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索第二代主人或是第三代主人这些字眼之前,也有很多让人怀疑馆主——身为邀请人的影山逸史是否就是影山透一的儿子。然而,我却暂时以事先日向京助告诉我的内容做了预先判断,难以注意到事情的真相。这不得不让我感到有些羞愧——”
鹿谷将自己一直坐着的椅子让给了凶手后,坐在鬼丸使用过的脚凳上。为了以防万一,“愤怒之面”与鬼丸立于凶手两侧看着他。但鹿谷对此并不十分担心。因为到此为止,凶手已经放弃了反抗或出逃的念头了吧。
“十年前,日向造访这幢宅邸,对当时的馆主影山透一进行采访。据说,那时他曾经也遇到了透一的儿子影山逸史。就因为日向记得这件事,所以当他收到这次聚会的请柬,看到邀请人的名字及召开聚会的场所时,一心认为那就是十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影山逸史。”
——碰巧我对那位被称为‘会长’的邀请人多少有些了解。
鹿谷再度回想起日向的那句话来。
——他是大资本家的继承人,坐拥他父亲的公司与财产,年纪轻轻就出任了会长一职。他肯定过着悠然自得的日子吧。
那时,日向完全基于“现在的奇面馆馆主影山逸史即影山透一的儿子影山逸史”这个想象说出了那些话。
“唉,原本是这场聚会的特殊性引发了日向的误解。受邀的条件即为同年出生的同名同姓之人嘛。”
鹿谷边说边频频揉捏着摆脱了“哄笑之面”的双颊。
“这也应该早点儿注意到呀。”
他嘟囔着,略略遗憾地撇撇嘴。
“证据有很多。比如馆主几乎不认识那位设计宅邸的建筑师中村青司……”
——您听说过一位名叫中村青司的建筑师吗?
昨日,鹿谷这样向馆主提问。
——是设计这幢宅邸的建筑师。您曾建见过他吗?
——不,我没见过他。
——没见过他吗?可是这里……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吧。我似乎听先代馆主提起过。
就是说,他在此提到的“先代”并非指影山透一,而是其子逸史。别说是中村青司了,原本他连见都没见过影山透一吧。
“关于那枚‘未来之面’也令我有同样的不协调感。即便是透一极其珍惜的非常特别的假面,他也并不十分清楚……”
昨夜,在“对面之间”中,鹿谷问到“未来之面”时,主人如此作答。
——很遗憾,连我也不是很清楚。
按理说不会这样吧?鹿谷起了疑心。
——除此之外,我只知道那枚面具已经不在这幢宅邸之中了。
然而,他却称赞那枚“未来之面”的钥匙“绚丽夺目、如此奢华”,而且随身携带。这也令人感到奇怪。
——至于‘未来之面’本身,不知道它是丢了还是转让给了他人……我自先代馆主手中继承这幢宅邸之时,那枚面具已经不在这里了,只剩下‘未来之面’所属的这枚钥匙而已。
鹿谷曾试问过这样的问题。
——影山透一说过格外看重那枚‘未来之面’。既然如此,又怎么会仅仅留下钥匙,却连假面本身都不知所踪了呢?
馆主如此作答。
——我并没有向先代馆主过多地追问些什么。
就是说关于那枚“未来之面”,连对自己的儿子逸史,影山透一也一直采取了秘密主义的态度啊——鹿谷只好如此认可……
“……那果真有问题啊。因为针对馆主采取秘密主义态度的‘先代’竟然不是透一,而是身为‘第二代馆主’的你。”
鹿谷目不转睛地看着垂头丧气的“欢愉之面”。
“另外还有,比如说,馆主长期为‘表情恐惧症’苦恼的同时,也忍耐着这种病。五年前,馆主太太去世后,馆主似乎感到了忍耐的极限。最后,他为了克服这种烦恼,想出了某种对策,并决定付诸行动。他说过那种对策就是用假面隐去自己以及身边人的脸。
“如果他是影山透一的儿子,那应该从小接触到无数假面才对。可为什么直到那时才想起‘用假面挡住众人的脸的方法’呢——这明显很蹊跷。换句话说,就是角色不自然地产生了变动。
“听到日向京助那番话之时,他的反应冷淡也是一个理由。昨晚在‘对面之间’,那个时候我当然完全进入日向这个角色之中,还聊起了十年前采访的那件事……”
——十年前到访此处时,我记得似乎和您有过一面之缘。
——是吗?
——经透一介绍,略作寒暄而已。但是,那时我并非以作家日向京助的身份,而是以撰稿人池岛的名义。也许您已经不记得了吧。
——哦?有过这种事吗?
看起来像是对此毫无兴趣的样子。馆主那句“这种事”好似全然不记得一般。鹿谷对此也全然接受了……
“因为那对于馆主来说,是完全无关的别人的事,做不出其他反应来。毕竟十年前与日向京助相遇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你。
“而且——
“这是傍晚我听鬼丸先生说起时,觉得可疑的事……就是故去的馆主父亲的死因。馆主的父亲死于距今九年前,与影山透一同一年故去。但是其死因是癌症,和病魔进行了半年以上的抗争后撒手人寰了。这和我听日向京助说过的影山透一的死因不一样。他应该是死于心脏或是脑部的急性病。
“此时,我觉得的确不同寻常。为什么会如此不一致呢?我产生了这样的担心。同时,尽管如此,我仍然没有顺利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后,我向鬼丸先生求证过。馆主的父亲——身为镰仓古老世家的富豪,影山家的先代当家主人的名字。
“他的名字并非‘透一’。这件事自然没有对鬼丸先生或是长宗我部先生刻意隐瞒,只是我从未特意问起而已——影山智成。这是馆主父亲的名字。”
也许在众位来客之中也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就算有人知道也不足为奇。
“……因此,那么,可以也让我听你说说看吗?”
鹿谷注视着依旧垂头丧气的凶手,提出了要求。
“首先是身为影山透一的儿子的你——影山逸史,什么时候、基于怎样的机遇与影山智成的儿子影山逸史相遇的呢?从这儿开始说起吧。虽然可以大致想象得到,但还是应该听你亲口说说。”