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乡试一过,曹云腾就带着蔡小雪回曹家,虽然大家伙很舍不得，可也知道出嫁女没有在娘家生孩子的道理。
“姐,你要是吃不惯那边的东西,就让人捎信给我，我去给你做饭。”蔡小满不舍道,她最怕的就是这个,蔡小雪怀着双胎,营养一定要跟上。否则不仅孩子长不好,蔡小雪也会营养不良。
蔡小雪笑道：“我现在没有之前那般挑了，而且竹芸这几个月被你□□，做的东西我都很喜欢,不用担忧。”
“姐，你跟我也这么客气做什么。”蔡小满不满道,其实现在就想跟过去伺候，一直到蔡小雪出月子，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可蔡小雪拒绝了,不想自己妹妹因为自个怀孕的事还得离家。
“你现在身上的事也多，过去总归不方便。况且我也不是勉强,别人做的我如今也能吃了。总不能这辈子都只吃你做的，以后可没有这么方便了。”
“现在不是情况不一样吗。”蔡小满见她意已决,很是无奈,“算了算了,反正你不能饿了肚子里的外甥。”
蔡小雪笑着点头。
一旁的曹云腾道：“你不用担忧,若有什么不妥，你不愿意我都会把你拉过去的。”
蔡小雪没好气嗔了他一眼。
听到这话蔡小满心里却踏实了，自家姐姐啥性子，她最是清楚，能忍着绝对不会说。不过有这么个姐夫在，就算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任由她勉强的。
两人走了之后，家里头顿时又空了。
不过这一次不像之前总是觉得哪里不痛快，虽然会有一阵的失落，却也很快适应。两家走得密切，这次走了没多久又会回来，就不会觉得那么不舍了。
乡试放榜没有之前考试那么快，需要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那个时候正值桂花盛开的时候，所以也称之为桂榜。城外的桂花林如今早热闹起来，蔡小满早早就雇了人去采摘桂花。
只是今年不能像往年一样去城外好好玩耍，因为这阵子蔡小雪肚子已经足月，指不定哪一天就要生了。所以两家人都蹲在家里等消息，哪里也不敢去。
乡试放榜的前一天，大小考官午时齐聚公堂，对完试卷就开始填写桂榜。一旁会有书吏高唱名字，如此一直要到深夜。
这一天有很多人在彻夜不眠的等着消息，贡院那边还有不少探报人，每听到几名就会写成一张纸沿街叫卖。更有的知道考生住所，直接登门报喜，以求得赏钱。
不过这一次管得严，愣是没人能提前得到消息，只能等到第二天正式放榜。
第二天放榜之日，可谓是全城轰动。黎明时分主考亲自捧着榜文，坐在八抬大轿上，前有鼓乐和仪仗开到，后又官兵护送，一路都被人瞻仰着。哪怕是家里每一个认识字的百姓，今天都跑过来凑热闹，想要一睹究竟。
蔡大江又接过看榜这个神圣的任务，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挤，没点力气还真是挤不进去。榜文前可谓看尽人间百态，那些考生们伸长脖子的寻找自己的名字，有痛哭流涕的，也有欢声雀跃的，又哭又笑如同疯子一般。
“我中了，我中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考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癫狂起来。明明拥挤之地，那瘦小的身板，硬是挤出一片地方来手舞足蹈的表达自己喜悦。
身旁的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上前恭喜想要攀关系的，什么样的情绪都有。
蔡大江虽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也被身边的气氛带得紧张不已，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榜文，生怕看错了。
与上次不同，他很快看到了顾怀瑾的名字，因为他竟是考了第一名！一抬眼就看到那闪亮亮的名字挂于榜首。蔡大江直接惊呼起来：“中了，中了！”
矮瓜也跟着一块过来，也看到了顾怀瑾的名字，顿时与蔡大江抱了起来，大声的叫嚷着：“中了中了！我家大哥中了解元！”
这一句话让原本吵嚷的现场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大家纷纷惊诧不已的望向矮瓜。
“啥？你大哥竟然中了解元？”
矮瓜笑得见牙不见眼：“劳烦让一让，我要回家报喜去！”
“真的假的？莫不是看错吧。”
矮瓜不管那些人，他看到顾怀瑾的名字其他什么都记不得了，这可是解元啊，那么多个考生他考了第一啊！顾怀瑾虽然现在倍具名声，可还是有人觉得他太过年轻，且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虽然有才学但是心底还是有不服。
或者是一些被顾怀瑾拒之门外，心存不满所以故意在外头诋毁。说他并没什么本事，不过喜欢故弄玄虚。
如果考了第一，可以狠狠的堵住那些人的嘴了！
一群人不管怎么想，全都给矮瓜让了道，让他非常顺利的走出了人群。而蔡大江见他回去报喜，便是继续看榜，想要看看另一个妹夫是否考中。
“这次的解元可真年轻啊，未及弱冠竟然就能中举还是解元，真是英雄出少年。”
“如此年轻不知婚配与否，只怕这名字传出去，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吧。”
这话说的时候，已经有些看榜的人悄悄离去，蔡大江沉浸喜悦之中并未注意。
他得意道：“解元已经订婚了，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
其他人纷纷惋惜，不停说起谁家这般有远见，竟是早早订下，这下可是要享福了。
蔡大江心里乐得不行，却压着性子寻找曹云腾的名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这才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虽说之前就已经明白，这一次曹云腾应该是考不中的，不过来体会一般，但是难免有些遗憾。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被冲走，想到顾怀瑾竟是考了第一，蔡大江的笑容就再也停不住了。
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南三巷，顾家门前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全都是来庆贺的。
举人比之秀才，社会地位和声望又有很大不同。不会经营的秀才，很可能也会落魄，可举人是绝对不可能。中了举人就有资格被称之为老爷，印章都能从‘某某印’变为‘臣某印’，即便不为官也可以以官员自居。见到知县的时候，都可以平起平坐，相互之间称兄道弟，可见其不同。
而且举人不往上考，也已经有资格为官。只是不一定有合适的位置，但是也能有了机会。
南三巷的人与顾怀瑾接触并不多，所以也不好如何攀关系，不能像蔡小虎考中秀才那般，在庆贺对方的同时，也把自己给带上。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人民群众的花式吹捧，顾怀瑾他们不熟悉，可他的未婚妻他们是看着长大的啊！
“我就说小满是个有福气的，以前万神婆就算过，她是个官太太的命，如今瞧着还真是如此！”
“可不是吗，小满当年落水还是顾秀才……呸呸呸，是顾老爷救的呢。”
“这可真是大大的缘分啊，当年落水的咋不是我家闺女呢。”
“那也得你家闺女有这福气，只怕当时是直接丢了性命，哪里有后来这些福气。”
“蔡家这下可真是彻底翻身了，自家儿子厉害，姑爷也一个赛一个的争气，你说说都是一个巷子的，咋就差距那么大呢。”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蔡家虽是南三巷里日子过得比较好的，可到底也差不了多少。如今是彻底改了门楣，他们拍马都追不上了。
不仅是顾家门前络绎不绝，蔡家也同样如此。不仅仅是南三巷的人，其他街道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也都过来道贺，总想要攀攀关系。
顾家没什么亲戚，所以没法下手。只能从蔡家这亲家入手，原本蔡小虎就是个求亲热门人物，如今更甚。不仅仅是他，竟是不少人还打起走路都没走稳的小花儿主意。
所有人被捧得高高的，蔡家人都被吹得有点晕乎了。只有蔡小虎的脸色不太好看，虽然他心底很为顾怀瑾感到高兴，可他总想到自己这一次乡试如何的狼狈退场。虽然没有人提起，可心里依然很是难受。
秦氏则打定主意以后生的儿子也要走这条路，之前就感受到科考带给人的实际性好处，如今这种感觉又更上一层。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管如何，也要拼几个儿子才行。
一个还不够，必须要好几个。她现在有燕子那边撑着生意，据说现在又要开第二家分店，每个月的钱可不少，可以养得起供得起！
李老婆子这次也主动登门了，比之前蔡小虎考上秀才更加积极，态度也更加谄媚，完全不敢再摆谱了。
“咱们家能碰上这样的好事，真真是祖上积德啊。你爹泉下有知，必是高兴得不行。”
高氏淡淡开口：“那是未来女婿自个挣的，跟咱们家祖上没关系。”
李老婆子被堵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开口：“话是这么说，可若不是有祖上保佑也攀不上这门亲事。都是你们教导得好，所以小满才能嫁进这么好的人家。”
两家对立了这么长时间，早就习惯互相嘲讽咒骂，突然这般态度真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之前蔡小虎中秀才时候，就已经发生很大改变，可也没有像今天这么夸张。不管他们怎么讥讽，对方态度都诚恳极了，一副你说的对，你说的是真理。
蔡家人吃软不吃硬，虽然心底依然恶心这家人，却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什么。
他们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不饶人。这家人如今已经不成了，连成为他们的对手都没有资格。
“不过……”李老婆子夸了半天，话锋一转。
大家伙心里顿时有种，来了来了，终于来了的感觉。
他们就说这李老婆子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肯定还有后招呢。
“你们也得盯紧一些，别让煮熟的鸭子还给跑了。”李老婆子语重心长道，“你们也别嫌我啰嗦，顾举人这么年轻就中举，在整个阳城这么多年也很少见到几个，带眼睛的都知道以后必是大有作为。阳城富贵人家这么多，咱们家还真算不得什么。虽说已经订婚了，可别说订婚就算已经成婚，也不是没有人抢的。”
“顾大哥才不是这种人呢，你别胡扯淡。”蔡小虎怒道。
李老婆子并不在意他的无礼，依然道：“这年头不是他人品好就成的，没有最好，但是你们也不能心大。要我说若能趁早成亲更好，把人看得紧紧的，省得什么龌龊的人都想打主意。”
大家伙虽然瞧不惯李老婆子，可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尤其李老婆子本身就是个心思多的，不像他们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比他们想得也更加周全。
不过并不达就这么承了她的情，这么多年的积怨不可能轻易就化解掉。况且她会这般说，并不是为了他们着想，也是想要得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福利而已。
“这些事就不用你愁了。”高氏冷哼，并不希望眼前这人插手自家的事。
李老婆子也不在意，又说了两句便是离开了。
“这老婆子脸皮真厚，一看咱们家过得好了，立马忘了从前恩怨舔着脸过来了。”高氏很是不屑道。
秦氏则微微皱眉道：“爹，娘，我觉得她说得还是有道理的。今天顾家都快被挤破了，谨哥儿不仅是中了举，还是解元，着实令人眼热。”
大家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心里真是又喜又愁。
蔡小虎更是懊恼了，若非他太没用太马虎，家里也就不用为这种事发愁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蔡小满笑道，“还没谱的事，你们咋就开始发愁了。若是这种事小鱼儿都处理不了，那趁着我没嫁过去就分开，也是及时止损，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反正我们家也不靠他活。”
“这倒也是。”高氏喃喃开口，可心里可不是这么想，两孩子感情有多好她看在眼里。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家闺女不知道该多伤心。
别看她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事都不是个事，真遇上这种事肯定不会比别人好过多少。
蔡小虎信誓旦旦道：“姐，我给你撑腰！”
“小鱼儿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轻易妥协呢，他的人品我们更是看在眼里。”蔡小满又道。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渐渐平静下来，高氏拍了拍大腿：“啥难关咱们一家子都能闯过去，就知道不能听那边的人胡咧咧，差点就被带着跑了。”
晚上的时候，顾怀瑾过来了，与从前一样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考上举人，就变得不可一世，这也让蔡家人安心不少。
事实证明，李老婆子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顾怀瑾参加第二天的鹿鸣宴，这一天不仅仅是新进举人，还有主考、监临、学政以及内外帘官都出息了。所有人早闻顾怀瑾大名，宴席里看到他不仅年轻还相貌堂堂，站于人群之中可谓鹤立鸡群。
不少人都默默的打起了他的主意，主考官竟是当众开口，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顾怀瑾。
顾怀瑾连忙道：“我已订婚，与未婚亲青梅竹马，多谢大人厚爱。”
主考官李端被驳了面子，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所幸其他人连忙将这话题带过，只当玩笑一场并不当真。这件事最后还是传了出去，大家伙都说顾怀瑾不识抬举，这么好的婚事竟是不把握住。
李端可非普通人，顾怀瑾毫无背景，若是能攀上这样的岳父，那以后可要少走很多弯路。却也有人说顾怀瑾是个重情重义的，没有为了前程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来。
“你这般做，以后不会被刁难吧？”蔡小满担忧道，她深知官场里猫腻多。若是多了个阻碍，那么以后可就非常麻烦了。
“若我说会，你当如何？”
蔡小满哑然。
见她半响没有回应，顾怀瑾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莫不是想要主动退亲，为了让我一帆风顺，宁可自己委屈？”
“我哪有这么说！”
顾怀瑾冷哼：“你没说，可你的表情告诉我了。”
“当然不可能了，我蔡小满是这种遇到困难就往后退的吗？”蔡小满怒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真有人敢硬生生拆散我们。若真敢这么做，我就敢击鼓鸣冤告御状。”
“真的？”
“不过若是你主动先提，那就算了。我先把你揍一顿再说，至于能不能全须全尾就不好说了。”蔡小满眯眼威胁。
顾怀瑾顿时笑了起来，整个人如沐春风。
“话说，对你影响大不大？你该如何应对。”蔡小满虽然下决心，可心里难免会担忧。不怕明着来，就怕暗里动手脚。
顾怀瑾点了点她的鼻子：“不用担心，这种事每年都有，大家不过当做美谈不会深究。李大人也不是那小心眼之人，不会记在心上。况且，我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先不说他的老师乃当今名士，如今还入朝辅佐新皇。便是他这个解元也不是随意可以动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更是有无限可能。
只要不是傻的，都明白此时应当如何行事。联姻也是为了交好，即便不成也不会交恶。
他担忧不是对方的刻意刁难，而是有些风吹草动就把蔡小满给吓怕了，那他可就没有这么好追回来了。他与蔡小满虽然已经定亲，可还是觉得抓不住她，一不小心这没心没肺的丫头很可能就跑了。
方才听到那些话，这才安下心来。
蔡小满舒了一口气：“这便好，我就怕他使绊子。原本就不易，还多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你就不好了。”
“我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初到阳城的傻小子了，今后换我来护你。”
求亲之事并没有因此消停，依然有人不死心想要和顾怀瑾攀上关系。不过知道正妻无望，便是想要送妾室、奴仆。顾怀瑾对于拒绝这种事已经很有经验，没有让人钻了空子。
他如今是举人，普通人也不敢使出什么下作手段。蔡家人见他态度，担心几日又不在意了。
优秀之人本就会被人盯上，不被盯上的说明不够优秀。
蔡家人对这种事，非常想得开。
之前蔡小虎考上秀才，他们已经得知科考带来的益处，如今顾怀瑾中举，那体会更深。就连蔡招娣这拐来拐去的亲戚，都因此过了明路成了良妾。
为此，老宅还送来一堆的礼，不过蔡家并未收，可不想因此跟这家人搭上关系。只是让他们好自为之，若还像从前一般，那时候他们可不像从前一样好说话了。
喜事一件接着一件，发榜第五天，蔡小雪的生了。
龙凤胎，一下子儿女双全，凑齐了一个好字。
母子三人平平安安，蔡小雪生得很快，并没有遭什么罪。大夫说她底子好，所以才会这般顺利。
一得到消息，蔡家人直接关了家门，全家出动往曹家奔。
他们一出现，就得到曹家人的热情款待，这下更是恨不得夸出花来。
“小雪真是太能干了，一下怀了两不说，一胎就给儿女双全了！这还是咱们曹家第一次啊！”曹夫人激动道，紧紧握着高氏的手不放开。
曹县尉一听得了龙凤胎，连公事都不管了，直接带着曹夫人赶回来。看到两张相似的笑脸，严肃的脸庞露出灿烂的笑容，一直就没有停过。
高氏心里也乐得不行，双胎还算能想得到，因为他们蔡家祖上就有几个双胞胎。可龙凤胎非常难得，她是想都不敢想，没有想到就让他们给碰上了！
“这都是因为咱们两家都是那有福气的。”
“可不是吗，今年云腾考中了秀才，还得了一男一女，整个阳城也找不到几个比他更命好的了。”曹家一位婶子道。
蔡小满见这状况，这是要吹个几天几夜的节奏，连忙道：“我姐现在咋样了？我想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