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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领着他们快步爬上第一截旋式楼梯,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新的自信。与卫兵的那番搏斗使她获得了某种解放,最糟糕的情况已经过去,她生存了下来。尽管此刻,她的脑袋仍在突突地抽痛,但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镇定和清醒。她的研究成果全都重现在头脑中:她能记起那些通道的具体位置。
他们来到底楼,朝庭院里看了看。庭院里比她预料的还要热闹,除了全身披挂的骑士和服饰华丽的传令官,还有许多士兵,都是刚看完比武大会回来的。她估计现在是下午三点钟光景;庭院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但阴影已逐渐在加长。
“我们不能到院子里去。”马雷克摇摇头说道。
“不用担心。”她领他们爬上二楼,然后快步顺着一条石头通道走下去。通道上的门都是朝内开的,而窗户都开在外墙上。她知道那些门后面是供家庭或宾客使用的一个个小套间。
克里斯在她身后说:“这里我来过。”他指着其中一道门,“克莱尔就在那边那个房间里。”
马雷克哼了一声。
凯特继续往前走。在走廊那一头左面的墙壁上是一幅挂毯。她掀起挂毯——它重得惊人,然后顺着墙壁、贴着石头往前移步,“它就在这里,我十分肯定。”她说道。
“十分肯定?”克里斯反问。
“就是那条可以带我们去后院的通道。”
她来到墙壁的尽头,但没找到门。她回头看着墙壁,不得不承认墙上不像有门的样子。
石块用沙浆砌得光滑而均匀。墙壁很平坦,没有凹凸,也没有任何额外作业或新近改建的痕迹。
她把脸贴在墙壁上,眯起眼睛顺着墙朝前看,墙面似乎浑然一体。
是她弄错了吗?
难道走错了地方?
不可能。门就在这里,在某个部位。她回头走去,又在墙上按了一遍。毫无收获。她最后之所以能发现那扇门,纯属偶然。他们听见走廊另一头传来说话声——是从楼梯井传上来的。她回头去看时,脚下无意中碰到墙基处的一块石头。她感觉石块在移动。
随着一声轻微的丁当声,她的正前方出现了一道门。门只打开了几英寸,不过她看得出,石匠不愧技艺高超,把门建造得天衣无缝。
她推开门,大家都走了进去。马雷克走在最后,关门之前把挂毯放下。
他们进入了一条黑暗、狭窄的甬道。每走几码,墙上就有一个小洞眼,让淡淡的光线射进来,所以甬道里就不需要用火把照明。
凯特在加德堡的遗址上第一次绘出这条甬道时,曾暗自纳闷:为什么要建这条甬道?它似乎毫无意义。而今身临其境,她顿时明白了它的用途。
它并不是一条从一处通往另一处的通道。它是一条秘密走廊,是窥视二楼各个套间用的。
他们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凯特听见邻近的房间里传来说话声: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声音。他们靠近洞眼时,都停下了脚步,眯着眼朝里看。
她听见克里斯在叹息,听声音几乎是呻吟。
起初,克里斯只看见明亮的窗户背景下一男一女的身体轮廓。少时,等他的眼睛适应了强烈的光线,他才发现那是克莱尔夫人和居伊爵士。他们手握着手,亲昵地相互抚摸。居伊爵士热烈地亲吻她,克莱尔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对他报以同等的激情。
克里斯瞪大了眼睛。
接着,这对情人分开了。居伊爵士对她说着话,她则热切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夫人,”他说道,“你在众人前的表现和蛮横无礼的态度,引起许多人在背后嘲笑我,笑我缺乏男子汉的气概,居然能忍受这种凌辱。”
“事情必须是这个样子,”她说,“为了你我彼此的利益。这一点你是完全明白的。”
“我倒希望你的态度不那么强硬。”
“哦,是这样吗?那么以后呢?你会为了我俩梦寐以求的财富去冒险吗?骑士大人,还有其他的闲话,你也完全清楚。既然我不同意结婚,我便同许多人一样心存疑虑,怀疑你在我夫君的夭亡中插了一手。我竭尽全力反对这门婚事,如果奥利弗勋爵硬要把它强加于我,到时候就不会有人抱怨我了。是这样吧?”
“是这样。”他不悦地点点头。
“只要我现在对你表现出好感,局面就会大不一样。”她说道,“过不了多久,还是这帮饶舌的家伙就会私下议论,说我也是杀害我丈夫的同谋,这类谣言会很快传到我丈夫在英格兰的族人耳朵里。他们早已是一条心,要收回他的家产了。他们所缺少的只是采取行动的借口。为此,达尼埃尔爵士才密切监视我的一切活动。骑士大人,我一个女人的名声是很容易被玷污的,而且永远难以恢复。我们唯一安全的对策,便在于我要对你保持敌意,毫不通融。不管别人怎么诋毁你,使你感到怎么恼火,你都得忍受,要好好思量一下你将要得到的回报。”
克里斯的嘴张得老大。她此刻所表现出的柔情蜜意跟她曾经对他所表现过的完全一样——那炽热的顾盼、低沉的嗓音,还有在脖颈上那轻柔的抚摸。当时克里斯还以为那意味着她受到了他的诱惑。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是她勾引了他。
居伊爵士尽管受到她的爱抚,却仍然闷闷不乐。“那你跑到修道院去又作何解释?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到那里去了。”
“怎么啦?你难道还嫉妒修道院院长不成,大人?”她取笑地说。
“我只是说,我希望你再也不到那里去。”他固执地说。
“可我的目的性很强。谁知道拉罗克堡的秘密,谁就能控制奥利弗勋爵。为得到那个秘密,他就必须完成让他干的事情。”
“此话千真万确,夫人,可惜你还不知道那个秘密。”居伊爵士说道,“院长知道吗?”
“我没有见到院长,”她说道,“他当时外出了。”
“大师一口咬定他不知道。”
“他是这么说的,不过我还要问一问院长,也许明天吧。”
有人敲了敲门,接着是一个压低嗓门的男人声音。
他俩回头看了看,“肯定是达尼埃尔爵士。”居伊爵士说。
“快,大人,快到你的秘密藏身处去。”
他们惊恐地看见居伊爵士迅速走到他们藏身的那堵墙壁前面,掀开挂毯,打开那道门——他走进狭窄的甬道,站到了他们身边。
居伊爵士惊愕之余,大声喊道:“犯人!全都逃跑啦!犯人!”
接着克莱尔夫人对着走廊外面大叫起来。
教授在甬道里转身对他们几个说:“如果我们被拆散,你们就到修道院去。要找到马塞尔修士,秘密通道的钥匙在他手里。行吧?”
他们还没来得及回答,士兵们就冲进了甬道。克里斯感到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粗暴地拉他。
他们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