了口气,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出来:“阿米娅,我知道你内心其实很想回菲律宾
,和家人一起过富裕的生活。现在,我满足你的愿望。这张卡上面有八十万,密码是123456.你拿着它
,再也不要回来了。” 阿米娅望着夏蓝,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迟疑片刻,伸手去接过这张卡。 夏蓝捏着银行卡的手突然往回一缩,凝视着他的菲佣:“但是你记住,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你不
能告诉任何人。” 阿米娅急促地点着头。 “还有,你每天晚上为夏青准备的食物,也是秘密。”夏蓝尖锐的盯着她,“这些事情,如果你让别
人知道了,必然会造成我的麻烦,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也会找你的麻烦,你懂吗?” “我懂,我懂......先生,我明天就坐飞机回菲律宾。再也不会来中国了。” 夏蓝缓缓点了点头,把银行卡交给阿米娅,目送她打开门,消失在黑暗中。
十三上官云昨天晚上睡的有些早,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早上醒来,发现菲佣阿米娅不再,感到奇
怪。她到客厅问金管家,金管家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听夏先生说,要换一个菲佣。上官云打算回房间问问夏蓝,但是刚走几步,她停了下来。 换菲佣?阿米娅做得好好的。我得好好想想,为什么要换?夏蓝如此着急地让阿米娅连夜就走,只
有一个可能性...... 阿米娅发现了夏青的什么秘密? 对,不会有错。上官云想起了每天晚上的宵夜。都是由阿米娅烹制并送到夏青房间门口的。她慢
悦皱起眉头,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
思索片刻,上官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挂钟,现在是上午九点半。阿米娅如果
昨天晚上离开的话,现在还不应该走太远。
她决定瞒着夏蓝,跟阿米娅取得联系。
上官云走到卧室。夏蓝这时正坐在床上,背对着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上官云故意不提阿米娅的事,只是谎称要出去买点东西,夏蓝看起来并没有怀
疑。
上官云迅速换好衣服,简单化了卜妆,匆匆离开家。到了屋外,她从皮包里
摸出电话,拨通了阿米娅的手机。
电话过了很久才被接起来。看得出来阿米娅对于是否接这个电话考虑甚
久,她的声音也表现出深深的不安:“喂,上官夫人......”
“阿米娅,你在哪里?为什么会离开?“上官云急切地问。 “没什么......”
“阿米娅,告诉我实话。先生为什么会辞退你?”
对方犹豫了很久:“......不是先生要辞退我,是我自己要走的。我想回菲律
宾老家去了......啊,上官夫人,飞机要到点了,我不能再说了......”
上官云吃了一惊:“飞机?你现在在机场?”
阿米娅显然想立刻结束通话:“是的,抱歉,我必须关机了......”
“等等,等一下,阿米娅!”上宫云赶紧叫住她,“不要挂电话。听着,我必须
跟你见一面,马上。你把飞机票退了,损失我赔给你。”
“啊,不行,上官夫人,真的很抱歉,我现在就要走……‘
“好的,等等......”上官云尽量安抚住她,脑子迅速转动:“阿米娅,你告诉我,先生给了你多
少钱?”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了。上官云知道说准了,她抓住对方心理说道:”阿米娅,只要你现在跟我见一面,我再给你同样数目的
一笔钱。怎么样,不坏吧?只会耽搁你半个小时。好好想想,阿米娅。” 足足沉寂了半分钟,上官云差点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阿米娅终于开扣了:“好吧,上官夫人,我在
泾海机场旁边的星巴克等你。” “好的,我很快就到。” 上官云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我猜得一点都没错,阿米娅果然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才被夏蓝连夜支
走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上官云不敢再浪费一秒钟,她立刻从车库里把自己的保时捷跑车开出来,直驶泾海机场。好不容易抓住一条线索,说什么也不能让它溜了。半个小时后,上官云在机场外面的星巴克咖啡厅里,见到了阿米娅。阿米娅已经替她点了一杯咖啡。上官云说了声:“谢谢”,捧住咖啡杯,开门见山的问道:“好吧,
阿米娅,你现在告诉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阿米娅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上官夫人,我......答应了夏蓝先生,不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上官云伸出手来比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但是阿米娅,你一定也知道这件事躲我非常重要。我是
这个家的女主人,但是夏蓝什么都瞒着我,现在,我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无所知。阿米娅,你能理解
我的感受,对吧?” “是的,我能理解......但是上官夫人。”阿米娅咬着下唇沉吟许久,“夏蓝先生暗示,如果我把我知
道的事情说了出去,他不会放过我。” “夏蓝他......竟然威胁了你?” 阿米娅低着头不说话,显得十分难受。上官云握住阿米娅的手:“别担心,阿米娅。夏蓝只是吓唬你而已,你马上就要回到菲律宾了,你可
以在菲律宾一座美丽的小城买套房子,和家人愉快的生活在一起。夏蓝不可能真的来找你——他也找
不到。没有任何人能打扰你。”
阿米娅抬起头来,似乎被上官云的话说服了。她再次犹豫了片刻,说道:“好吧,上官夫人,我把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你。”
上官云点了点头,有些紧张,
“昨天晚上十一点,我照惯例给复青少爷做了夜宵,送到他的门前......”阿
米娅把昨晚的事详细地讲了出来,她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好几次因为恐惧而停了
下来,花了十多分钟时间,才把事悄叙述完。
上官云的反应也是令阿米娅停下来的原因之一。当她听到阿米娅说,夏青的
衣柜里全是各种动物的尸休时,惊恐地捂住了嘴,胃里不住翻腾。阿米娅所描述
的夏青靠近时那种恐怖的感觉。更令她感到心悸胆寒。阿米娅讲完后,上官云整
个人都僵住了。
“上官夫人,事情就是这样‘我当时真的……吓傻了。”
上官云深吸一口气,仿佛之前有些透不过气来,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
道:‘夏青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动物尸体?他哪儿弄来的?”
阿米娅哆嗦了一下,显得很不舒服,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仿佛又出现在了眼
前。“我不知道,夫人。”
上官云思索了一下,突然想起夏蓝每天为儿子带回家的札物。难道......她身
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顿了片刻。上官云问道,“阿米娅,你说当你发现夏青站在你身后,并慢慢向
你靠近时,感受到了一种死亡的威胁。你确定你当时的感觉没出错吗?夏青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呀。
阿米娅双手抱住肩膀,脸色发白。似乎相对发现动物尸体来说,这才是她最为害怕的事。
“是的,夫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知道面前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但是,心中那种恐惧的
感觉......”她打了个冷噤,“直到现在还令我浑身发冷,我相信我的直觉没有出错......如果夏蓝
先生再晚一步来的话,我可能......会死。” 上官云的后背也在不断泛起凉意。她女里控制情绪,问道:“你说,夏蓝闯进那个房间,抱住夏青后
,嘴里不住地说:“‘不行不行’?” "是的,这让我感觉......先生他......好像知道如果他来迟了,会发生什么事。" 老天啊。上官云感到阵阵眩晕,她想起了死在夏青房间里的那个私人医生。阿米娅的直觉,可能是对
的。这个想法令她不寒而栗,她闭上眼定了定神,说道:“你跑下楼后,就不知道后来夏青怎么样了
,是吗?” “是的。” 上官云沉默良久,凝视对方的眼睛:“阿米娅,现在你告诉我。你每天为夏青准备的事物,到底是什
么?” 阿米娅的脸上掠过一丝恐惧的阴影。她睁大了眼睛,好像有些不敢说出来。上官云再次握紧阿米娅的手:“没关系,阿米娅,说吧,我做好了心理准备。” 过了好一会儿,阿米娅说道:“是......一些肉。” 上官云的心跳加速了:“什么肉?”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因为我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动物的肉。” “这些肉是哪儿来的?” "全是夏蓝先生带回来给我的,他叮嘱我,这种肉是专门为夏青少爷准备的,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看到或
知道。" 上官云竭力压抑心中的恐惧:“这些肉,你是怎么烹制的?” “像煎牛排一样,但是什么作料都不放。而且夏蓝先生要求,只要问一成熟就行了。”
“一成熟?”上官云惊叫道,“那不是跟生肉没什么区别了?”
阿米娅无奈地点着头:“我也觉得,他只是叫我象征性地烹制一下而已。
说实话,我很难相信,这种食物......会有人吃得下去。”顿了一下,她继续说道,
‘“而且,上官夫人......我之前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肉。但是昨晚看了夏青少爷的衣柜后。我在想,
会不会是……”
“好了,别说了。”上官云恐惧地捂住嘴,快要呕吐出来了。
“对不起,上官夫人。”阿米娅抱歉地说,“我只是瞎想的,让您不舒服
了。”
过了好几分钟,上官云的心悄稍微平复一些。她说:“阿米娅,这就是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吗?” “是的,上官夫人,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来 。但是,这等于背叛了夏蓝先
生。”
上官云听懂了。她从皮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说:“我不知道夏蓝给了你多
少钱。但是我今天带出来的这张卡里,只有五十万。阿米娅,你拿着它,回菲律宾
吧。就像夏蓝说的那样,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出人意料的是,阿米娅此时握住了上官云的手:“上官夫人,您把卡收起来
吧。我今天和您见这最后一次面,不是为了钱。说实话,夏蓝先生给我的那笔
钱,己经足够我在菲律宾生活得很好了。我告诉您这些,是因为......”
她顿了许久,紧咬着下嘴唇,好一阵后,终于说出:“我觉得,您有知道这些
事情的权利。而且,您现在的处境,可能也有危脸。啊......当然,我只是胡乱猜
想而已,不一定就是这样,但是,我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您,总要心安一些。”说
到这里,阿米娅站了起来,“上官夫人,刚才我没说实话,其实我买的机票,是
十二点钟的。现在才是乘坐的时候。
我要走了,请您保重。”她提起包,离开了咖啡厅。上官云想跟阿米娅道个别。感谢她一声,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十四
上官云坐在星巴克咖啡厅,两手交叉,撑住额头,闭上眼睛思索了十多分钟。她拿出电话,拨打夏蓝
的手机。电话接通后,她语速缓慢地说:“夏蓝,我要和你谈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云,你刚才是不是去找了阿米娅?” 上官云不打算隐瞒:“是的,她现在已经上飞机了。” 电话里的夏蓝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该死!” “夏蓝,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沉默,“云,回家再说,好吗?” “不,你不说清楚的话,我就不回家了。夏蓝,我不是在威胁你。我真的害怕。现在这个家,让我感
到很可怕,很不安全——你懂我的意思吗?” “......” 上官云的眼泪留了下来:“夏蓝,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为什么现在,你对我连基本的
信任都没有?你把我当成外人一样,什么都瞒着我,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夏蓝,你已经失去了儿子
,现在还打算失去我妈?” “......云,我们的儿子已经回来了。” 上官云苦笑一声:“是吗?你真的觉得那是我们的儿子?夏蓝,如果阿米娅告诉我的都是真的......
天哪,你告诉我,你现在清醒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我非常清醒。”
“但我不这样认为。你连自己每天面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告诉我,我面对的是什么?”
上官云闭上眼,沉吟一刻,狠下心说道:“一个怪物,一个可怕的怪物!”
夏蓝的语气显示他在竭力压下愤怒:“云,那是我们的儿子,我不准你这样
说他。”
如果不是因为在咖啡厅里,上官云几乎要吼叫出来,“不,你才是,不准再
亵渎我们的儿子!”她努力控制情绪和声音,“我们的儿子,是一个活泼可爱的
天使。他不会收集动物腐尸。也不会吃生肉,更不会威胁到身边任何一个人的生
命。夏蓝,你告诉我,那个私入医生的死,真的跟他无关吗?你真的认为做出这
些可怕事情的人,是我们的儿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一分钟。也许夏蓝被上官云问得哑口无言了,但他最终
还是说道:“云,他就是我们的儿子。”不等上官云开口,他接着说,“不管他是
人还是鬼,或者就像你说的,是个怪物——但他就是我们的儿子。”
顿了几秒,电话里的声音哽咽了:“云,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我的疏忽害
死了我们儿子。现在上天让他回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接受。只要
他能回来,待在我身边,那就足够了。就算让我把性命给他,我也在所不惜。所以……”他苦涩地笑
了一下,“我又怎么会在乎他是不是怪物呢?”
这番话,就像冰块倒进了上官云的身体,让她的心彻底凉了。没错,夏蓝的
确很清醒。他知道,儿子已经…….死了。他也知遗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怪物。
但他选择执迷不悟,只为弥补自己的过失和内疚。上官云感到阵阵晕眩。她知
道,现在所有劝说都失去了意义。夏蓝已经表明了决心,他会一意孤行下去。哪怕……失去自己。
电话里夏蓝的声音还在继续:“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为什么要一直瞒着你。
,我知道这些事情你不可能接受得了。而且……”
他停了下来。上官云问道:“而且什么?” 好几秒后,夏蓝说道:“我看出来夏青有些排斥你——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担心,如果你太靠
近他的话,会有危险。所以,我只能叫你不要接触他。” 上官云感觉脸上的汗在一阵阵收缩:“你知道些什么,夏蓝?你知道他......有能力杀人?” “不,这点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隐隐感觉到了......这个孩子,有些不一般,我的直觉。”
“你是不是自从他回来那天晚上,跟她洗澡之后,就发现了?” “......是的。” “你怎么发现的?” “云,我不想说。” “告诉我。”上官云以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说,“夏蓝,告诉我。” 夏蓝沉寂许久。“他的身体,不管泡多久热水,或者以任何方式取暖,都是凉的......够了,云,我
不想再说下去了。” 尽管隔着电话,上官云也能感受到痛苦正从夏蓝的身体各处四溢出来。她又何尝不是呢?而出了痛苦
,还有发自心底的恐惧在紧拽着她。 夏蓝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云,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无法面对,我也是。但我不知道该
怎么办。我只是建议你,如果实在害怕的话,你可以暂时住在你母亲那边。” 我确实不敢回这个家了。上官云像。但同时,她担忧地说:“那你呢,夏蓝?你一直呆在他身边,也
会有危险!” “不,我不会。”夏蓝笃定地说。
“你怎么能肯定?” “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能肯定。相信我,云,别为我担心。” 上官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她想起了柜子里那些动物尸体,仿佛有些懂了——难道,“他”必
须依靠夏蓝为自己收集这些可怕的东西! 想到这里,上官云焦急地说:“夏蓝。我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畴。你不要再迷失
下去了!我们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不!”夏蓝像被吓了一跳,惊叫道,“干万不要!云,别做傻事!”
上官云凭本能感觉到夏蓝的惊恐是有原因的,似乎不仅仅为了守护“儿
子”。她问道:“怎么了?难道报警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听着,云。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一定会引发什么可怕的后果。相信
我,这件事情不是警察或者任何你能想到的普通人能够解决的。我们千万别轻
举妄动!”
上官云被夏蓝说的话和他的语气吓到了。她呆了一会儿,说:“那么你打算
怎样做昵?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不知道。先维持现状吧。”
上官云思索一刻:“夏蓝,你难道没想过,弄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因吗?”
“什么原因”
“我们死去的儿子夏青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还有,他为什么要收集动物的
尸体?这样下去,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云。我现在脑子很乱,无法思考。也许,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
本来就是没有原因的。”
“我不这样认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的。”
“也许吧,但我无能为力。” I.
上官云沉默片刻,说:“好吧,夏蓝。我从今天起就到我母亲那里去住。而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会跟你联系的。”
夏蓝听出,上官云似乎有某种计划。他问道;“你想干什么?”
上官云迟疑一下,说:“我要调查这件事情。”
“你打算怎么做?”
“暂时不知道。但我会找到办法的。” “......不管怎样,我再次提醒你,云,别做傻事。” “我知道。” 他们又说了几句提醒彼此的话,挂断了电话。上官云常常吁出一口气。她的咖啡早就冷了,她喝下去的时候,完全没感觉到温度和味道。她暗下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弄清这件事的真相。
十五上官云住到了母亲家里。由于生孩子的时间迟,母亲现在已经有七十岁的高龄了,上官云是家里的独
生女。父亲死后,母亲没有再婚,过着独居的生活。但是很不幸,在她六十六岁那一年,患上了阿尔
兹海默病——通常所说的老人痴呆症。随着认知和记忆功能的不断恶化,母亲的日常生活能力也在减
退,并伴随各种神经精神病症和行为障碍——一个人生活显然已成问题。上官云为母亲请了一个专职
护工,住在家里负责照顾老人的饮食起居。平时她一般每周都去看望母亲一次。夏青出事那天——上官云想起就是一阵心痛——就是因为母亲又犯病了。她在家乱摔东西,并怒斥护
工要她滚出这个家。女护工实在忍受不了,才给上官云打了电话,请她过来处理。结果,本来要陪儿
子过生日的上官云被迫回到母亲价,间接导致了那天事故的发生。上官云心里想过很多次,如果那天母亲没有犯病,她一定会在家里一直守着儿子,又怎么会发生那场
悲剧?但是,事已至此,她又能怪谁呢?夏青意外死去的事情,上官云一直瞒着母亲。而得病后糊里糊涂的母亲,也几乎没过问过外孙。当然
。夏青归来的事,老妇人就更不知道了——这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和解释。上官云现在住进母亲家,
只说想来陪母亲一段时间,对别的
事情只字未提。老妇人虽然神志不清。却很是高兴。
在母亲家的日子里,上官云一天都没闲着。她通过各种途径寻求探知这件
诡异事情真相的方法。最快捷,而且值息量最大的途径,当然就是——网络。
上官云浏览了很多研究超自然事件的网站和论坛。一开始,她非常失望,因
为这些网站百分之九十的信息是虚假和哗众取宠的,有些所谁的“灵异事件”其
实就是一个鬼故事或黑段长就在渐渐失去信心的时候,她注意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在网上注册的名字叫左纳,自称是一个研究灵异现象的学者。他经常
来往于这些网站和论坛,发表自己的见解和观点。上官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困
为这个左纳和其他人不同。他很多时候扮演了一个“打假者”的身份,分析某件事情中的虚构成分,
或者直接指出。某起所谓的灵异事件,根本就是个谎言或笑话。
重要的是,这个左纳并不是胡乱指责或凭空猜测。他态度非常严谨,指斥某
件事情之前。总会列出各种强有力的证据,并加以理性而科学的分析,让很多人
感到信服。
上官云暗中观察了这个左纳许久,认为他是一个值得信赖和拜托的人。她决
定跟他取得联系。
在一个论坛的某个帖子中,上官公回复了左纳说的一段话,并表示自己遇到.
了非常怪异的事情,很想和他探讨。
很快,左纳回复了她:什么事惰?能发在论坛上吗?
上官云:不行,这件事我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见面后私聊。
左纳:我无意冒犯,但您怎么能保证这件事一定会让我感兴趣呢?
上官云感觉出这是一个好奇心很强。但是又十分严谨的人。她回复:我能保证这件事你百分之百感兴
趣,而且绝对真是。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如此慎重。请相信。我_一个有身份的成熟女人,不回无聊到
随便约一个男人出来,编一个鬼故事给他听。
左纳:您怎么知道我是男人?我有提到过吗?上官云:女人的直觉。言归正传,你愿意和我见面细聊吗?
等待了半分钟,左纳回复道:好的,明天下午三点,衡山路老麦咖啡馆,可以吗?
上官云暗忖,他选的这个地方,是一个比较有档次的上等场所。这很好,说明他起码也是一个比较有
身份和品味的人,沟通起来应该还比较容易,她立刻回复:可以。
左纳:我么你需要互留一下联系方式吗?
上官云:抱歉,我并非没有诚意,只是不希望把电话号码公布在网络上,明天请您手中拿一本杂志,
坐在靠窗的位置。我一定准时到。
左纳: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上官云关闭网页,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只希望时间过的快一些。最好能立刻跳到明天下午三点。她对
这次见面满怀希望。
第二天下午一点钟,上官云就开始为下午的会面做准备了,她精心打扮了番,站在镜子前,她看到了
一个知性而高贵的美丽妇人。主动约一个陌生男人见面,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在
心里告诉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两点钟,上官云开着她的白色保时捷出门了。她预计自己会在两点五十左右到,结果提前了一会儿,
两点四十就到了。令她意外的事,左纳到得更早。看起来他也非常期待这次会面。要在这家极富小资情调的咖啡厅认出左纳,实在是非常容易。其实他根本不用拿什么杂志。因为整个
咖啡厅内,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独坐在靠窗的位置,其
他位里都是两个或两个人以上。上官云进门后,一眼就看到了他,而他也似乎本
能地感觉到,这个高贵美丽的妇人,就是他要等的人。
上官云走到咖啡桌旁,礼貌地问道:“请间是左纳先生吗?”
对面的男人四十多岁,看起来年龄和上官云相差不大。他身材微胖,长相翻儒雅,戴着一副黑框窄
边眼镜,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短袖衬衫,给人学识渊博和干练稳重的感觉。他站起来,礼貌大方地伸
出手来:“是的,您好,我是左纳。请坐。”
上官云坐下来,咖啡馆的侍者走过来问她需要点什么,她随便点了一杯蓝山
咖啡,然后微笑着问道:“左纳是您的本名吗?”
“是的,本名。您怎么称呼呢?”
“复姓上官,单名一个云字。”
“您一看就出身于富贵门庭。我就叫您上官小姐吧。“
“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行了。左纳先生的职业是?”上官云打探道.
“在大学里任教,教的是人类学。”
“啊,原来是大学教授,难怪就算是在网络上.我也感觉您谈吐不凡。”
“过奖了。”左纳微笑道。
他们又客套了几句闲话,侍者端来了咖啡。上官云优雅地端起咖啡啜了一
口,认为该说正题了。
“左纳教授,我接下来要告诉您的这件事,是我的亲身经历。我希望您不要
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因为我在讲的过程中。我——以及我丈夫的真是身份,全
都会曝光。并且,您在知道了我们家的秘密后,不管能不能榜上我,都请您一定保密,好吗?”上官
云诚恳地说。
左纳非常肯定地点着头:“我保证一定不说出去。这一点,也请你信任我。” 上官云点头道:“我相信您。那么,我开始讲了。这件事情其实就发生在两个月前。那一天,是我儿子
夏青的生日……”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上官云把整件事情完整而详细的讲诉了出来——夏青被锁进保险柜里、将他安
葬在公墓、一个月之后离奇地归来、之后发生的一系列骇人的事情——所有一切。她毫无保留地告诉
了左纳。左纳坐在对面,手指交叉,首长相对,指头关节顶住下颚。在听的过程中,他神情专注、一言不发,
一直凝视着讲述者。上官云注意到,左纳忽而眯起眼睛,又忽而皱起眉头,又是会不由自主的张开嘴
,但始终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变化——显然实在努力控制。她能感觉到,自己所讲的事情给这个大
学教授带来了怎样的震撼和惊骇。上官云讲完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这就是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左纳教授,不知
道您以前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怪事?” 左纳盯着上官云的眼睛看了半分钟,终于吐出口气,好想他刚才暂时忘记了呼吸。他张了张嘴,又闭
上,显得欲言又止。这种反应让上官云感到不解,她问道:“左纳教授,您想说什么?请不要有顾忌。” 左纳埋下头,几秒钟后再次抬起来,望着上官云:“上官小姐,我无意冒犯。我之前也说了,我既然
会到这里来跟你见面,就是相信你的,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想再次确认一下——你刚才告诉我的
事,是千真万确的吗?” 上官云似感到疲惫的闭上双眼。良久,她睁开眼睛,直视着左纳,一字一顿的说道:“左纳教授,您
听好——我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我用人格来担保。” 他们对视了十秒钟。 “好的,上官小姐。”左纳点头道:“我相信了。” 上官云看着他。 “您刚才问我,以前有没有听过类似的事情?” “是的。”
左纳将两手食指合拢,严肃地说:“上官小姐,我是一个教人类学的教
授。象牙塔里的生活,对我来说是枯燥乏味,缺乏生趣的。我最大的兴趣,就是
探索和研究发生在世界各地的灵异事件。可以说,我在这方面的付出和研究,远
远超过了在本专业方面的钻研——当然,如果灵异现象属于人类学的范畴,那
就另当别论了。”
他凝视着上官云的眼睛。“我曾经通过灵,用老式相机拍到过伦教塔里的幽
魂;用留声机录下过亡灵哭泣的声音;在游历世界各国的旅程中.我见识过不计
其数的灵异现象——但是——对于你刚才所讲的这件事情,我闻所未闻,并感
到难以解释。也许,这是我这一生中所遇到的最神秘的一件事。”
上官云像是被左纳的这一番话吓到不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她同
问道:“那么,教授,您能帮我吗?”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我想知道发生这种怪事的原因。然后,找到解决的方法。”
左纳神色肃穆地点点头,若有所思。思忖了好几分钟,他说道:“我认为,这
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缘由的。”
“对!”上官云立刻表示赞同,“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左纳伸出两只手掌,在空中比了一下。“这件事情,都有一些关键因素。如果
我们能准确地找到这些关键因素,就能够以此为线索,摸出事悄的头绪。”他
盯着上官云的眼睛,“我刚才仔细思考了一下。有两个因素,是这个事件中的关
键。”
上官云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哪两个因素?”
左纳沉声道:“‘保险柜,和‘盗墓贼’。”
上官云双眉深锁:“怎么说?”
左纳用手托住下巴,缓缓摇头;“我现在还没有思路,只是凭直觉认为,这两个因素可能十分关键。” 他垂下目光,深思起来。上官云不烦打扰,只能等待。大概十分钟后,左纳抬头说道:“这样、上官小姐,这件事我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还要做一些调
查和准备。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我有了头绪,就会立刻跟你联系。” “好的......”上官云说,“您能告诉我,您准备怎么样调查吗?”如果有调查方向的话,我早就调
查了。她暗忖。左纳神秘的一笑:“这个,还是暂且保密吧。希望你能充分信任我。这件事情,不管是出于帮助你,
还是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我都会尽权利找出真相。” 上官云感激地说:“那真是太谢谢您了,左纳教授,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请告诉我。” 左纳点头:“我会的。现在暂时想不出来需要你做什么——啊,你把手机号留给我吧,我好和你联系
。” “好的。”上官云告诉左纳自己的手机号码。左纳用他的手机给上官云打过来。双方都互存了号码。之后,他们一起走出了咖啡馆。分别的时候,上官云再次真挚的像左纳道谢。左纳摆手表示不用,然
后匆匆离开,看上去似乎急不可待。
十六和左纳见面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了。上官云每天茶饭不思、坐立不安,几乎什么都不做,只是守着手
机,希望它能立刻带来左纳调查之后的消息。但是,直到现在她也没能等到电话。上官云之所以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左纳身上,是因为那次见面之后,她感觉到左纳的确是一个值得信赖
和托付的人。并且,他考虑问题的思维方式确实与众不同。比如在这件事情上——上官云认为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己经死去的夏青为
何会神秘地死而复生。但是左纳却认为,关键点是“保险柜”和“盗墓贼”。 上官云
认为,这种新奇独到的见解绝不是左纳在故意标新立异,她之前也认识一些
出类拔萃的人,这类人的共同点是,具有区别于常人的思维和判断能力.
她深信自己找对了人。她也深信,这三天时间,左纳绝没浪费时间,而是在
尽全力想办法和调杳。所以即便焦急,她也只能继续等待,不敢打电话去催问。
终于,第四天下午,上官云的手机响了,她迅速拿起手机——感谢上帝,是左
纳打来的!
“喂,左纳教授吗?”上官云迫不及待地接通电话,问道,“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电话里的左纳笑道:“结果是不会出来这么快的。但是我查探到了一些非常
重要的信息——我规在知道调查这件事的方向了。”
上官云浑身像通电般地抽搐了一下,激动地说:“太好了教授,您现在在哪?我马上来找您:”
“我在家里要不,你到我家里来?”
“好的,您的地址是?”
左纳告诉上官云一个详细的地址。上官云记下了。挂了电话,她几乎是飞奔
出门.立刻开车前往左纳的家一一大学教授的宿舍区,一个空气清新、安静宜人
的地方。
半个多小时后,上官云按响了18楼A-2室的门铃。
门很快就打开了。左纳站在门口,微笑着说:“上官小姐,你来了,请进吧。”
上官云在门厅换了鞋,走进左纳清爽明亮的客厅。这个家虽然不算华美,装
修和布局却透露出书香门第的优雅气息。左纳大概知道有客人要来,在家里也穿着正式的装扮,极具
礼节。
上官云坐到皮质沙发上,左纳问道:“上官小姐是喝茶还是咖啡?” “谢谢,白开水就行了。”上官云不想浪费一分钟,他的神情里全是急迫和期待。左纳显然也明白上官云的心思。他许怒算来一杯纯净水后,坐到上官云对面的位置,说道:“我知道
你一定很心急,那我就不废话了。直接说正事吧。” 上官云急促的点着头。 “上官小姐,你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认为这件事中最重要的两个因素——‘保险柜’和‘盗墓贼
’——对吧?” “是的。” “那么,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 “您请问。” “那个保险柜出事之前,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上官云想了想:“其实这个......我也不是非常清楚。那里面的东西,多数是我丈夫的收藏品。他喜
欢宝石和玉器,所以把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用宝石制作的精美艺术品,装在那个保险柜里,方便他不
时拿出来欣赏把玩。” “那里面的宝石和玉器,你应该看到过吧?” “是的。但是我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一类东西,所以没有仔细观看过。” “这么说,你对这些宝石玉器并没有特别深的印象?” “是这样。” 左纳皱起眉头,若有所思。上官云忍不住问道:“左纳教授,保险柜里装的是什么很重要吗?这些东
西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左纳伸出手来比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上官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当然希望能立刻准确的
得知事情的真相。但是,这件事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推测出原因和真相的。所以,我必须从每一
个细节入手,考虑各种可能性。我问你的这些问题,可能的确和事情没有关系,但也有可能从中发现
非常重要的
线索或信息,所以,你不要心急,配合我的问题,让我从各个方面来考虑,可以
吗?”
左纳耐心的劝说,让上官云略徽感到有些不好一丝,同时按倷下急躁的情
绪,说道;“好的教授,我明白了。”
“那我们接着刚才的说——保险拒里的宝石和玉器,你并没有特别深刻的
印象,甚至你都不清楚里面这些宝石的来历?”
“……是的。”
“这就有些不好办了。”左纳皱起眉毛,摇了摇头,接着问道:“那么,
宝石现在在你家里吗?”
“在,我们家的管家在保险柜被打开后.就把里面的宝石玉器全都带了回
来。”
“嗯,很好”左纳点着头,“这些宝石一定非常值钱,对不对?所以才会装
在保险柜里。”
“是的。”’
“它们一共价值多少?”
上官云想了想,觉得无需隐瞒,实说道:“大概……一亿元以上。”
左纳不由自主向后仰了一下,使劲的咂了咂,显然这个数字超出了他的预料。
“值这么多!宝石的数量很多吗?,
“不,不算多.’上宫云回忆着,“我印象中,那里面其实也就装着十多件而已……”
“我明白了。”左纳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这么说,这些宝石里面,一定有一些极为罕见的
稀世珍宝?”
“也许吧……我真的不清楚,要问我丈夫。”上官云征求左纳的意见,“需要我现在打电话问我丈夫
吗?” 左纳摆摆手:“不用了。我想,你丈夫也不知道这些宝石有些什么功能。” 这句话所暗示的一丝让上官云大吃一惊:“啊,您认为......这些宝石,可能具有某种神奇的功
能......它可以......” 左纳用手示意上官云不要紧张:“只是一种猜测而已。不一定是这样。” 他们沉默了片刻。左纳又问:“关于这些宝石和玉器,还有什么别的有用的信息吗?” 上官云沮丧地说:“我乌发判断什么是有用的信息。而且,我们从来没把宝石作为重点。所以即便是
拿后来后,也没有谁去研究过它们.......”说道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有一点,
我不知道算不算有用的信息——金管家把这些宝石玉器拿回来后,发现缺少了一些。” 左纳眼睛一亮:“什么?宝石少了?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上官云不知道左纳为何反应如此强烈。她回忆道:“夏青的墓被盗,保险柜也被打开。犹豫里面并没
有发现我儿子的尸体,所以警察让金管家把里面的宝石拿回家。但是拿回来后,金管家仔细清点了一
下,发现宝石少了一两件。他估算,丢失的宝石大概价值五百万左右——就是这样。” “丢失的是哪件宝石?那个金管家知道吗?” “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但他说,这些藏品只有夏蓝最清楚。他只是大概知道数量。当时他清点后,
发现少了一两件,就告诉了我。” “那你有没有追究此时呢?” 上官云摇头叹息:“没有。左纳教授,不是我们家已经有钱到了丢失五百万都完全不在乎。而
是......在我儿子的悲剧面前,没有谁有心思去追究那丢失的宝石的事情。和我儿子的性命比较起来
,这些毕竟都是身外之物。” 左纳表示理解的点点头。上官云困惑的问道:“左纳教授,为什么您认为丢失的宝石和这件怪事有联系?” 左纳埋头思付片刻,说道:“上官小姐,我以前到津巴布韦游历的时侯,曾经
听当地的土族说过一些奇异的传说。”
上官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你知道,津巴布韦是一个矿业大国,每年会开采出大量的宝石,其中不乏
一些极为罕见的珍贵宝石。据当地的土族说,一般的宝石开采出来之后,会高价
.卖给珠宝商,但如果有人极为幸运地挖掘到一种超级稀有珍贵的宝石,可能不
会把它卖掉,而会自己悄悄藏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上官云摇头表示不解:“把超级珍稀的宝石卖掉后,不更是发大财了吗?为
什么要自己藏起来?“
“那是因为,这种宝石的珍贵之处,并不是它的商业价值,而是——”左纳
用神秘的语调说,‘土族们相信,这种宝石有着某种神奇的用途。”
上官云此时张开了嘴,似乎想到了什么。
左纳凝视上官云,说:“那个部落里的一个长者告诉我,他们那里有一个传说——如果一个人死
后,把这种特殊的宝石放在他的身体某处,比如嘴里,.然后
将他的尸体放在个山洞。当然不是普通的山洞,是一个神圣之地——对他
们来说。一段时间之后。这个人就会复活。而且,这个人复活之后.那块神奇的
石头就会消失。”
上官云完全听呆了,她用惊异的眼神望着左纳。好一阵后才说道:“左纳教授……您.不可能是认
真的吧?”
‘你是怀疑我还是怀疑这个传说?”
“当然是怀疑这个传说.”上官云特别强调了“传说”两个字,“难道您相信吗? 您亲眼目赌过有人
用这种宝石复活”
左纳耸了耸肩膀;“没有。土族长者告诉我,如果谁极为幸运的挖到了这种
神奇的宝石.根本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拥有者要让某人‘复活’的话,也不会声
张.只会秘密进行。所以别说是我,就连他们部族的人,也救护不可能亲眼看到这种事。“ “那么,这个传说不是显得更不可靠了吗?” “我本来也不太相信这个传说。”左纳看了上官云一眼,收回目光。“但是听了你儿子的事情
后......” 上官云难以置信的说:“左纳教授,您真的相信一块宝石能让人死而复生?请恕我直言,这完全没有
任何科学依据呀。” “其实那个土族长者告诉我这种宝石能让人复活的理由。”左纳道,“他说,这种宝石往往都埋藏在
很深的地下溶洞。他们认为,这些宝石是冥界的‘钻石’。如果人类死亡后,身上带着这块宝石。那
么,他的灵魂到冥界之后,可以用这块宝石贿赂冥府的使者。等于用这块‘冥界的做事’来为自己买
回一条命。” 左纳停顿了一下:“当然,这种说法未免太具迷信色彩了,但是我想,会不会是这种宝石中含有某种
稀有矿物质,或者别的什么特质,真的能让人起死回生呢?” “只是假设而已。” “但是,我儿子复活后,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可怕的状况?”上官云痛苦的说,“这块宝石能让人复
活,但是也会把人变成怪物吗?” 左纳眉头紧锁:“那个土族长者,也只是知道这个传说而已。他并没有真正经历过这件事。所以,没
有人知道‘复活’之后的人,回事什么状态......” 上官云用手撑住额头,忧虑的思忖了一刻,说道:“还有一点,您说挖掘到这种宝石的人,不回把它
卖掉。那么我丈夫是怎么获得这种宝石的呢?” “我只是说——实际上是土族长者说——挖到的人多半都不回把它卖掉,而会自己悄悄藏起来。但是
并不绝对——有些人为了获得富足的生活,或者他不完全相信这个传说,就可能会把石头卖掉。”
“那我丈夫在买这块宝石的时候,也应该知道它的神奇用途呀,为什么他
从来没提到过?”
“我猜,最大的可能性是,这块宝石辗转多人之手。几经易主之后,买到的
人已经完全不知道它的特殊之处了,只当做是块普通的宝石,”
上官云想了想,觉得很可能就是这样。她问道:“左纳教授,您认为这件事
己经找到解释了吗?”
左纳摇头道:“不,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我们现在探讨的,只是这件事
的各种可能性而已——还远远没到下结论的时候。”
“那您认为还有什么可能性呢?”
“如果我们就这样坐在家里分析、讨论,可能永远都无法得出肯定的结
论——因为全部都是猪测。只有找到一些和这件事情有关系的‘重要人物,‘才
能验证猜想、找出真相。”
上官云转动眼睛:“教授,我恐怕没明白您的意思——跟这件事有关系的重
要人物,除了我和我丈夫,当然还有我儿子——还有谁吗?”
左纳神秘地笑了一下:“你好像忘了我之前说过的,关键因素有两个。现在
我们只探讨了‘保险柜’这一个。”
上官云想了起来:“还有一个是——‘盗墓贼’。可是,.....那个盗墓贼已经死
了呀。”
左纳从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上官云旁边.俯下身来,盯着她的眼睛: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保险拒的密码不是被你儿子胡乱修改过了吗?,按道理说,任何人都
不会知道这个密码。但是,那个盗墓贼是怎样打开保险柜的呢?”
十七上官云呆住了,怔怔的望着左纳。左纳坐到了她旁边,说道:“你告诉我,这个保险柜并不是借由歪理打开的。实际上,我也不相信这
种质量最好的保险柜,会被人轻易撬开或砸开,那么,打开它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盗墓贼是
用正确的密码将它打开的!” 听到这里,上官云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上升腾:“对!您说的对!我们当时......怎么完全没想到这
一点呢?” “这不奇怪。你们当时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冷静思考,这是很正常的。但是警察居然也没有注
意到这一点——我只能说,警察在这件事上疏忽大意了,或者根本就没有尽职调查这起案件。唉,毕
竟这个案子只是盗墓案,而且里面的财物又没有丢失(当时警察是这样认为),所以他们不可能像对
待命案那样去大力侦破把。” “那么,您觉得是怎么回事呢?那个盗墓贼为什么会知道密码?”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左纳沉稳的说道:“这三天时间,我主要就是在打探关于那个死去的盗墓
贼的事。” “您查到了那个盗墓贼是谁?” 左纳点了下头:“由于我长期关注各处的灵异事件,会接触到社会上各种不同阶层的人,所以认识一
些三教九流之辈。这些人拥有丰富多样的信息渠道,简直像一个地下情报网。我托其中某人帮我打听
,果然获得了确切的消息。” “这老贼是谁?” “他可不是个普通的盗贼。这人是个江湖老手,算得上是盗贼界数一数二的高手,名号‘狮头鹰’.” "就是他打开了密码保险柜?” 左纳迅速晃了下脑袋,突然显得有些亢奋:“重点就在这里,为什么我刚才说警察没有仔细调查这个
案子呢?因为他们只要摸清狮头鹰的底细,就会知道,
这个老贼固然厉害,但他恰好是一个对密码保险柜束手无策的人!“
听到这里,上官云有些糊涂了:“那么…他怎么能打开保险柜呢?”
左纳盯着上官云的眼睛“你还没想到吗?’. ‘
上官云思索了半分钟,突然叫道:“啊’那天晚上盗墓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对,但是你说,,警察到墓地的时候.只在现场发现了这个被吓死的老贼的
尸体。这意味着,那天晚上的另外一个盗墓贼逃走了,而且这个人现在可定还活着!”左纳越发激动
起来,他站起来说道,这两个盗墓贼显然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你们家的事,
才会来掘夏青的墓。目的当然是保险柜里的宝石。但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伸出手,示意上官云先不要说话,“现在,你来想想那天晚上的情景——
两个盗墓贼,费尽力气和心机的挖出了保险柜,又将它打开.这时,他们看到了
保险柜里的什么:——显然是非常恐怖的——那个老贼当场就被吓死了。而另
一个贼呢?他没有被吓死,但是可能也吓得不轻,否则,价值上亿的宝石就摆在他面前,为什么他都
不敢去拿就落荒而逃了呢?“
左纳这番话所引发出的想象.让.仁官云仿佛亲眼目睹到了这恐惧的一幕。她
感觉身边的气温似乎骤然降低了几度,让她全身发冷、毛骨悚然。
左纳重新坐下来.呷了一日茶杯里的水,暂时没说话。十几秒后,上官云望着
他:“那么教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左纳定睛看着她:“找到另外的那个盗墓贼。”
“找到他又怎样?他会知道这一切的答案吗,”
“不,他不知道。左纳成竹在胸地说,”但是他经历了那天晚上的事,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告诉我
们,那个保险柜里究竟装着什么的人。找到了他,我们可以验证很多猜测,而且可能获知一些意想不
到的事情。“他望着上官云,”我有种分厂强烈的直觉,这个小贼,僵尸解开谜底的关键!” 上官云和左纳对视了片刻,说道:“好的,我相信您的直觉。”想了一下,她问道:“教授,宁刚才
好像说‘小贼’?您知道另外一个贼年纪不大?”
左纳充满自信的一笑:“我手机的信息远远不止如此。我不仅知道他年纪不大,我还知道,这个小贼
就是狮头鹰的徒弟,叫做隼,他有一种能够打开密码保险柜的特殊能力。” “那您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吗?”上官云关切的问。左纳点头道:“当然,既然知道了他是谁,那他住的地方就很容易通过‘地下情报网’查到了。”
“您的意思是您已经查到了?” “是的。” 上官云骤的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左纳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
上官云恳切的望着左纳:“教授,我没法等到明天了。”
左纳看着上官云焦急的模样,短暂的犹豫了几秒,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吧,我们走!”
十八乘电梯下楼后,上官云打算立刻上车。左纳问道:“我们不吃晚饭吗?” 上官云其实没有一点儿吃东西的心思,但她不好让总拿也饿着肚子,只有说:“好的,我们就在附近
吃吧。” “小区旁边就有一家中餐馆,虽然是家小店,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上官云点头:“随便吃什么都行。”
两个人在小餐馆坐下服务员递上菜单,左纳闷‘上官云小姐想吃点什
么?“
“您点菜就行,我真的无所谓。”
左纳看了上官云一下,“好吧。”他点了两荤两素一汤,请服务员稍微快一些。
两忱默默喝了几口菊花茶,左纳说: 上官小姐,实际上我并不饿。我提出
先吃饭再去,是想在去隼的家之前,先跟你沟通一下.”
上官云点了下头。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们以一种什么身份去和他见面?“
上官云略徽愣了一下,这确实是个问题。
左纳说:“想想看,如果我们见到了他,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是你两个月前盗
过的墓的主人。现在想找你了解一下相关的情况——他可能配舌我们吗?我猜
他一定会断然拒绝,并立刻请我们吃一个闭门羹。而且从此之后,我们可能再也..
没机会见到他。”
上官云皱起眉头想了想:“确实……要不,先不告诉他我们的身份?
“那我们凭什么要求他告诉我们盗墓的事呢?这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呀,是
违法行为。谁会轻易承认这种事,并且告诉两个陌生人?
“那您觉得该怎么办?”
左纳耸了下肩膀:“我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方法。也许,只有这样——先
告诉他我们的身份和来意,如果他不承认或者抗拒,我们就声称已经搜集到
了他盗墓的证握。如果他配合的话,我们就既往不咎;否则,就立刻报警抓捕
他。,
“好主意,就这么办?”
左纳担心地摇着头说:可能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起码有两个问题:第一,我们不
了解这个隼是个什么样的人.万一我们威胁他之后,他起了歹念像杀人灭口,我们就危险了。“
上官云
的眉头越皱越紧,显然也有些害怕。 ”所以我觉得,如果要稳妥一些的话——今天晚上暂时不要去找他。等到明天,再多叫上一两个人去
,就安全多了。:
“不,不行......”上官云连连摇头,“左纳教授,我们必须今晚就找到这个人。” 左纳有些不解“上官小姐,我能理解你想尽快弄清此事的心情。但是也不至于着急到一晚上都等不及
吧?”
“不,不是我心急,而是......”上官云紧绷着嘴唇,犹豫片刻。“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越来越
临近晚上,我越发心慌意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像......今天晚上要出什么事一样。” 左纳看着上官云,稍顷,说道:“好吧,那我们就今天晚上去找他。但是有一点,也是我刚才说的第
二个问题——希望你能注意。” “是什么。” “如果我们一会儿见到了这个隼,我心网你能尽量克制情绪。记住,我们现在毕竟有求于他,需要他
诚心合作,说出实情。所以,请你不要感情勇士,谴责、怒骂他。否则引起他的反感或抗拒,就不好
办了。” 上官云微微颔首。 “总之我们争取坐下来跟他好好谈,不要让他感觉到威胁和敌意。总而言之——我们要控制局面。”
“好的,我知道了。” 这时,女服务员把他们点的菜端过来了,两个人开始进餐。吃了一会儿,上官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
道:“对了,左纳教授,您的夫人呢?” 左纳笑道:“你看我像是有妻室的人吗?” “您......没有结婚?”上官云感到不解,“为什么?” 左纳苦笑道:“并非我有什么不正常,只是一一'你想想看,像我这种喜欢研
究各种恐怖的灵异事件,而且经常全世界各地搜寻这种事情的人,哪个女人愿
意,或者说敢嫁给我呢?
上官云尴尬地笑了一下,无话可说。
两个人很快就吃完了饭。上官云回到左纳居住的小区,把车开了出来。坐上
车后,左纳说:“地址是南城的新竹雅小区,你找得到吗?”
“我知道。”上官云有些诧异地说,“这个盗墓贼,竞然住在这种高档小区?”
“别小瞧他们,这两个盗贼可有钱得很呢。据情报说,这是隼和他的师父狮
头鹰一起居住的地方。现在狮头鹰死了.大概就只有他一个人住在那里。我们走
吧。“
上官云开启导航,按照语音提示开往新竹雅小区.四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
目的地。左纳从裤包里摸出一个小记录本,翻开查看隼的具体住址。几分钟后,
他们走到了“盗贼之家”的门口。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左纳看到上官云紧绷着脸,意识到她多少有些紧张,问道:“你准备好了
吗?”
上官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别害怕,盗贼毕竟区别于野蛮的强盗。只要我们别刺激他,他还不至于会
跟我们拼命。”左纳说,“如果他在的话,我来跟他说。你先别开口,见机行事。”
上官云额首表示同意。左纳按响门铃。
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屋内的人连问都没问一下.就开了门。事情顺利的让
左劫竟然感到不适应,
一个穿着短袖衬衣和休闲长裤,面相斯文的大男孩站在他们面前,望着他们。
左纳的直觉告诉她,找对认了。但这时他才想起,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真是姓名。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你是……隼吗?”
大男孩张了下嘴,立刻露出警觉的神情:“你们是谁?” 左纳说:“你放心,我们不是警察。我是一个大学教授。而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们来找你,是像
跟你谈谈。” 说完这番话,左纳望着隼,估计他可能会说‘你们认错人了’之类的话,然后立刻关门。他已经做好
了挡住门的准备。但再一次出人意料的,隼竟然问道:“你们想找我谈什么?” 左纳心中安安吃惊,表面上却保持平静:“我们能进屋去说吗?” 隼短暂的犹豫了几秒,说道:“好吧。” 他站到旁边,让左纳和上官云进屋。左纳和上官云对视了一眼,走进屋内。隼关上门,望着两个拜访者,并没有说“请坐”之类的话,这是用疑惑而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左纳明白自己必须控制局面,他故作轻松的微笑了一下,说:“年轻人,不招呼客人坐下喝水吗?” 隼没有接他的茬,只是问道:“你们到底找我什么事?” “坐下来说吧。”左纳反客为主的说道,“咱们慢慢谈,好吗?” 上官云站在一旁,心里明白,左纳实在尽量缓和气氛。她看到这个隼是一个斯文男生的时候,之前的
紧张感消散了许多。隼盯着他们瞧了一阵,做到客厅的一把椅子上,左纳向上官云使了个颜色,两个人坐到了沙发上。 “年轻人,我也不打算跟你绕弯子。”左纳说,“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来,就表明我们对于你—
—包括你的师父——都十分了解。但是我之前也说了,我们不是警察,对于你们以前干过些什么,我
们不感兴趣,也没想过告发你们。我们只想了解一件事——”
左纳盯着隼的眼睛说:“两个月前,你和你师父一起盗过一次墓,对不对?” 隼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冷噤,他脸色变得苍白,神色骇然。 左纳不敢肯定,隼的这种表现,是出于这件事被人知道了而惊惶,还是这
件事本身令他感到恐俱。他继续说:’‘这件事情.你一定印象深刻.我猜你们以
前也从来没有从公墓里挖掘出保险柜,对不对?况且,你的师父,在这次事件中
丧了命……“
“别说不”隼闭上眼睛,稍顷,他睁开眼睛,承认道.“没错,这件事情是我
们做的。”
左纳和上官云都没有想到,进屋不到五分钟,就让隼坦然承认了此事。这显
然好办多了。左纳说:“年轻人,看来你也是个敢做敢当的人。既然如此,我不妨
直说——我们来找你,就是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隼沉默片刻,望向上官云:“你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吗?”
上官云心中一震——隼的这个问题表明,他那天晚上的确看到了一个“孩
子”。她心中阵阵发颤,望了身边的左纳一眼。左纳点了点头,示意她照实说,
上官云望着隼回答道:“是的。”
隼听到上官云的回答,突然嘴唇翕动,他站了起来,然后一下跪在了上宫云
而前,哭了出来:“请你……救救我吧!”
十九事悄转变得太快了。上官云和左纳都震惊不己,完全没想到隼竟然会有这种
举动,上官云茫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隼啜泣着说:".我……自从做了这件事后.就一直活在恐俱之中。我不知道该
怎样摆脱可怕的梦魔,我想,可能只有找到那个孩子才行……你是他的母亲,也
许你也能帮我……“
隼说的话上官云完全所听不懂。她皱着眉头说:“你先起来吧,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隼重新坐到椅子上。他脸色苍白,神情惘然,定了定神,说道:"自从那天晚上盗墓之后,我每天晚上
都会做噩梦。那不是一般的噩梦......我怀疑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吓死在梦中。” 他全身战栗了一下,开始叙述那可怕的梦境:“在梦中,我始终会看到那个孩子。他从坟墓中爬出来
,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向后退,最后倒在了地上,无法动弹,只能眼看着他爬到我的身上,开始吃
我的身体。他挖出我的眼睛,啃掉我的鼻子,撕开我的肚腹,掏出我的内脏......” 隼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他骇得全身发抖,无法再说下去,仿佛仅仅是回忆这个梦境,
都让他心胆俱裂。可以想象,他做这个噩梦的时候,是何等的恐惧。不单是隼,就连听到这个梦境的左纳和上官云,都感到寒意砭骨。过了好一会儿,隼抬眼看着他们:
“而且你们不能想象,在这个梦境中,我竟然能感受到真切的痛楚。就像......我真的被撕裂了一样
。这种痛苦真实而漫长,几乎要持续一个小时。我在整个过程中无法醒来。这种折磨,简直叫人生不
如死......” “这是报应。”上官云冷冷的看着他,“这是你掘开他坟墓的报应。” “你说得对。这是报应。”隼悲哀的说,“我们那打开他的坟墓,把他放了出来,灾难就降临到了我
们头上。我师父当场就吓死了。而我,虽然活了下来,却要每天忍受这样的痛苦折磨、生不如死。”
隼用哀求的眼神望向上官云:“所以我求求你,请你儿子放过我把。我愿意去坐牢,只要他能原谅我
,不再折磨我,要我怎样都行!” 上官云看着隼一副可怜的样子,心情十分矛盾。这个人,是掘开夏青坟墓的盗墓贼,但他已经受到了
足够的惩罚......她突然有些心软了,却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无能为力,只有说道:“恐怕我帮不了你
。” “不,你能帮我,你们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你们也想解决这件事?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我愿意全力配
合你们。”
左纳和上官云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神中是无法掩藏的讶异——这实在
是太令人意外了。他们本来以为隼会抵触或抗拒,没想到的是,他竞然主动提出
会完全配合。事情顺利得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左纳对隼说:“那好,现在我问你一些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隼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去盗这个墓?”
“师父通过他的渠道打听到了关于这个小少爷的事,他知道公墓里埋着保
险柜,也知道里面放着价位上亿的宝石,所以……”
“就是说,你们盗墓的目的,纯悴就是为了保险柜里的财物?”
隼皱了下肩头:“难道还会有别的什么理由吗?”
左纳摇了下头:“没什么,我只是确定一下”他想了想,‘.你们盗墓的方法
和手段我不想过问,只有一点,我非常好奇——你是怎么打开那个没有任何人
知道密码的保险柜的?”
“你知道那个保险柜是我打开的?”隼问道,他迅速地瞥了上官云一眼,发
现她也紧盯着自已。
“是的。”左纳说,“我知道你师父没有这个本事。只可能是你打开的.
隼抿了下嘴唇,实言相告:“我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通过意念感应到我想
知道的‘数字’。”
左纳和上官云对视了一眼,两个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左纳再次望向隼,严
肃地说;“真的?你的意思是——你能够‘猜,到密码是多少?”
“你不相信吗?隼说,“可以马上做一个试验。,,
“什么实验”
隼想了想.站起来,从电话机旁边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左纳:“你再
这上面随便写几个数字‘别让我看到” 左纳将信将疑的接过纸和笔。隼转过身去。左纳用左手遮挡,在纸上快速的谢谢了七位数字,然后把
纸捏在自己手心:“好了。” 隼转过身来, 做到椅子上。他紧闭双眼,咬紧牙齿,太阳穴鼓了起来。十几秒后,他报出一串数字:
“9、4、3、6、8、2、7.” 左纳把手心的纸展开。撒谎能够管晕凑上前去一看,两个人都惊呆了。数字一个都没错,连顺序都完全一样。 “天哪,这不是魔术,真的是特异功能。”见多识广的左纳瞠目结舌的望向隼,“我现在相信你能打
开那个保险柜了。” 隼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这时,上官云忽然哭了起来:“如果......出事那天,我们能找到你就好了,这样,夏青就不会被憋
死在里面......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 隼的脸上也露出了悲伤的神情,他颤抖了一下,问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左纳拍了拍上官云的肩膀,示意她控制情绪。他对隼说:“还是把之前的事情先搞清楚吧。你有这种
能力,那么你们盗墓的过程,应该非常顺利吧?”
“确实很顺利......”隼回忆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种惊骇的感觉又向他袭来,令他打了个冷战。左纳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隼望着他,咽了口唾沫:“我想起来了......之前一直很顺利,但是,在我们准备挖保险柜之前,我
突然感到全身发冷,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让我惶恐不安,我告诉师父,但是他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所以根本没理会我的话。于是,我们接着掘墓。把保险柜挖出来后,我更加不安了。但是事情已经
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后退。师父逼着我用特殊能力打开保险柜......” 说到这里,隼的脸变得面无血色。他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就像被恐惧掐住了喉咙。左纳提示他继续说下去:“你打开保险柜,看到了什么?”
“啊一’隼的呼吸困难起来.他的目光望着斜前方,好像记忆中那恐怖的画面此刻重现在了眼前,“保
险柜里……是一个小孩……他睁着眼睛,等瞪视着我们‘-
们。然后,我看到他缓缓张开了嘴……
房间里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十度。虽然隼描述的情景,上官云和左纳之前也
有想象过。但是当这一点得到证实的时候,r他们仍然感到毛骨悚然。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静默了好一阵,左纳问道:“你师父看到这一幕后,就当场吓得心脏病发作
而死了。那么,你呢?”
华惶恐地摇着头:“我还能怎样?这种时候,我不可能还去想那些宝石.我
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逃命。”
“你就这样逃了?”
“像疯了一样没命地逃。”隼说,他望着上官云,又问了一次,“你们能告诉
我.那孩子现在怎么样吗?”
上官云告诉隼:“他回了家;但是,已经变成了一个我们不认识的怪物”
隼一脸骇然:“你们说的怪物……是指?”
上官云痛苦地用一只手撑住额头:“别让我再叙述一次。”
隼不便多问孔屋子里出现了一阵沉默。
左纳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似乎在竭力思考着什么。过了好
分钟,他都没说话,隼忍不住问道:“你要问我的问题,问完了吗,
“等等,先别说话,”左纳眉头深锁,:“我在想,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问题。”
上官云和隼都缄默不语。左纳又踱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过身看着隼,问道::“你记得当时打开保险柜的密码是多少吗?”
上官云和隼都冷了一下,他们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有意义。上官云说:“左纳教授,那个密码,是我
儿子在玩保险柜时胡乱按的——完全随机的几个数字,知道这个密码有什么意义吗?” 左纳伸手示意上官云先别说话。他只是着隼,再次问道:“你只回答我——你记得吗?” 隼看着左纳的眼睛。“记得。” “是多少?” 隼说出七位数的密码:“0——0——1——2——3——6——6.” 左纳立刻用笔记录下来。他看着这串数字,过了几秒,突然捂住嘴,瞪大了双眼。上官云看见左纳惊骇的表情,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教授?” 左纳的额头上淌出了冷汗,他看了一眼隼,又望着上官云,说道:“这个密码,是一个特殊的数字。
二十上官云和隼注视着左纳."特殊的数字?" 上官云问道,“特殊在哪里?” 左纳迟疑了片刻,说:“可能你觉得难以置信。” “没关系,发生在我身边难以置信的事太多了。你说把,教授。” 左纳皱眉沉思,沉默了一刻后,说道:“你听说过Satan的传说吗?” “Satan......?”上官云惊呼。左纳说:“很多人认为,Satan曾是天使,后来他堕落了,成为与光明力量相对的邪恶黑暗之源。” 隼在一旁仔细聆听着。 上官云露出困惑的神情:“教授,您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
“听着,‘左纳严肃地说,“我说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传说..恐怕我们
现在就在验证此事。”
上官云睁大眼睛看着左纳
左纳吐了口气,似乎他需要不断调整、放松自己的心情。“有人认为,Satan
井不是存在于传说之中,他完全可能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而且不是一个普
通人。”
“具有某种特殊能力的人?”
“对,据说Satan拥有一种具有效灭性的邪恶力量。”
上官云眉头深锁,努力理解着左纳说的话。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教授, ‘您
推测Satan的存在,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左纳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我说这些。是试图让你相信,Satan很有
可能是真是存在过的一个具有种秘能力的人’。而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和
你——或者你的儿子—— 息息相关的了。”
上官云紧张地敛声屏息,注视着左纳。
左纳说:“只要是人,就会有生日的,对吧?”
“当然。”
左纳深吸一口气:“那你听好了。根据古书上的记在,Satan的生日。滋就是刚才隼说出的那一串
数字。也就是你儿子夏青胡乱按下的那个密码——0012366!“
上官云惊愕地捂住了嘴,
瞪大眼睛,一旁的隼也露出惊诧的神情。过了半晌,上官云问道:“教授,
这能说明什么呢?是凑巧吗?这七个数字,是我儿子
胡乱按下的呀!“
“对了!问题就出在这里!”左纳激动地说,“如果他是有意识的按下这几
个数字‘可能倒没什么,因为这些数宇.也许是他从某本书或电视上看到的。但是,Satan的生日,不
要说是一个小孩,就连成年人也不可能有多少人知道!这说明,这串数字是他凭潜意识按下的!“ “潜意识?” “对。潜意识是潜藏在人类一般意识底下的一股神秘力量。它不能像一般的思维和一时那样被我们认
知和操控。潜意识只有在一些特殊或不经意的状况下才会被激发出来。”左纳顿了一下,盯着上官云
,“而它——可能会暴露出人的一些秘密——连本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上官云冷了半响,焦虑的说:“教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纳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必须马上回家一趟。” 上官云跟着站起来:“为什么?” “我有一个推测......现在只是猜测。但是,我家里有可供查阅的资料。我需要研究和证实。” “你要证实什么?” 左纳看着上官云:“你记得我刚才说过,考古工作人员发掘出来一些古文书,对吧?现在我的家里,
就收藏着一本珍贵的古文书。那上面记载着一些神秘的事情。我以前研读的时候,只当做传说,并没
有太在意。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件事后,我觉得那本书上记载的事情,可能是真的。” 上官云紧张的问:“什么事情?” 左纳犹豫了一下:“在没有证实之前,我不想说......我们先到我家去找到那本书吧。” “好!” 两人说着就要离开。隼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左纳和上官云对视了一眼:“你去干什么?”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隼露出恳求的神情,“帮我摆脱目前的状况。求你们了。”他想了想,“也
许,我的特殊能力也会帮到你们呢?”
左纳思忖一下书“好吧,我们走”
九点十分,三个人抵达左纳的家。进门之后,左纳来不及歌一口气,甚至没
有招呼上官云和隼坐下.就一头扎进书房。.为什么如此心急,连他自已也感到诧
异。也许是上官云那句“今天晚上似乎要出什么事”影响了他,也许是他自己也
有这种不样的预感。总之,他无法停下休息一秒,只想立刻解开谜底。;
上官云和隼坐在教授的客厅,相对无言。几分钟后,左纳小心翼翼的捧着一
个木头盒子走出来。他坐到客厅右侧一张用于读书报的小玻璃圆桌旁,打开旁
边的立式台灯。上官云和隼走过去,望着他手里的木头盒子。
“我说的那本古文书就在这个盒子里面。”左纳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这是
极其珍贵的文物,2004年发掘于以色列的拿撒勒。找到它的考古学家是我的朋
友.他请我帮他翻译和研究这本书上所写的内容……由于我们私交甚好,本来硬挨上交到国家考古资料
馆的古文书,被我留了下来,作为珍藏。“
说着,左纳将木头盒子打开。里而是一卷古铜色的残破不堪的古书——实
际上就是一张卷起来的动物皮。左纳将古书小心地取出,然后慢慢展开。古书上
的文字似乎是由烧过的炭书写的.上官云和隼一个字也看不懂。
“这是古代希伯来语。,左纳说,“别说是你们,就连我看起来也很费劲。
虽然我以前翻译过一次,但隔了这么久,记不起详细内容了,需要再翻译一
次。“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上官云问.’、.;’
左纳想了想:“毕竟我翻译过一次…….可能快的话,一个小时吧。“
上官云看了下表,显得心神不宁。而左纳已经低下头开始翻译了,他把翻译
的结果记录在一张纸上。
上官云和隼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这一个小时似乎比之前度过的一天还要漫长十点钟,左纳站了起来。他拿着已经翻译好的内容从头看了一边,面色惊惶。上官云快步走过去,急促的问道:“怎么样,教授?”隼也跟着走到左纳面前。左纳望着他们两个人,却许久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好一阵,他才呐呐到:“如果这本书上记载的是真
的,那真是太可怕了。”
“到底是什么?”上官云焦急的问。左纳并没有马上说出古文书上的内容,二十问了上官云一个问题:“你儿子夏青——他的生日是哪年
哪月哪日?” 上官云冷了一下,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何意义,但还是回答道:“2006年6月6日。” 左纳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他闭上眼睛。现在是2012年。“这么说,他现在六岁?”声音
有些颤抖。 “是的,怎么了?” 左纳一下做到了椅子上,神不守舍的嗫嚅道:“居然真的有这种事......” 上官云定睛看着左纳:“告诉我,教授,到底怎么回事?” 左纳看了一眼上官云,照着翻译在纸上的内容念道:拿撒勒的恐怖毁灭者,
掌控神秘之力量。
他死于救世主的制裁,
却能在数千年后复活。
复活条件非常苛刻—— 生日中带有三个“6”的六岁男孩;
在一个特殊的时刻死去;
啊,还有一个呼唤他归来的使徒,
——满足这三个条件,
他将降生在男孩体内。
但这不是真正的形态。
第六十六天的仪式之后,
毁灭者完全复活,
世界将沦为地狱。
左纳念完了。屋子里笼罩着一片寂静。
隼举目瞪口呆,上官云脸色发白,他们震惊得一时无法开口。
“这卷古文书,记录的主要就是这首十四行诗。”左纳说,”我不知道你们
是不是听懂了这首诗的意思?”
“那个‘生日中带有三个6的六岁男孩’指的就是我儿子…….夏青?”上官云
惶恐地说。
“很遗憾,恐怕没有别的理解了。”,左纳说,“你还有什么不明白吗?”
“我需要你帮我解读一下。”上官云虚弱地说。
左纳吐了口气:“‘拿撒勒的恐怖毁灭者’显然指的就是Satan。或者说,不
管是不是Satan,总之是一个可拍的恶魔。而Satan复活的三个条件中,第一个已
经符合了。而第二个——‘在一个特殊的时刻死去’——“左纳思忖一下,“你记得夏青被关在保险
柜中死去的具体时间吗?”
上官云的眼泪从她的眼里滚出来:“那天“……就是他的生日。”
“2012年6月6日?”上帝啊。左纳在心中惊呼,“那么具体的时刻呢?”
上宫云痛苦地摇着头:“那时他爸爸正准备带他出去吃晚餐……应该是下午6点。”
“2012年6月6日6点……”左纳闭上眼睛,“老天,又是三个‘6‘。”
“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三个连着的6是Satan的代号。”左纳说,“所以,你儿子死去的时刻,正好是一个‘特殊时刻’。
”
“为什么会这样?”上官云流着泪说,“我儿子恰好生日中带着三个‘6’,而他死去的时刻也是三个
‘6’——这一切全是巧合吗?" 左纳摇头道:“我不认为是巧合。也许所有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捏着下吧
,若有所思,“说不定,保险柜中正好有那颗具有神奇能力的宝石,也是宿命的安排......” “那么,最后的那个条件呢——‘一个呼唤他归来的使徒’是指......”说道这里,上官云停了下来
,瞠目结舌。
“你想起了什么?你知道这个‘使徒’是谁?”左纳问。
上官云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手指的缝隙中流出来:“我丈夫,在儿子死后,每天都在默默呼唤着他,
甚至每夜都能梦到儿子,在梦中引导他回家......而它,确实回来了......” 静默了好一阵。左纳说:“这样说来,三个条件都已经符合了。现在,夏青为什么会活过来,又为什
么会回到你们身边,而他身体里潜藏着什么——这些密都解开了。只剩最后一个问题——‘第六十六
天的仪式之后,毁灭者完全复活,世界将沦为地狱’。” 许久没有说话的隼此时开口道:“第六十六天是从哪一天算起?” 左纳思索着:“有两种理解,一种是从夏青死亡那一天开始算;另一种是从他复活之后开始算。”
“哪一种的可能性更大?”隼问。左纳眉头紧锁:“如果这一切是命运的轨道的话,那么,从夏青死亡其,这个轨道就开始运转
了......”
今天晚上似乎要出什么事。
这句话一下闪现在左纳的脑子里。他浑身一噤,低呼一声:‘啊!”立刻抬起
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显示的日期。
今天是8月11号。
距离6月6号.刚好是第六十六天。
二十一
“天哪......'左纳无比惊骇地站了起来,紧张和恐惧令他张着口却说不山话。'.
隼看到左纳看手表的日期。已经猜到了。他说道:“今天就是第六十六
天!”
“啊……”上官云神情骇然地捂住嘴,“那个‘仪式’,进行的日子?”
“是的:”左纳额头和后背都浸出冷汗“现在已经十点半不再过一个半小.
时.就过‘第六十六天’了!”
上官云惊恐地说:“那个仪式已经进行过了?”
“不,今天还没有结束。”隼说,“也许我们现在赶去,还能够阻止。”
“仪式之后,毁灭者完全复活,世界将沦为地狱一”上官云默念着这句
话,拾眼看着左纳,“会发生什么?”
‘恐怕我们没时间讨论了。但我敢肯定是非常糟糕的事。左纳说,“我们
现在最好立刻赶到你家去,也许还有一丝希望,,
“那个仪式会在我家进行?”上官云惊恐地说,“仪式的内容是什么?”
“我们真的投时间去猜了。”左纳着急地说,‘赶紧开车到你家去看看吧!
上官云意识到事情的急迫和严重性.她不再迫问和臆想,立刻和左纳、隼一
起出门。乘电梯下楼后,开着车子一路疾驰,飞奔回家。十一点钟,上官云的车开到了家。上官云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三个人推门而入。偌大的房子里,现在一个人也看不到。上官云不知道夏蓝是否已经睡了,刚才她一路疾驰,不敢分心
跟丈夫打电话。此刻,她着急的大声喊道:“夏蓝!” 没有回应。十几秒后,金管家披着睡衣从一楼卧室走出来。他看见上官云和两个陌生人站在客厅内,一时不知道
出了什么事,怔怔的问道:“上官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云急切的问道:“先生呢?” “先生和小少爷一起出去了。” 上官云大惊失色:“什么时候出去的?” “大概一个小时以前。”
"他们出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没有跟我交代。” 上官云焦急的看着左纳:“怎么办?” 左纳提醒:“赶紧跟你丈夫打电话。” 上官云这才反应过来,她立刻拨打夏蓝的手机。但是一分钟后,她握着电话的手缓缓滑下:“关机了
!”
“这就糟了。”左纳攥紧拳头,“如果我们不能跟他取得联系,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
“他们在某个隐秘的地方进行仪式。已经过去一个消失了......”上官云感到头晕目眩。一筹莫展之际,隼在一旁说道:“也许,用我的能力,能找出他们的位置。” 左纳和上官云一起望向他。左纳问道:“你不是只能感应数字吗?位置也行?” "我没法感知位置。但是,我也许能感应到,他们现在所在位置相距我们的直线距离是多少米,然
后......" 没等隼说完,左纳就兴奋地接过来说道:“然后在地图上以这栋房子
为中心,半径是你感应到的直线距离——这样一个圆圈里,必然有他们所在的
地址!”
“就是这样。”
.‘你赶快感应!别出错,隼。’
隼闭上眼睛,咬紧牙关。金管家在一旁茫然地看着他们凭本能感觉到事关重大
,不敢询问和打岔。
半分钟后,隼闭着服睛说出一个数字:"3679“
“他们现在距离我们的直线距离是3679米!”左纳立刻掏出智能手机,开启地图
查询功能。他一边操作,一边喃喃道,“以一公里为单位,3679米这一圈的
建筑有……”
找了几分钟,他张开嘴大叫一声;“哎呀!我早就该想到!“ “怎么了?”上官云问。
“半径3679米的圈上,有一个教堂!”左纳大叫道.“一缩位于城郊的废弃的教堂!”
“一定就是那里!”隼说。
“没错。其实我早该想到的!Satan是堕天使,教堂对他来说,并非神圣之
地,而是让他复仇和亵渎的地方‘那是进行复活仪式的最佳场所!“
“可是.他为什么要带着我丈夫一起去?”
“你丈夫是Satan选中的使徒.也是他今世的父亲。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物。
‘他会木会有危险?’上官云担优地间.
“我们赶过去就知道了,但是……:”
“怎么了?“上官云望着欲言又止的左纳。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左纳眉头紧皱。
“早就不对劲了。”
“不,我的意思是......”左纳张着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隼看了咿呀时间:“十一点二十了,还有四十分钟。” “教授,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必须马上见到我丈夫。”上官云朝门外走去。
左纳叹了口气。和隼一起跟上前去。白色的保时捷在黑暗的公路上飞驰,就像上官云快要飞跃出来的心。
这所教堂的历史,估计有好几百年。斑驳的石墙、残缺的塔顶和超市的青苔述说着它的沧桑和冷寂。
它被废弃的时间都已经无法估计了。这篇地方现在完全可以说是荒郊野岭。没有路灯和路人,也没有
任何别的建筑,只有凤和排水沟长长的对话,老教堂是它们唯一的听众。白色豪车开导破旧的教堂面前,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而车上跳下来的焦急不安的三个人,更与教堂
的稳重和肃穆不符。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到凌晨十二点了。 “第六十六天”只剩最后的十五分钟。上官云疾步走到教堂门前,伸手准备拉开教堂大门时,左纳突然抓住了她。上官云惊诧的瞪着他。 “你不觉得就这样闯进去太冒失了吗?” “那我们该怎样进去?”上官云摇头道,“没有时间了。”她顿了一下,“要不,我一个人进去吧,
教授,你们在外面等我。” 说着,她甩开左纳的手,推开教堂大门,进入里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左纳跺了下脚,快步走进去。隼紧跟其后。教堂内部黑暗幽深,隐约能看见两旁祷告的长椅,中间的一条通道在此刻看起来,不像是通往神圣的
殿堂,却像是延伸到地狱的深渊。上官云和左纳努力克制内心的紧张和恐惧,试探着朝前方走了几步
,突然听到身后“轰”的一声。他们心中一惊,回过头去。
隼将教堂大门关闭。并且,他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把铁锁,将大门锁死。
左纳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也仿佛坠进了冰窖。他瞪着隼说:“是这样…….我
明白了,我之前所有的不安,就来源于你!”
上官云惊愕地看着隼,又望向左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纳眼神凌厉地盯着隼:“我之前就隐隐感到不对劲,却因为一直处在时间
紧迫的状态,没能细细思索。现在,这些不对劲全都找到解释了!”
左纳指着隼,对上官云说:“你想想看,我们到他家去的时候.他穿着什么?
短袖衬衣和休闲长裤。一个独身在家的年轻男人,为什么会穿得如此整齐正式,
就像是知道今天晚上会有客人来访一样?
“这是第一个奇怪之处。而接下来.他主动提出愿意全力配合我们,再次让
我感到.事情顺利得有些过头了。当我们打算从他家离开时.他又表示想和我们
同行。而且,他说了一句什么话?——‘也许我的特殊能力也会帮到你们’,——事
实上,我们确实依靠他的提议和特殊能力,才找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现在回
想起来.都证明了一件事——他知道我们今晚会去找他!并且.他在一步一步
把我们引到这个地方来!”
左纳一拳捶在大腿上:“可惜我之前一直在分析和思考关于Satan的问题,
没来得及去细想这些事情‘现在才悟出来,已经晚了,”
“是的,你说对了”隼冷冷地说。“我的目的就是把你们引到这里来。我的
任务完成了。”
上官云怀疑地望着华:“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用问吗?”左纳紧绷着脸说,“我们之前判断错误了。你的丈夫不是Satan
的使徒。真正的使徒.就是他!“
上官云惊愕地张大了嘴:“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今晚会去找他?”
左纳瞪视着隼:“你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吗?”
“有何不可?事到如今,让你们知道真相也没关系了。”隼走到左纳和上官云
面前,凝视他们,"当我打开保险柜,和里面的人对视——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了
,我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我的特殊能力所能派上的真正用场,我全都明白了。"
“所以,当时你并没有立刻逃走,而是跟你的'主子’一起离开了。”左纳冷冷地说。
“没错,他让我知道,我的出生,以及我的特殊能力,都是为了在那一刻迎接他的降临。我是他在全
世界数十亿人中所选择的唯一的使徒。他还告诉我。我的使命并没有结束。在第六十六天的晚上,会
有两个人来找我。而我的任务,就是把这两个人引到某个地方——现在看来,当然就是这里。” “这么说,你被噩梦困扰是骗我们的。你只是在骗取我们的信任?” 隼沉默了几秒:“不,那是真的。如果今晚我失败了, 没能把你们引来的话,我将在最后一次噩梦中
死去。”隼抬眼看着他们,面露悲哀的神色。“所以你们明白了吧,我也只是为了保命。而且你们应
该相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就像教授你说的那样,我们都是命运轨道中的一环。那孩子为什
么会在特殊的时刻死去?我为什么会有猜到保险柜密码的能力?而你们两个人的聚集,包括后来找到
我——如果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而不是冥冥中神秘力量的指引和安排,你们相信吗?”
上官云的头脑嗡嗡作响,世界在她眼前摇晃打转。她很想反驳他、怒斥他,却偏偏想起了一些事——
自己和夏蓝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为什么会突然怀上?而这个孩子的生日中恰好带着三个“6”。如果
真如隼所说,那么这个孩子的出生和死去,也是为了达到同样一个目的——迎接Satan的降生。这个孩子,命中注定就不该属于他们。他只是一件工具,活到六岁生日那一天,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而接着将这件事进行辖区的,是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人。天啊,难道真是这样?我、夏蓝、左纳、隼......与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都是Satan复活中必不可少
的一环?我们活着的意义,就是为此吗?这时,左纳厉声问道:“隼,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目的是什么?”
“你们两个人中,有一个人非常关键。”隼说,“这个人和今晚的复活仪式密不可分
可惜的是,你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复活仪式的内容是什么。“
话音刚落,教堂周围墙上的烛台,突然一起点燃烛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几十
盏烛台同时点亮。上官云和左纳惊愕地看见,教堂正前方的十字架,己经被换成了
Satan的标志一一安息日的山羊一一巨大五芒星和公羊头所组成的邪恶图案。
当上官云看到神坛正前方站着的人时,呼吸骤然停止了。
夏青——她曾经的儿子——现在赤身裸体地站在前方。跳跃的火光让他的
脸和身体变换着明暗不同的色调,如果不是错觉的话.他的身体正在向四周辐射
着诡异而可怕的黑色光芒。而他身体的左侧,站着一个人——夏蓝!
上官云全身猛抖,她不顾一切地朝前面冲去,大声呼喊:“夏蓝!你没事吧??”
“别过来……”夏篮虚弱地说。但是己经迟了,当上官云距离赤裸的男孩只
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时,她突然感到自己好像被一股引力吸了过去。她全身骤然无‘
力.肢体像被控制般慢慢向男孩右侧走去。
左纳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他正要靠拢过去,身后的隼提醒道;“教授,如
果你不想丢掉性命,最好待在原地。”!
左纳转身问道:“他要把他们怎样?”
隼面无表情地说;“在第六十六天凌晨时,弑杀双亲,用他们的鲜血洗礼身体,Satan将在那男孩体内
完金复活,并获得完整的力量”
“啊……’左纳骇得冷汗直冒。但他看到跑过去的上官云,此时像木偶一样
乖乖地站在原地,意识到自己就算上去,也注定会被那可怕的力量所控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仪
式”进行.
凌展十二点到了。
男孩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吟唱某段咒文。上官云微弱的意识
中,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从“夏青”回来后,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的声音和语言,完全是陌生
而冷漠的。上官云斜眼看着那张他们曾经抚摸过的、稚嫩而可爱的脸,此刻尽显阴冷和罪恶,突然想
起左纳说过的话——一个天使,堕落之后,变成邪恶的堕天使?——在今世,他仍要延续这个轨迹吗
?男孩吟唱完毕,睁开眼睛。他面向上官云,向斜上方伸出右手。上官云看到,他的手指像刀尖那样锋
利,对准的位置正好是是自己的心脏。男孩面对着她的时候,她变得完全无法动弹。上官云知道自己
的死期到了,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而这时,意想不到的局面发生了。就在男孩尖刀般的手指就要刺向上官云心脏的一刻,他身后的夏蓝突然挡在了妻子的面前。他抓住男
孩的手,猛地往自己胸口一拖,那只手深深地插进了他的心窝。他紧抓那只手,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对
身后的妻子说:“云......快跑......”
男孩被夏蓝控制住的时候,力量似乎减弱了。上官云发现自己夺回了自控力!但她看到眼前的一幕,
心胆俱裂,惊呼道:“啊——夏蓝,夏蓝!”
男孩发现自己被紧紧攥住了,露出狰狞的神色。他嘶吼着听不懂的话,企图把手从夏蓝身体里抽出来
。
夏蓝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他看不清眼前的人,恍惚中只知道那是自己的儿子。他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下来,滴在了男孩的手臂上。他深深的说道:
“儿子,是我害死你的。就让我独自承担把。” 说完这句话,他一把将自己曾经的儿子紧紧抱住,和自己紧贴在一起。双手像铁钳一样,牢牢的箍住
儿子的身躯。男孩狂叫一声,显得恼怒而恐惧,似乎在惧怕着什么。当夏蓝的最后一滴泪滚落到他的身上时,他发
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像要呕吐般地张开嘴。几秒钟后,上官云清楚地看到,一股黑色的浓雾
像有生命似的发出怪叫,从他口中喷涌而出。这股黑烟嘶叫着在教堂上空盘旋了一刻后,灰飞烟灭了
。而这一刻,Satan的使徒——隼——身体摇晃了两下,昏倒在地。他的特殊能力,永远地消失了。
上官云突然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她泪如泉涌,无助地跪了下来。
而这时.夏蓝怀中的夏青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里溢出一滴泪,那熟悉而
稚嫩的声音清晰地叫了一声:
“爸爸……”
“青青狗……”夏蓝笑了“你回来了。”
他们拥抱在一起,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啊……啊——!”上官云放声痛哭,肝肠.寸断。她知道这一次,他们再也不
会醒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
左纳默默地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他不愿上前去打扰这最终团聚在了一起的一
家人。此刻,一股暖流在他的心中奔腾。
算尽一切的Satan,最终还是没能算出,亲生父亲的泪.竟然能驱散和净化
他罪恶的灵魂。
世间再邪恶的事物,在爱的面前.都一击即溃。
每个人,原来都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我们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左纳取下眼镜,深吸一口气.泪水模糊了双眼。他看了一眼夏青小小的身
体,心中酸楚而疼痛,
男孩此时的脸上,已没有一丝邪戾之气。
他在父母的怀中安静地睡着了。
他终于以“人”的本来面目,归来了。
—— 归来 (全文完)
荒木舟的故事讲完了,他的故事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效果——在场的
十一个听众,儿乎都眼眶湿润,心灵激荡.
是的,毫无疑问,南天能够看出这一点一一这个悬疑惊惊故事,不但让众人
震惊、惶恐,还让他们感动和深思,我的天哪,南天深吸一口气,要多么结构精
巧、内容精彩、内涵丰富的故事.才能如此打动人心?悬疑小说界的领军人物荒
木舟,果然不是徒有虚名!
对这个故事赋予高度赞扬的,显然不止南天一个人。夏侯申此刻就忍不住鼓
起掌来,赞叹道:“荒木舟先生的故事,让人从心底折服。这场游戏,我输得心
服口服!”
“的确,能够听到这么精彩而感人的故事,也不枉被困在这里数天,”龙马
说,“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有些感谢那个主办者把我‘请’到这里来了’
大家都不吝赞美之词,对荒木舟的故事大加褒扬。荒木舟纵然高傲,但面对
众人的真诚赞扬,也不禁欢欣得意、心花怒放,傲慢的气息收敛了不少。
一番评论之后,北斗说:“咱们跟荒木舟先生的精彩故事打分吧。”说着站
起来,到柜子里拿出纸笔,分发给众人。
不一会儿.大家都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数字,龙马负责收集.但是,当他收到
纱嘉那里时,却发现纱熹表情错愕、脸色发白,看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
她手中拿着纸笔.却没有写出分数。
龙马问道。“纱嘉,你怎么了?”
纱嘉浑身战栗了一下,缓缓抬起头,迟疑地望着龙马,她张了张嘴,却没有
说出话来。
这时,大家都注意到纱嘉神情异常,一起望着她。
龙马再次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纱嘉木钠地摇了摇头,紧咬着下唇,像是有某种难以说出口的苦衷。
南天看着纱嘉的样子,正感到奇怪,突然他想起了纱嘉下午跟自己讲的那
个故事.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众人望向南天。白鲸问道:“你又怎么了?‘,
“纱嘉,下午跟我讲了一个故事……”南天张大了口,像是才从睡梦中惊醒
一般,“我刚才听荒木舟先生的故事入了神,现在才想起一一他讲的这个故事,
和下午纱嘉讲给我听的那一个……非常相似!“
众人大惊。荒木舟的表情也瞬间变得瞠目结舌。但他毕竟沉稳老道,并没有
立刻大叫出来,只是瞪着眼睛说道:“哪些地方类似,你说清楚。”
南天望了纱嘉一眼,转头对荒木舟说:“纱嘉讲的故事中,也有一对父子——而且故事中父亲.,也跟你刚才讲的《回归)中的夏蓝一样,跟儿子有着
.一种奇妙的心灵感应。更巧的是纱嘉故事中的主角,也有能感应到‘数字’
的能力!”
北斗听到南天这样说,忍不住叫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荒木舟先生的故事和纱嘉之前讲的故事,
出现了严重的‘构思上的雷同’?“
“住口!”荒木舟无法镇定了,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蒙蒙汗。此刻,他恶狠狠的盯着北斗,“你在提醒大家,我犯规了?你居心何在!”
业斗吐了下舌头,呐呐到:“事实如此,又不是我要故意这样说……”
过了一刻,荒木舟尽量控制住情绪,让自己保持冷静,他望向纱嘉,说:“你和南天说我的故事和你下午讲的类似。可有证据?这几天,大家都看出来,你们
两个人走得很近,明显关系不一般。如果你们两个人申通起来陷害我,那我犯不
犯规也就不重要子一一一今晚,我们就能揪出主办者!“
纱嘉听到荒水舟这样说,愤慨地站了起来,直视着他说:“荒木舟先生,.本
来我没有打算把这件事讲出来的。因为下午我讲故事给南天听的事,只有我们俩
个人知道。我刚才之所以怅然若失,是因为明天讲故事的人就是我!我构思好的
情节,如此凑巧地和你讲的故事相似,那意味着我不可能再讲这个故事了——
我根本没有想到会令你犯规.你又何必冤枉我们陷害你?“
说到这里,纱嘉从上衣口袋中掏出几张纸.走过去递给荒木舟:“你不是要
证据吗?这是我下午就写好的故事大纲——你看看,是不是确实和你今晚讲的
很像?”
荒木舟盯视着纱嘉,像是不情愿地接过这几张稿签纸,坐在他身边的菜克
和哥特,一起探过头去,和荒木舟一起浏览着纸上的内容。不一会儿,他们三个
人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其他的人不用看,也知道纱嘉所说属实。
荒木舟将纸扔给纱嘉,说道:“就算这是真的,一一你下午讲了一个类似的故
事给南天听——但是你别忘了,我排在你之前,我今晚先将这个故事讲出来,所
以不能说是我的故事和你的重复。“
听的荒木舟这话,北斗皱了皱眉头,说;“荒木舟先生.你好像忘了那个主
办者说过的话了——最后游戏的胜利者会把他听到的14个故事和我们所经历
的这件事本身写成一本书——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所有经历。其实就是一个
‘大故事’。所以只要纱嘉在你之前讲了一个相似的故事出来,就会从客观上导
致你犯规。”
荒木舟没法再保持矜持和冷静了,他愤怒地咆哮道:“见鬼!那我怎么知道
她会在今天下午怡好讲了一个类似的故事?她又没告诉我!”
“这能怪我吗?”纱嘉说,“我没听你晚上的故事,.又怎么知道会和我的故事相似昵?”
暗火此刻皱起肩头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件事,真的只
是凑巧吗?为什么号码挨在一起的纱嘉和荒木舟,会在近乎同一时间想到如
此相似的一个故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但是过了许久,没人能给出答案。
十二个人中,此刻最感到匪夷所思的,就是南天。
他心里非常清楚,妙嘉故事的题材,其实是自己提供给她的。但是,荒木
舟怎么可能也恰好想到了同一个题材?真的只是凑巧吗?或者,我们在不知不
觉中,又中了主办者的圈套?
南天苦苦思索着,突然发现一件极不合常理的事——以往遇到这种事情,
一定都会说出重要见解的一个人,今晚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克里斯。
南人望向坐在他斜对面的克里斯,发现天才少年正用两根手指抵着下巴.
凝眸托腮,似乎在集中精神思考着什么。
南天望了他一阵,忍不住问道:“克里斯,你今晚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克里斯慢慢抬起头来,凝望着南天,然后环视众人一圈,说出了令四座皆
惊的话:
“通过刚才那件事:我好像知道主办者是谁了。”
什么?南天心中猛烈一震。他说的,是真的?
难道在这第10天的晚上,谜底就将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